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盛驚疑的目光時不時掃過顧容桓,可卻氣惱地發現顧容桓似從未發覺一般,竟一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他想起禮部那道奏折遞上去後,父皇雖罵了鄒光幾句,可一點實質性的懲罰也沒有,心裏被氣得發疼!


    他幾次三番想離間父皇和鄒光的關係,不僅毫無作用,反倒自己徒勞了一場,想到這胸口都氣得發疼,連帶著看顧容桓的目光都是極惡的!


    顧容桓並非未注意到,不過隻是太清楚他內心在想什麽,懶得理會罷了。


    鄒光已聞了風聲,正快步走了過來,看到顧容桓和鄒盛在一起,有些懷疑地掃了顧容桓幾眼。


    顧容桓轉身,從安意手中拿過那個錦盒,遞給鄒光道,“恭賀太子大壽。”


    鄒光接過錦盒,等了一會,也不見他說再說些吉利的話來,眉頭緊皺道,“顧先生能來,真是榮幸至極,請上座。”


    顧容桓帶著安意在座位坐下,也不管鄒光和鄒盛站著大眼瞪著小眼。


    那總管突得匆匆跑來,說是皇後到了。


    眾人又一陣驚詫,忙整理衣冠站起身來。


    安意有些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悄聲道,“閣主,你說皇後是不是長得凶神惡煞。”不然,這些人怎麽一個個都白了臉。


    顧容桓神色有些淡漠,看了遠處一眼目光一凝,隻是在眾人齊齊跪下已行了半禮時,才拉著安意準備跪下。


    卻聽得遠處一道故作歡笑的聲音道,“平身,今日是太子自壽,你們向太子行禮就行,無需顧忌本宮。”


    在眾人起身時,顧容桓已站起身來。


    安意偷偷打量了幾眼遠處走過來的雍榮華貴的美人,有些失望道,“閣主,原來皇後就是這個樣子。”


    顧容桓收回視線,心底微一歎氣,他這是管得太鬆了嗎,以致手下個個如此大膽。


    眾人落座,因顧容桓坐於上座,難免就要與幾道視線撞上。


    李景玉目光有些呆滯地望著顧容桓,他身邊的欒垠則是舉著酒杯時不時地看他一眼,鄒盛則是投了十幾個冷刀子,而坐於他旁邊的鄒光更是對他“關切”得很。


    顧容桓有些頭疼,這剛躲過一個人的視線,又要與另一個的視線相撞,連喝口茶的功夫都不讓人消停。


    顧容桓的身後空無一人,因安意剛被鄒光的人別有目的地請到了另一處。


    不遠處,搭建的高台上,琴聲陣陣傳來,一群身著豔麗紗裙的女子曼妙起舞,飛快旋轉著身體讓人眼花繚亂。


    鄒光倒了杯酒,向著顧容桓道,“本太子敬顧先生一杯。”


    顧容桓端起酒杯,與他一碰,仰頭喝了。


    好在他在來時已吃了醒酒丸,上次隻吃了一顆藥效太短,所以這次他吃了兩顆。


    皇後吃驚道,“原來這就是名聲鵲起的玲瓏閣主,果然是風度翩翩的佳公子。”皇後想到月滿樓,顧容桓讓鄒盛大丟麵子的事,又加之顧容桓身後的那座金山,看顧容桓的目光很是“親切。”


    顧容桓眸色平靜,“謝皇後盛讚。”


    皇後聽出他語氣中的淡漠,麵色有些不喜地看了一眼太子,她還以為顧容桓早就是光兒的人,現下看來是她想多了!


    鄒光緊盯著顧容桓送他的錦盒,臉上顯出幾分貪婪,根本沒看到皇後的神色。


    皇後不滿地往下首一掃,發現有些該來的人沒來,不悅地看向李景玉和欒垠道,“本宮怎麽沒見到你們的父親,是沒來還是去了哪裏?”


    欒垠站起身,直言道,“父親最近著了風寒,正在家中靜養,讓我過來代他參加壽宴。”他本來也不想來,可父親說欒府要是沒個人過來參加,皇後定為以此為難欒府,所以他不得不來了!


    李景玉則是眸子一轉,有些嬉笑站起道,“姑姑,你是知道我父親一向不聞世事,這樣的壽宴,別說請他來了連拉他都拉不過來。”


    皇後眉毛一蹙,“宗人令病得可真是時候,至於......”她看了李景玉一眼,知道自己的哥哥李雲昊向來是這個樣子,也沒好再借題發揮。


    顧容桓注意鄒盛突得鐵青了臉,他看了李景玉和欒垠一眼,心思頓明。


    雖此宴是鄒光的壽宴,可皇後過問了一圈,卻獨獨無視了一旁的鄒盛。


    能當著眾人,都敢落鄒盛的麵子,想來在別處比之更甚。


    也難怪,鄒光比鄒盛要差了許多,因有其母才有其子。


    皇後坐了一會,就先行離去,走時眼帶威脅地看了顧容桓一眼。


    席下觥籌交錯,台上歌舞升平,眾人都沉溺在美酒佳人之中,隻有別有所圖,別有目的的人還都清醒著。


    顧容桓已無趣地有些犯困,若非還有事需等著,早想一走了之。


    鄒光早已打開那個盒子,還以為他動作小到眾人都沒有發覺。


    隻是,他當時一看那盒裏的東西,眼睛已瞪得老大,這番樣子落在鄒盛眼裏,又是一陣嘲諷。


    鄒盛看見那盒子裏裝得是一塊壽山石,壽山石在連國很受達官顯貴之喜,常用於雕刻印章所用,但無奈其石料稀少,就連父皇也隻得了一塊,雕刻了一枚私章。


    他沒想到顧容桓出手如此大方,想到自己出手的禮物,心裏不免吃味起來!


    欒垠本就不擅長應酬,除了能和李景玉說上幾句,隻能一個人悶頭喝酒。


    反倒是李景玉,左右皆能聊得開懷,隻是見他英俊的臉上雖帶著明朗的笑,眼裏卻帶著淡淡地嘲諷。


    顧容桓不動聲色地看著席下因喝醉了酒,有些胡言亂語起來的百官們。


    雖是一番胡言亂語,卻牽扯到了朝中不少近日所發生的事。


    這些話中,有關於連國邊界各地,演變愈加激烈的戰事;也有關於靠西邊的隴西等地的蝗災一事。


    顧容桓也是最近得的消息,隴西那一帶今年大鬧蝗空,八百頃良田幾日間毀於一旦,害得路上餓殍遍地。


    聽說奏折已上達天庭,可鄒光卻未曾明示,也不見其有何動作。


    顧容桓當年,雖隻當了兩個月的皇上,但他三歲就被關在禦書房裏批改奏折,六歲就與百官一同上朝,九歲便坐了皇上,對於朝中之事,還有何不解的。


    所以,鄒光遲遲未有動作,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國庫快要拿不出銀子了!


    李景玉與眾人說笑間,餘光卻一直看著顧容桓,卻見他眼中殺意一閃而過,手中舉著酒杯一停,有些疑惑地又多看了幾眼。


    可又懷疑自己是不是醉酒看花了眼,顧容桓明明在那端坐著,舉止從容,神色淡然。


    欒垠雖是一直悶頭喝酒,但想起上次醉酒被姐姐說教的事,也沒敢多喝。


    他突得想起一事,看向坐得不遠處的左丞相,正見他一直借喝酒的餘光盯著台上的顧容桓,又回頭看向坐在顧容桓身邊的太子,果然也見他一直盯著顧容桓。


    李景玉上次離開朝陽殿後對他說過一句話,太子和左丞相對顧容桓另有所謀,希望顧容桓能早有準備,別被小人給害了。


    他不知道顧容桓是否早有準備,心裏懊惱的卻是自己忘記了這件事,沒來得及提醒顧容桓不要參加壽宴。


    他是看顧容桓不順眼,但他更看左丞相和太子不順眼!


    因為他最見不得像他們這種心思肮髒,老想著暗害別人的人!


    欒垠“騰”地站了起來,突得走到顧容桓麵前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顧容桓微驚地看了他一眼,欒垠手上的力氣不小,顧容桓本就沒防著他會來這一著,被他一拉就離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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