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牧離二人終是上前問好,畢竟作為晚輩,更何況有所請教。就必然需要禮數,跟何況這二位,氣度超凡,宛如大家,都非一般人。


    “二位先生好,很榮幸,在下牧離。”


    “莫逍遙。幸會”


    二人依次開口,抱拳問一聲,略顯恭敬,隨即走了過去,坐到另一個白玉桌案前。四處一看,這裏僅有幾張白玉桌,卻是個個珍貴之極,由上好的鬆木為架,白玉雕琢而成。


    僅此一點就可見這醉夢樓絕非一般酒家可比。


    這時那兩個年長男子皆是點頭一笑,目光齊刷刷看向二人,若有所思,眼底似有一片深潭,不可見底。讓人難以揣度但可以明顯感覺到這二人的不凡之處。


    “少年郎風塵仆仆,也是前往南陽吧?”


    這時候令二人驚訝的是那名素衣羽扇,莫約五六旬的白鬢老者,竟首先開口,主動提問道。隻見他麵色從容平和,微有笑意,那眸子更是深邃無邊,仿若曆經滄桑,看透人世。


    而那儒士旁邊武將裝扮的稍顯年輕的中年男子,也是凝視著他們,卻不發一言,但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那雙眼睛太過明亮,仿佛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是的,先生。”


    牧離點點頭,目光閃爍,一旁的莫逍遙並未開口,隨後緩緩道:“二位先生氣度不凡,莫非也是前去觀禮?”


    “這幾天走在南疆大地上的行人,怕都是一樣吧。”


    儒士繼續開口,沒有否認,他手執玉扇微搖品了一口白玉杯盛放著的美酒,那酒香味濃鬱,顏色淺紅,放於白玉杯盞中,顯得晶瑩剔透。而哪位武將,則更顯豪氣,一杯拿起,直接下肚。


    武將神色自若,比之儒士平靜不少,一直在儒士旁飲酒,並未開口,但他的目光卻時刻盯著二人,似乎是在沉思審視。


    這時候店家端了一壺酒走上來,放於牧離二人前麵桌上,道:“此就名為醉玲瓏,一壺便值千金,二位公子慢飲。”


    隻見酒壺乃是上好的玉質鑄成,不是太大,但也不小,盛有一壺瓊漿玉液,芳香撲鼻,令人沉迷。


    牧離二人暗自咋舌,雖說這酒太過貴重,但單單就憑這香氣,便勝過其他酒太多,倒是真正的美酒。牧離一向對酒沒有關注,卻也聞得出來。


    這醉玲瓏,即便是在牧府,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好酒。


    莫逍遙早已急不可耐,倒滿一大杯,豪飲而下,大聲叫好:“好酒,果然好酒,這醉玲瓏,當的起價值千金。”


    牧離卻是一時無奈,看向店家,道:“在下身體弱,不飲酒,可有茶否?”


    “無妨,此酒釀法奇妙,對身體毫無傷害甚至可以堪比強身健體的妙藥,少年郎大可一試,人生在世,不喝酒豈非一大憾事。”


    這時候,那位中年武將卻是開口,他聲音雄渾,正執杯品賞,對醉玲瓏似乎了解透徹。


    “先生說的是,醉玲瓏乃樓主親自你釀製,不但味道香甜,甚至於以年份悠久的藥草靈果為引,可以說是大補之藥。公子大可品嚐一番。”


    店家此時也是勸諫,讓牧離頗為心動,隻是多年不曾喝酒,此番破戒,倒是有點猝不及防。


    “牧兄不要再推辭了,兩位先生說的很有理,再說人生在世,怎能不飲酒,豈非無聊。”莫逍遙幾杯酒下肚,喝的酣暢淋漓,興致盎然。


    “老夫也覺得少年書生不必太過拘束,墨守成規,大可有自己的個性,追求至理便可。就如你旁邊這位少年,雖一書生,不也豪氣幹雲,堪比少年將軍嗎。”


    儒士也是開口,一時間牧離無奈苦笑,今日看來是沒法推辭了。


    隨即他也不再磨嘰,隻道一聲:“既如此,便陪諸君。”隨即提起酒壺,倒滿一杯,禮敬幾人便喝了下去。


    牧離並非軟弱無力書生,雖身體虛弱,但心中卻有豪氣,如武夫一般執劍江湖,遠涉山河,遊曆人世間,成就武學宗師。


    就如大哥牧之玄一般,征戰沙場,萬人不敵,被封少年將軍,也是令他驚羨。


    這世間,書生意氣風發,執卷辯文論道,武夫縱橫萬裏,仗劍遠行河山。他都想有所成就,而非單單以文弱書生。


    一杯下肚,牧離隻覺得肚中有些灼熱,渾身氣血翻滾,竟有些許舒暢之感。


    “牧公子幹練灑脫,不輸於那些武夫修士,倒是豪氣。”店家開口稱讚一聲,身軀挺直雄健,氣度不凡,有一種大家之氣,不遜於儒士武將。


    “都是不知店家如何稱呼,在下以為先生氣度不凡而學識淵博,絕非一般酒樓店家,至於樓主,怕更是不凡。在下甚是敬佩。”牧離道。


    “公子過譽,可稱我李客行。”


    “李客行,聽著更像江湖人士。”莫逍遙聞言看著店家若有所思,他目光流轉,飄忽不定。


    而後店家李客行了一禮,提步離開此地,隻道:“二位先生與公子喝好,在下退下了。”


    又剩下四人,牧離心中略不平靜,暗自一笑,沒想到今日居然破戒飲酒,倒也是一大壯舉了。不知道若是父親得知會有何感想。


    應該不會反對吧。


    牧離細想,過往歲月,父親牧長風似乎並未自己有太多管製,甚至於多年來花了不是錢財購買各種寶藥以至於靈丹為他補養身體,並教他騎射狩獵,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文武雙全。


    畢竟牧長風愛子之名,可謂名揚沂州城。


    搖一搖頭,牧離再次執杯,看向兩個儒士武將,再敬一杯。道:“相逢是緣,小子所幸見到二位先生高矚遠見,文韜武略,可以與之一談,實乃一大幸事。”


    莫逍遙也是舉杯同敬,且問道:“不知二位先生如何稱呼?”一旁牧離心中暗歎,這也正是他想問的問題。


    “哈哈,老夫觀二位少年郎意氣風發,卓爾不群,也非平常書生子弟,這等奇才也是我大武國之福。老夫略懂儒家學術,平常在一家書院教書,你可稱老夫名岑丘。或是岑夫子。”儒士這時微笑著開口回應一聲,那手中白羽扇一直搖晃不停,招來輕風拂麵。


    “我雖為朝廷武將,但也受過夫子教悔,你二人可稱一聲齊戈。”武將齊戈隨後開口,令二人心中詫異的是這齊戈,竟是岑夫子的學生。


    “儒家作為大武國第一教派,學術淵遠流長,更是百姓氏族弟子心中的長者老師,將軍外征四方,安邦平夷,是國之脊梁,在下這廂有禮了,再敬一杯!”


    牧離朗聲開口,行了一個禮節,隨後再次端起酒杯飲了一杯醉玲瓏,顯得些許豪邁而熟練,看的儒士武將紛紛搖頭輕笑。眼底浮現一抹異光。


    這小子倒挺機靈禮敬,也能喝酒,是個好苗子。


    莫逍遙自然也是飲下一杯,不能缺了禮數,不過之後再度發問,令一旁的牧離是又無奈又喜歡。


    無奈的是問題太多會不會惹來不喜,喜歡的是他也想知道更多這二人的故事。


    “傳聞神州大武國京城稷下學宮有一眾儒學夫子教書授道,莫非岑夫子也來自稷下學宮?”


    這時武將齊戈的目光凝望而來,看向莫逍遙,卻古井無波,神色平靜,看不出什麽不同。


    “老夫隻一區區小儒,在小地方教書育人,安敢與稷下學宮的朝廷大儒相比較。”


    岑夫子手執羽扇,素衣古樸幹淨,發絲斑白,仿佛曆經人世紅塵,眼睛看似蒼老,卻清澈明亮,猶如星辰大海。十分睿智。


    “在下曾有一惑,問了許多老師,今日也想聽聽岑夫子的見解,不知可否。”牧離趁著這個機會,打算問一下藏於他心頭多年的問題。或是困惑。


    “但說無妨。”


    “小生從小體弱多病,無法習武,卻是豔慕之極習武之人,可有解否。”


    “何以不能習武,體弱猶可壯體煉身,而後習武,少年郎可曾嚐試。”岑夫子反問。


    “試過多次,但無效用,體內竅穴不通,經脈堵塞,無法凝聚真氣。溝連天地。”


    “這是你的心結或是執念?”


    “差不多吧。”


    “人生在世,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若有心結,便當解。執念困於心,身在何處,都如有囚牢。便如這杯美酒放於此白玉杯中方顯晶瑩剔透,瓊漿玉液,而放於其他杯盞,便如凡物無異。”


    “唯有追求心中所想,方能有所成就。”


    岑夫子指骨分明的手握起一杯醉玲瓏,緩慢搖晃片刻,細細觀望,對著牧離建議。


    “先生果然通慧,實在透徹。”在一旁傾聽的莫逍遙不禁鼓掌讚歎,目光灼灼,此時心中極不平凡,方才岑夫子一席話,簡直真理,甚至於與他老師昔年教誨他的話如出一轍。


    可見,岑夫子道行修為的確高深。


    而牧離,更是在此刻陷入沉思之中,腦海中閃過許多景物,例如落葉歸根,繁花似錦,一朵朵綻放,入夢而來。


    “老師!”


    這時候,又一道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種奇妙的氣氛,驚醒牧離,他轉身望去,隻見一個三四旬左右的中年男子踏步而來,他身形挺拔,眉眼甚是好看,端得上星目劍眉,長發束於背後,隨風搖曳,可謂氣質卓絕,真正的風流倜儻之人。


    男子冷峻如刀削的麵孔此時十分欣喜,似是見到久違的故人,快步迎來,風度翩翩,好不瀟灑。


    而他的稱呼,也是讓少年二人驚覺,此人也是岑夫子的學生。


    果不其然,男子走近便恭身向岑夫子與武將齊戈行禮,道:“老師,師兄,許久不見。”


    “黎川,許久不見”兩個受禮之人輕笑,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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