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岫並沒有具體跟枕溪說薑菅和他約在哪裏,但冥冥中,枕溪就是知道。


    她帶著林岫往前走,這條路,她比他要熟悉得多。上輩子在皮革廠打工時,這條道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


    “是這嗎?”枕溪在一扇小木門麵前停下,向林岫問道。


    這是這個老舊俱樂部的一個會議室,可能有很多年沒有人住過,窗戶上糊著的報紙被風刮開了不少,透著一股陳舊腐爛的味道。


    “是。”


    枕溪聽到這個回答,心裏說不上是緊張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


    一直以來,林岫的那件事都是壓在她心裏的一塊巨石。為此,她強硬地不許林岫在晚上單獨出去,以致到了偏執的地步。


    她有時候心裏會想,要不這件事就早些來吧,解決之後她也能鬆一口氣。


    但是這事不僅關係到林岫的學業和前途,還有另外一個女孩子的人生。


    薑菅這個名字,她也是在剛剛一瞬間才想起來的。


    “薑菅。”


    林岫喊了一聲,並沒有人應答他。


    “你在這等著,把手電給我,我進去看。”


    林岫握著自己的手機沒有給她,說:“這裏太荒,裏麵又黑,你別去了。我們回去。”


    “你不好奇薑菅找你什麽事嗎?”


    “不好奇。”


    “你有病吧。”枕溪一把搶過他的手機,說:“不好奇你大晚上來這幹什麽?”


    “一起去吧。”林岫說。


    “要你多管閑事。”枕溪推開他攔住自己的手,小聲說了句:“這裏我不知道來過多少次。”


    枕溪固執地推開了門,門框發出讓人寒顫的吱呀聲。


    林岫有些吃驚地看著,枕溪在進門之後,回身把門關上了。


    她不是夜盲又怕鬼。


    林岫掏出了煙,說起來,今晚的事就跟場鬧劇一樣。


    薑菅突然地就給他發信息,說有他作弊的證據。


    證據?這倒是讓林岫有些好奇。


    她有什麽證據,他怎麽可能留下證據。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辦公室和教室裏裝有監控,那又怎麽樣?他一共才在辦公室呆了多久?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對自己的腦子充滿信心。


    何況,辦公室根本不會安裝監控。教室裏的監控隻能指向趙逸磊翻他抽屜。他早就確認過,那個監控不過是個擺設。


    枕溪今天一大早就出門,沒有緣由地,消失了整整一天。他有許多次拿出手機,想給她發條信息,卻又不知道說什麽,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打聽她的下落。


    直到他收到了薑菅的短信,短信的內容,是非常讓枕溪忌諱的,晚上出門的問題。


    短信發出去不過幾秒鍾,枕溪的電話就來了。


    不問緣由,不分青紅皂白,張口閉口都是那幾句話那些詞匯,仿佛混了滿世界的戾氣,比應對林征那家子人還要尖銳三分。


    他也確實好奇,他如果不按她說的做,會怎麽樣?


    他突然就覺得餓了,想念學校門口的熱麵,他騎上自行車,毫不在意,這個時間點會有哪家麵鋪還在營業。


    吃完一碗麵,外頭淅淅瀝瀝開始下雨,冷風一吹,滿臉都是涼意,他覺得自己該回去了。如果那時候枕溪還沒回來,他就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如果枕溪已經到家,他……


    他暫時也沒想好應該怎麽辦。


    像今晚這種一時起意沒有計劃的事,是他活到這麽大,第一次做。


    就連上次故意應付考試惹母親生氣,他也是一早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在雨中踽踽而行的枕溪。


    枕溪自己肯定不會承認,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是高興的。


    她就隻知道哭。


    身後又傳來悠遠沉重的吱呀聲。林岫回頭,枕溪出來了。


    “你手裏拿得什麽,外套去哪了。”


    “林岫……”


    枕溪的眼神悲傷極了。這種悲傷是真實的,不是她用嚎啕大哭表現出來的那種。


    “怎麽……”


    “林岫!”


    突然響起的一個意外男聲打斷了他。


    這個時間點在這個地方?


    枕溪抬頭,他們對麵突然出現了幾個人。枕溪把手背到身後,撩開毛衣的衣擺,把東西塞了進去。


    “趙逸磊。”林岫眯眼看了看,認出了最前麵的人來。


    “你……你怎麽在這?”趙逸磊的聲音很吃驚,像是枕溪是憑空出現一般。


    “沒事。”枕溪應了句,有些慌張地說:“表哥,走吧。”


    “等等。”趙逸磊叫旁邊的人攔住了他們,說:“你們這麽晚在這做什麽?”


    “沒事。”枕溪還是這句話,語罷拉著林岫就要走。


    “別是幹什麽壞事吧。啊?我們兩個年級第一。”趙逸磊朝他們身後的屋子看了一眼,說:“我們進去看看。”


    枕溪到了嘴邊的話沒說出口,眼前的幾個大男生已經掏出了手電,一把推開門往裏走。


    林岫落在最後頭,看著枕溪,用眼神詢問裏麵的情況。


    “林岫!”裏頭傳來趙逸磊勃然大怒的吼叫,隻是這聲音在枕溪聽來,帶了明顯的做戲成分。


    浮誇得不行。


    “你!”趙逸磊衝出來用手指著林岫“你”了半天,說了句:


    “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怎麽敢?還有你!”趙逸磊用手指指向枕溪,說:“這事你也有份吧?”


    “什麽事。”饒是林岫再聰明,也無法用眼睛穿透牆壁看到裏頭的情況。


    “什麽事?你還好意思問什麽事?”趙逸磊掏出手機,說:“我要報警。”


    枕溪攔住了他的手,說:“你想好了?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來得及?”趙逸磊順著她的話念叨了一句,笑著說:“來不及了已經。”


    “110嗎?”趙逸磊已經打通了電話,衝著那頭說:“我要報警,在七中後頭這個俱樂部這邊,有個叫林岫的,糟蹋了我們學校一個姑娘的清白。”


    林岫的眼皮驟然抬起,他先是看了趙逸磊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枕溪。在有些晦暗的環境裏,他的眼睛亮得嚇人。


    枕溪低下了頭。


    林岫往前走了幾步,推開了那扇門,裏頭手電光的聚集處躺著個人,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是他的,剛才被枕溪穿著。


    “你們幹什麽!”枕溪叫了一聲,往裏衝,製止住了那幾個想要掀開衣服的人,把羽絨服又往那人身上扯了扯。


    林岫走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正是薑菅。


    “死了嗎。”他聽見自己問。


    “沒有,暈了。可能被下了藥,也可能被人打暈了。要等警察來才知道。”枕溪回答。


    “林岫,你完了。”周圍的人都在這麽說。


    枕溪把圍巾扯下來遮住了薑菅的臉,厲聲讓他們滾。


    “我們就在門口守著,你們跑不掉的。”那些人說。


    枕溪等他們走了,跟林岫說:“這事於你不利。”


    “怎麽於我不利。”


    “薑菅今晚和你約了見麵。你從家出來到這的一路上,凡是有監控的地方都應該拍到了你。你出現在她出事的地方,被趙逸磊那一夥人撞個正著。你說不清。”


    “你呢。”林岫看著她。


    “他們估計會跟警察說,這事我也有份,我是幫你放哨的。但是我還好,我畢竟是個小姑娘。”枕溪仰頭看著他,說:“林岫,你已經是個可以承擔刑事責任的大人了。”


    “這事要是坐實,我會怎麽樣?”


    “不好說。”枕溪搖搖頭,說:“我猜被學校開除學籍是肯定的。你雖然是個中考狀元,但這輩子肯定沒法再參加高考了。”


    “枕溪,這是誣陷和栽贓。”


    枕溪有點生氣,從剛才到現在,除了聽到趙逸磊報警時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他一直很鎮定。


    他現在站在這跟枕溪聊天,好像是在談論一件社會上的新聞,和他本人一點關係沒有。


    “所以我分明跟你說過……”


    “不讓我晚上單獨出門。”林岫打斷她的話,說:“枕溪,你知道些什麽?”


    枕溪看著他,林岫的嘴邊掛著笑,盯著她的眼睛卻帶著鉤子。


    “我外婆是村裏的神婆,這事你知道吧。”這是枕溪一早想好的說辭。


    “是麽。”


    “所以我也有點……”枕溪頓了一下,說:“今晚的事我夢到過。”


    枕溪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一派嚴肅正經。


    “不止一次。”


    “是麽。”


    “我知道你不信……”


    “我信。”林岫鏗鏘有力的回答打斷了枕溪的全部思路。她猜她現在的樣子肯定又蠢又傻,不然林岫不可能笑得出來。


    “不然也沒辦法解釋不是麽?我相信證據,更相信科學。”


    “嗬。”枕溪笑了一聲,說:“那等警察來的時候,你跟他們去聊證據和科學吧。”


    她的話音剛落,外頭已經隱隱約約傳來了警鳴的聲音。


    “來了。”枕溪說。


    “枕溪,我要怎麽辦。”林岫問她。


    “可是你看上去一點都不擔心。”枕溪就搞不明白了,這人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但是單純的馬大哈一個?怎麽都出了這樣的事,還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我今晚沒有見過薑菅,也沒來過這裏。”林岫說。


    “是嗎?”枕溪疑惑:“誰知道呢?誰又能幫你作證呢?”


    “那我再問你一遍,你之前從裏頭帶出來了什麽東西。”


    “什麽?”


    “藏在你毛衣背後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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