幾天之後雲殊收拾好行李來向幾人辭行,漠北遙遠地域遼闊,這一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相見,他認真的將那串手鏈重新戴到了雲瀟手上,囑咐了聯係的方法之後就一個人悄悄離開了,很快長安城就恢複了往日的繁榮,暗鴉從城中買來一袋甜品,看著雲瀟依依不舍的吃完,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愁眉苦臉的抱怨:“真想把他們家的廚子也一起帶回去。”


    “姑娘別急,甜品鋪子的生意做得那麽好,遲早能把分店開到飛垣去。”就在此時,隱娘的聲音傳入耳中,應該是聽到了她要走的消息,一直下不了床的白雅艱難的攙扶著隱娘非要親自過來送一送,經過一個月的修整她的氣色好轉了不少,遞上一個精致的錦囊囑咐道:“我聽隱娘說公子五髒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傷,所以特意命令薛商調配了一些長白山的丹藥送過來,你們拿回去試一試,如果有用我再讓人多製一點送過去。”


    雲瀟感激的接過來收好,白雅想了想,問道:“飛垣我聽說過,渡過南海之後還要穿過一片海,那麽遠你們怎麽回去?要不還是讓王爺派人護送一下吧,我記得那片海挺危險的,雖然你們是昆侖的弟子,禦劍術之類的或許更快,但未經允許私自入境還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若是乘坐王爺安排的船,就能拿到官道的通行令,不會被盤查,也能避開海中的猛獸。”


    “不用不用!”雲瀟笑嗬嗬的擺手,還不忘翻著白眼瞄向一旁的蕭千夜,眨著眼睛調侃,“不用那麽麻煩,我背著他回去是最快的。”


    “背……背著他?”白雅一愣,仿佛沒聽懂她的話,雲瀟抓著最後一塊甜點塞進嘴裏,鼓著腮幫子跳到蕭千夜麵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催促,“快上來,我吃飽了,趁著時間還早趕緊出發吧。”


    蕭千夜尷尬的看著這個一臉壞笑的女人,再看白雅和隱娘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幾雙眼睛就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氣氛古怪起來的同時,他一本正經的站起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趴在了她的背上,他憋著笑,看著雲瀟踉踉蹌蹌的背著他半天才從院子走到了門口,連隱娘都忍不住站起來扶了一把,將信將疑的問道:“姑娘,你真要這麽背著他回去?那你可能明年都走不到飛垣呦……”


    雲瀟微微扭頭,看著蕭千夜憋著笑將臉埋在自己的肩上,畢竟在外人麵前,她還不想冒然變成一隻鳥嚇唬人家,隻能努努嘴對兩人說道:“你們快把眼睛閉上。”


    隱娘和白雅疑惑的對視了一眼,還是按照她的話乖乖照做了,就在這一刹那,一陣溫熱的風幽幽的拂過臉頰,似乎有什麽極其柔軟的東西拉著兩人的手腕輕聲致謝告別,下一刻,長發被不知哪裏掀來的狂風吹的亂舞,兩人緊張的睜開眼睛,隻見後院裏已經人去樓空,隻有散落的火星如一片片羽毛從天空緩緩的盤旋落下。


    不死鳥掠過雲端,很快就到達目光無法抵達的高空,蕭千夜發現自己竟然是摟住鳥兒的脖子,整個人趴在她的後背上,吞噬了鳳凰的天火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鳥類,此刻他能清楚的看到胸膛中心燃燒的火種,也能感覺到羽翼是火焰凝聚幻化而成的狀態,唯一不變的是那種讓他熟悉又安心的氣息,能讓他放下所有的憂慮,那一刻,身體內洪流一樣的疲憊都消失了,隻想靜靜的抱著她。


    然後他就聽到一聲陰陽怪氣的嘲諷,雲瀟的聲音從每一片羽翼裏傳出,仿佛千軍萬馬兵臨城下,震懾人心的問道:“你真打算讓我背你回去呀?”


    他嚇了一跳,尷尬的抓了抓腦袋狡辯:“是你自己說的。”


    “你一個大男人,竟然要讓我一個弱女子背你回家!”雲瀟添油加醋的接話,還不忘抖了抖羽翼讓他趴著不那麽舒服,故作委屈的罵道,“上天界那麽厲害的光化之術你不用,非要我累死累活的背著你跋山涉水!”


    蕭千夜反倒故意咳了兩聲,放低聲音虛弱的說道:“我本來就有傷,而且法術一貫是我的弱點,什麽靈力流轉之類的,完全搞不明白呀。”


    雲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好理直氣壯哦。”


    他淡淡的笑著,似乎有一刹那的昏昏沉沉,又重新抱著她的脖子安靜的靠了過去,呢喃自語:“在你麵前我還有什麽好掩飾的,弱點也好缺點也罷,我又不怕被你知道。”


    “你不怕我嫌棄你呀?”雲瀟柔聲的問他,而他似乎已經在短短的片刻間陷入某種恍惚,忽然想起凝時之術的負擔,雲瀟將一片羽毛輕輕的落在他額頭上,發出淡淡的微光,透入他的顱腦浸透軀體,最後又無聲的落在了他的心口上,緩緩的感知著這個人身上難以痊愈的傷痛和疲乏,他咿呀著回應了一聲,點頭,“怕呀……我最怕的就是被你嫌棄了。”


    “我可嫌棄你了。”雲瀟笑了起來,在他愣神的瞬間又補充了下去,“但我永遠愛你……快睡吧,到家了我會喊你起來的。”


    夜深之後,不死鳥悄然越過中原南海回到了熟悉的碧落海上空,當充滿海魔特殊氣息的海風再一次拂過臉頰之時,一直在她背上安穩入睡的蕭千夜也瞬間蘇醒了過來,他微微一怔,看見下方碧玉般的海麵一如既往的掀不起絲毫波紋,仿佛狡黠的惡狼無聲的等待著自投羅網的獵物,一下子心情就被攪得莫名不適,蕭千夜下意識的撫摸著羽翼,瞥見雲瀟扭過頭,明明是指鳥兒的形態,他卻好像真的看見了朦朧的笑臉,又聽她打了個哈欠問道:“這是什麽表情,難道回家也不開心嗎?”


    “我睡著了,怎麽不喊我起來……”他自言自語的揉了揉眉心,雖然在雲隱山莊休息了整整一個月,身體卻好似出現了無數看不見的漏洞,讓精氣神都不受控製的緩緩流失,雲瀟瞥見他眉峰裏淡淡的無力,想了想忽然嘿嘿的笑起來,仿佛是要讓他打起精神,使壞般的說道:“一醒過來就發牢騷,你舒舒服服的睡大覺,我可是一秒都沒歇著好不好?”


    話音未落,火焰驟然收縮,蕭千夜原本還在心神不寧的抬頭看著天空計算時辰,忽然發現眼前的景象逆轉倒了過來,一刹那天空變成了大海,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在失神之際身體已然失去重心從高空被雲瀟扔了下去!他倒抽一口寒氣,看見不死鳥嘚瑟的朝他揮了一下翅膀越來越遠,就在後背即將砸破海平麵的一刹那間,又是一道溫暖的火光托舉著他急速上升扔回了鳥背上,他皺著眉,聽見雲瀟放肆的大笑聲,挖苦:“清醒了嗎?要是還腦子不清的話,我就再把你扔下去玩一玩!”


    這句話說出口的同時他已經被毫不猶豫扔了出去,完全沒給他反應的機會,銀鈴般的笑聲由近及遠,再由遠及近,果然是在靠近海麵的同時精準的接住放回後背,這一來二去腦子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蕭千夜忍不住拍著她的腦袋罵了幾聲,抽出劍靈跳上去,又對她伸出手說道:“很快就到北岸城了,你歇一會吧。”


    “不要!”雲瀟看著他站在劍靈上,一口拒絕,“就你那水平的禦劍術,我才不要站上去。”


    “我進步很多了。”蕭千夜立刻為自己辯解,不死鳥收斂了火光變得比青鳥還小,笑嘻嘻的圍著他打轉,嘴裏嘀嘀咕咕的念叨,“我自己飛回去絕對不會掉進海裏,要是和你一起用禦劍術的話……誰知道一會掉到什麽鬼地方去!這下麵到處都是海魔,我才不要冒險。”


    被她一本正經的態度逗得又氣又想笑,這會的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艘海軍的巡航船正在悄悄靠近,海軍元帥常青饒有興致的站在甲板上,眯著眼睛回憶著片刻前那束從天而降的火光,仿佛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東西,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起了奇怪的弧度,一隻手撫摸著軍械庫改良過的“火炮”,然後鬼使神差的按下了發射的機關。


    片刻之後,一個金色的光球在碧落海上空綻放出明媚耀眼的光芒,“轟”的一聲猛烈的炸響引動這一片海域的魔物受驚而逃,兩人被巨響驚動同時定睛望了過來,隻見密密麻麻的細線仿佛長了眼睛一樣直接纏住了鳥兒的身體,頓時火焰被束縛之力逼得明滅不定,立刻認出來這就是融合了日冕之劍力量的特殊火炮,蕭千夜連忙伸手抱住了被迫重回人形差點摔入碧落海的雲瀟,他厭煩的嘖了一聲,一扭頭就看到了巡航軍艦的輪廓,船頭掛著照明燈,已經將周圍照的宛如白晝。


    “那個混蛋!”雲瀟狼狽的扯下身上纏繞的金線,氣的腦門冒煙惡狠狠的瞪向軍艦,“我看他是活膩了,這次我非把他淹死在海裏不可!”


    她掙開蕭千夜的手,像個暴走的母獅子氣洶洶的衝上了巡邏船,果不其然看見常青笑吟吟的揮手,像沒事人一樣和她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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