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要這麽著急發動起義,不是說好放到10月初的嗎?我們和那些紅胡子都還沒有徹底談妥加入起義的問題呢…”同一個問題在哈爾濱吳川的辦公室內也在響起,朱和中和幾位軍事委員會的委員們,對著剛剛向他們宣布了提前起義的吳川詫異的問道。


    吳川從自己桌子上翻出了一份電文,然後推到眾人麵前說道:“這是昨晚從奉天發來的電報,根據奉天同誌打聽到的消息,東三省總督趙爾巽在本月底將會和吉林巡撫陳昭常一起抵達哈爾濱,同吉、黑兩省的士紳討論關於兩省公路修築計劃中止的問題。”


    有人不由下意識的說道:“那不正好,等趙爾巽、陳昭常兩人抵達哈爾濱時,我們再發動起義,給他們來個一鍋端。東三省群龍無首,那可正是我們革命的大好時機…”


    吳川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好什麽?中東鐵路管理局是絕不會容許中國的封疆大吏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的,這是會引起外交糾紛的大事件。


    俄國可以在暗中支持我們,是希望借助我們的革命行動奪回其在南滿失去的利益。但他絕不會公開同我們自己的聯係,特別是革命還沒有成功之前公開同我們的關係,以防止自己在外交上陷於被動。


    而對於我們來說,中國革命也隻能隻是中國內部的事務,一旦我們同俄國人聯係到了一起,不僅會引來國內民眾對於我們的懷疑,也會令革命失去國際上的同情者,而令各國政府視我們為俄國利益的代言人,那麽接下去就可能引來外國的全麵幹涉。


    所以,起義必須在趙爾巽、陳昭常抵達哈爾濱之前開始,否則我們將會陷入道德上的困境。更何況,吉、黑兩省民眾對於清政府雖然有所不滿,但還沒有達到支持暴力推翻清政府的地步。


    我們之前利用公路網修築計劃,引誘了吉黑兩省士紳去大肆購買公路兩旁的土地,現在因為政府中斷計劃使得他們損失慘重,這才算是激發了這兩省士紳對於政府的不滿,讓他們鬧出了一點動靜。


    假設趙爾巽、陳昭常抵達哈爾濱後,真的成功安撫了這些經濟上受到了損失的士紳們,那麽他們就會轉變立場再次親近朝廷,畢竟這些士紳和朝廷之間的矛盾並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麽大。


    東三省雖然移民眾多,但是土地終歸還是掌握在這些士紳手中,一旦讓他們再次投向朝廷手中,那麽我們的革命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所以我和共和黨執行委員會、革委會的大多數成員商議之後,決定提前發動起義。


    軍事委員會是革委會的下屬機構,自然是應當服從於革委會的決議的。諸位現在還有什麽意見嗎?”


    朱和中和幾位同僚麵麵相窺,此時哪裏還能提的出反對的意見。朱和中隻能硬著頭皮向著吳川問道:“那麽起義的計劃和人員是怎麽安排的?”


    吳川轉身從身後的花瓶內取出了一卷地圖,然後攤開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為幾人解釋道:“就以原先已經議定好的起義計劃為基礎,由紮賚諾爾出兵進攻齊齊哈爾,控製黑龍江的首府和抓捕黑龍江巡撫周樹模,並消滅駐齊齊哈爾的黑龍江混成協。


    黑龍江的武裝力量,除了這個駐紮在省城的黑龍江混成協外,就是駐紮在各處的五路巡防營了,不過其中真正有些戰鬥力的不過3、5千人。一在黑河廳、一在璦琿城、一在鐵山包。而在哈爾濱,則是道外西北路分巡兵備道兼濱江關監督衙門擁有一支千餘人的武力。


    我已經發文給紮賚諾爾,要求他們必須在28日上午9時前發動齊齊哈爾起義。而我們也將同時進攻道外西北路分巡兵備道兼濱江關監督衙門,並順勢奪取鬆花江北岸的清軍軍營,並圍殲鐵山包的駐軍。


    奪取了齊齊哈爾和哈爾濱兩地之後,對於遠離鐵路沿線的清軍,特別是黑河廳、璦琿城兩處,我們將采取政治攻勢,隻要他們保持中立,我們就不向他們發起進攻。並以革委會的名義,繼續留任當地官員安定地方。


    接下來,便是以哈爾濱為基地,以防禦戰的方式吸引吉林、奉天的清軍來攻。我們將會在哈爾濱保衛戰中鍛煉我們的軍隊,並將清軍的主力吸引到哈爾濱附近,為全殲清軍在東北的主要力量創造機會。隻要我們在哈爾濱附近消滅了趙爾巽手中的有生力量,那麽不僅東三省各處的革命黨人可以伺機而動,我們南下奪取奉天也將再無阻力。”


    吳川說的內容,辦公室內的人此前已經大多了解,隻不過這次吳川說的更完整一些,並規定了具體時間而已。朱和中想了想,還是提起了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道,“那麽哈爾濱這邊的起義,我們該動用那隻部隊?或者說,我們該動用多大的力量?”


    吳川聽了這個問題也是楞了片刻,方才回答道:“中國革命的首義,自然是不能用外國人為主的部隊的。當然我們也不可能不對意外狀況作出防備。


    現在軍營內有4個團的兵力,一個團是原護路軍的駐守兵力,我們自然不可能動用它。一個團是鐵路工人和哈爾濱工人中招募來的工人團,雖然他們的革命熱情最為激烈,但是軍事訓練上就差了一些。


    還有兩個團則來自於海參崴營地,一個團以紅胡子和旅俄中國工人為主力;另一個則以朝鮮人為主力。我的建議是,以來自海參崴的中國團為戰鬥主力,工人團為外圍戒備力量,朝鮮團則用於總預備隊。


    至於具體的作戰計劃,我希望軍事委員會聯合軍事顧問團、軍需後勤處商議出一個詳細一些的方案,你們隻有一天半的時間討論,還有半天則需要用來向軍隊傳達計劃。現在還有什麽問題嗎?”


    吳川既然已經交代了這麽清楚,朱和中等人自然不會再反對什麽。不過隨著他們接受革委會決議離開,吳川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此次推動革委會做出提前起義的決定,自然不會僅僅因為趙爾巽的一次北上巡視。事實上這個決定同斯托雷平的死亡也是脫不了關係的,在遇到刺殺之後的第四天,也就是9月18日斯托雷平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作為結束了俄國民主政治的政治強人,斯托雷平的去世俄國政局帶來的震蕩,要遠比俄國政局表麵的動作看起來更為猛烈。因為斯托雷平的去世,原本對於斯托雷平所作所為深感不滿的沙皇尼古拉二世這才發現,這位帝國首相對於他的重要性。


    他現在根本找不出一個能夠替代斯托雷平的大臣以穩定帝國的政治,而他自己也完全不清楚該如何去治理手中的龐大帝國。這令他對刺殺了斯托雷平的凶手厭惡至極,連基本的司法程序都不願意走,直接要求在十天內絞死這位凶手。


    正因為彼得堡現在正忙於填補斯托雷平去世後留下的權力真空,因此之前被吳川竭力挑唆起來的俄日矛盾,現在正慢慢的被平息下去。尼古拉二世雖然對日本人有著舊愁新恨,他的個人情緒極大的偏轉了俄國的外交政策。


    但是04-05年的民主革命畢竟已經是過去式了,尼古拉二世雖然因為聽到明石元二郎的事件而翻起了這樁舊恨,但這並不能讓他完全失去理智。隨著斯托雷平的去世,帝國的權力再一次回到了他的手中,在這個時候遠東的重要性就再次下降了。


    在霍爾瓦特的周旋下,日本正積極的修複著同俄國的關係,除了撤離北滿的情報人員之外,日本還對俄國在外蒙及北滿的特殊利益做了再一次的承認。


    吳川自然不能容忍日俄再次修複回原先的關係,再次達成一次日俄密約,形成兩國攜手瓜分中國東三省及內外蒙古領土權益的事實同盟。因此他同斯維爾德洛夫等人商議了數次之後,認為隻有用戰爭打碎當前的局勢,讓日本以為俄國想要獲得更多的利益,從而使得雙方的談判徹底破裂。


    而在斯托雷平去世之後,外交部長薩宗諾夫也就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困境。隻要是彼得堡的明眼人就看的出,這位性格軟弱的俄國外交部長離職隻是個時間問題。於是俄國外交部對於吳川的束縛正處於最微弱的狀態,這個時候吳川發動起義,薩宗諾夫除了斥責他之外拿不出更多的辦法。


    倒是隨著薩宗諾夫的去職,接替者倒是很有可能直接取消支持中國東北革命的計劃,那樣的話他們就會陷入到一個新的困境之中。是以,吳川不得不冒險一搏,在這個彼得堡無人做主的時間段發起東北革命,做一個既成事實再說。


    在吳川這邊緊鑼密鼓的做著起義的準備時,奉天和關內的革命黨人也在蠢蠢欲動。在藍天蔚的極力說服之下,張紹曾的態度終於有所改變,改變了原先支持吳祿貞在秋操是發動兵諫的計劃,而試圖先斷絕滿清在關外的後路,然後坐等北洋集團同朝廷之間的分裂。


    吳祿貞雖然並不想改變自己的計劃,但是拿了藍天蔚的大洋之後,他的態度也有所變化。於是便幹脆更換便衣秘密南下河南,直接跑去袁世凱府上去試探這位下野的北洋領袖的口風去了。袁世凱自然不會見他,不過對於吳祿貞肯在這個時候跑來拜見他,並勸說他出山收拾大局,袁世凱對此還是大為滿意的。一時對於這位清廷安插在他的北洋六鎮中的軍官印象大改,認為其還算是一位可造之才。因此雖然袁世凱沒有見他,但還是吩咐身邊的人送了吳祿貞一把他親自題詞的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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