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內容開始-->日子似乎過得比想象中要快,那一年,陳初夏17歲,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一些流言蜚語逐漸在邢家鄉流傳開來,她總能聽見,有些人明裏暗裏戳著憶婉和她的脊梁骨,麵目可憎地唾棄著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別人包養的一個小三,而她也不過是永遠上不得廳堂的野種。


    至於林政霆,她親愛的爸爸,自從上次林浩昇事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他仿佛從這個世間消失了一般,憶婉不找,初夏也不敢再問。


    初夏不懂,原來愛盡可以這麽脆弱不堪,林政霆說要照顧她和母親的承諾好像是一個永遠提不上日程的企劃案。當初對著自己的母親說過的愛你,照顧你們仿佛都是過眼雲煙一般說散就散,留下獨自受傷的憶婉默默心死。她開始恨自己的父親林政霆,恨他的心狠,恨他的自私,更恨他無聲的拋棄,她在心底告誡自己以後絕對不會再相信任何人的感情。


    而林浩昇呢?自那次事件後則成為了初夏揮之不去的噩夢,也是她與母親的一處禁區。


    8月10日這天,天空下著茫茫大雨,天黑得仿佛要塌下來一般,憶婉如往常一樣坐在餐桌前對著林政霆的照片發呆。


    “媽,吃飯了。”初夏把自己剛做好的紅燒肉推到了憶婉的麵前,忍不住叫道。


    聽見叫喚,憶婉眼皮抬了一下,很快又垂了下去。


    “媽,今天都是你愛吃的,你瞧瞧。”初夏強顏擠出了一抹歡笑,眼睛裏充滿了一絲期待。


    “你去給我倒杯熱水來!”憶婉並沒有給初夏一絲憐憫,隻是機械似地盯著照片,眼神帶著一絲癡狂,語氣且寒冷如冰。


    初夏眼底瞬間黯淡,連強擠的一抹微笑都消失了,起身朝廚房走去。


    “給。”


    憶婉頭也沒抬地接過茶,剛試了一口就立馬放下了來,怒氣衝衝道:“你想要燙死我嗎?”


    “我有兌冷水。”初夏盯著憶婉,篤定地說道。


    “你還狡辯!”憶婉眼中充滿戾氣,手不受控製的拿起剛盛滿熱水的杯子朝初夏砸了過去。


    屋外,雨似乎下的更大了,帶著閃電雷鳴。


    屋內,空氣悶的快讓人透不過氣來。


    玻璃杯重重的砸在了初夏的額頭上,帶著肇事者的憤怒和怨恨,杯中的熱水像手掌一般扇得人臉頰生疼。


    初夏顫抖著閉上眼睛,捧著被砸傷的額頭蹲了下來,她沒有再說一句話,隻是埋著頭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甚至沒有哭,因為經過5年的時間,她該流的淚早已幹涸,她不會哭了,因為哭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憶婉也驚呆了,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仿佛初夏的眼淚才能治愈她那顆曾經被劃傷過的心,她把林政霆的離開全怪罪的到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撿什麽撿,我讓你別撿了!”憶婉發瘋一般搶過初夏手中的玻璃碎渣,朝初夏瘋吼著,碎渣捏在她的手裏,瞬間鮮紅一片,


    初夏依舊沒有理她,麵目表情的低頭撿著碎玻璃,忽然間星星點點的鮮血落在了地麵,她慣性一般地仰起頭,臉上盡是一片濕熱,伸手摸去,手卻被染得一片通紅。


    這時她才知道自己的額頭已被杯子砸出了一個傷口,而自己的母親卻仍然熟視無睹。


    她再也忍不住了,帶著劇烈的疼痛感搖晃著站了起來,血順著額頭流向了她的衣襟,在雪白的襯衫上開出了一朵淒美的紅花,她就這樣死灰般的盯著自己的母親,帶著不甘的歇斯底裏怒吼著:“看我這樣你高興嗎?5年了,你發瘋發了5年了,既然你這麽恨我,當初為什麽還要把我生下來!”


    初夏臉上的傷口越是觸目驚心,憶婉的表情就越發扭曲,仿佛初夏額頭上的傷口是她找到生活快感的唯一途徑,她笑了,笑的癡狂:“我本來啊...可以給你幸福的生活,可是你,親手毀了它!你親手把你爸爸推了出去!你現在這樣,怨不得任何人。”


    “別和我提他!”聽見林政霆的名字,初夏眼睛裏閃出尖銳的恨意,她握緊手指,心底忽然一陣揪痛:“我毀了它?他要是真的愛你,早回來找你了!”


    “你給我住口!”憶婉紅著眼,仿佛唯一的借口都被擊碎了一般,拚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


    初夏嘴角扯過一抹諷刺的微笑:“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老婆!在他眼裏你不過是一個小三,一個愛情的犧牲品而已!”


    閃電,再次劃破了長空,仿佛擊碎了憶婉的心髒。


    “你閉嘴!”憶婉情緒異常激動。


    “林政霆他根本就不愛你,他要是愛你早該跟他老婆離婚了!你知道別人怎麽說我們的嗎?說你是小三,我是野種!”初夏近乎癲狂地怒吼著,臉上又哭又笑。她哭母親為了愛情,在那個封建的年代,在那個充斥著無知的小村子裏,為了自己所謂的愛情,未婚先孕,受盡指責辱罵,甚至心甘情願地做別人的後媽!她笑母親在愛情裏的癡傻愚蠢,又為她母親苦等一生卻隻換來一個蒼白承諾而感到悲哀。


    “我叫你閉嘴!”憶婉看著麵目猙獰的女兒,如夢初醒一般歇斯底裏的哭喊著,她猶如掉線的傀儡,被人抽去了靈魂,腦袋裏初夏的話不斷徘徊在她耳邊,悲傷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吞噬她脆弱的神經。


    她終於清醒過來,她終於看清了世界上最殘忍的東西——愛情,是愛情讓她從一個青春爛漫的少女熬成了滿目滄桑的黃臉婆,是愛情讓她曾經光潔飽滿的肌膚,被愁雲刻上難看的痕跡,是愛情,讓她從溫文爾雅,變成了不可理喻。是愛情讓她付出了所有,卻得不到世人的認可,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得不到完滿的家庭!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加悲哀的女人嗎?


    “我啊!就是你和林政霆畸形戀愛下的產物,我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初夏覺得好累,她真的累了,5年了,原來視她如寶的母親在這5年的冷眼相對使她承受了她這個年齡不應該承受的痛苦。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憶婉唇色蒼白,眼神遊離,想極力的澄清著什麽,可終究卻隻字未提。


    “媽,我們忘記他們好不好。”突然初夏抓住憶婉麵露哀嚎的祈求道。


    “不行!你怎麽能讓我忘記他呢!”憶婉眼神空洞,精神臨頻奔潰的邊緣。


    “難道你要這樣做一輩子的小三嗎?”初夏忍無可忍地大吼著,眼淚不斷落下。


    “我不是小三,不是狐狸精!”陳憶婉終於崩潰了,掙開了了初夏的手,如出了禁錮一般發瘋似得衝了出去。


    閃電像死神的鐮刀一般無情而鋒利地割裂長空,雷鳴聲仿佛要吞噬世間的所有。


    初夏看著憶婉落荒而逃的背影,帶著僅有的絕望,她像坍了架,丟了魂一般背靠著牆身體滑落,心痛如裂:“媽,您難道不記得了,今天是我17的生日啊。”


    她哭了,細小的她身子在哭泣中輕輕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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