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次晚飯顧容桓吃得皆是各類知道的不知道的熱粥。


    今日桌上擺的便是一碗桂圓糯米粥。


    顧空桓慢慢把那碗藥汁喝下,隻覺喉間湧上一股苦澀之味,他舀了一勺粥,吃了下去。


    安意雖低著頭吃飯,但借著夾菜時常往顧容桓這邊看,他總覺得顧容桓看上去一切正常,但就是讓人感覺有點不正常。


    他看了很多次,總算發現顧容桓竟是用左手拿的勺子!


    他記得,閣主上次用左手在紙上寫了一個不算難看的殺字,那是閣主第一次動手處決閣裏的人的時候,安意見顧容桓抬了抬頭,忙嚇得低下頭去。


    李沛雖然心粗,可也會痛苦會難受,雖然閣主趕走張橫的行為,有些不近人情,可他知道閣主不像表麵上看的那般冷漠,他心裏一定也不好受。


    次日一早,天色未亮,朝陽殿突得傳來陣陣驚恐聲。


    緊挨著朝陽殿的府邸,全部被驚動。


    眾多官員圍著最先趕過來的鄒盛,心急得不成,可連敲了數遍的門也沒人應答,眾人又不好擅自闖入朝陽殿,隻能等著鄒盛會有什麽行動。


    鄒盛遲遲定不下心,他在猶豫,他更是在猜想,這朝陽殿出了什麽事,竟然連個下人都見不到。


    等他好不容易要去敲門時,突然一個滿身是血的人跑了出來,慌張地看著眾人,突然一下子跪在鄒盛麵前,“虎,白虎,白虎它發瘋了!”說完這幾個字,竟直接昏了過去。


    眾人剛被昨天的血案驚得一夜難眠,現下聽說那虎發瘋了,個個都嚇得往後縮身子。


    若不是鄒盛在,怕早就各自逃回府邸去了。


    鄒盛掃視著眾人,卻沒看到國舅府和宗人府的人,他麵色有些驚慌,也想趕緊離開。


    可偏偏眾人一邊擔心鄒光出事,一邊不敢進去,竟鼓動鄒盛進去一看究竟。


    鄒盛與鄒光在人前一向和睦,除了兩人的手下外,其它保持中立的官員大部分都認為鄒盛與鄒光兄友弟恭,還為此不少文官作了多篇功頌連國太平,功頌皇子間美德的文章出來。


    鄒盛騎虎難下,隻能硬著頭皮帶領官員們進去。


    但偌大的朝陽殿卻半天不見一個人影,直到一群人繞到後花園,才發現一大群宮女和下人縮在一處,嚇得瑟瑟發抖,還有一群背著弓箭的待衛,正在圍射那隻白虎。


    那隻白虎卻是怒吼不止,轉著昏倒的鄒光轉來轉去。


    而在鄒光昏倒的不遠處,竟齊齊擺放著二十幾具屍體!


    朝陽殿的事,很快就傳得滿城皆知。


    朝堂之上,眾人交頭接耳,不少人因為早上看到的血腥場麵,在來時的路上早已吐得頭暈眼花。


    欒景幕站在最前麵,本因風寒未好,腦袋沉重,但聽說了朝陽殿的事便咬牙強自精神了些。


    鄒汮高坐皇位,微胖的方形臉上,一雙眼睛尖利有神,高聳如鉤的鷹鼻之下,長著一副威儀凜凜的胡子。


    聽聞早上發生的事,他氣得一巴掌拍向龍椅,怒目圓瞪地看向鄒盛,“太子呢,讓他滾出來見朕?”


    對於早上發生的事,鄒盛心底還有些反應不過來,被鄒汮這一拍才嚇得連忙站出來道,“回父皇,皇兄被白虎驚昏,還未醒過來!”


    “膽子這麽小還養什麽老虎!那隻老虎呢,死了沒有。”鄒汮怒氣少了許多,沒好氣道。


    “回父皇,已經被射死了!”鄒盛小心翼翼地回答,心裏卻有幾分難過,父皇一向偏心鄒光,出了這麽大的事,一聽他被嚇昏竟然都不再指責了。


    “那就沒什麽事了,下朝吧!”鄒汮從龍椅上站起,大步離去,獨留下堂中一應看傻眼的官員。


    鄒盛萬分吃驚地看著自己的父皇離去,發生了那麽大的事,屍體都被找出來了,父皇竟然說沒什麽事了!父皇對鄒光,他手握成拳頭,手掌上青筋遍布,為什麽不管他比鄒光如何優秀,父皇都......


    欒景幕聽得一陣頭疼,但他既不是左右丞相,也不是平章政事,更不是言官,總而言之,就是此事如何處理他都沒資格管!


    其實他就算剛才出口管了此事,那也沒用,皇上連一向倚重的章太師的話都聽不進去,何況是一向他看不順眼自己的話呢!


    他本來以為那白虎是咬死了一人,那已是重大惡極,卻想到那白虎這兩個月來都是被太子拿人肉喂養的!


    二十五具屍體,那可是活生生的二十五個人啊!


    就這麽,這麽被一個畜生給吃掉了!


    鬆桓苑花榭廳內,顧容桓有些無奈地看著麵前的人。


    那人注視棋盤良久,半晌抬起一張英俊的小臉來,“師,顧先生。”


    看到顧空桓微變的神色,李景玉隻好改了稱呼。


    李景玉低著頭,平複了這麽久的心又一次痛了起來,為什麽他就是不肯認自己做徒弟,難道也是聽聞了他在外麵的那些傳聞,覺得他那些作為有辱他玲瓏閣閣主的名聲,所以才......


    可心底卻搖了搖頭,應該不是,若是這樣他剛才也不會放他進來。


    “想好了嗎?”顧容桓隻作未曾看見他眼裏的痛色,轉了視線在棋盤上。


    李景玉突得反應過來,今天自己是來找顧容桓是破棋局來的,剛才顧容桓問他是要執黑子還是白子,可他看了棋盤很久也沒看出到底是執黑子好還是執白子好。


    “此棋局名山水局,黑子棋勢如山,白子棋勢如水,山可擋水,水可通山,其實不論執黑子亦或是白子,皆是一樣。”顧容桓淡淡道。


    李景玉有些驚喜道,“師傅,你這是在教我破棋之道嗎?”


    不等顧容桓回答,李景玉又忙改了稱呼道,“顧先生。”


    顧容桓未否認也沒肯定,看他取了黑子,便執起白子道,“下棋。”


    李景玉考慮頗久,下了一顆黑子,心裏緊張地注視著棋麵。


    反觀,顧容桓卻是隨意將一顆白子落下,隨手又執了一顆白子。


    李景玉又從碗裏抓了三顆黑子在手,再落下一子時,看到顧容桓落下白子的地方,緊張地看了一眼顧容桓。


    他落的那個位置,隻差一步就可以正好堵住他七顆黑子的去路,緊張過後他卻暗鬆了口氣,還好他看到了,這棋局形勢本就嚴峻,別說是被吃了七顆,就是被顧容桓吃掉一顆,都會被逼上險路。


    他忙將黑子落在那個地方,卻眼見著一顆白子在他旁邊空格上的半空中停了一下,他緊張地注視著棋麵,心裏更加緊張,二十三顆,顧容桓隻要把白子落在那個位置,就能吃掉他二十三顆棋子。


    顧容桓執著白子,態度有些散漫地將它放在了另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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