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這裏就該結束了,除了最後一件事情:我將和康紅前往台灣成婚。按照我爺的意思,就是要讓我在台灣舉行盛大婚禮,好讓整個東南亞商界看看,讓土著家後人看看,莊家現在後繼有人了,別打那筆家產的主意。


    我爺包了s航一架大飛機前往台灣,我當然請齊了所有我的好友、死黨和親人們,包括我媽、麗君、武六一以及燈火所有員工,連丁香和杜丘也請去了,丁香已同意醫生建議的安樂死,在此之前,我要讓最好的兄弟看著我結婚。我的幸福,要讓所有人分享。而康紅也請了楊警官等七八個警局的同事,按級別高低分坐前後艙。她父母則因為有要事纏身沒能前往寶島台灣,隻能參加之後的大陸婚禮了,我還沒見過她父母,隻聽說是軍界的。


    飛機滿載起飛,一直飛上雲端。


    項佳人、鄭潔雯、胡麗靜她們看到我很親切,又邀請我去她們乘務組後艙坐坐,項佳人纏著我幫她介紹一個台灣鑽石王老五,胡麗靜讓我在台灣幫她找個有錢但沒後代最好又快死的老頭,鄭潔雯想要一個高山族帥哥,浪漫得一塌糊塗……我看著她們漂亮的臉,想起過去和青青在一起的事情,想到從今以後再也不能和她們廝混在一起,而她們以後必定屬於某個龜兒子,心中未免失落,但轉念一想,自己其實也是某個龜兒子,也就輕鬆起來,和她們有說有笑。


    這時康紅就冷著臉從前艙過來,李可樂,你在幹啥子喃用這麽長時間。


    我趕緊站起來好整以暇地解釋,咳,我在和這些乘務組的同誌們探討,探討這個飛行安全的事宜,你曉得的現在飛機安全是個國際化的大問題,不要說氣流、雷暴雲層、飛鳥,這個劫機犯也很厲害,不僅武器先進,而且偽裝得很好,你以為他是來接機的,其實他是來劫機的,哎呀,你們飛機的降落傘在哪兒,什麽,隻有一個還藏在……康紅冷冷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編,編得好聽的話我給你看一樣風景。


    我不明其意,腆著臉問什麽風景,康紅指指下麵,下麵正好經過五指山,又伸出巴掌來亮出五根手指,我給你看我五指山……


    空姐們嘻嘻笑著,我雖然丟臉但還是趕緊低著頭,跟著康紅回頭等艙去,一路跟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拱手作揖。我爺這次請了太多人去台灣,他說這有利兩岸早日統一,也讓土著家看看他在大陸的人氣。


    我爺的朋友大部分坐在頭等艙,包括瑪麗莎在內各來賓的隨從們坐在中後艙,燈火的兄弟們本來該坐頭等艙,可他們耐不住寂寞跑到後麵聊天,丁香陪著杜丘坐在緊挨頭等艙後麵的經濟艙第一排位置上,因為這裏空間寬大一些。我媽也耐不住寂寞,跟過去和燈火的人熱烈地聊,她一會兒聊她那飛鞋百步穿楊無人能擋,一會兒又擔心家裏那頭豬會不會吃不香,再就是對飛機上的座椅東搞西搞,讓空姐提心吊膽怕她老人家把緊急出口拉開了……


    飛機進入平飛層後,我有些困,就睡了一會兒。


    我夢到2024年,我已是燈火跨國尋人托拉斯集團董事局主席,業務遍布全球,天上擁有24顆尋人衛星,定點24個時區跟蹤每一個可能丟失的人;地下12條專用光纜,分分鍾傳送照片和資料;每條馬路上都跑得有燈火字樣的汽車,比110還及時;每片海域裏都有我們的輪船,比美國的航空母艦還要多;半空中甚至還有直升機,比信鴿還要準確,這是為大堵車準備的,那時候已沒有因堵車遲到的概念了,因為燈火已解決了因堵車不能按時上班的城市頑疾,隻要你一報賬號,我們的直升機立馬可以把你的人和車一起吊到辦公室門口,或者候機樓樓下,或者麻將室門口。當然,我們還免費開展大災難營救活動,全世界有災有難的地方,就有我們燈火出現,我們的口號是:負責尋找一切人。


    婦女們歡欣鼓舞,因為她們的老公們再也不能借口堵車、信號不好、打不到車……而不回家了,不歸家不可能,養小蜜也不可能,因為幾近絕跡,養小蜜包二奶這些詞匯已正式從現代漢語裏刪除,啥,英語叫啥我不知道,反正全世界英語區西語區意語區德語區都沒有小蜜二奶了,聯合國婦女兒童組織給燈火送的錦旗、勳章、獎杯多得擺都擺不下。


    當然不排除一些鬥膽包天的男人,跑到地下室躲到山洞裏這些衛星和無線電信號不好的地方幹壞事,但他們隻要一露麵,我們獨家發明的異性氣味搜尋儀就會嗅出別的女人的味道,比警犬鼻子還靈一百倍,而主婦們就會端起我們配備的花心大蘿卜家法懲戒奸夫淫婦生不如死電磁槍,對他們大喊一聲:別動,手舉起來。


    哈哈哈,我笑醒了,笑醒了的時候還聽到有人在喊,別動,手舉起來。我納悶這麽快就有人盜用我的知識產權了麽,這素質也太不像話了,就感到腦袋被狠狠地砸了一下,別動,手給我舉過頭頂,趴在地上。


    不是幻覺,康紅趕緊使眼色讓我閉嘴,我愕然發現頭等艙裏站著三四個手持衝鋒槍的大漢,臉上都蒙著黑布,一身的迷彩服。我偷偷往後艙看,也有五六條持槍大漢,都在大叫別動,手舉起來。我舉起雙手,心驚膽戰之間,納悶怎麽會跑上來這麽多匪徒,口音也是南南北北亂七八糟的。


    隻見為首那條大漢手執兩張照片,在過道上來回走動一一對照,我眼睛尖,一看之下魂飛魄散,一張是我爺,一張是我,我趕緊豎起衣領,可穿的是圓口襯衫哪裏有領子可豎,一時間恨不得做個整容手術,可又不能跳下飛機找韓國人,情急之下,隻好緊縮五官把自己稍稍弄得眉歪眼斜一點,康紅瞥見還以為我嚇中風了,我悄悄說不是中風,是黃藥師秘傳之三秒鍾易容術。


    別傷人……我爺顫巍巍地說,你們要錢,我給。為首那大漢一時沒找到我,卻發現我爺,啪,一個耳光。誰要你的臭錢,在這兒簽字。他掏出厚厚一疊文件,我爺一看堅決不幹,要錢我給,簽字是打死也不幹的。


    那大漢冷哼,不簽也行,那我就帶你們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待上10年,和你簽字的效果是一樣的。


    我爺大罵你們這群綁匪,你們這是綁架。


    那大漢卻突然很興奮,哈哈大笑,謝謝誇獎,我們確實是來綁架的,綁架多國際化,我們辛辛苦苦躲在貨艙裏那麽久,又沒有空調,冷成僵屍了,當然不是為了這點臭錢,我告訴你,綁架可是當今國際黑社會最流行的事業,既然你說我們綁架,你懂綁架嗎,綁架的偉大意義你說得出來嗎?


    原來他們是躲在貨艙裏爬上來的,但他們又怎麽躲過安檢的。這些問題我一時沒想得很清楚,隻聽那大漢還在厲聲追問,快說,什麽叫綁架,說不出來現在就解決一個人。說完他順手用槍抵住康紅的頭部。我怕他一急之下傷害康紅,趴在地上趕緊說,好漢饒命,我懂,我懂綁架。


    大漢轉頭,雖然蒙著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分明看到那渴望的眼神,他忙催促,快說,什麽是綁架。


    我聲音發抖,說綁架就是,就是把人綁起來,再架去賣了。


    那大漢憤怒地踢了我一腳,胡說,你這是在說我們是搶錢,是不上檔次的土匪,重新說過。


    我腦子很亂,一時想不起《現代漢語辭典》裏關於綁架的標準詞條注釋,也不知道這撥好漢認不認可中華書局的版本,或許他們國際黑社會還有別的較為全球化的解釋,我嘴裏嘟嚷了半天都說不出來,那大漢又踢了我爺一腳,我爺吃疼哇哇叫起來,我見勢馬上說,好漢住手,我,我想起來了。


    其實我哪裏想得起來,我嘴巴亂動,腦子裏想著綁架、綁架、綁架——綁架就是,就是,b昂bang,綁,j啊jia架,綁架。


    那大漢嚴重傷了自尊,使勁踢我的屁股,邊踢邊罵,小兒科,你敢汙辱我們的行業,你敢小瞧我們的專業,你敢蔑視我們的職業,拜托請尊重我們這些職業人好不好,有錢人了不起啊,有錢人就可以不尊重我們體力工作者,懂不懂,我們是職業的、國際化的、黑社會,全稱——槍火跨國托拉斯集團國際綁架公司,簡稱槍火綁架。


    我聞言大喜,哎,哎好漢,我們是同宗咧,我叫燈火,你叫槍火,都是火字輩,怪不得這麽大火氣,真是不打不相識,兄弟貴庚,公司在哪兒注冊的,工商那邊有熟人嗎,稅務那邊有沒有門道啊,沒有的話我可以幫你打點打點……我一邊套磁,連稱呼都不自覺從好漢改成了兄弟,一邊做輕鬆狀想爬起來,那好漢愣愣地看著我,說你也有個火字,這就怪了……


    旁邊有個身材碩大的綁匪突然大叫,老大,他,他在繞你,別上他的當。


    那匪首清醒過來,一腳把我踢回原地,又回手卻一耳光打在碩大綁匪臉上,教你多少次不要再叫我老大了,老大、老大,多土的稱呼,要國際化,要叫ceo,他能繞得了我嗎,我智商很低嗎,我會上他的當嗎,我是ceo啊,cao。


    我一時呆住,莫非槍火真的和燈火是同宗。


    那匪首他確實渴望我們能明白綁架和搶錢境界上的不一樣,又開始激動地追問,誰能回答關於綁架的標準答案,給你們10秒鍾,回答不上來我就殺一個人,十、九、八……我哎哎擺手求情,好漢別數得太快了,這是繞口令不是倒計時,能不能模仿神七發射,數得慢一些。那匪首見我求情,反倒加快速度,八七六五四三……時光如電,情況緊急,眼見綁匪槍口對準了康紅,饒是康紅身為警察,可麵對這七八個手持衝鋒槍的綁匪,小臉也嚇得煞白。這不是演習,更不是幻想,當時我閉上眼睛,聽數到一的時候,隻聽得畢敬大叫,我知道,道,道。他在後艙,有回音。


    為首那綁匪一喜,示意畢敬靠近一點說,畢敬靠近十幾步,雖有些緊張,可還是娓娓道來——


    首先,據我考證,中國最早的綁架出現在商朝末年,周文王被殷紂王綁架在了囿中,為什麽這時候才有叫綁架呢?因為在此之前,人們要麽把人殺死,要麽被別人殺死,還把人扔鍋裏煮了,粗魯不說,還浪費了很多青銅刀具和鍋碗瓢盆。及至周文王被弄到那籠子裏也就是被綁架後,商朝的人們才意識到它的妙處,因為整個周國都因文王被綁架而不敢亂動,怕一動周王就被殺害,不僅不敢亂動,還年年上貢。於是乎這樣大概其所以然,商紂王就省了很多兵力,而且威懾效果遠遠好於你砍過來、我殺過去,弄得到處亂七八糟。後來整個華夏地區就流行起綁架來,而且遠銷希臘和小亞細亞地區,比如說亞力山大的母親,又比如說阿迦門農的妹妹,這些國外的例子不用贅述,總而言之,綁架的出現不是一種形式,而是一種戰爭文明的升級,它對人類史是有卓越貢獻的。


    畢敬一口氣說了這一段,氣都有點接不上來,捂著胸大喘其氣,可眾匪卻聽得津津有味,還催快說,快往下說。我發現康紅正悄悄和兩個同事交換了一下眼神,暗中準備著。


    畢敬被催促得急,咽了口唾沫又開始說,其次,我們注意到“綁架”是一個動詞,兩個字都是張口音,很帥,很酷,很有迅雷不及掩耳的氣質,正揭示了這個行業快節奏大強度高密度的工作特點,綁架業高危啊,比it界政治界演藝界還要高危,因為它絕不允許犯錯,電光火石之間如綁架不成就可能被人反綁架,反綁架多丟臉,比反人類還丟臉。而且綁架也不同於撕票,撕票就證明綁架不力,流程不清,綁架講究綁而不殺、殺而不死、不生不死、生不如死……


    饒是畢敬能編會侃,可在槍口下這麽唾沫四濺一通,看來已經詞窮了,隻能用成語來抵擋了,可這時為首的那綁匪眼神激動,一副他鄉遇……不對是機艙遇知音的樣子,連畢敬停頓咽一口口水時,他也催促,快點講下去。畢敬支支吾吾半天,已經在生不如死、死而複生、生而複死、死而複生中轉了三個來回,我見勢不妙,趕緊哎哎大叫,高高舉手要求發言。那綁匪急於知道下文,雖有些看不起我,可見畢敬也有些結結巴巴了,揮手讓我站起來發言。我喜得一個驢打滾就起身,咽了一口口水開始說:


    啊,是啊,生不如死又死而複生,其實這個,這個是包含了一個流傳了上千年的重大秘密的。


    其實這時我根本不知什麽上千年的重大秘密,我隻知道一般講故事時,開頭隻要說這裏麵有一個重大的秘密,眾人就會豎起耳朵凝神細聽,輕易不敢打攪說書者故意的停頓,那叫留白,這就給我爭取了時間,哪怕隻是三秒、五秒。


    我又咳了一聲,別嫌我事多,一般說重大秘密前都是這樣的,我開口講道——不知道大家注意到它的詞匯構成沒有,綁架,綁架,就是又要綁,又得架,為什麽不叫綁住,不叫綁縛,也不叫綁捆、綁腿、綁手、綁綁,其實剛才我用漢語拚音形容綁架還是有一定的意思,隻是還未來得及給你們闡述得很深刻,沒有拔高到宗教高度,哎,那位趴在地下的同學注意聽講了……我說得高興就不由得幻覺自己在講堂上,隨口這麽一說後,那些綁匪就把眼光注意到康紅那邊,康紅她們正準備有所動作,趕緊趴下,拿眼使勁瞪我,心中肯定在暗罵李可樂你這龜兒子講演進狀態也不能耽擱大事啊,老娘回頭才跟你算賬。


    我情知搗亂,幹咳一聲,繼續說宗教高度,綁架就是,既綁,又架,你們知道有一個偉大的聖人嗎,錯,不是孔子,也不是孟子,更不是老子,老子現在正在講課……情急之下我還不忘占點便宜,怕引起懷疑就趕緊說,這位偉大的聖人名叫,基督耶穌。是的,偉大的基督耶穌,他就是先被綁起來,然後被弄上了十字架,所以才有一個偉大的詞匯叫綁架,之前雖然綁架流行多年,可並沒有統一稱呼,大家各種版本亂叫一氣,地方口音又重,這下才統一管綁架叫作綁架的,請同學們跟我念一遍標準讀音——b昂bang,綁,j啊jia架,綁架。


    眾匪聽得入定,有部分真的跟著我念起了,b昂bang,綁,j啊jia架,綁架。我看效果初現接下去又說,那基督耶穌在十字架上待了很多很多天,飽受日曬雨淋,飽受摧殘,生不如死,但他用一己之身換來了人類的前途、人類的和平,哎對了,哪位同學能回答耶穌被綁架了多少天,三天、五天、七天?


    那些綁匪不由得開始爭論起來,有說一天的,說上次他把一個欠他錢的人才吊了一天就死翹翹了;旁邊那綁匪就笑話他沒文化,說是用了七天的,上帝造人用了七天,所以耶穌被綁架至死也該用七天;還有說一個月的,綁匪們就哄堂大笑,一個月,又不是掛臘肉……正在哈哈大笑之間,康紅突然就從地下爬起來,擒賊先擒王,一個側踹就把為首那個綁匪踢翻,她的兩個同事也動作利索,一眨眼分頭放倒兩個綁匪。


    我大致挑選了一下塊頭,也抬腿就踢向一個幹瘦綁匪,嘴裏還想威武地大喊句大膽匪徒,可我從小不學無術也不學武術,一腳卻踢到了座椅靠背上,疼得我齜牙咧嘴,那聲大膽匪徒也硬生生從嘴邊收回肚腹,差點改成了好漢饒命。怕被幹瘦綁匪報複,我連滾帶爬鑽進座位下麵,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我聽見前後艙一片呼喊,打架聲四起,幸好康紅請了七八個局裏的同事,特偵隊的公安身手還算不錯,雖然人少但一時也和綁匪打成一片,我躲在座椅下麵不敢往外看,聽得出打鬥特別激烈,但平時看警匪片的經驗完全不管用了,根本無法從嘿、哈、呯、哇哇這些配音裏辨別正派或反派,重創,或被重創。


    我抱著頭,時間過了很久,聽見聲音漸漸平靜,竟至毫無聲息,這是為何,都死翹翹了麽?我小心地把頭探出去一小半,驚奇,看見康紅的手掐住匪首的喉嚨,而那個碩大綁匪又掐住我爺的喉嚨,楊警官的指頭扣著幹瘦綁匪的眼睛,而另一個矮胖綁匪的爪子反鎖武六一的脖子……總之,環環相扣,剩下的一些人被兩個綁匪用槍逼到後艙,項佳人和胡麗靜她們已嚇得花容失色。我再看駕駛艙門是打開的,一個匪徒用槍指著飛行員,一時倒也不會開槍。


    我爺受製於綁匪,可匪首也受製於康紅,警匪片裏的鏡頭通常都是這樣的,警匪之間絲絲配合,如同行為藝術,隻不過我奇怪的是,這次參加婚禮赴台,按規定康紅和同事們都沒有帶槍,可為什麽綁匪不開槍,難道那些是假槍。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都保持這種古怪姿勢站著,未免有些累,機艙內空調又開得較熱,所以不管是綁匪還是警察們在一場劇鬥之後,額上都滴下了汗珠,這時候大家都有點受不了,可為了保持國際職業綁匪的尊嚴,那匪首已快翻白眼了卻堅決不服軟,這邊雖也快撐不住了,但人民公安的形象絕不能丟。


    還是後艙的一個綁匪忍不住先說了,老大,我們到底是來綁架人質的,還是來擺造型啥的,擺造型還不如去人體藝術館。我吃了一驚,早前綁匪都蒙著臉,這下聽聲音發現居然是個女流之輩,不過想來影片裏通常都會有個女匪徒。深覺這槍火確實夠國際化,這就是我們燈火的差距,五個人都是大老爺們,怪不得發展不太順,這個以後一定要多加注意。我趴在下麵一邊膽戰心驚,可忍不住還是要思考一下燈火未來的發展。


    那女綁匪把頭套一扯抱怨著,哎呀媽,太熱了,再戴著就生痱子了。遙遙看去並沒有影片中女綁匪那麽性感邪美,年紀也有點老,不過皮膚還算白淨,屬於中上之姿。


    想不到那碩大綁匪驚恐地喊,卡秋莎,不要暴露自己,快戴上。


    而那匪首痛心疾首地說,太不職業了,太不尊重自己的工作了,太缺乏規範職業著裝意識了,簡直給國際黑社會丟臉,給我們槍火綁架托拉斯丟臉,哎喲。原來是康紅手上加勁,匪首吃疼不過叫了一聲,不過很快意識他作為ceo也不能給職業丟臉,馬上閉嘴。


    我見過薛戰這幫黑社會,他們非常在意戴墨鏡,名字也以麻將牌排列比如五筒八萬之類,我在拘留所時也和犯人們在一起過,我們必須穿著統一的橘黃製服,而且還有編號比如說512、598,這次和這幫號稱國際黑社會的人狹路相逢,發現他們也注重著裝,黑頭套,似乎名字也有講究,那女人明明是東北口音,卻取了個東歐名字,看來這恐怖主義也正在迅速國際化,不知還有沒有什麽斯基,什麽諾夫的。


    這時就聽到卡秋莎對那碩大綁匪說,夏達德諾夫,你膽兒也忒小,怕啥,反正要麽這些羊羔們簽字畫押,要麽全部死光光,誰也不敢把我們咋樣。


    夏達德諾夫說,卡秋莎,我是永遠不希望你有半點危險的,我的心意你可知道。


    匪首雖被康紅製住,但還是竭力吼了一句,任務在身,不準兒女情長。


    卡秋莎不忿地說,為啥不能兒女情長,我們是綁匪,不是修道士,你綁架別人,還想綁架我們的感情?


    這時那個被楊警官扣住眼睛、一直沒說話的幹瘦綁匪出聲了,婊子。


    卡秋莎憤怒地質問,布沙車斯基,你狗東西罵誰?


    叫布沙車斯基的幹瘦綁匪雖然被楊警官製住眼睛,可嘴還能說話,誰婊子我就罵誰。


    卡秋莎氣急敗壞,從後艙走到前艙,邊走邊說,你個馬屁精,就知道天天拍老大的馬屁,槍火裏的人都討厭你知不知道?


    布沙車斯基哈了一聲,老大,不對,ceo你聽見了吧,她罵你長的是馬屁股,您屬馬沒錯,可屬馬不能長的就是馬屁股吧,馬是什麽,馬是畜……這個我就不說了,您自然是懂的。


    匪首明明知道布沙車斯基是在挑撥離間,可人就是怪,即使遇上不懷好意的馬屁也不以為忤,反倒是對忠心耿耿的牛角不可接受,當下匪首就冷著臉(當然這也可能是被康紅掐喉太久麵部失血造成的)說,卡秋莎,你過分了。


    卡秋莎氣得渾身發抖,大罵幹瘦的布沙車斯基,你無恥,你昨天還偷看我洗澡。


    布沙車斯基反唇相譏,就你,胸平得可以放鼠標,看了都覺得虧待眼睛。


    卡秋莎又罵,你不刷牙,口臭。


    布沙車斯基還嘴,你偷偷往裏麵塞海綿。


    卡秋莎氣極大罵,你,你吃飯逃單。


    布沙車斯基還嘴,你還去超市偷東西。


    卡秋莎破口大罵了,你,你看a片。


    布沙車斯基說,a片總比a貨好,你專買假名牌,還到處顯擺這是真的,送夏達德諾夫那個登喜路包是不是a貨?


    卡秋莎完全失去理智,你是人渣中的戰鬥機,敗類中的vip。


    布沙車斯基也瘋了,你,恐龍中的的活化石,蕩婦裏張柏芝。


    我腦子很亂,這兩個人家長裏短的,哪裏像國際綁匪還什麽托拉斯公司,倒像菜市場潑婦和賴皮對罵,何況張柏芝有啥子錯麽,這可是我偶像。我心中憤憤,卻見這時卡秋莎已站在布沙車斯基麵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對罵,匪首和那個叫夏達德諾夫勸也勸不聽,那匪首被康紅控製,不能親自出手相勸,痛心疾首地歎氣,太不職業了,太不敬業了,不幸啊,給國際黑道同仁們丟臉了……


    那卡秋莎和布沙車斯基根本不管他的傷心,繼續指桑罵槐、唇槍舌劍、口水四濺,整個機艙響徹他倆的吵嚷聲。群眾卻聽得起勁,一時竟忘了身處險境,而尤以我媽最為興奮,她雙拳緊握,要不是就在綁匪身邊,她一定會捋起袖子上前助陣,至於助哪一邊,則視心情而定。我媽每逢大街上有人吵架必上前參與,雖立場常常矛盾,但市井俚語一套一套足有七十三路,還不算細節變化,這段時間由於成為了莊家的兒媳婦,平時行臥坐立收斂了很多,可這也憋壞了?老人家一腔熱血,我甚至擔心,我媽一時沒把持住,就從後麵衝到前艙來了。


    這時幹瘦的布沙車斯基不知說句什麽,卡秋莎不顧敵我雙方緊張對峙,竟氣得撲上去抓扯起布沙車斯基,布沙車斯基因被扣住眼睛明顯吃了一些虧,於是大怒,起腿就踹向卡秋莎,卡秋莎身手也頗為了得,一下就抱住了布沙車斯基的腿,倆人一用力,一起倒地,楊警官一時愣住,呆呆看著地下的一對男女。


    風雲突變,隻聽康紅說了聲不好,地下的布沙車斯基揚腿就踹在楊警官襠部,他應聲倒地,而卡秋莎上去就反剪住他雙手,手槍對著腦袋,哈哈大笑,上當了,看來公安的腦子就是不夠用。


    原來這是卡秋莎和幹瘦子布沙車斯基演的一出戲,吸引我方注意力趁亂控製了楊警官,之前敵我雙方形成均衡,現在頭等艙的形勢立刻變化,除了康紅製住了匪首,我方所有重要人物均被製住。我在座椅下麵不由佩服卡秋莎這女流之輩,關鍵時刻居然比他們老大清醒得多,居然出此苦肉計,卻又因大勢已去不由歎氣。突然聽到我爺一聲叫,我抬頭一看,布沙車斯基抓住他的手要在一疊文件上簽字,還要蓋紅手印。我爺堅決不從,大叫這是莊家的產業,誰也別想拿走,你們土著家用心太險惡了,居然想用這麽下三濫的招術來謀財害命。


    明白了,原來這是台灣土著家派來的綁匪,怪不得看不起我爺開的支票,他們是要謀取全部家產,也怪不得他們能夠上得飛機貨艙,也怪我爺還念舊情,出發時還給他們帶了好多四川的土特產,都打了包,而且是由瑪麗莎監辦的,由於這是莊家的包機,當然安檢方麵就鬆了很多。


    瑪麗莎。我偷偷從縫隙一看,她帶著那個油頭粉麵的律師施施然從後艙走過來,對我爺鞠了一躬說,主席,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他們答應給我副總裁的位置,以後都坐頭等艙了,我總不能和自己過不去吧。那個律師小鳥依人一樣偎在她身邊,又遞出一份文件,說老爺子你還得在這份退位聲明上再簽一個名字,否則,這些兄弟全是職業高手,這機上所有人對他們來講,隻不過是一群螞蟻,一個都是不留活口的,包括你孫子,咦你孫子呢……


    當即我被發現,很狼狽地被倒拖出來,我用手抓住座位下麵的腳,哎哎大叫說不要弄亂我的發型,我的發型,兩千多剛做的,剛做的……瑪麗莎上來就用高跟鞋踩到我手上,尖跟還轉了兩轉,我疼得鑽心,當即忍不住大哭起來,康紅心疼,手掐住匪首的脖子說,你再踩,我就廢了他。


    瑪麗莎冷哼一下,你趕快廢了他吧,我才是這裏的老大,這沒用的東西,要不是我給卡秋莎使了眼色,要不是布沙車斯基聰明,及時扭轉了局麵,他早被你們繞到雲堆裏去了,哎,可惜暴露了我,我本想當個好人的。她猛地轉頭向那匪首,你還托拉斯,我看你連拖拉機都配不上,上,上,上……她衝著那匪首就一通喊,口氣刮得那匪首頭發都飄揚起來。


    我爺一生拚鬥,經曆多少機關,也算是商海裏極為狡詐之人,能被稱為永不沉沒的莊一龜,這名字實非浪得虛名,但看到連康紅等警察都已無力控製局麵,而他的命根子也就是我,卻隨時有生命危險,他見無力回天,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伸手拿過筆來就簽,我心中大急,說爺爺,要不得,你簽了字他們就會殺光我們,何況那麽多錢都給他們太不劃算了,總得討價還價一下吧。我仰起頭對瑪麗莎訕笑,瑪麗姐姐,不對,是莎莎姐姐,你多少給我們爺倆留一點吧,你長得這麽漂亮、這麽迷人、這麽性感……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看到瑪麗莎臉上已露出微笑,加緊大拍其屁,雖然其屁很幹癟,不小心拍到骨頭上還容易傷手,但這時候我也顧不上這許多,緊急調動我有生以來最為肉麻的話——


    麗莎妹妹(這夠肉麻吧),其實我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就在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失明了,為什麽要失明?當你站在我麵前時,就覺得眼前白花花一片,一切景象都消失了,滾滾紅塵、萬千婆娑都消失了。除了你,你就像從天堂上漏下來的一束光,打在我身上,打在我這條流浪狗的身上,當時我突然就覺得自己很累了、很疲憊了,過去的一切奔波、一切的打拚變得沒有意義,我願意就躺在這束光芒下麵,懶懶的,靜靜的,讓你照耀我一輩子。當時我很想大聲說一句,請允許我當你的小懶蟲吧,請接受一顆孤獨的、易碎的、像塵埃般在宇宙漂泊了三億年的靈魂。但那一刻,我膽怯了,我世俗的心讓我膽怯了,看著你遠去的身影,知道此生永失真愛、永失我心,此時此刻的心情隻能抄襲一本小說的台詞才足以形容,你是我的愛人,你是我的敵人,你已成為我肉中的一根刺,我分明知道它就在肉裏,感受得到它清晰的疼痛,可我拔之不去,因為那根刺,已長成我的肉。


    眾人聽呆了,我眼睛潮紅了,我發現瑪麗莎也潮紅了,她胸口起伏不定,好像還輕輕叫了聲可樂,而那個律師憤憤地瞪著我。見時機已成熟,我馬上從地下爬起來,掰著指頭對她細細算賬——


    嗯,這樣好不好,二一添作五怎樣,啊,如果你覺得過分的話那就四六開,我四你六,還嫌少,那我咬牙幫我爺決定了,我三你八怎樣,哦對不起,我不是罵你三八,但你怎麽越看越像三八……我撲了上去,因為此時我爺已撲了上去,而康紅一個漂亮的飛腿,就把幹瘦的布沙車斯基踹到角,楊警官馬上反剪其手,我們扳回了局麵,至少達到均衡。


    怎樣。這也是我們的計策,永不沉沒的莊老龜和永不失算的莊小龜的計策,不要臉?哈,許他們龜兒子的,他們丫挺的,他們娘希匹的,他們shit的,他們丟老母的不要臉,就不許我們小小的階段性的不要一下下臉……看,急得我連四川話、北京話、江浙話、英語、粵語全部調動出來了,一時想不起朱亞當曾教過我的一句西班牙罵人話了,算了,這幾句足夠讓他們震撼的。


    我暗忖,現在的情況是頭等艙裏有康紅、楊警官、我爺、我,我們控製了瑪麗莎、匪首、幹瘦布沙車斯基,可卡秋莎和夏達德諾夫手裏還有槍,隨時可以打破均衡。要命的是,綁匪們控製了中後艙,而我媽在後麵,她被一個綁匪反剪著手押在後艙。我掐著脖子讓瑪麗莎把我媽換回來,瑪麗莎想了想,慢慢往後艙走。


    我剛走了兩步,康紅大叫先別動。可是晚了,從頭等艙到後艙中有個隔離板,一個藏在後麵的綁匪跳出來就把我放倒,風雲再變,瑪麗莎從上往下俯視著我,李可樂,莊可樂,你這個龜兒子的,好討厭的喲。我呸了一口,你這瓜婆娘說四川話的腔調才好討厭的喲。


    瑪麗莎獰笑一下,高高地舉起她那足有10公分高的鞋跟,向我臉上狠狠踩下來,我閉上眼睛,不敢想象我這麽帥的一張臉被毀容的後果。


    嗖……啪……啊,熟悉和熱愛我媽風格的人這時一定明白了,我媽,出手了,應該是出腳了,等到我媽甩出第二隻飛鞋的時候我才有工夫看清,雙手被反剪的我媽這次根本沒用手,而是從她那雙42碼的大腳直接甩出她的鞋,一前一後,後發先至,飄飄忽忽,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打在瑪麗莎和卡秋莎這二莎的臉上。


    由於是兩隻鞋,所以可以重播一下,嗖……啪……啊。


    敵方軍心大亂,我趁機撿起地下的手槍,對準瑪麗莎,就要摳動扳機。卡秋莎驚叫不要開槍,康紅也叫不要開槍,就連楊警官也叫不要開槍,我很納悶為什麽不能開槍,難道這真是假槍嗎,掂一掂挺沉的,我軍訓時耍過教官的手槍,正像是這感覺……


    這時我媽又叫了起來,原來一個綁匪抓住我媽的頭發使勁往椅背上撞,我媽奈之若何。大家知道,我媽隻有兩隻腳,所以隻穿了兩隻鞋,雖然她一直有心在腰上多別一隻鞋作為備用,類似越野車背後掛的那個備胎,可想想這實在不太像話,何況此去台灣屬於聯姻,誰也沒想到在飛機上要發生這重大變故,就沒有施行這一創意。


    我媽又在大叫,我憤怒之極,對那綁匪說你龜兒子再撞一下,那綁匪對我嘻嘻笑一下,我就是要撞,就是要撞,真的又撞了一下。我抬起槍對著他,他居然說你有本事開槍啊。康紅在後麵大叫不要開槍,卡秋莎也叫不要開槍。開,開,開什麽玩笑,我手裏有槍不用你當我耍燒火棍麽,我一扣扳機,呯地一聲子彈就射了過去,與此同時我媽迅速低頭,我媽太帥了,太有經驗了,連警匪片這一招都學會了,怪不得天天守在電視機前,在子彈向那歹徒直射過去的時候,我感覺到這是真槍,如假包換的真槍……


    可如果時光倒流,我是不會開這一槍的,因為,這是在飛機上。


    子彈並沒有打中歹徒,卻打中了機艙一個舷窗,我隻聽得撲的一聲,艙內的空氣就往外直泄,與此同時機艙內的警報聲響起,座位上方的氧氣麵罩也紛紛掉了下來,過道地麵上的緊急應急燈也閃爍起來,我覺得耳膜劇痛,呼吸困難,冷空氣一下就從機艙外鑽了進來,所有的人都發出驚叫。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為首那匪徒一看已經有人先開槍了,叫聲奶奶的熊也努力掙脫康紅的控製,拔出槍就呯呯兩槍,機艙壁立馬被打出兩個洞,空氣更稀薄,溫度更冷,內外氣壓失衡,飛機劇烈抖動得隨時要散架。


    我還一直懷疑綁匪們是不是拿假槍唬人,這時才明白為什麽剛才綁匪不開槍,任由康紅掐住脖子也不開槍。其實綁匪帶槍劫機更多是為了威懾,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會開槍。但我率先開槍打破均衡,飛機空氣快速泄漏,綁匪和警察們都開始不管不顧地搏鬥了,前中後艙打得亂七八糟,時有槍聲響起。


    康紅已顧不得罵我了,這時罵我也於事無補,隻得先擺平了對手再去顧飛機。


    飛機突然傾斜了,然後又向下急速俯衝,群眾紛紛抱著腦袋鑽到椅子下麵,我一樣也鑽到椅子下麵瑟瑟發抖。我關心我媽和康紅,可看不到她們,混亂中隻看到雙方還在搏鬥,一個被打趴了,另一個又被打趴了,還有一個被槍擊中了,又有一個被巨大的氣流吸到舷窗上,臉都變形了,活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捏他的臉蛋,以至於我根本看不清這是敵是友。


    過了很久,飛機在空中亂竄著,我內心恐懼,耳膜劇痛,還是竭力分辨著聲音,發現搏鬥聲小了,隻剩下氣流聲和群眾的尖叫聲。我不斷鼓勵著,李可樂,莊可樂,李莊可樂,莊李可樂,你是一個男子漢,你要站出來參加搏鬥,要像在地震中那樣勇敢,保護自己和親人的生命。我掙紮著從椅子下爬出來,小心避開空氣的漩流,我為自己的勇氣大大的感動,當然其實也是知道,這時的戰鬥似乎已沒有剛才那麽激烈了。


    果然,匪首被打暈在地,卡秋莎也休克了,我爺、大部分綁匪和大部分警察都在搏鬥中暈倒在地,可能不是打暈的,而是因為高空中空氣泄漏後,缺氧窒息導致短暫休克。?在的場麵,隻剩下楊警官和那碩大的夏達德諾夫形成均衡,康紅和幹瘦綁匪形成均衡,但隻是苦苦支撐。而飛機正在急速下墜。我兩腿發軟跑到前麵一看,魂飛魄散,原來飛行員不知什麽時候已被打暈,滿臉是血倒在座椅旁邊,蜂鳴器在旁邊嗞啦做響,這裏是台北空港,發生什麽事了,請回答。撲的一聲有顆流彈,沒聲音了。而飛機正像一架斷線的風箏向下方墜落,甚至可以看得見下麵的大海,漁船……我暗叫完了,我這龜孫子這下真要到海裏跟龜爺爺龜兒子龜孫子們萬源歸宗了,我又不會遊泳,啊,這個降落傘在哪兒。


    忽然想起項佳人剛才說起民航飛機配有一個降落傘,一時間記不清到底是在飛行員座位下麵,還是在緊急出口處。


    我趕緊趴到飛行員座位下麵找,哇,居然沒有,跌跌撞撞就跑向緊急出口處……抬頭一看,瑪麗莎正從座位下拖出降落傘包,我撲過去,沒想到這婆娘力氣蠻大,一腳就把我踢倒在地,背上傘包迅速站在出口處,一臉笑得壞壞的,李可樂,你不用找了。


    我憤憤地喊,把傘包還給我,這是我爺包的機,還我。


    瑪麗莎眼鏡已摔碎了一隻,可仍然努力保持端莊淑女的樣子,理了理頭發還向我揮揮手,想不到還是我瑪麗莎贏到最後,88,可樂,下輩子見了……縱身跳出艙外。


    我大罵瑪麗莎不要臉,偷別人家東西,薄情寡義,連自己的姘頭律師也不捎上。罵著罵著我不罵了,因為我驚呆了,真驚呆了,看著瑪麗莎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佩服,麗莎姐,我太佩服你了,真是史上第一烈女啊……此時,麗君一邊死死抓住椅子腿,一邊委屈地向我哭訴,可樂叔叔,她,她搶走了我的書包,裏麵還有我的布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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