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晴天,這樣的天氣大多數人都會心情很好,但小黑的心情卻差極了,因為他放在雪中存著的蒜毫老了,有的甚至都爛了,老了的蒜毫就不好吃了,還會抽絲,吃起來也會塞牙,在嘴裏嚼著就會像吃草一樣,毫無滋味,作為廚子的小黑自然心情不好。


    許笑的心情也差極了,因為老瞎子受傷了,王富貴的劍刺中了老瞎子,不深,也不致命,但血流的著實不少。老瞎子武功高強,但他也是個人,也是個老人,經曆了兩次生死之戰,他的氣力已經耗盡了。他已不再年輕,恢複能力也不如以前,他發燒了,燒的不高,但老瞎子的手已經開始抖了,拿起他的鐵杵時也不像前兩天那樣自如,已經無法應對接下來的局麵。


    許笑把他放到了天香那裏,女人總比男人細心些,照顧也能周到一些。


    人在心情好的時候一般都要喝點酒慶祝一下,人在心情差的時候自然也要喝點酒放縱一下。


    天香閣的瀘州大曲已經隻剩下一壇了,光是這個早上許笑就已喝了四壇,正準備喝最後一壇。此時許笑已經心亂如麻,他需要用酒來冷靜一下。


    許笑真想把自己喝醉,但是他不能醉,醉了不僅老瞎子要死,小黑也要死,他必須讓自己保持清醒。


    雖然已經喝了四壇,但許笑不想醉的時候喝多少酒他都不會醉,想用酒把他灌醉就像想用水把魚淹死一樣。


    他不光酒喝得多,飯也吃的多,他必須保持自己時刻都能有力氣,他不知道接下來的人是誰,是什麽樣的人,但一定是劍法高超的人。


    起風了,風不大,也足夠把落葉吹起來,落葉隨著風擺動,如果這些葉子有自己的意識,它們是否願意被風卷起,是否願意被風吹到不知名的地方,成為另一方土地的養料,可是它們沒有意識,它們隻能隨風飄搖。


    人有意識,活著就會有意識,無論是瘋子還是傻子都會有意識,但有時人不就如同這落葉一般,一點點的風雨就會讓他們失去意識,隨著這一點點的風雨飄向未知的地方。


    落葉在空中飄,人也在飄,此時已經有八個人在空中飄著,他們的衣服是相同的,都是黑色的長衣,雖是黑色卻泛著光,可以看出料子非常好,他們的發髻也是相同的,都是在頭頂纏起來,他們的表情是相同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就像死人的表情,還有一樣他們是相同的,他們都是殘疾,其中的兩個人沒有了腿,兩個人沒有了胳膊,剩下的四個人,兩個沒有了眼睛,兩個沒有了耳朵。


    他們的肩上扛著一個棺材,棺材很大,比院子裏的棺材還要大,長一丈,寬五尺,高三尺,棺材很好,比院子裏的棺材還要好,通體是金色的,閃爍著光芒,瞎子都能看出來這個棺材的金色是用金粉塗出來的。


    風不大,隻是微風,怎麽會把人吹的飄起來?何況這八個人肩上還扛著一口這麽大的棺材。


    許笑知道,如果人飄在空中,隻有兩種原因,一種是因為風實在太大,一種是因為飄在空中的人有著絕世的輕功。這八個人明顯是後者。


    飄著的人落地了,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比落葉落在地上的聲音還要小,他們把棺材放在了地上。


    人雖然落地了,許笑的心卻提了上來,這八個人想要他死,他絕對活不下去。他很想自己現在就喝醉了,醉成爛泥,至少不用麵對這麽多可怕的人,想必可怕的人也不願意自己的鞋底踩上爛泥。但他不能喝醉,如果他醉了,這樓中的人都會死,其中包括他的兩個朋友。


    棺材蓋打開了,從裏麵飄出了一個人,也是輕輕的落在了地上。很難相像一個這樣的人能夠從裏麵推開這麽大的棺材蓋,或者說這已經不是一個人,更像是一個鬼。


    他很瘦,瘦到一點肉都沒有,露出的胳膊好像就是骨頭外麵包著一層皮,麵容慘白且枯槁,眼窩深陷,眼睛雖然睜著,卻好像隨時都可能閉上一樣,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戎裝,白色中有些泛紅,戎裝不大,但穿在他身上卻顯得很大,這樣的一個人好像什麽衣服穿在身上都會寬鬆。


    若現在不是白天,許笑肯定以為自己見鬼了,小黑若是看到,肯定將手中的紅薯扔掉就跑。


    “鬼”用他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眼睛看著許笑,問道:“老瞎子在哪?”。他的聲音很輕,也很飄,就像暴雨來之前的風一樣,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吹走一樣。


    許笑還是笑著,但心裏已經慌了,說道:“老瞎子在幹男人喜歡幹的事。”他決不能讓這隻“鬼”知道老瞎子已經發燒了,燒到連鐵杵都拿不動。


    “男人愛幹什麽事?”,“鬼”繼續說道。


    “賭博、喝酒、女人。”


    “這裏不是賭局”,這隻“鬼”依舊用他滲人的聲音問道。


    “不是,這裏也沒有人陪他賭。”


    “那他在喝酒?”


    許笑指了指身邊的最後一壇酒,說道:“整個天香閣的酒都被我喝光了,隻剩下這一壇。”


    “他在女人房間裏?”,“鬼”的聲音有點不信。


    “天香姑娘是個好女人,也是個會討男人歡心的女人。”


    “他已經是個老人,都快要躺在棺材裏了。”


    “再老的男人也是男人,何況他在床上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小夥子。”


    “鬼”顯然不信,繼續用他深陷的眼睛問道:“你是誰?”


    “小哈。”


    “小哈是誰?”


    “老瞎子的朋友。”


    “老瞎子也有朋友?”


    “人活一世,總歸會有幾個朋友,你是什麽人?”許笑問道。


    “死人。”


    “死人會說話?”


    “死人不僅會說話,還會走。”說完,這隻鬼就走了兩步,他走路時腳在顫,好像隨時都要飄起來一樣。


    “你愛喝酒?”,“鬼”指著許笑旁邊的空壇,問道。


    “早上到現在就喝了四壇。”


    “很好”,鬼說道。


    “很好是有多好。”


    “好到別人喝四壇酒就已失去理智,會打他的妻子和孩子,甚至是老母,四壇酒足以讓這樣的人變成魔鬼,而你沒有。”


    世間確實有這種人,這種人在生活中通常都是受氣的人,也許是受別人的氣,也許是受自己的氣,這種人喝完酒之後,會失去理智,把他所受的氣撒給自己的親人,這種人連魔鬼都不如,至少魔鬼沒有親人。


    “我通常都不會醉,醉了也隻是睡覺,看來我確實很好。”許笑說道,苦笑了起來,問道:“你在血衣樓十三殺手中排行第幾?”。


    “我不是血衣樓的十三殺手”,“鬼”說道。


    “那你為何要來啥老瞎子?”許笑繼續問道。


    “老瞎子的頭值三百朵花,血衣樓有這種花,所以我來借他的頭。”


    許笑實在不解,什麽花需要用頭來換,問道:“什麽花?”


    “一種能讓人變成神仙的花,讓人忘記所有煩惱的花。”


    聽到這句話,許笑就明了了,他聽說過這種花,這種花在中國南部邊境的鄰國種植,這種花很漂亮,漂亮的讓人陶醉,有的人認為她為上天的恩賜,叫她神仙花,但實際上她卻是吸血鬼,她不光能吸掉一個人的血肉,還能吸掉一個人的信念,讓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想必麵前的“鬼”就是由於經常服用“神仙花”而變成了現在的鬼樣子。


    “借了老瞎子的頭能還嗎?”許笑問道。


    “當然會還,我隻借半天。”


    “怎麽還?”


    “我會找最好的裁縫把他的頭縫回去,保證看不出來他的頭掉下來過”。這隻“鬼”說這句話時神情都沒有變,已經不把別人的生死當成一回事。


    這種不尊重生命的人讓許笑很憤怒,恨不得用石頭砸他的臉,但許笑不能,他要保持冷靜,冷靜才能找到機會,機會也當然需要等,所以他必須繼續和麵前的這個人交談。


    “我的頭能換幾朵花?”許笑問道。


    “一朵花都換不了。”


    “我的頭明明比老瞎子的頭好看,實在不行,再搭上天香的頭怎麽樣。”許笑繼續問道。


    “還是一朵都換不了。”


    “沒得商量?”


    “沒得商量。”


    “可是要借老瞎子的頭就必須先借我的頭。”


    “好”。鬼沒有多說,轉身從棺材裏拿出了一把“劍”,這把“劍”很長,跟平常所見的長槍隻差一尺,“劍”柄很長,幾乎是“劍”身的一半,這分明就是長**成的“劍”。


    許笑心存疑惑,問道:“你為何不直接用長槍?”


    “不配用”。


    許笑沒有多問。許笑的臉還是笑著,心裏卻心急如焚,即使他能勝過眼前的這隻鬼,他也決不可能同時勝過後麵的八個人。


    這隻“鬼”好像看出了許笑的疑慮,指著後麵的八個人,說道:“他們都是鐵錚錚的漢子,你我交手他們絕不會偷襲,即使你擰下我的頭,他們也隻會一個一個的報仇。”


    許笑看向他身後的八個人,這八個人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們站的很直,就像一顆蒼鬆,即使沒有了一條腿的那兩個人,也是如此,這樣的人確實是鐵錚錚的漢子。


    “你的兵器呢?”“鬼”問道。


    許笑從旁邊的地上拿了兩塊拳頭大的石頭,說道:“在我手上。”


    “你的兵器是石頭?”


    “是的。”許笑說道。


    “我從未聽過哪個門派的兵器是石頭”。


    “我的門派就用石頭。”


    “你是什麽門派?”


    “石頭幫”。


    “幫主是誰?”


    “我”。


    “幫眾有多少?”


    “兩個人”。


    這隻“鬼”認為許笑在拿他打趣,說道:“找死。”


    雙方誰也沒有動,很靜,好像連呼吸都靜止了。


    “靜”就是不動,而不動就是在等待,等待敵人的破綻。


    動了敵人就知道了你是如何出手的,敵人也能找到方法應對。


    而“靜”不同,“靜”充滿未知,也充滿凶險。


    是為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我必先動。


    兩人都是高手,高手過招除了招式的爭鬥之外,“氣”的爭鬥也十分重要。“忍耐”就是“氣”的一部分,誰先忍耐不住,誰可能就會死。


    若是小黑在旁邊,一定以為兩個人在玩“木頭人不許動,誰動誰先輸”的遊戲,兩人就這樣對著不動已經快要一刻鍾了。小黑的想法沒有錯,兩個人就是在玩“誰動誰先輸”的遊戲,而輸的代價就是生命。此時如果有人走到兩個人的中間,身上瞬間就會多上幾個血窟窿。


    雙方在“鬥氣”,誰都不肯先出手,“鬼”的眼睛此前都是隨時都可能閉上的狀態,但此時已經瞪得溜圓,眨都不敢眨,眨了那兩顆拳頭大的石頭可能就會和自己的頭親密接觸,情人間的親密接觸,會讓人欣喜,而石頭和自己的接觸自己怕是什麽都感覺不到了,因為自己就死了。此時他才知道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絕對算得上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至少在“不動”上麵,江湖中能勝過他的絕對不過一手之數。


    但此時已經“鬼”已不得不出手,一片落葉隨風飄動,緩緩的向“鬼”的眼睛飄去,當落葉擋住自己的一隻眼睛的時候,自己絕對會死,所以他必須要動,而且要快動。


    他的劍出手了,帶著寒光,劈了出去。


    天氣雖好,但仍是冬天,許笑的後背竟已濕透。


    劍尖透遮光,“鬼”的眼睛也在透著光,這一劍很快,快到就像沒有動一樣,這一劍從何處落下,又從哪個方向落下,許笑全然不知。


    “鬼”已經將這一劍練到了極致,全身的氣力也已都運在了這一劍上,這一劍好像帶著銀槍的“冷峻”,也好像帶著長劍的“溫柔”,紅色和銀色交織,這一劍就像是食人血肉的鬼魅放出的妖異的眼神。


    等許笑看清楚這一劍時,已經來不及用腳步來閃躲這一劍,劍已經橫向向他的喉嚨襲來。


    他隻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左手的石頭舉起來擋住這一劍,頭部迅速的向後移動。


    許笑已經聽到了石頭碰見這驚天一劍發出的聲音,他清楚的感受到石頭已經碎了,他的喉嚨也感受到了一絲微涼。


    劍的光芒已逝,“鬼”的眼睛重新回到了隨時都要閉上了的狀態。


    許笑的喉嚨多了一條紅色的細線,幸好也隻是一條紅色的細線。


    死裏逃生的人都會笑出來,許笑也不例外,他也笑了出來,他知道這樣的一劍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劍,因為這隻“鬼”已經被“神仙花”吸走了大半的精氣,剛才的驚天一劍已用盡了這隻“鬼”所有的精氣.


    許笑還年輕,還有精氣,右手中也還有塊石頭,他已勝了這隻“鬼”。


    “鬼”好像更瘦了,握著劍的手也在抖,聲音也在抖,說道:“我敗了。”


    許笑笑了起來,任誰死裏逃生都不免會笑出來,說道:“你的劍沒有敗,你若是沒有食用神仙花你的劍不會敗,你若是用的是長槍,我現在也絕對不會站著。”


    “鬼”聽到長槍二字,眼睛瞬間就有了光彩,但也隻是瞬間的光彩,他的眼睛又變成了快要閉下的模樣,“你為何不殺我?”


    “你已經是個死人,我為何還要殺你,你又為何要食用食人花?”


    許笑問道,因為他實在好奇,“鬼”的劍法中分明帶著長槍的精髓,“紮”、“刺”、“劈”、“平”均暗藏在剛才的那一劍之上,很明顯“鬼”的劍法來源於他的槍法,劍法尚且如此,可以想像他的槍法。


    追溯古今,多少英雄人物,物是人非魂猶在;槍,兵者,雖物耳。將士豪雄之銳,衛護戮殺之鋒。歲月流光,風流人物幾何?如江河浪花而其精神仍在。


    長槍早已成為一種精神,刻進了所有人的心中。


    有的人認為長槍代表的是大國精神,一把槍就是一塊磚,而無數的長槍則能堆砌起那巍峨的長城,把侵略之人擋在國境之外。


    有的人則認為長槍代表的是溫柔,用槍之人總會回到家鄉,陪伴在自己的妻子和兒女身邊,槍雖冷峻,但守護的卻是溫柔。


    無數的人對槍都有不同的看法,但唯一相同的看法,就是槍代表著守護,而用槍之人都是守護者,守護自己的國家,守護自己的父母妻兒。


    “鬼”的槍法必然強於他的劍法,他又守護了什麽,他又守護了多少人,才能練就如此的槍法!


    “我想忘記一些事情,一些人,一些我永遠都忘記不了的事情,永遠忘記不了的人,隻有神仙花可以讓我忘記。”“鬼”的表情變得痛苦。


    “鬼”有痛苦?“鬼”也能痛苦?能讓“鬼”痛苦的事情又是什麽事情,能讓“鬼”痛苦的人又是些什麽人?


    “什麽樣的事?什麽樣的人?”許笑問道。


    “鬼”似乎在回想那些事,那些人,他的牙已經咬的發出了聲音,他慘白的臉上也開始收縮,似乎正在跟這些回憶戰鬥一樣。


    他看了看身後的八個人,說道:“二十年前,胡人妄圖入侵中原,我奉命與我兄長在雁門關外抵抗胡人,我兄長為帥,我為左前鋒,統兵兩萬。胡人善騎射,我與兄長在關外抵抗,沒有城池的依托傷亡慘重。一次,我在關外的一處關隘設伏,胡人千餘騎兵馬在關隘經過,我率三千將士殺出,殺的他們落荒而逃。兄長這時卻鳴鼓收兵,我正殺的興起,怎願偃旗,便與三千將士一同追擊,足足追了五十裏。怎料這是胡人的計謀,我與三千將士落入了胡人的包圍之中。當時的胡人至少有五千騎兵,兩萬的步兵。那一杖殺的昏天黑地,足足殺了整個一晚上,身邊的將士們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連風都好似變成了血紅色,最後隻有我與八個兄弟逃了出來。我雖然逃了出來,但我早已死在了那一天。”


    “鬼”說著已經流下了淚,“鬼”怎麽會流淚,因為這隻“鬼”沒有了魂,但還有魄,軍人的氣魄。


    “於是我便開始喝酒,每天都要喝醉,想要忘記一切,但我的酒量越來越好,無論多麽烈的酒都沒有辦法讓我喝醉,於是我便開始食用神仙花,隻有神仙花才能讓我忘記那一天,忘記一個個在我身邊倒下的人。”


    鬼走向了他身後的八個人,說道:“我無數次想要過自殺,但他們說隻要我自殺,他們也會馬上自殺。”說著,他扯下了旁邊一人的上衣,露出了這人寬厚的胸膛,這寬厚的胸膛上滿是傷痕,刀傷、箭傷,最多的還是鞭子抽出來的傷痕,有幾道傷痕還透著血。“我每天都要抽上他們幾鞭子,趕他們走,抽了十幾年,他們就是不走,你說他們臉皮厚不厚?”


    “厚,這世上已經沒有再比他們臉皮厚的人了。”許笑說道。


    “鬼”指著那兩個隻有一條腿的人,說道:“你信不信,這二人之前是我軍的信使,千米之內,他們比馬跑得還快。”


    “我信”。


    他又指著那兩個少了兩個胳膊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是我軍的鼓手,即使相隔千米也能聽到他們的鼓聲。”


    “我信”。


    他又指著那兩個沒有眼睛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原是我軍的神箭手,百米之內蒼蠅都能射中。”


    “我信”。


    他又指著那兩個沒有耳朵的人,“你信不信,這二人原是我軍的斥候,隻要把耳朵貼在地上,方園五裏之內的人馬數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我信”。


    此時那八個殘廢的人還是一樣的,他們的身子都站的筆直,即使隻有一隻腿的那兩人,身子也絕對沒有一點歪。他們的胸膛也是一樣的,一樣的寬廣,寬廣的可以包容整個天下。


    “但他們已經成為了殘廢。”


    此時許笑已經收起了他的笑容,用最堅定的話語說道:“他們殘了,但絕對不廢。”


    “不錯,他們不廢,他們離開了我每個人都能活的更好,每個人都絕對衣食無憂,但我趕不走他們。”


    “我有辦法能讓他們走。”許笑說道。


    “鬼”好像餓了三天的人看到肉包子一樣,衝過來拽著許笑的衣領,問道:“什麽辦法?”


    “活過來,你活過來,他們就走了。”


    “我已變成了一隻“鬼”,怎麽活?”


    “你隻是少了魂,你的魄還在,找回你的魂你就活過來了。”許笑說道。


    “怎麽找回我的魂?”


    “回到戰場。”


    “戰場在哪?”


    “你的心裏。”


    “心裏也能有戰場?”


    “心裏不光有戰場,還有一杆長槍。”


    “什麽樣的長槍。”


    “通常的長槍能守護一方百姓,而你的長槍能守護你的八個兄弟。他們用心中的長槍已經守護了你二十年,現在該你守護他們了。”


    “鬼”的眼睛閉上了,這隻鬼也倒在了地上,但他的臉上已經不在慘白,有了些許的紅潤。


    風還沒有停,落葉也在飄搖,一片落葉恰巧就落在了“鬼”的左胸上。


    許笑不僅看到了這一片落葉,也看到了一縷輕魂落在了“鬼”的左胸上,這一縷輕魂手上便拿著一把槍,一把溫柔的槍。


    這隻鬼倒下了半個時辰終於站了起來,他已不在是鬼,他已經是個活人,也是一把泛著寒光的長槍。


    他身後的八個人臉上的表情還是一樣的,一樣的流著淚,這眼淚想必就是這把長槍的寒光刺的。


    許笑的臉上笑著,問道:“你是什麽人?”


    他的臉終於不再是死人臉,有了笑容,對著許笑說道:“我是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叫狄破虜,天下兵馬大元帥麾下左先鋒。”


    “很好”


    狄破虜問道:“好在哪?”


    “哪都好”。許笑說完,便笑了起來。


    “我好,你未必好。”狄破虜說道。


    “我哪不好?”


    “被血衣樓惦記上的人哪都不好。”


    “唉,確實不好。”


    “你若被血衣樓逼的走投無路可以去汾州。”


    “去汾州有何用?”許笑問道。


    “去尋一把槍。”


    “什麽樣的槍?”


    “一把讓人心生敬畏的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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