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聞言神情有些僵硬,也不再多話,傳話讓舞女下台,又換上婉轉纏綿的戲曲。豔麗的扮相極為奪目,眼神的媚態渾然天成。宸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今兒是來拉攏丞相的,總不能一點兒麵子也不給,便笑笑說道:“這唱腔不錯。”


    丞相也識趣兒,忙附和著攀談起來。


    宸王也是琢磨了半天才決定來他這兒。丞相在朝中一直觀望著,做事八麵玲瓏,從不得罪人。今兒卻難得主動邀他,總要來探探口風,若有了丞相的支持,辦起事兒來要順利多了。


    倆人談了一會兒,卻不見丞相提一句關於朝堂上的話,宸王稍一提,他就往歌舞上麵繞,裝糊塗。宸王不由心下一沉,他若不是來表明心意的,那今兒這場宴席怕是不妙啊。


    宸王的笑容冷淡了幾分,揉揉發酸的脖子,隻覺得眼前的戲子吵鬧。忽聽刀劍碰撞的聲音,由遠而近。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警惕地看向戲台旁邊的小園子。


    青石磚地,黑布靴踩在上麵。突然出現的幾人,揮舞著刀劍。台上戲子亂作一團,尖叫聲此起彼伏。丞相忙喚人過來。宸王皺著眉頭,細看正與丞相府護院交手的男子,眼睛一眯。瞥了眼慌亂的丞相,宸王懶散的靠在椅背上:“丞相,讓他們停手吧。”


    丞相回過頭行禮,疑惑道:“王爺?”


    宸王笑著道:“家奴不懂事,驚擾了丞相府。”


    丞相一頓,連忙彎下腰道:“是丞相府的人不識泰山,竟攔了王爺的人。”又急忙讓人停手,刀劍聲瞬間靜下來。戲子的尖叫仍突兀的響著。宸王揉揉太陽穴,吼了一聲:“都退下去,別在那兒鬼哭狼嚎的。”


    家奴跪地叩見宸王,沉著聲音:“稟王爺,側妃娘娘殯天了。”


    宸王眉頭一皺,問道:“府裏可有什麽事發生?”


    “皇上來過,把……”


    宸王突然心裏不安,見他半天說不出來,更是著急,大聲道:“說啊!”


    “皇上把流芷姑娘帶走了。”


    宸王一下子站起身,臉色陰沉不定,他看了眼丞相,冷笑道:“我真是犯糊塗了,竟被你啄了眼睛。”


    丞相被他瞪得一個激靈,不知怎的說話磕巴起來:“臣……臣不敢。”


    宸王走近看著他,表情陰狠,語調慢悠悠道:“丞相大人,你不再做牆頭草了也好。到時也容易把賬算清楚,省的推來推去,反讓我落了個昏庸的罵名。”


    丞相跪在地上,連頭都看不見:“宸王何來此話,莫要冤枉了老臣。”


    宸王看也不看他,領著家奴出了丞相府。坐上來時的馬車,宸王腦子發脹,疼得很。狠狠捶了幾拳,才讓自個兒靜下來。


    外麵趕車的人聽見動靜,小聲問道:“王爺?”


    宸王用拳頭砸著眉心:“沒你事兒。”


    王爺府,隻要是會喘氣兒的都戰戰兢兢的。連那長廊掛著的金籠裏麵嘰嘰喳喳的畫眉,都斂了聲勢,不再鬧騰。所有人見到宸王大氣都不敢出。他平時對下人寬厚,可如今出了這等事,誰還能好脾氣的說話做事。


    宸王進了府裏,頭一件事就是把沈仲叫到書房。沈仲到了房裏,就責備宸王怎麽如此不小心,竟半點掩飾都沒有的把他一個樂師叫來了。


    宸王麵無表情,陰沉沉地看了眼沈仲。他連忙噤聲,請罪道:“我該死,可當時那般情景,若是出了手,便成了以卵擊石,還會亂了計劃。”


    宸王平淡地說道:“傳令下去,計劃提前,都管好手底下的人,進宮的時候誰都不許掉鏈子。”


    沈仲一驚:“這與定好的時間差太多了。怕是……”


    宸王鎮定的很,瞥了他一眼,細細說來:“皇帝來府上走這一遭,你以為就隻是想殺我的威風?他早就算好了那女人什麽時候死,讓丞相把我支走,帶走了流芷。一來,是想激怒我早日動手,他好趁著我羽翼未豐,把我除了。還不落罵名。”


    說到這兒他嗤笑一聲:“別人的好兒都讓他搶了,卻還要把汙水澆別人一頭。那我就順了他的意,他得到的消息都是錯的,怕是以為咱們的人馬真就隻有那麽一點兒。不就是一身罵名麽,有何顧慮。生前誰敢當著我的麵兒說,死後我也聽不見了。”


    沈仲還要再勸,卻見宸王打定了主意,又比較了一番,勝算的把握還是大的。而宸王此時十分淡定,絲毫不見急躁,想來不是衝動做的決定,他便遵命下去了。


    宸王見書房的門關上,他去拿水喝。卻聽杯沿一直響,一低頭才看見自個兒的手抖個不停。他連忙咽了幾口茶水,心仍跳的極快。心裏一亂,把杯子隨手砸在地上。


    宸王眼前一花,好似看見薛娘那天站在他麵前摔杯子的模樣。氣得臉頰泛紅,仍笑眯眯地與他說話,眼裏明明白白寫著,她就是故意摔的。整個人俏皮又嬌媚得很。


    宸王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原本有什麽東西,活生生給剜了去,疼得很。還有無盡的慌亂快要將他淹沒。


    薛娘那兒正吃香的喝辣的。


    桌上擺著三十幾道菜,各個樣式精美,吃起來香甜。薛娘平日愛吃肉,宸王怕她吃多了積食,總給她夾一些,就不讓她吃了。薛娘這回敞開了吃,每樣都嚐一嚐,痛快得很。


    旁邊有吳水伺候,他見薛娘酒杯空了就倒滿。薛娘這頓飯吃得心滿意足,跟係統念叨:“皇宮這地方就是好啊,吃得東西都不一樣。”


    係統嫌她沒出息:“你能不能優雅點兒,都死過多少次了,還跟沒見過世麵一樣。”


    薛娘:“你會做菜不,能做這麽好吃不?啥都不會,還好意思說?”


    係統被她繞進去,想著優雅跟會不會做菜有啥關係,沒顧得上跟薛娘吵嘴。


    吳水給薛娘盛了碗湯,待晾涼了喝。


    他在一旁問:“姑娘可能告訴我是如何修煉的?”


    薛娘答:“從娘胎裏帶的,天生就有。”


    吳水聽見她的話一窒,泄氣地坐在地上。打從王府回來,還沒等他給薛娘解開定身,她就能活動自如了。顯然他的法力連她的手指甲都比不上。吳水也不敢告訴皇帝,他是靠著他的信任吃飯的,若是讓他不再相信他的法術,那就真是完了。


    吳水也鬧不懂薛娘打得什麽主意,明明能脫身,偏要裝作受欺負的樣子被綁過來。隻好伏低做小地求著她。


    他商量著道:“你能不能別當著皇帝麵兒拆我的台?就還裝作你被我降住了?”


    薛娘笑眯眯點頭:“行。”


    吳水總覺得慎得慌,稍一琢磨,一拍大腿:“你是不是打算幫宸王謀反?我可求您了,停停事兒吧,讓我把法力修上一層了,你再動手也不遲。”


    他本是想靠著龍氣修煉法術,可哪裏有機會,正好碰上了皇帝。當年他還是皇子,瞅準了機會哄騙了幾句,助他登上皇位,偷偷吸著龍氣。不過他本不是皇帝命,強行當上了,龍氣也微弱的很。折騰了許久,也沒精進多少。


    薛娘喝了一口湯,笑著看他:“滾。”


    吳水耷拉著腦袋滾一邊兒去了。


    也不知道吳水是怎麽糊弄皇帝的,一連過了好幾日,薛娘都沒見皇帝來找她麻煩。她倒是不急,畢竟現在就把他收拾了,宸王也得不著什麽成就感。


    薛娘問係統,宸王那邊怎麽樣了。


    係統說:“想你想的睡不著覺。”


    薛娘點點頭:“也是,我這麽好誰會不喜歡。”停了停又問,“他吃飯怎麽樣?”


    “挺好。”


    “那心情呢?”


    “不造了。”


    “那……”


    係統不耐煩:“你到底想幹嘛?”


    薛娘沒聲音了,過了半天道:“能不能想辦法讓我看看他?”


    係統沉默了會兒,就在薛娘以為沒戲的時候,好像聽見它咬牙切齒地道:“能。”


    薛娘問了一句:“你有牙沒?”


    到了晚上,宮裏一片寂靜。薛娘拿開畫著仕女圖的燈罩,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閉上眼,隻覺得頭暈乎乎的,過了會兒就沉沉睡去了。


    宸王睡得並不踏實,可夢卻多得很。薛娘到了他的夢裏,險些被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嚇住。她先走過童年夢境。是一個小版的宸王,拿著書一邊搖頭一邊背。穿著龍袍的男人很是喜歡他,還有他旁邊的婦人,互相對視一眼笑得寵溺。


    往後便是一些痛苦的夢,薛娘隻看了一幕便覺得心酸。宸王已經成年,因辦公務比現在的皇帝老練,被先皇斥責隻顧自己,不關心兄弟。被罰跪在宮殿前,絲毫不顧外麵正下著暴雨。


    薛娘沒有再去看,直奔他今晚的夢境。


    還沒走到跟前,就聽見一陣男女喘粗氣的聲音。薛娘一聽就明白過來了,這叫睡不好?是,天天這樣兒,哪裏能睡的好。


    再往前走,就看見宸王房裏的那張大床。二人纏綿悱惻,難解難分。忽見那女人露出一側臉,媚態橫生,風流至極。


    活脫脫的就是薛娘的樣子。


    薛娘臉一下就黑了,你個不要臉的!


    宸王似是感覺到有人盯著他,朝著方向一看,正對上薛娘的視線,他一怔,隨即眼睛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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