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你怎麽了?”樊天亮馬上意識到不對,他上身向這邊傾過來,成熟沉穩的男中音裏滿是關心。


    “怎麽了?星星出什麽事了?”對麵的媽媽是反應第二快的。她撂下筷子,騰的站起來就要過來。


    “我沒事。”樊星壓抑了下胃中翻騰的感覺,她馬上把低俯的姿勢恢複回來,在椅上坐正,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爸爸媽媽,可能是我飯前在房裏空腹喝了一包牛奶,所以才會突然有些惡心。等我喝些湯就好。”


    她表情鎮定自若的說,一邊說,還一邊微笑著捧起湯碗,灌了幾口。


    “哦……”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看著樊星像沒事人一樣的表情,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大對。


    “藍醫生是知道的,對嗎?”樊星飛快的掃了藍堯一樣,眸光裏帶著某種深意。


    藍堯轉臉,正與樊星的視線對上。


    她那一眼裏的神采——


    那雙漆黑透亮的黑色瞳仁裏仿佛沒有了雜質,那種黑色很深很深,仿佛能把人的眼神全都吸引進去。有種魅惑的力量。


    藍堯麵無表情的轉開目光,然後對樊天亮和樊媽媽微微點頭:“……是的。”


    “你們看吧。我根本就沒事,別擔心啦。”樊星的聲調頓時活潑起來。


    她又掃了藍堯一樣,然後低下頭,垂著眼簾,默默吃自己的飯了。


    這對疼愛女兒的夫妻這才放下心來,坐下來接著吃飯。


    藍堯緩緩坐下,眼神默默看著樊星。


    即使是有求於他,也沒有流露出懇求或焦急的表情。


    小姐,不愧是小姐啊。


    樊星剛才情急之下,一邊做若無其事的模樣,一邊灌了幾口湯進去裝樣子。


    但是沒想到的是,湯的味道居然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


    嗯,還能喝就好。她微微放寬了心。


    樊星垂著眼簾,看著碗裏的東西,懸在空中手裏的筷子搖擺不定,似乎在猶豫吃什麽東西。


    但實際上,她埋著腦袋,已經把眼睛閉起來了。這一會的猶豫也不過是擔憂自己沒有準確夾到食物,從而被兩邊的藍醫生和爸爸懷疑罷了。


    還好,雖然她眼前的模樣都變了,但味道起碼沒有變。隻要她閉上眼睛,還是能忍受的。


    不去想那些東西……就好了。


    “嗯,不去想,是挺好的。但是你真的能忍住不想嗎?”


    一個細小的聲音慢吞吞的說。


    樊星忍著惡心咀嚼口中的食物,聽著這一聲,動作不禁一僵。


    “瞧瞧他們,瞧瞧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怪物呢。”又一個陌生的聲音慢慢的說,“不,隻有你一個人類了呢。”


    “是啊是啊,你真可憐。”第三個聲音加入他們,“吃著同類的屍體,卻還能自欺欺人的認為那些隻是你的錯覺,真可悲!”


    樊星放在碗邊的左手猛然緊攥,她從牙縫中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你們、是誰?!”


    “星星?”樊天亮再次擔憂的詢問。


    樊星呆呆的閉著眼睛,思維都有些混沌,像是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你和這樣一群怪物生活在一起。”


    “他們都想害你你知不知道?他們吃的就是你家人的血肉啊!”


    “怪物扒下你家人的皮,你還相信他們?不過是小小的障眼法罷了!”


    樊星指間的筷子突然失去了被掌控的力道,掉落在地上。因為是軟毯,並沒有發出聲響。


    但是她不對勁的表情已經再一次引來了餐桌上所有的目光。


    藍堯微微皺眉站起來,俯身想查看她的情況。樊星卻瑟縮了一下,目光中剛才那種莫名的神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以來他看慣了的那股迷茫空洞。


    “他們都是怪獸,會吃了你的。”


    “不要讓他們接近。你會被開膛破肚的。”


    一個個焦急的細小聲音鑽入了她的耳朵,鑽入了她的心中。那些聲音是那麽具有信服力,是那麽的真誠,他們吵吵嚷嚷的,擠作一團,爭先恐後的向樊星表達著他們的善意和焦急。影響著她的判斷力。


    樊星混混沌沌的,隻覺得自己的思維變得好遲鈍,連想一下事情都好吃力。她的意識越發模糊,思維變得遲鈍。手腳也不大聽使喚了。


    在藍堯的注視下,樊星放開了筷子,也拋棄了自己剛才規範的坐姿,而是在凳子上縮成了一團。雙手緊緊抱著雙膝,對自己穿的是短裙這個事情似乎不顧忌。


    那細嫩而白皙的手臂也這樣闖進藍堯的目光,他趕緊避開眼去。


    “小姐。”藍堯頓了一下,語調仍不帶多少情緒的說,“又犯病了。”


    頓時,樊媽媽發出一聲哀愁而沉重的歎息,她身形往後一仰,靠坐在椅子上,手中筷子隨意的擺放在碗沿上,竟顧不得禮儀,看樣子,也沒有胃口吃飯了。


    樊天亮同樣避開眼去,深邃的黑色眼睛裏染上了一抹疲憊與滄桑。他看向了蔡嬸:“帶小姐和藍醫生回房吧。再送點飯菜去。我們——”


    他的眼神不自覺的掃視了下這個精心裝扮的餐廳,餐桌上蔡嬸一盤盤精心準備的菜肴。


    這個為慶祝樊星生日而設的生日宴……他還準備吃過飯就給星星一個大大的禮物包。


    樊天亮麵上不見有什麽劇烈表情,卻張開嘴,無聲的喘著氣。


    他語氣仍是嚴肅認真,隻是那裏麵卻包含了濃濃的惋惜而傷痛:“我們——就不打擾他們的治療了。”


    藍堯點頭,仍撇著眼隻盯著樊星的臉說:“小姐,我們回房。”


    樊星一動不動的蜷在椅子上,神情仍怔怔的。她清秀的五官很耐看,細看之下,越看就越能感覺到一種靈氣的美。


    藍堯似乎預料到樊星的這樣表現,他從隨身的口袋裏掏出一個藥瓶,接近了樊星。


    這一次,即使樊星發抖著,表情抗拒。藍堯也半強迫半安撫的讓樊星用湯就著喝下了藥。


    “我是藍堯。”他低低的說,“你的主治醫生。”


    樊星的眼神仍是混混沌沌,迷茫的如同一塊未開竅的木頭。


    藍醫生對他的二位老板點點頭,隨即竟猛然抱起了樊星,口中道:“失禮了。”腳下卻不停的往門外走去。


    樊天亮和樊媽媽目送藍醫生抱自己女兒離開,蔡嬸馬上收拾了些飯,緊跟著去了。


    留在餐廳裏的,這個身形偉岸的男人,現在卻一臉抑鬱之色。


    他眼神垂下,看著自己的臂膀。


    他的肩膀和手臂也很有力啊,為什麽女兒在他抱的時候就反應那麽大呢?難道隻因為藍醫生和樊星相處的時間久一些?


    他公務繁忙,再擠也沒辦法天天時時刻刻陪著女兒啊!


    樊天亮擔憂之餘,歎起了氣。


    但是有什麽辦法,誰讓人家小藍是女兒的主治醫生呢?


    樊天亮一側臉就看到了同樣發呆歎氣的妻子,他心中滋味眾多,竟也沒有胃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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