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隻有把你弄髒,弄壞,撕裂開,直到支離破碎,殘敗不堪,才能如償所願,把你留在我身邊?從寒城家裏出來的時候,夜已深沉,飄雲要回家趕稿,事關民生大計,寒城心裏有一萬個不情願,也隻得老老實實放人。


    本來寒城要送她回去,可飄雲覺得一來一回太麻煩,天氣又冷,他的棉衣又薄。隻讓寒城送到巷口,跟他香香嘴巴,就把人攆回去了。


    這裏不是鬧市區,這個時間,末班車早就過了,出租車又難得光臨。飄雲索性在街上溜溜達達的散起步來。如果沒有烏雲,初冬的夜空是四季少有的清澈綺藍,一個人走在寂淨的馬路上,有路燈長風星光為伴,倒也瀟灑愜意。


    她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走在暗黑色的柏油路上,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仿佛一隻隻黃色的手臂,交替著,接力著,護送晚歸的女子回到平安的家園。


    飄雲心裏想著,幹脆就這樣走回去吧,省錢又健身,卻在這一刻,聽到一陣緊迫刺耳的引擎聲,一輛黑色的轎車像隻矯健的黑豹,從她身後呼嘯而來。


    她退到路邊,本想給車讓路,卻沒想到轎車嚓的一聲停在她身側,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一雙鐵臂揪進了後座。“天佑?”飄雲看著這個正抱著她上下其手的男人,怎麽都想不通,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你……”她剛想問,話沒出口就被男人狂躁的舌頭堵住了嘴。這個吻不但來勢洶洶,而且殺氣騰騰,帶著絕對的侵略性橫征暴斂,根本不給人說話的機會和轉圜的餘地。


    飄雲有點怕,直覺告訴她,身上的男人正處於理智和狂暴的交界線,千裏江堤,一觸即潰,時刻準備排山倒海,玉石俱焚。可是她不明白,是什麽讓他憤怒失控到這種地步。


    是因為今天的事嗎?可是歸根到底,是他爽約在前,怎能怪她失信在後?他總要講講道理是不是?


    可是,這個習慣了隨心所欲的男人,哪裏有心思,有情緒,有耐心跟她講道理,隻對著司機模樣的黑衣男子吩咐道:“找個安靜的地方停車。”就專心致誌的沉溺在女人的溫軟馨香裏。


    車行駛到一處空曠偏僻的林地,就停了下來。月黑風高,荒郊野外,在這暴力事件的高發地,最適合做一些放縱的事。


    司機懂事的離開座位,躲到遠處的樹林裏吸煙看風景,幽藍的火星閃爍在曠野間,猶如淒淒明滅的鬼火。車外風清水冷,車內激情燎原,一壁之隔,便是兩個世界。


    飄雲發現龍天佑今天似乎專門跟她的衣服過不去,以前再怎麽衝動,頂多扯開了事。今天卻是徹底的撕爛了,連內衣都未能幸免。


    他今天很不對勁,飄雲想知道原因,特別是,他把這種反複無常加諸在她身上的時候。


    可是身上的男人根本不給她機會,隻要她一張嘴,就會立刻被堵住,吻得又狠又重。飄雲感覺這不是吻,而是借著接吻的名義趁機折磨她而已。


    龍天佑三下五除二將身下的人剝了個幹淨,接著扯開自己的襯衫,煩躁的解著長褲的皮帶,隻聽兵丁一聲脆響,卡扣脫落,腰帶被他嗖的一聲抽了下來,扔在飄雲耳畔。


    飄雲渾身一凜,側頭看著那條純黑色的皮帶,烏黑油亮,暗夜中宛如一條黑色的莽蛇,流光暗影,蜿蜒遊動,詭異的質感讓人不寒而栗。


    那一刻,覆在她身上的男人,也變成了一條冰冷狡猾的毒蛇,毫不留情的鑽進她的身體裏,緊緊糾纏在她的靈魂裏。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抱著她的男人更是熱情如火。可是,她還是覺得冷,真的很冷,血液凝結了藍色的冰碴,流進心髒裏,連心也是冷的,隨著搏動一下一下的刺痛著。


    男人的手臂撐在她臉旁,造型考究的piaget手表,表盤上嵌著細碎清透的鑽石,仿佛一顆顆凝凍的眼淚,在黑暗中散發出銳白的光芒,刺疼她的眼睛。


    好冷,好冷。刺骨的寒冷深入骨髓,帶著刀剜般的劇痛,一刀一刀生生剮著她。仿佛可以別致到憂傷的月光,此刻也幻化成了黃色的冰雪,寒冷透明的冰雪,四處流淌在苦與痛的邊緣。


    閉上眼睛,可以聽到他濁烈的呼吸,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張被欲望扭曲的臉。她不願因清醒而分裂,卻不知道哪裏是她粉飾太平的幽幽樂園。


    衣服隻退了一半,男人一隻手扣著女人細白的手腕,一隻手壓在她柔軟的胸前,嘴唇貼在她脖子上,像個征服者一樣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吻在身上,催人淚下。身體交合的嚴絲合縫,靈魂的距離卻越來越遠。這冰冷虛無的撫慰,無法滿足他頹廢的狂野。


    明明知道會心疼,卻沒想到痛得這麽深。或許不該因為心軟而放任她。本以為這不過是他們最後的饗宴,自己可以雍容大度,海量汪涵。


    可是,看著他們嘻嘻哈哈的打鬧,旁若無人的親吻,他幾乎想把這兩個人大卸八塊拿去填海。


    今晚的星光很美,夜色淒迷,天空晴遠。他在黑暗中看著女人花朵般醺然的臉,隻想問她,跟他一起就那麽快樂嗎?他究竟給了你什麽?他又能給你什麽?


    他根本一無所有,連一頓像樣的晚餐都給不了你。他也沒有能力保護你,否則你現在又何必領受這一切?就算他現在站在這裏,站在我們麵前,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一次次的擁抱你,欺負你,占有你,他什麽都做不了。


    為了這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值得嗎?


    為什麽隻有在他麵前,你才會笑得那麽開心。你從來沒對我那樣笑過。無論我做什麽,你的笑容永遠牽強落寞。


    隻因為他比我幹淨?比我需要安慰?需要保護?


    是不是隻有把你弄髒,弄壞,撕裂開,直到支離破碎,殘敗不堪,我才能如償所願,把你留在身邊?飄雲,告訴我,是不是要我這樣做?


    沒有問出口的話,自然沒有答案。男人過於暴戾的動作,讓女人苦不堪言。她推著他的肩膀,希望把彼此的距離稍微拉遠一點。可是男人像頭蠻牛似的緊緊的箍著她,飄雲纖白的手指揉皺了男人那件質量上好的襯衫。


    很多問題,其實並不需要答案,因為結果早已經一目了然。可是我們還是喜歡明知故問,明知故犯。


    男人帶著自虐般的快感,讓無望的沉默在長夜中不斷蔓延。伴著女人偶爾破碎的呻吟,所有的感覺越來越遠,讓人心寒如雪。


    凜然的北風,呼嘯而來,決絕剛烈,天與地逐漸荒蕪成模糊的一片。


    或許愛戀是真的,隻有幸福是假的,曾經以為的花好月圓,不過是命運的停息轉彎。沒有人以為浮華至極的醉生夢死,可以持續到永遠。


    飄雲以為自己會哭,可是幹燥的眼球沒有受到任何水分的滋潤,幹燥得如同戈壁荒原。隻是透過男人的肩膀,看到黏附在車頂上的蒼白的靈魂,掉下一滴猩紅的淚。淚水落進眼睛裏,世界便是血紅的一片。


    還有那無處不在的冰冷,來自遠古時期的地下洪荒,來自人未形成細胞之前的混沌世界。來自懵懂迷離的情欲邊緣,來自這個沉如墨海的幽幽長夜。


    在那一刻,飄雲落寞的想,要是能快點把欠他的錢還給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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