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邱真聽說唐寅沒有用膳,親自去到膳房,拿了幾盤飯菜,來找唐寅。


    唐寅沒有睡覺,現在他想睡也睡不著,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石似的,堵得他快喘不上氣。


    邱真和阿三阿四打過招呼,敲mén而入,見唐寅盤腿坐在席子上,閉著眼,臉sèyin沉,他走上前去,把托盤輕輕放到桌上,低聲說道:“聽說大王還未用晚膳……”


    “我不餓。”唐寅依舊沒有睜眼,冷冷打斷他的話。


    邱真搖搖頭,說道:“我知道大王現在的心情,不過,總是要吃些東西,不然餓壞了身子……”


    騰!唐寅猛的挺身站起,手指著泗水方向,厲聲說道:“我有兩個兄弟剛剛死在晉安,你怎不問問他二人餓是不餓?”說著,他跨前一步,來到邱真近前,凝聲說道:“若非你執意不讓我調動飛龍軍,展鵬、魏軒何至於死得如此之慘?如果飛龍軍能早一點集結各地的莫軍,隨我一同南下打泗水,我軍又何止於象喪家之犬一樣退回安丘?”


    聽著唐寅近乎於咆哮的埋怨,邱真垂首不語,不開口解釋。


    其實莫地各郡的地方軍早就被風軍打散了,現在集結起來的這些,都是在風國占領期間臨時征收的,除了西山軍外,另外那十萬地方軍隻能虎虎人,實際上毫無戰鬥力可言,別說讓他們長途跋涉跟著風軍去打仗,恐怕在行軍途中就得落跑大半。至於西山軍和飛龍軍,加起來雖有二十多萬,但在泗水之戰中真能起到關鍵xing的作用嗎?真能是天威軍的對手嗎?邱真心裏不抱任何樂觀的希望。


    不過他不想解釋這些,他明白,現在唐寅正處於悲憤jiāo加的當口,需要找個人來發泄,他也甘願做唐寅的出氣筒。


    “怎麽,你那麽能說會道,現在也無話可說了?”邱真不講話,隻自己一個人念叨,唐寅也是越說越無趣,斜眼睨著邱真。


    “大王該用膳了!”見唐寅總算是告一段落,邱真把桌上的托盤向他麵前推了推。


    唐寅見狀,鼻子都快氣歪了,猛的一揮手,把托盤打出好遠,上麵的飯菜散落一地,他重重坐回席上,扭頭看向別處,氣呼呼說道:“不吃!”


    邱真走開,把托盤撿起,說道:“臣再去準備……”


    “我說了不吃,你聾了嗎?”


    “臣前告退!”


    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邱真拿著托盤,躬身施禮,然後走出房間。


    他剛把房mén關上,就聽裏麵咣當一聲,房mén也隨之一震,似有重物砸在mén上,同時聽到唐寅在裏麵的叫罵聲:“混蛋!”


    邱真歎口氣,衝著站在mén口還滿臉茫然的阿三阿四苦笑一下,轉身走開了。


    時間不長,邱真又端著新飯菜來見唐寅,結果一樣,還是被唐寅扔得滿地,可邱真就是有這種棄而不舍的jing神,如此反複數次,到最後,連唐寅都無力了,感覺自己要是不吃的話,邱真能和他耗上整整一晚上。


    當邱真第六次送來飯菜時,唐寅終於拿起筷子,雖說他毫無胃口,雖說他是一邊瞪著邱真一邊用力地嚼著飯菜,但他總算是吃了。


    邱真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心中卻在暗笑,他雖是輔佐大王的重臣,但有時候卻更象個nǎi娘,哄大王要象哄孩子一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風國方麵不斷有新兵趕到安丘郡,風軍在安丘集結的兵力已達四十萬,而另一邊的泗水郡,莫國的主力大軍已到,匯合天威軍,總兵力在五十萬左右,雙方的兵力都已接近鼎盛,大戰也隨之一觸即發。


    六月,盛夏。在中旬時,莫軍率先吹響進攻的號角,五十大軍傾巢出動,北上挺進安丘郡。


    在唐寅的命令下,風軍已無退讓之路,於郡城商宛南八十裏的平原地帶拉開陣勢,準備與莫軍打一場正麵jiāo鋒的軍團戰。


    雙方投入的總兵力已接近百萬,此戰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場國與國之間的大會戰。


    莫軍方麵的統帥是上將軍青羽,麾下有連戈、向問等莫國猛將,還有施寒yu、展夢奇等出類拔萃的軍團長。


    風軍方麵的統帥自然是唐寅,左雙被他臨時任命為副帥,不過唐寅也很有自知之明,他充其量隻能負責督戰,實際上全軍的指揮權還得jiāo給左雙,畢竟左雙才是經驗豐富的統帥雙方軍團各擺好戰陣。青羽擺出的是攻守兼備的魚鱗陣,主力聚於中央,分成若幹xiǎo方陣,如魚鱗一般一層疊一層,整體呈梯形,騎兵軍團藏於陣中,而左雙則擺出的是純防守的長蛇陣,全軍一字排開,主次分明,飛龍軍在前,地方莫軍在後。


    兩邊的數十萬大軍都可以用人山人海、鋪天蓋地來形容,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分不清個數,無論是下麵的士卒還是領軍的將領,這時候沒有不緊張的,哪怕是經驗再豐富的統帥,所經曆這種軍團戰的次數也不會太多。


    大戰前夕的氣氛越來越凝重,兩邊的軍團都是鴉雀無聲,寂靜得可怕,人們甚至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濃烈的肅殺之氣讓空氣似乎都變得凝固,呼吸困難,再加上頭頂太陽的暴曬,沒等jiāo戰,人們已先出了一身的透汗,有身體虛弱者,這時候都已搖搖yu墜,看上去隨時可能會昏倒。


    靈霜雖是一國之君,但也沒經曆過如此大規模的戰鬥,眺望對麵無邊無際的戰陣,她打心眼裏生出寒意,偷眼觀瞧身邊的唐寅,他倒是神sè平靜,手中不急不慢地搖著扇子,不過在他的眼中卻不時折shè出jing光,時而流露出的犀利眼神仿佛刀子似的,透人魂魄。


    “怕嗎?”


    靈霜愣了一下,轉頭看向唐寅,由於他一直都是目視遠方,她不確定地問道:“你在和我說話?”


    唐寅樂了,反問道:“難道還是和鬼說話嗎?”


    靈霜瞪了他一眼,言不由衷地說道:“當然不怕。”


    唐寅揚了揚眉máo,含笑說道:“如果我是你,這時候一定不會到這來,而是留在商宛,坐等結果。”


    靈霜也知道自己不該湊這個熱鬧,畢竟太危險了,留在商宛更完全一些,可是她又不想錯過這難得一見的軍團會戰,另外在她心中也隱隱覺得自己和唐寅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的,如此關鍵的大戰,她應該留在唐寅身邊,而不是獨自躲在安全的地方等消息。


    當然,這話她是說不出口的。


    她轉換話題,問道:“你認為這場會戰風軍會贏嗎?”


    唐寅眉頭鎖起,幽幽說道:“我右眼跳得厲害,此戰,恐怕不會那麽順利。”


    靈霜低著頭,喃喃說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禍……難道,此戰會輸?”她驚訝地仰頭看向唐寅。


    “成事在人!輸贏又怎能預測?!”唐寅淡然一笑,不過背於身後的手卻慢慢握緊了。輸贏是不可預測,但是可以估計,目前風軍方麵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三十萬人,而莫軍方麵的五十萬卻是清一sè的jing銳中央軍,尤其還有天威軍這種純騎兵軍團,己方到底能不能取勝,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嗚——嗚嗚——這時,對麵的莫軍陣營裏傳出悠長的號角聲,緊接著,轟轟轟的擂鼓聲如爆豆一般響起。


    那是莫軍展開進攻的信號。幾乎是同一時間,左雙也晃動令旗,站於一旁的傳令兵運足力氣,吹響長號。


    號聲一起,鼓聲雷動,隨著令人血液沸騰的鼓聲響起,剛剛還無jing打采的士卒們立刻都來了jing神,一各個站得筆直,手掌把武器握得咯咯作響,就連戰馬也知道快要上戰場了,前蹄踢踹地麵,不停的嘶吼。


    鼓聲越響越快,越響越密,最後幾乎連成一片。


    “前進!前進!保持陣形,前進——”


    在各兵團長的號令之下,雙方的戰陣開始向對方推進。


    看著近百萬的大軍逆向而動,不停地*近對方,靈霜的神經繃得快要斷開,人也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同時不自覺地握緊身邊唐寅的手。


    唐寅轉頭看了看她,嘴角微微上揚,還說不緊張,她的掌心裏可都是手汗。


    雙方的推進速度都不慢,但戰場之上,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長,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久,雙方才進入各自的shè程。


    率先發出箭陣的是飛龍軍。飛龍軍為純寧人軍團,由原寧國的中央軍改編而來,箭shè正是他們的強項。


    “放箭


    !”


    “放箭——”


    隨著一聲聲的號令,隻聽風軍陣營裏嗡的一聲,一麵狹長的黑雲從風軍陣營的頭頂升起,掛著鬼哭神號般的呼嘯聲向莫軍陣營裏飛落下去。


    “舉盾!舉盾擋箭陣!”


    莫軍的反應也很快,第一時間頂起盾牌,可即便如此,在飛龍軍令人聞風喪膽的箭陣之下仍有大批的士卒被shè死shè傷,撲倒於血泊之中。舉目望去,隻一輪箭陣過後,莫軍前麵的陣營便多出無數的缺口。


    還來不及做出調整,飛龍軍的第二輪箭陣又到了,箭支依舊是那麽的密集,勁道依舊是那麽的強猛,向前推進的莫軍不時有人中箭翻倒,劈劈啪啪的破甲聲和叮叮當當的撞擊聲連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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