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兒從夢境中醒來已經是第二日了,房間裏除了果子之外已經沒了別人。他起身洗了把臉,果子被他吵醒了,屁顛屁顛的爬到了他的腳邊,可是他卻沒有給果子擦臉。


    果子也不怨他,因為果子看得出晨兒很沒有精神。


    早飯他也沒吃,果子也沒去吃。


    晨兒就這麽緊閉著房門,坐在椅子上想著事情。


    終於知道為什麽舅舅那麽著急的想要晨兒去娶妻了,這和舅舅不讓自己出青丘有著很大的關聯。


    晨兒想了好久,從早晨想到了中午,從中午想到了黃昏。


    他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既能哄好小夕,又能按照舅舅的意思去安靜的做青丘狐帝。


    那便是與紅夕成婚。


    他在碧水閣中找到了舅舅,將此事告訴了他,白染繃著臉說他會去安排的,但是晨兒現在還沒到成婚的年紀,所以隻能是訂婚。


    然,這訂婚和結婚又有什麽區別呢?


    接連幾日,晨兒都不曾出過門,下人們也都會將飯菜端到他的門前,晨兒餓了就會去吃,不餓就躺在床上看著左手腕處的鬆紋鏈。


    至少這次訂婚,是他心甘情願的,因為那個女孩是小夕。


    青丘狐族這幾日很是的熱鬧,張燈結彩,不論是大臣們還是子民們都在喜慶的為狐帝的訂婚做著準備。


    雖然有了些許的毛糙,但是自那日狐帝與紅夕手牽手,夕陽下親熱的事情傳開之後,這也就沒什麽好突然的了。


    有喜事,但也有一些傷感的事情。


    暗鴉一族三大長老渡劫醒來,令玨帶著十年和湘琪跟隨暗鴉的大軍一同重返了遮天叢林,也就是暗鴉一族的落族所在。


    晨兒那日送別了他們,但是依然沒有走出天穹狐宮。


    湘琪臨行前很是不放心晨兒和自己的幹娘,欲要推遲些許的時日。但是白貞卻讓她把握好這次機會,有空了就常回來看看。


    還有一件事便是赤連禮選了狐帝訂婚的黃道吉日,是在立秋那日,聽說那日很是的吉利。


    白染確定了這件事後,在昨日帶著南宮寒外出了。臨行前,白染再度來看了一次晨兒。


    但是他卻始終沒有進入房間,他站在門外對著晨兒說道:“舅舅有事去辦,要親自去一趟金翅虎族的獸王洞,去取回烈刀陽炎。順便還要去一趟紫月狼族的荒涼山,去那裏談些事情。立秋當日,晨兒大喜之時,舅舅和你南宮哥哥會趕回來的。”


    晨兒隔著門扉應了一聲,“舅舅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隨之白染便帶著南宮寒一同離開了。


    天穹狐宮的後院一下子冷清了不少,偌大的後院此時卻隻剩下了晨兒和自己的小姨,以及果子和一直閉關未出的袁淼。


    晨兒這幾日雖然抑鬱但也算是想通了好些的事情,隻算是心領神會,但沒有徹底的想明白。


    “砰砰砰~”


    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響起,晨兒趕忙從床上坐了起來,未等他下去開門,他便聽到門外小姨喊了聲,“我進來了哦~”,門扉打開了,這等輕柔的敲門聲隻能是小姨的。


    白貞看著有些消瘦的晨兒坐在了床榻上微微一笑,“傻晨兒,現在可有心情了?”


    晨兒聳了聳肩膀,“小姨,我早就不怪舅舅了~我和舅舅之間哪有什麽深仇大恨呀~”


    白貞欣慰一笑,在晨兒的小臉蛋上輕輕撫了撫,她笑道:“你舅舅臨行前交代了我一件事,說要我帶你去一趟碧水閣。”


    “碧水閣?”晨兒皺眉不解道:“去那裏做什麽呀?那裏好玩嗎?”


    白貞莞爾一笑眸子深處卻閃過了一抹的憂傷,“那裏……有著你娘的氣息。”


    “娘親!?”


    一聽到自己娘親的事情,晨兒頓時來了興趣。白貞見他迫不及待的就想衝出去,不由的會心一笑。


    聽自己的小姨介紹,說碧水閣先前劃分在玉靈宮,但是後來卻不知怎地就分開了。


    初聞玉靈宮的時候還是在自己的舅舅騙古樹說的白羽兒在那裏學習音律時提到的宮殿。


    白貞帶著他走的不是大同守著的後門,而是走的玉靈宮這條路。


    玉靈宮沒有天穹狐宮那般威嚴氣魄,也沒有那般奢侈。


    更多的還是琉璃綠瓦,以及青丘多產的玉為原料,雖然不是金碧輝煌,但也晶瑩剔透,給人一種冬暖夏涼的感覺。


    玉靈宮的側閣有一個諾大的藏書閣,這裏也是青丘白狐,世代唯一一個不對外開放的藏書閣。就像是雪狐一脈的文峰天下。


    形形色色的甲骨分名別類的整齊擺放在每一個紅漆的木製書櫃上。


    這裏擺放最多的還要屬音律,身法秘籍以及青丘秘法。


    晨兒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一個木製牌子上清楚的寫著“白狐專屬”的字樣。


    從白貞那裏得知,此處便是那碧水閣之內,且白狐專屬並非來自白寧當權時設立的,而是自青丘狐族創立,便有的這項規定。


    晨兒在白貞小姨的帶領下,參觀著碧水閣裏的一切。他原本就以為碧水閣沒什麽特殊的,但是現在看來,這裏確實挺特殊的。


    晨兒忽然有了一種睹物思人的感覺,就像小姨說的那樣,這裏有著他娘親的氣息。


    來到窗邊,一陣溫徐的清風吹來,衣襟飄蕩。


    也是唯獨這窗邊,空間及其的大,一個香爐,一個木桌,以及一束長琴安安靜靜的擺放在那裏。


    輕輕波動了琴弦,一聲清脆連貫的琴音響起。


    “想學琴了?”白貞從一旁走出,看著晨兒深沉的樣貌,不自覺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晨兒回頭對著小姨淺淺一笑,“這琴保養的真好,沒有灰塵,是有人每天都來擦拭麽?”


    “不是的。”白貞搖了搖頭,隨之淡然說道“此琴在此已經很久很久了,從未有人擦拭過,但卻沒有沾染一絲的灰塵。小的時候還總偷偷跑來這裏聽姐姐彈琴。”


    “娘親很喜歡音律麽?”晨兒敏感的問道:“舅舅也曾提起過,娘親在這玉靈宮學習音律。”


    “是啊~”白貞麵露懷念之色,淺淺一笑,“她很喜歡音律,而且彈的甚是美妙。”


    晨兒輕撫著琴頭,想象著娘親彈琴的模樣。


    娘親一定是一個曼妙的女人,晨兒這樣想著。


    白貞從一木架上取來一片甲骨,她提及道:“晨兒,這是你舅舅給你的。”


    當晨兒聞聲看去時,自己的小姨遞給了他一塊暗黃色的甲骨。


    伸手接過來,將其拿在手中。上麵密密麻麻的鐫刻著小字,唯獨橫排鐫刻著“瞬形”兩個大字格外的顯眼。


    “這是白狐一族現有的一種身法,是你舅舅根據自身身法所創的。”見晨兒不解,白貞解釋道“你不懂身法,可以學習「瞬形」,對你提升自己有所幫助。”


    “知道了小姨”,晨兒重重的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那琴,晨兒眼中一亮,趕忙問道:“小姨可懂音律?”


    白貞淺淺一笑,隨之緩緩坐在了琴前,“你小姨雖然沒有你娘親那般聰穎,但也略懂一些,晨兒要聽麽?”


    “要聽!”晨兒迫不及待的一口認定。


    白貞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琴弦撥動,纖指輕彈。一首輕快悠悠的曲子回蕩開來。


    晨兒閉上了雙目,靜心聆聽,感覺整個身心都輕鬆無比。雖然沒有驚羽清茶的那種奇妙感覺,但是小姨無疑用心了,曲子輕快自然,如風輕雲淡,清泉流響。


    琴弦撥動,餘音繞梁,綿綿不絕。


    晨兒仿佛看到了眼前有著一片茂密的原始叢林,陽光透過樹葉灑下婆娑樹影,周圍的萬物欣欣向榮,他們有著生命,在齊齊朝著自己招手。


    鳥兒喳喳,蟲兒鳴鳴,在更前方還有著一條清澈的湍流,抨擊到那些染著青苔的石頭上,水花四濺,陽光折射而過,魚兒歡歡遊去~


    快哉~妙哉~


    白貞纖指微停,而後雙手撫在了琴弦之上。


    琴聲戛然而止,這個臆想中的世界也在瞬間化作了無數的碎片,晨兒長長舒了口氣,他睜開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小姨。


    他甚是喜歡的誇讚道:“小姨!這琴聲可真好聽!小姨彈得可真好!”


    白貞莞爾一笑,站起身來,朝著晨兒的小腦袋上十分疼愛的揉了揉,“傻孩子,小姨也隻是能在你的麵前彰顯一下這等淺劣的琴技吧~若你聽過了小小或是你娘親的琴……”


    一時最快的白貞話還未說完便反應過來了。晨兒何嚐不想聽白羽兒的琴聲,可是他……


    晨兒輕咳了一聲,握住了小姨的手,他一副無事的開脫道:“沒事的小姨~晨兒的身邊有您和舅舅在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呢~”


    可能也是怕小姨多想,他趕忙話鋒一轉,不解問道:“小小是誰?小姨的故友麽?”


    白貞秀眉微顰,她抿著嘴沉吟了片刻,而後搖了搖頭,“是故友,但我與她之間最直白的關係應該被稱作‘情敵’?”


    話語間,白貞都笑了。


    “情敵!!!?”晨兒唏噓了一聲,見自己的小姨毫不介意一般,他挑了挑劍眉俏皮的問向小姨道:“小姨~你可得上點心了啊~可得將舅舅牢牢攥在手裏,古樹祖爺爺可說過了,他老人家呀~還等著你們生一群小孩兒圍著他轉呢!”


    白貞紅著臉嫣然一笑,在晨兒的小腦袋瓜子上輕輕一笑,“傻孩子~現在知道你舅舅刀子嘴豆腐心了?前兩日是誰死活不肯走出房門半步的?”


    晨兒故作輕哼了一聲道:“小姨不也消沉了好久嘛~”


    “好啦好啦~小姨不和你爭這些~”白貞聳了聳香肩,牽著晨兒的手已朝著外麵走去了。


    “陪小姨走走?”


    “沒問題!誰讓晨兒最喜歡小姨了呢!”


    “傻孩子~”


    “晨兒不傻~晨兒是乖~”


    “傻孩子~你在小姨的心中呀~傻,有時就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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