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皔之前的話惹惱了姚漸雪,她便不再理睬這個說話沒頭沒腦的,盯著王離,不懷好意地讓他也去混淌那幫文賢士子的水。


    “我?宿白你開什麽玩笑。”


    王離看了看姚漸雪,這是想害我啊!他來這隻是為了蹭一頓晚宴,可不是來出風頭的,若是平常時候,出下風頭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隨便拈首唐詩還能叫人笑話不成?


    且不說今晚是在行宮裏,曹皔都暗示他了,今晚真人可能有行動,他正思量著,到時候場麵混亂了如何逃出去呢!


    這要是出風頭把頭弄昏了,命沒了找誰說去。


    王離擺手道:“瓊林宴上就不顯擺了,讓新科文賢他們出風頭去罷。”


    曹皔豎了大拇指,嘿嘿笑道:“王離大哥高!實在是高!小弟我也是如此,若不是看在今晚是他們的主場上,怎麽地也要做個詩,殺殺他們的銳氣!”


    知道王離沒這麽容易激將,姚漸雪也不氣餒,瓊林宴賜詩後每席必須出一首詩,到時候她不寫,那些酒囊飯袋可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王離就不得推脫了。


    王離不知道這些壞心思,問道:“宿白,你是何時來這徇陽的?我還以為你回京了。”


    “說來話長,就,就是隨族內長輩來此,王離兄莫怪宿白不告而別之罪。”姚漸雪結結巴巴胡謅道。


    二人隨意交談著,曹皔時不時插一些不著頭腦的話,三人相處倒還融洽。


    正說著,王離聽周圍呼聲漸起,其餘各席上的士子都盯著他們這裏,指指點點不知道說些什麽,他有點莫名其妙。


    “宿白,這是怎麽了?”


    未等姚漸雪回應,卻聽李雲川道:“西三席詩作為何遲遲不現?可是有佳作在細細雕琢?”


    宴席四周都布置了糊著黃紗的高腳石宮燈,一席一盞,宴上十分明亮,故而王離能看見李雲川朝他擠眉弄眼,一副你小子,我懂你的樣子。


    這幫什麽倒忙啊!


    “不知是如何的佳作可以讓我等耳目一新?”


    “哈哈哈哈,劉兄,佳作須得用心體會,咱們可不能急性子,擾到佳作的創作那可就是罪人了!”


    “是極是極!”


    ……


    聽著士子絮絮叨叨的揶揄,曹皔怒目圓睜,“娘的,怎的?吃飯還要寫詩?老子不寫又如何?”


    王離汗顏,安撫住曹皔,眼看段宿白一副吃瓜模樣,計較著這是等我上鉤呢,這段公子也不是好人呐!


    不遠處李雲川還在等著自己答應,王離瞥了瞥一旁老神的姚漸雪,心道這回讓你栽個跟頭。


    於是起身朝各席士子抱拳道:“教殿學士、諸位文賢久等,我等之罪,隻是方才這位段公子作詩太過投入,實在是忘了時間,還請殿學士、諸文賢諒解。”


    說著向眾人示意了一下一邊的姚漸雪,這種操作把姚漸雪驚呆了,她不知道王離要搞什麽。眾人紛紛把目光聚集在姚漸雪身上,討論著這人的來曆。


    “段公子?京城倒有個段家,可我未曾聽說過有什麽驚豔之輩啊!”


    “不知,模樣倒是不俗,還是看他詩作吧。”


    ……


    李雲川一臉好笑地看著王離,這小子要搞什麽花樣?


    “索性不負眾望,段公子剛剛正好完成自己的大作,我代讀此詩,請君聽來!”王離端酒朗聲誦道:“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天地既愛酒,愛酒無愧天。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鬥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為醒者傳。”


    誦完,王離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道:“不曾想段公子大才如此,真是高人不露象,我提議大家皆飲一杯,巔峰在此,酒詩做到而今算是到頭了!”


    眾人本是聽著沉醉,這詩確實極為不俗,但說是巔峰難免誇張過頭了,遂紛紛搖頭叱嗬。


    “荒唐,紈絝之席焉敢狂言妄語!”


    “巔峰?殿學士麵前還真敢說的。”


    ……


    李雲川皺了皺眉,小離這是想幹什麽?他壓下眾人的議論,道:“此詩規格極佳,但說巔峰難免不服大眾,以後莫要再說。”


    姚漸雪小臉都氣綠了,哪有這麽整人的,她扯了扯王離的衣袖,怨懟地看著王離,你可把我害慘了。


    人家隻是想探探你的底,知道你文才不俗,讓你出個風頭罷了,怎麽賈禍給我了,這下好了,我成眾矢之的了。


    王離心道說漏嘴了,這下玩大了。拉住衣袖,示意姚漸雪無妨,他故作鎮定,大笑道:“若說僅僅憑此一首冠稱酒詩確實難以服眾,不過段公子所作並非隻有這一首。”


    李雲川眼睛一亮,這小子,那日在臨江樓上便是連作兩首詞,這詩定然是他自己寫的,卻假借那什麽段公子之手。


    他仔細看了看一臉不情願的姚漸雪,忽是想到了什麽,心中愈發明了。好小子,和我玩這套,我倒要看看你寫的是怎麽個巔峰法!


    姚漸雪聽到王離說自己還作了一首詩,心中一緊,抬頭看著王離,這又是要幹什麽?


    王離不顧這些,斟了酒,舉杯道:


    “君不見飛流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王夫子,長天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今夜此時宴安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王離照大姚將太白的絕世大作稍加修改,雖然韻味減少了些許,但仍然震古爍今。


    “罪過,罪過,太白要是知道自己的詩能傳迭他世,想必應該是開心地吧?嗯,功大於過,功大於過。”


    宴上諸人都不做聲響,各個歪斜這頭,似沉浸其間,又有歎恨世界為何有這等詩篇之人,眯眼咂嘴,不能罷休。


    姚漸雪聽呆了,她倒不是被震住,此刻她內心十分崩潰,因為王離是用她的名號作的詩,到時候揭發出來,那她豈不是要丟死人了!


    “好!”眾人正仔細體會,被一人叫好聲驚著,曹皔一拍席案,“真他娘的好,我們能開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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