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焦瞧著懷裏奄奄一息的廖停雁,她嘴邊還有一絲血線,渾身都在顫抖,一向紅潤的臉頰蒼白如雪。


    他一手按在廖停雁的腹部,仔細感受了一番,眉頭漸漸顰起。他知道這是什麽,他上次還救了她一次,隻是那次他以為已經完全解決了,沒想到並沒有。一般來說,他的血應該能壓製,就算不能,後來吃的日月幽曇,也足夠解任何毒,除非她身體裏那東西,並不是他以為的魔毒。


    魔域的手段,倒是沒有他想象中那麽不堪一擊。隻是,她不是魔域奸細嗎,怎麽一次兩次,被這東西反噬?


    司馬焦抬手將她抱起來,走上了水池。廖停雁被放在地上後,就痛苦地縮成了一團,又被司馬焦強行打開身子。她睜不開眼睛,隻覺得自己快要疼死了。


    嘩啦——


    司馬焦一把將旁邊那盞琉璃燈砸碎,透明的琉璃碎片散開後,內裏淡黃色的熒光瞬間化作無數螢火,在殿內四處飛舞。司馬焦沒在意這個,他抬手在碎琉璃上按了一下,將自己溢出鮮血的手掌堵住廖停雁的嘴。


    如果一點鮮血壓不住,那就多給她喝一點。奉山一族的血肉,本就是世上最厲害的靈藥,特別是他這種奉養靈山之火的奉山血脈,身體裏的血日夜被靈火燒灼,純粹無比,幾乎已經算不得是‘血’,而是‘藥’。就算是從前奉山一族人還很多時,也是最珍貴的。


    從前他還未得到強大的能力,無法自保,那麽多人想要他的血,但他寧願灑在地上,給一隻普通的小蛇,也不願給那些人。現在,他這般隨意給廖停雁,還不隻是一滴兩滴,這‘大方’勁若是被垂涎許久的掌門師千縷知曉,估計要肉疼死。


    廖停雁疼的牙關緊咬,司馬焦堵著她的嘴也喂不下去,帶著一點金色的鮮血就順著她的嘴角流進頸脖。


    司馬焦幹脆伸手去捏她的下巴,硬生生用手將她的牙關掰開。最讓司馬焦煩躁的是不能太用力,他要是不收斂自己的力氣,那一下直接就能把人的下巴扯掉了。他有生之年隻殺人,幾次救人,都是因為她,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好不容易把廖停雁的嘴巴捏開,想把手指塞進她嘴裏,偏偏他稍一放手,她就開始掙紮,司馬焦沒那麽好的耐心,直接在自己腕上傷口咬了一口,含了一大口血堵上了她的嘴,全給她灌了進去。灌了好幾口,可能是灌得太多了,她那蒼白的臉色很快變得紅潤,甚至紅過了頭,好像被扔進熱水裏燙熟的那種紅。


    司馬焦:“……”救人比殺人難多了。


    他從廖停雁懷裏翻出來她的小錦囊,揪出來幾片奉山血凝花,一股腦也塞進她嘴裏,抵著她的下巴讓她咽下去。


    他的血太多了受不住,幹脆讓她修為提升,這樣自然沒事了。


    司馬焦簡單粗暴一通操作,不僅徹底把廖停雁身體裏的蝕骨之毒澆滅了,還讓她從最低的煉氣期修為,直接暴漲,過了築基、結丹和元嬰,直接一舉衝到化神期,比她那個師父洞陽真人修為還要高出一個大境界,六個小境界。化神期修士,哪怕是在庚辰仙府這樣的地方,她這個修為也能當一個支脈的小脈主。


    別人修煉三四千年,她隻用了三個時辰。庚辰仙府立府這麽多年,像她這樣的幸運兒不超過一隻手的數,畢竟像司馬焦這樣任性又無所顧忌的人不多。


    #每次暈倒醒來後都會發現進度條拉了一大截#


    廖停雁從榻上坐起來,整個人都是懵的。她發現自己意識裏多了一朵紅色小花,樣子和那個紅蓮花很像,以這個小花為中心,身體裏多了一片異常廣闊的空間。她側了側頭,發現自己的意識能穿過大殿和牆麵,看到外麵的景象,她能感覺到周圍許多生物的動靜,就好像瞬間變成了千裏眼,還有了順風耳,不僅精神百倍,身體輕盈,甚至覺得自己能飛,能做到很多很多事,移山填海,可在反手之間。


    我怎麽膨脹得這麽厲害?廖停雁心道,抓了抓自己的腦袋,低頭去看身邊躺著的人。


    司馬焦躺在她旁邊,仍是那個蒼白的臉,唇卻不紅了。他的唇色一般是紅的,隻有那次他在水池子裏放血養蓮花的時候褪去了紅色,現在和那次的模樣很像,這大概代表了貧血。


    他很不舒服的樣子,一手搭在她的肚子上。廖停雁看見那隻手上的傷口,下意識舔了舔唇。昨晚上她差點疼死,但又沒有徹底暈過去,發生了些什麽她覺得模模糊糊的。好像是被司馬焦給救了,現在她身體裏這些異樣的感覺,都是他給予的。


    廖停雁沉默很久,心情複雜。她莫名來到這個世界,從來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因為她在這裏,隻是將自己當做旅人過客,這個世界再好再大,都不是她的家,甚至這具身體也不是她的,這個身份她也沒有認同感。她覺得自己在這裏度假,苟活,早晚會回去自己的世界,所以這麽久,在這個修真的世界裏,她也沒有正兒八經修煉過,哪怕得了司馬焦那些增長修為的花,也沒試著去吃。


    但現在她修為暴漲,才有點自己真的身處奇異世界的真實感。


    她以往開玩笑一般把司馬焦當做老板,老老實實待在他的身邊,可是其實如果能選,她不會跟著他,因為這是個危險的人物,她看多了他殺人,對他的態度一直很消極。按照現代社會標準,他應該算是個大壞蛋,可是在這個世界,是這個大壞蛋一次兩次地救她。


    廖停雁碰了碰自己肚子上那隻冷冰冰的手。上麵的傷口隨意,完全沒有處理過。像這種傷,對於一般的修士來說,痊愈是很快的事,但在司馬焦身上,這傷卻沒有一點好轉的意思。


    “在這世上,能傷我的沒有幾人,但是我體質特殊,傷不容易痊愈。”司馬焦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廖停雁:“……”這種弱點你告訴我幹嘛?


    壓力突然變得越來越大,感覺自己進入了徹底的反派陣營。


    司馬焦:“你喝了我多少血,知道嗎?”


    廖停雁捂住了自己的嘴。之前還沒感覺,被這麽一說,自己確實喝了人血,嘔——


    司馬焦:“敢吐就殺了你。”


    廖停雁:“咕咚——”


    她臉色不太好,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玄幻世界人血能當藥治病救人,按照現代科學,直接喝人血沒卵用。可是玄幻世界大魔頭不跟她講現代科學,他坐起身湊近她,用那隻有傷的手按著廖停雁的下巴:“你的修為已到化神,怎麽樣,現在想殺我了嗎?”


    真話buff,開啟。


    廖停雁:“不想。”


    司馬焦:“還想漲修為嗎?”


    廖停雁:“不想。”說實話突然變成這麽厲害的修仙人士,就好像擁有了高端的機器,但是不知道怎麽用,隻能小心摸索,心裏還怪慫的。


    司馬焦:“想離開我嗎?”


    廖停雁:“不想。”


    不想三連。


    等等,不對,為什麽最後一個答案是不想?廖停雁驚訝地瞪著司馬焦,為自己最後那句不想感到吃驚,難道……她已經被腐朽墮落的生活侵蝕到這種程度了?


    司馬焦也愣了下,放開她的下巴,靠在靠枕上,眼神古怪,“你是來用美人計色.誘我的?”


    廖停雁無比幹脆:“不是!”


    好的,為自己正名了。但是我做了什麽才會讓他產生這種錯覺?廖停雁捫心自問,自己可真的沒有想睡他的心。


    司馬焦:“那就好。”


    說完這句,他拽住廖停雁,抱著她,就好像抱著一坨軟綿溫熱的枕頭,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不是,祖宗你等會兒,說了不是來色.誘的,您就這麽放心拉著我睡了?那你問這個問題有個鬼的意義?


    意義在於,要是有想睡他的心思,司馬焦就會選擇捏死她。沒有那種心思,他就會把她當抱枕。


    廖停雁睡不著,她的精神好的有點離譜,被人當抱枕一樣躺著,她的思維發散。如果是普通人發呆,那就是發呆,可作為化神期的修士,她的思維發散,就是意識往外跑。那是很新奇的世界,廖停雁能看到整個白鹿崖上的建築和花草樹木,所有東西在她眼前纖毫畢現。她看到天上的飛鶴,心裏一動,就完全拉近了過去,就好像她整個人站在仙鶴的身邊,還能感覺到空中的風,再一個眨眼,她就來到白鹿崖下的瀑布,看到瀑布潭水縫隙裏生長的蘭草,看到陽光下瀑布的彩虹和濺起的水珠。


    她見到傀儡人在宮殿的廊下走動,見到大黑蛇在殿外的柱子上盤著睡覺,柱子很滑,它睡著了就一直往下滑,滑到底後又醒來往上爬,智商顯而易見的不行。


    廖停雁就好像得到了一個玩具,意識在白鹿崖上上下下來回看。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想去外麵看看,意識就像雲一樣往外鋪展。


    忽然,她感覺身體的臉頰上一涼,猛地睜開了眼睛,那些風一樣到處亂飛的意識也瞬間回籠。


    司馬焦涼颼颼的手捂在她的臉上,他仍然是閉著眼睛,說:“別往外麵亂跑,白鹿崖有我在,其他人神識不敢過來,你才能這麽隨便亂晃神識,出了白鹿崖,外麵不知道多少人的神識在虎視眈眈,你一出去,就這個弱雞的樣子,撞上任何一個,馬上就能變成白癡。”


    神識?剛才那個嗎?廖停雁乖巧地哦了一聲。


    既然這個技能不能玩,那就玩其他的。她躺在那瞅到旁邊懸浮的琉璃燈,眨眨眼睛,那琉璃燈就順著她的意思漂浮了過來,她伸出一隻手接住那隻琉璃燈,興奮地想,以後躺在床上想吃什麽拿什麽,就不用起身去拿了,心念一動東西就過來了!


    她瞅一眼旁邊的司馬焦,看他沒反應,掏出自己的小錦囊,從裏麵拿了吃的。她在裏麵放了不少東西,都是讓傀儡人準備的,這會兒她雖然不餓,但想試驗一下偷懶秘技。


    像葡萄一樣一串串的指甲蓋大小果子,懸浮在空中,廖停雁讓它們一顆一顆從梗上摘下來,主動送到自己嘴裏。她就像雛鳥一樣張著嘴巴等著小果子掉到嘴裏,小果子送到嘴邊,忽然往旁邊移過去,送到了司馬焦嘴邊。


    突然被半路截胡,廖停雁詫異,這祖宗不是不吃東西的嗎?


    司馬焦咬著嘴裏的小果子,睜開一隻眼睛瞧她,“你是個假的化神期吧,隨便一攔就能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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