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京城下了場大雪,姚漸雪夢到王離在邊關的種種惡事,一夜沒睡好,打早便起身去太後那定了省,被令太後留著吃了早膳,便回了天英殿。


    都是已經一月了,眼看年關將至,他怎麽還不回來。


    姚漸雪幽幽歎了口氣,坐在窗前,出神看著窗外宮牆上的堆雪,隻覺得百無聊賴,提不上勁來。


    “公主,公主我回來了。”晴兒捧著一個木匣子側身攘開門簾,將木匣子輕輕放在桌案上,自己則是貼著火盆,哈氣搓手,“今個外邊越來越冷了,外邊掃雪的宮女都凍得拿不住掃帚了。公主,你想什麽呢?”


    姚漸雪拿過木匣子,打開扣鎖,道:“沒事,晴兒,沒有教誰看了去吧?”


    “公主你就放一萬個心吧,李阿伯是晴兒家的木匠,小的時候,多少有趣的玩意不是李阿伯給晴兒雕的?晴兒和他說要給公主做東西,李阿伯可是嚇壞了呢,去一次就和我保證一回,說絕不會和別人說的,更何況教人看了去。”


    姚漸雪聞言,才放心開了木匣,見裏頭一塊刻了蟠虺紋的玉佩,一支雙股的鳳釵,邊角材料也都剩在一邊,卻是將王離送予她的極品煙羅玉雕出兩個物件。


    晴兒看了撇了撇嘴,她知道那玉佩定然是給王離的,真不知那人有什麽好,公主才與他見過幾麵,就這樣癡戀,處處都想著他,可他自己呢,一去邊關就不回來了,白白害公主這麽多天來打不起精神,都怪他!


    沒良心的家夥!


    姚漸雪拿起玉佩細細看了,見是自己要求的模樣,雕工細致,紋理清晰,才滿意道:“晴兒,那李阿伯的雕工還真不賴,我倒覺得比宮裏頭的物件都做得好。”


    晴兒見姚漸雪滿意,她心裏也高興,“那可不是,李阿伯為了雕這個玉佩和鳳簪,可是花了一個月時間呢!公主,王公子一定會喜歡的。”


    “呸!”姚漸雪被晴兒說明了心思,羞紅了臉,“誰要給他那個沒心的,你再瞎說,我就撕你嘴了。”


    晴兒心知自己說漏了嘴,忙擺了個鬼臉,轉移開話題,“王公子去了邊關都有快三個月了,怎的還不回來?說是給士兵將士看病,難道要如此之久嗎?”


    姚漸雪出神地看著玉佩,輕聲道:“他去就去了,但一點消息都不傳回來,誰知道他過得是好是壞,近來邊關連連大捷,都報有他的功勞,可見他去邊關定然不隻是懸壺看病的,上了前線,那可是危險萬分呐。”


    晴兒吐了吐舌頭,“堂堂一個禦閣卿,竟然上陣殺敵,真是教人難以置信。”


    這時,一個宮女在門外喚了一聲公主,姚漸雪忙叫她進來,那宮女進了屋,行了萬福,道:“公主,今早上朝時琳琅傳來最新的消息,戰事已經勝了,曹皬將軍率兵穿過北漠,已經攻打下北夜府,連克真人都城,聽那些公公說,真人皇上都被生擒回來了。”


    姚漸雪忙問道:“有禦閣卿的消息嗎?”


    那宮女低頭道:“傳言禦閣卿先行在北夜府俘虜了真國的兵馬大元帥,被真國的仙人追殺,至今還是下落不明,恐怕……”


    姚漸雪聞言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幹了,她撐著長案,支住綿軟的身子,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晴兒見此忙上前扶住姚漸雪,安慰道:“公主別擔心,王公子福大命大,那畢竟是傳言,我一會去問問灷伯伯,他一定知道真相的,說不準,王公子都已經返程回京了。”


    姚漸雪隻覺得頭暈眼花,她扶住案角,“不行,我要去問母後。”


    言罷,姚漸雪便要出門,晴兒忙拿了大氅追了上去,外邊天寒地凍的,按姚漸雪這身子,稍一凍著便是一場大病。


    到了令太後住處,姚漸雪神色越發焦慮,看守的宮女見姚漸雪定省後又來德寧宮,不知何事,但不好過問,便通報了讓她進去。


    姚漸雪進了德寧宮,卻見姚慎也在,還有一個模樣一般,但看去叫人極為舒服的女子,寒冬時節,那女子也隻穿著藍色裙衫,背著一柄長劍,姚漸雪看了一下愣住。


    “這是……”


    “皇姐,你來的正好,我剛要去使人喊你。”姚慎見姚漸雪來,心中喜悅,笑道:“這位是忘水仙閣的仙子,是仙閣仙使,來大姚挑選有緣之人的。”


    姚漸雪聞言心中詫異,仙使?這世上真有仙使?


    大姚皇室自古便傳有仙使來姚的典故,但畢竟百年才有一次,不光姚漸雪從未見過,令太後也未曾見過,故而她從來都不信這個,今日果真見到仙使,一下卻接受不了。


    令太後招呼姚漸雪到她身邊,她拉著姚漸雪,朝著那女子道:“方仙使,這是我的女兒,她閨名喚作漸雪,方仙使,雪兒有修仙問道的資質嗎?”


    “法緣者仙,你們姚氏千年來掌著凡俗的皇命,宗氏自然就要被斬去一些仙緣,我上次來大姚時,莫說仙緣了,你們姚氏便無一人能有資質踏入仙途,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那女子開口道,聲音如清泉溪流,談不得好聽與否,卻使人聽來極為舒服。


    “我也知道這些,不過總得試一試,怎麽說也是百年才有一次的際遇。”太後不以為意,笑道。


    姚漸雪被這仙使擾了心神,一時沒機會問及王離的事情,隻得坐在令太後身邊,聽幾人交談。


    姚慎聽這朱顏女子竟然自己說百年前來過大姚,不由得驚聲道:“仙使已經百餘歲了嗎?這修仙可真能長生麽?”


    女子淡淡道:“修行自能結長生,否則怎能言‘修仙’。明日我會與京城遣飛紙鶴,若有藍色紙鶴飛至身邊,則為有仙緣之人,若是白鶴,則是無緣,至於資質,那清雨玉露便是測試之法,何須我再費口舌。”


    “今日先行至此,告辭。”


    那女子說完,就出了門,未等姚慎追上挽留,見她腳踩虛空,便乘風而去。


    姚慎看著眼底一片火熱,有這種本事,就是舍棄了皇位,又算什麽呢!


    “雪兒,我看你慌慌張張地就來了,有什麽事嗎?”


    姚漸雪被令太後問到心坎,她眼眶含著淚水,忍住哀腔,道:“母後,王卿相他,他真的出事了嗎?”


    令太後被問住,她歎了口氣,“雪兒怎麽問到王卿相了?喬舸傳報的捷訊,是說他自協助關舜劍奪了龍堆和天涯之後,為了救李殿學士,便和一個斥候跨過北漠,去北夜府打探消息。本來已經生擒了耶律冠,後來誰知中了真人妖道的埋伏,斥候被殺,王卿相也被那妖道追殺到北漠,眼下的確還沒有他的消息。”


    聽到令太後的確認,姚漸雪終於繃不住,腦海一片空白,她淚水止不住流淌下來,撲倒在太後的懷裏,低聲哭泣起來。


    “好孩子,怎麽了?”太後不知姚漸雪出了何事,摸著她柔順的頭發,安慰著輕拍姚漸雪的後背,進了屋的姚慎見了這幕,愣道:“皇姐,你怎的哭了,可是有人欺負你啦?”


    “別惹你姐姐,讓她哭一會吧。”太後漸漸琢磨出姚漸雪的心情來,心中喟歎,可是一段悲情喲,隻是苦了雪兒,不過說來,雪兒是如何喜歡上那王離的?怎麽她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母後,那妖道是誰?是真人嗎?”


    姚漸雪抽泣著,梨花帶雨,淒聲問道。


    令太後見了心疼,拭去姚漸雪臉上的淚水,“乖乖,別哭了,可叫母後心疼。那妖道是真人結盟的仙人,為了自己修煉邪功,才挑撥兩國戰爭的,王卿相在北夜府打聽到了所有的消息,被那妖道追殺不及,便用血書傳回,我們才知道這些的。”


    姚漸雪聞言,她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莫名的決定,擦了擦眼淚,她定定道:“母後,我要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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