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哥看飄雲隻用了三秒,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就沒再看她。這不奇怪,我以前也經常帶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來這裏消遣,他見多不怪了。


    飄雲那天一直沒什麽精神,低垂著頭縮在沙發的角落裏,額頭上有些虛汗,嘴唇發烏。


    我隻當她不適應這樣的場合,也沒有多想。她身材纖弱,但是身體向來健康。她以前就經常說,像她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生病的,那是一種太奢侈的享受。


    每次想到這句話,總是讓我不由得心疼。


    可是今天,我的心被失望、嫉妒、難堪、痛苦各種感覺醃臢著,已經硬的像塊石頭。


    “哥,怎麽不叫幾個美女過來坐坐?”我說。


    天佑哥瞥我一眼:“女朋友在這兒坐著,你還不老實?”


    我攔過飄雲的肩膀笑著說:“沒事,我的女人調教得好,懂事得很,從不跟我拈酸吃醋。”


    又故意扭頭看著她:“是不是,親愛的?”


    她扯了扯嘴角,勉強的笑了笑:“是。”


    今天的她好像特別的柔順乖巧,卻讓我由衷的痛恨。


    我把她的無奈當做怠慢和輕視,是的,她不在乎我,從來就沒在乎過。


    女人很快就來了,個個光鮮亮麗,風情嫵媚。將不施粉黛,衣著素淨,神態萎靡的她一下就比了下去。


    可我就是要她看著,眼睜睜的看著。我要她知道,比她漂亮,溫柔,有魅力的女人比比皆是。我要她明白,她跟她們沒什麽區別,不過是我花錢買來的一件貨物,一個玩偶。


    她有什麽了不起?憑什麽自命清高?


    我被一群女人圍在中央,大口的喝酒,放肆的笑。我放縱自己在這簡單原始的快樂中。好像這樣就可以忘記她無情的背叛,忘記自己的哀怨和心疼。


    我們一群人唱歌,喝酒,劃拳,嘻嘻鬧鬧玩了很久。飄雲始終一個人靠在沙發的深處,長長的頭發遮住了臉,好像睡著了的樣子。她總是這樣,什麽都看在眼裏,卻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看到這樣的她,我的憤怒和怨恨不但沒有得到紓解,反而越演越烈。


    天佑哥說他累了,摟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進了隔壁的包間。


    我叫人把醉得東倒西歪的女人們一個個扔了出去,然後借著酒勁把縮在角落的女人蠻橫的壓在沙發上。


    飄雲顯然受了驚,睜大一雙漂亮的清水眼,霧蒙蒙的望著我。


    “隋洋,幹什麽?”


    “做我們該做的事。”我動手解開她的衣扣,帶著濃濃的酒氣和女人的香水味親吻她光滑的脖子。


    “不要在這裏,我們回去,好不好?”她低聲請求著,臉色蒼白,呼吸熾熱。


    被□和酒精麻痹的我完全蠻橫:“就在這裏,我想要。”


    她看著我被酒精燒紅的眼睛,沒再說什麽。


    我借酒裝瘋,整個過程都很粗暴。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留下大片青紫的吻痕,連脖子都沒有放過。


    我刻意延長了□的時間,卻不給她一絲一毫的享受。我無恥的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她,隻有這樣,我那顆可憐的、憤怒暴躁的心才能稍稍得到滿足。


    我緊緊扣著她纖細的手腕,試圖用疼痛喚起她的回應。可她始終一聲不吭,連最微弱的呻吟都沒有。這種麻木刺激著我,令我更瘋狂的傷害她。


    最後一切都結束了,我在短暫的釋放中有一絲恍惚,好像整個人都被人掏空了。


    坐起來,點燃一隻煙,看著滿屋子的狼藉。包間的隔音很好,可還是能聽到隔壁女人癲狂的叫聲,那邊方興正艾。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外套,扔在她身上,淡道:“我還有事,你自己回家吧。”


    然後整理好自己,準備起身離開。


    可沙發上的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我心裏一驚,托起她的臉。這才發現,她滿臉的虛汗。摸摸額頭,燙得嚇人。


    她生病了,我竟然現在才知道!還三更半夜把她帶到這種地方,極盡羞辱?


    我瘋了似的抱起她,砸開了隔壁包間的大門。


    開門的是個半裸的女人,滿臉驚訝的看著滿臉恐懼的我。


    “哥,快送我們去醫院!她,她好像快不行了!”我對房間裏的人聲嘶力竭的喊道。


    我整個人都亂了,甚至忘記了,我可以自己叫出租車的。


    天佑哥把我們送到醫院,值班的醫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說她是重感冒引發了肺炎,情況比較嚴重,需要住院觀察。還說病得這麽厲害,怎麽拖到現在才把人送來?燒到四十多度,萬一把肺子燒壞了怎麽辦?


    望著醫生責怪的眼神,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佑哥去辦住院手續,我坐在床邊,望著飄雲比床單還要慘白的臉,一顆心千刀萬剮般的疼著。


    我想輕輕撫摸她的臉,又不敢真的觸摸。我想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又不敢真的握住。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有過我這樣的感受,那是一種從高處墜落的感覺,失重的瞬間,很想盡力抓住什麽,可是除了涼薄的空氣,什麽都把握不住。


    我趴在床頭,像個孩子一樣,靜靜的看著她的臉。她的睫毛彎彎的,又密又長。我無聲無息的笑著,冰冷的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床單上,同樣的無聲無息。


    天亮的時候,我又睡著了。飄雲的碎花裙子在晴空下,在黃昏裏,翻飛起舞……


    飄雲,相信嗎?隻要能讓我牽著你的手,無論走到哪裏,都好像奔向天堂般快樂。


    她終於醒了,整個人脆弱的像個玻璃娃娃,仿佛輕輕一碰就分崩離析了。


    我拉著她的手溫柔的問:“親愛的,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吃的,你想吃什麽?”


    她努力的笑了笑,聲音微弱:“皮蛋瘦肉粥,多放些皮蛋。”


    我親了親她的額頭:“好,乖乖的等我回來。”


    我到附近的廣式餐廳買了最好的皮蛋瘦肉粥,海鮮燒賣,還有水晶蝦餃。回到醫院,看到護士羨慕的眼神,心裏隻有苦澀。


    剛想推門進去,卻在病房門口聽到了說話聲。貼在門上一聽,是飄雲在講電話。


    “你別過來,我沒事,真的……都說了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他沒有關係……你別擔心,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飄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有不易覺察的哽咽。隔著門板,我仿佛聽到淚水在空氣中破裂。


    我拎著早餐靠在門口,直到聲音消失了,才推門而入。


    從那天開始,我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對於某些不想知道的事,不想聽到的話,就當做看不到,聽不到。


    我不想再對她有任何的奢求,也不管她心在何方,魂歸何處。我知道,自己的一生或許就這樣了。追尋著這個女人風中的一絲發香,夕陽下的一抹倩影,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內容。


    隻要她不離開我,我就可以活在自欺欺人的美夢裏,何必管它世事蒼茫,春夏秋冬?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變化,今天可以變成明天,夏天可以變成秋天,可是誰都不可以成為飄雲,飄雲隻有一個,所以我會等,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兩鬢霜白,等到變老變醜,等到她沒有力氣再跟我計較她的自尊,我的金錢,計較愛情的精度。


    從那天開始,我一改以前隨心所欲、喜怒無常的態度。讓自己那顆焦躁的心安定下來,我告訴自己,我要竭盡全力的對她好。


    可是,我的飄雲像天上的流雲一般淡泊,對燦爛的人間繁華一無所謂,對萬丈紅塵輕輕一笑。滿身銅臭俗不可耐的我究竟能給她什麽?


    我茫然無措……


    當我看到她抱著我送的禮物笑著說謝謝,不經意間卻流露出可有可無的神色。我忽然發現,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討好這個心愛的女人,這往往讓我感到無比的沮喪。


    可是,飄雲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多。不知道是因為那個男孩,還是因為她母親,又或者,是因為我?


    因為我終於不再強迫她參加一個個無聊乏味的宴會,不再強迫她穿瑣碎繁綴的禮服?終於稍稍懂得體諒她的處境,心疼她為生活的奔波勞苦?


    未來會發展成為什麽樣子,我無法預測。她與那個男孩感情有多深,我不願去丈量。現在的我隻喜歡對著她笑,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告訴自己要笑著度過。


    每次抱著她,感受著溫柔如水的身體。這滿襟滿懷的柔軟馨香,每每讓我憶起初見的那一刻,她美麗的裙裾在夕陽的輝映下,神秘的像寓言,飄渺的像夢境。


    飄雲,讓我抱著你,就這樣到老到死,一輩子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我是個幸運的孩子,含著金鑰匙出生,身體健康,相貌出眾,又有將自己視若珍寶的父親和哥哥們。


    感謝老天垂愛,讓我享盡眾生繁華。可是上天終究是公平的,給了我一切,偏偏不把最想要的東西給我。


    我不在乎飄雲的心是否愛我,也不在乎她的身體是否忠於我。這並不因為我有多麽寬容大度,高風亮節。隻是因為我明白,在愛的領域裏,所謂的忠誠是建立在兩情相悅的基礎之上,沒有愛,何來忠誠?


    所以,我認命了。隻要她不離開,我什麽都能忍受,什麽都可以妥協。


    可是沒想到,連這小小的要求,竟然也奢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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