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離有些茫然,讓他出價實在是為難他,他不清楚這的物價水平,隻和孔成施、孔成傅一起去買過藥材,見他們一下子便賣了一百八十多兩銀子。


    今早雖然買成衣花去了五百文,但成衣向來就貴,如果自己買布匹做衣的話則是會便宜許多。


    孔成施知道王離的難處,道:“晉風若是真心喜歡,就出個價就行,我既然帶著小離來找你,便是因為信得過你,你我這麽多年的交情,難道還須拐彎抹角嗎?”


    徐鴻遠笑著搖了搖頭,“憑我們的交情你還不幫著我,正亭,你啊……”


    孔成施不以為然,“我這是在商言商,這叫實誠。”


    徐鴻遠將杯子放在桌上,細想了一會,才道:“既然正亭都說了,在商言商,我也不打含糊,我平生未見有玉透明者,這杯子應是世上僅有的,我出三萬兩白銀,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聽到三萬兩這個數目,王離呼吸一窒。


    孔成施見王離不說話,以為是王離對價格有不滿,解釋道:“這三萬兩白銀的價格確實足夠厚道了,大姚物價不高,平常百姓年入二十兩就已經可養活五口之家,這水晶杯雖然奇特,但還不如極品煙羅玉神異,普通上等的煙羅玉大多在百兩到千兩之間,也有透明似水者,封頂也不過在五千餘兩,這三萬兩不說在玉城,便是在京城買下一座院落,也是可以的。”


    徐鴻之前與孔成施在青雲樓相聚時,得知王離不是大姚之人,知道他為何會說得如此詳細。


    王離大致清楚了價格的水平,忙起身朝兩人拱手道:“如此,王離謝過徐藥首了!也多謝施哥鼎力相助。”


    “鼎力……哈哈,小友文才奇佳啊!”


    兩人交易成功,徐鴻遠心中大悅,聽王離說了耳生的詞,細細咀嚼之下頗為讚歎。


    孔成施和徐鴻遠都是讀書人,對這些自然是了解頗深。


    王離意識到用了前世用語,經不住那徐藥首的誇讚,道:“拾人牙慧,王離難經徐藥首褒獎,實在羞愧。”


    孔成施嗬嗬笑道:“我飽讀詩書,確實第一次見人如此說法,小離不必謙虛。”


    徐鴻遠道:“小友謙遜可嘉,不像我那二子,得了點名聲便開始目中無人起來。”


    他說的正是徐君彥。


    王離不知這徐藥首說的是誰,沒有接話,徐鴻遠也未停頓,繼續道:“那三萬兩白銀我換成銀票給你,若是兌成白銀不好攜帶,還得擔心著賊人,你看如何?”


    見孔成施沒有異樣,王離道:“全憑徐藥首安排。”


    徐鴻遠點了點頭,喚了聲“沁月”,隨後便有一個秀氣的年輕婢子走進屋子,好奇地看了一眼老爺親自招待的王離和孔成施,隨後低著眉頭,立在徐鴻遠身前,欠身喊了聲老爺。


    徐鴻遠吩咐道:“你去我屋裏取三萬兩銀子的銀票來,順便帶個小號的木箱,夠放這個水杯就好。”


    給了沁月一串鑰匙,便揮手讓她去了。


    待沁月走出書房,孔成施方笑道:“這就是之前你傳信與我說的……”


    “嗐!這事這些會好得多,前陣子鬧得可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了。”


    徐鴻遠手支在圈椅扶手上,扶著眉頭歎道,“那逆子,唉,也怪我管教不嚴,既叫他走不上正路,便想讓他一世平安順心就好,誰曾想他既順了心,我倒是心頭不順了。”


    王離有些莫名其妙,聽了一會才明白過來。


    原來這徐藥首有兩個兒子,長子徐君碩,次子徐君彥,一個是由正妻所出,一個則是庶出。


    徐鴻遠對徐君彥多嚴責語句,不露半分的喜愛關切,但與他人卻常提二子。


    長子徐君碩是個榆木腦袋,走不上文途,也沒有資質進清雨閣,徐鴻遠本想讓他就做個普通人,憑家底也能讓他一世無憂。


    誰料前不久他和許況混到一塊,被許況慫恿去青雲樓調戲徐君彥常點的歌倌沁月,這沁月知道徐君碩不是好人,推辭不出。


    徐君碩眼急,想要用強,剛巧徐君彥後一步到,見此大怒,是時他已中了試才,正是意氣風發之時,不懼那草包大哥,嗬斥住徐君碩。


    被自家庶弟冷言相向,這讓未能得手的徐君碩丟了臉麵,十分難堪,再加上一邊許況的挑唆,終於忍不住在青雲樓大打出手,徐君彥挨了打,羞辱難當之下和徐君碩扭打在一塊。


    如此也就罷了,頂多算是兒輩胡鬧,家醜外揚了,可好巧不巧,那一天正是太守宴,劉剡剛上任,在青雲樓宴請眾官。聽見樓下吵鬧異常,差人去問了原因,得知了情況後心中大為不悅,又知曉其中一人還是試才第一的顯聖文生後,便大怒道:“這顯聖文生彰的是顯聖文名,托的是望他好生努力,日後在皇殿之下化生為聖,理應是一城文士之表率,沒想到卻在這為一歌姬紛爭如此,實在是有辱是名!”


    徐鴻遠和許林正在宴上,徐鴻遠被此事弄得臉上無光,派人召回徐君碩和徐君彥,徐鴻遠和劉剡道了不是,此事才算了結。


    隻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坊間突然流傳了徐鴻遠兩個兒子在青雲樓同狎歌姬的謠言。


    不堪汙言,徐鴻遠也不願徐家背上罵名,於是幹脆為沁月贖了身,收作丫鬟,傳言待到徐君彥文宮正選後許配給他作妾,方止住了流言。


    徐鴻遠朝孔成施道:“不知是何人如此對我徐家,用心歹毒,趁子匪剛封顯聖,就如此計謀,實在是讓人憤恨!”


    他覺得是有人故意散布謠言,來敗壞徐君彥的名聲。


    孔成施道:“隻怕這人還有後手,晉風還得謹慎呐!”


    這時那沁月托著一個暗紅色的木匣走回屋子,將木匣擺在桌上後就靜靜立在徐鴻遠身邊。


    “君碩已經被我關了禁閉,若有後手,我定要揪出這個居心險惡之人!”


    徐鴻遠打開木匣,從裏麵取出一遝黃票,先是自己點了一下確認後,才遞給王離,道:“你清點一下,三萬兩分毫不差。寶泰隆的鈔票,見票即對,隻是匯兌時要付百二。”


    王離接過銀票,鈔紙粗糙,鈔麵上印著藍色花紋,左邊寫著發行日期,右邊是票號,正中間寫著“凖足色銀三千兩”的藍字,正下方有一個斑駁的方形印戳,刻痕雜亂。


    一遝都是麵額三千兩的大鈔,聽徐鴻遠說的,這匯兌銀兩時要抽取百分之二的費用,也就意味著拿到手隻有兩萬九千四百兩,不過也無事,一個水杯能賣出這等價錢,已經是叫王離喜出望外了,至於那手機,王離是不打算賣的,也是留作念想,聊以慰藉前世的往事。


    十張銀票拿在手中十分沉重,他不至於以為徐鴻遠騙了他,孔成施和徐鴻遠之前都沒有見過那水杯,沒有理由坑害自己,他收起銀票,起身向徐鴻遠拱手道謝:“多謝徐藥首。”


    徐鴻遠示意他坐下,將水杯放在木匣的錦緞裏,道:“無需多謝,說來還是我得謝你才對,這寶貝本是無法用錢衡量的,得虧有你,我才能得此珍寶啊,哈哈!”


    知道徐鴻遠說的客套話,王離跟著輕笑兩聲,身旁的孔成施道:“這寶泰隆在玉城有分號,就在青雲樓的北邊,離寶齊坊也是不遠。”這是在給王離介紹寶泰隆的情況,說完起身道:“晉風,時間不早,我得回去了,下午還得和成傅去太守府。”


    兩人交情莫逆,孔成施故而不在意繁文縟節。


    “如此之急嗎?太守府就在對街,不如留在一起吃個便飯,你我把酒言歡,起不美哉?”


    孔成施道:“晉風不必挽留,實在是有要事在身,他日再聚,我必與你盡歡!”


    “那,小友留在蔽府同我一起飲酒如何?”


    心知留孔成施是真,留自己是客氣,王離婉拒了徐鴻遠。見挽留不住,徐鴻遠隻好將二人送至府前,看著二人走遠,久久不歸。


    “施哥,徐藥首便是玉露堂承堂藥首嗎?”出了府,王離才緩過勁來,從獲得巨款的巨大震撼中回過神,忽是琢磨起徐鴻遠的身份來。


    “嗯,怎麽了?晉風和我一起長大,幼時在一塊進的學,是我的至交好友。哈哈,小離,如今你是身懷巨款了,不管怎麽說,總歸是在大姚不是伸不開手腳了,哈哈。”


    王離苦笑,“得了吧,施哥,我見昨日你和傅哥去賣藥材還賣了一百多兩銀子呢。”


    孔成施大笑,“那雖不是名貴藥材,也是較為罕見的了,之前成傅無意在小蠻山采了一些,不意價格如此之高,才開始收集的,那麽大的量可是耗了我們一年之久啊。以後也難再去采了。你啊,這些銀子你計較著用度,一世無憂啦!”


    王離摸了摸鼻子,咧著嘴笑了幾聲,道:“我得去換些銀子來,順便把施哥的十兩銀子給補上,還得去官府給那院子報備,如此說來,我也是在玉城有根了。”


    說道那處院子,孔成施道:“你還是得多防備著那許況,許家都非正人,那房契可做的手腳太多,他若是逼急,你就放手,如今你也不是差那房子錢的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離知道好歹,雖不怕那許況,但在孔成施的關心下還是點頭道:“王離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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