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雪落。


    墓地中空氣仿佛受到了那一聲呼喚的影響而變得驟然冰冷起來,師兄一詞並沒有拉近兩個人的關係,反而使一切都降低至最低點。


    吉姆神色複雜地看著梵度,而梵度卻怒不可遏地瞪視著他。


    “魯齊烏斯,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梵度的聲音不夾雜一絲的感情,每個字都如冰刀一般勢要出穿透吉姆的身體。


    聽到魯齊烏斯這個名字時候,吉姆率先有些失神,這時的他忽然發覺自己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被人叫做這個名字了,在不知不覺間就連他自己都要將其完全當成了吉姆。


    “我並沒有發瘋,相反現在的我頭腦無比清醒…”


    “一派胡言!”梵度狂嘯喝止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那個異族人到底灌輸了什麽思想讓你拋棄了自我與信仰,墮於黑暗之中。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好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犬,從頭到腳還哪有一點戰士的氣質!”


    吉姆道:“我的確已有所改變,但無論怎樣改變我都從未有違自己的內心,我至始至終都堅定著自己內心中的信仰,不忘自己的初心,我從未放棄過自我,更沒有被黑暗所吞噬。倒是你師兄,你真的沒有違背神嗎?”


    梵度聞言嘴角微微顫動,隨後冷聲道:“我從未有違神的意誌!”


    吉姆道:“哦?是嗎?那麽你為什麽要去暗殺李爾德呢?你的這一行為是遵從祭祀大人的命令,被神所祝福的嗎?”


    梵度的臉色變得越發難看,其隻是冷冷地說道:“你不要用神的祝福來壓製我,殺死那個異族人的確是我個人的想法,但我已感到了神的意誌,冥冥之中一種思想在告訴我應該那麽做!”


    吉姆冷聲道:“什麽時候你可以代替祭祀感知神意了?”


    梵度道:“每個亞特蘭蒂斯遺族人都有感知神意的資格!身為狼牙的我在祭祀被你們所蒙蔽的時候更有這個資格!”


    吉姆搖了搖頭道:“祭祀就是祭祀,狼牙就是狼牙。這麽多年以來二者分工明確從未有過交集,你又哪裏來的資格來代替祭祀與做某些事的判斷呢?況且說祭祀大人什麽判斷也沒有做出,又哪裏來的被我們所蒙蔽呢?”


    梵度冷聲道:“沒有嗎?的確,你們並非是率先將其蒙蔽住的,罪魁禍首說來就是那個叫皮姆的老家夥!若不是他整個部族也不至於淪落到此!”


    吉姆怒聲道:“如果不是有皮姆先生的話,整個部族早就要毀於疫病之中,豈還會有現在這麽多的人?”


    梵度道:“皮姆的確有恩於部族,他帶來的藥品的確幫助過我們戰勝了疫病,但這並不能代表他就是對的,且可以代替任何人來拯救我們的部族!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過的人,並非是神!”


    吉姆的喉嚨有些幹澀道:“可是皮姆先生得到了神的承認…”


    “不!他隻是竊取了神的力量,他是一個無恥的竊賊!”梵度更加憤怒地咆哮著。


    “知道嗎?在我眼中皮姆就是一個充滿罪孽的惡魔!他憑著那幾箱藥品騙取了老祭祀以及部族的信任,從而蠱惑了現在的祭祀。他們違背了先人立下的規則古訓,擅自動用了那份沉寂了無數年的邪力!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件事情。”對此吉姆並沒有以謊言相對,隻是選擇了沉默。


    梵度見狀後冷笑一聲後道:“我知道你非常感激皮姆,因為正是他的藥救了崔斯塔的命,但你不能就此將所有事情混為一談,而且你不要忘記,正是那家夥所引起的一係列連鎖反應最終導致了數日前的災難到來,而崔斯塔最終還是丟了性命。”


    吉姆聞言沒有一皺冷聲道:“不要隨便提起崔斯塔。”


    梵度冷:“怎麽?觸動了你的內心之中了嗎?無論我講與不講事情都已成現實,但你可以試想一下如果崔斯塔知道現在你的所做作為又將是何感受呢?”


    吉姆道:“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崔斯塔的人便是我,我相信她絕對滴支持著我,因為她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整個部族更加美好的明天。”


    “哼哼哼…”梵度聞言發出一連串的冷笑道:“聽上去還真的好悲壯啊,要我說崔斯塔絕對不會讚成你這麽做,尤其是幫助另外的異族人攔在我的麵前,她絕對清楚那意味著什麽,等待你的又將是什麽。”


    吉姆道:“說這種話又有什麽用?現在的我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人與事物,僅卑微留存的隻剩下這一點心中的堅定信念,相比之下死又算得上什麽。”


    梵度點了點頭道:“有著如此信念甚好,現在我已經完明白了呢內心中的瘋狂,對此我也沒有什麽感到遺憾的事情了,殺了你我絕對不會產生一點的愧疚感。”


    頓了頓後,梵度幽幽地說道:“你我自幼便生活在一起,很多人都說我們非常相像,但其實我們二人在本質上便是有所不同的,當初你選擇了放棄爭奪狼牙的機會隻是為了追求那所謂的愛情,而現在又攔在我麵前幫助異族人,無論哪一點,都是你人生路上最失敗的地方。”


    吉姆搖頭道:“恰恰相反,對於這兩件事情,我相信無數年後在我想起的時候依舊會為其感到深深的驕傲。”


    話已至此已無需多言,所有的一切都盡在二人心中,而今日的墓地一戰也必將有一人永遠地留在這裏。


    梵度雙拳緊握,手掌間發出一陣如爆豆般劈劈啪啪的聲響,整個人都宛如一頭亟待出發的凶殘黑豹,於下一刻間其便會撲上前去將吉姆撕為碎片。


    最後隨著時間以及力量的集聚,梵度的力量態勢終於進入到了一個近似巔峰之感,隨著那自胸膛中爆發出的一聲吼聲,梵度已經撲向吉姆,一拳直揮向的吉姆的麵門之處。


    …


    艾比蓋不知道自己跟隨著芊柔與查斯婆婆走出了多遠的距離,其發現周邊都是一片破敗的樹林灌木,蕭索壓抑的氣息撲麵而來。


    見此情景的艾比蓋心中越發不安起來,強烈的不詳感已經充滿其全身,現在的她已肯定下來,今日的芊柔必然要向己方帶來一陣狂風驟雨。


    但即便如此緊張的氣氛也並未在芊柔與查斯婆婆之間出現,一切看上去依舊祥和、淡然。


    待一段時間沉默後,查斯婆婆長歎一聲道:“轉眼間我們都已走到這裏了呢,看來真的是老了,以前自己絕對想不到僅僅走上這樣一段距離就會累的氣喘籲籲呢。”


    芊柔笑道:“是我太過自私,沒有體諒婆婆的身體。”


    查斯婆婆笑了笑,隨後站定身形對芊柔道:“祭祀今天同老身一起晨間散步目的絕非是為了單純的聊天散心吧,如果有什麽話還是請當麵直說吧,在這裏並無外人。”


    芊柔聞言一笑,隨後看向垂著頭與自己保持著距離的艾比蓋,隨後輕笑道:“的確沒有什麽外人。”查斯婆婆見狀眼神不由顫動了一下,不過其還是很快地遮掩住了情緒上的波動。


    芊柔繞著查斯婆婆身周圍緩緩地踱著步子,目光掃視著周圍的枯木殘雪道:“說來我也是第一次走到這處地方,自從進入這山穀中也便並未離開過,想來我現在也算是很好地詮釋了坐井觀天這一詞語吧。”


    查斯婆婆道:“隻要祭祀你願意,當然可以外出走走,部族雖然與世隔絕,卻也強製性地限製祭祀的自由。”


    芊柔道:“誠然如此,不過又有什麽用呢?縱然我可以享受到短暫的自由,但族人們卻還是無法離開這裏,山外的危險依舊存在著,那種威脅對於所有人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存在著。”


    查斯婆婆默然,滄桑的雙眸看著芊柔,最終其緩緩說道:“可是這一切又有什麽辦法呢?”


    無奈,隻有無奈。


    芊柔停下腳步對查斯婆婆道:“婆婆,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裏嗎?”


    查斯婆婆緩緩閉上眼睛道:“祭祀您說笑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願意願意困於樊籠,自由是淩駕於生命至上的東西。”


    芊柔點了點頭,隨後道:“既然如此,那麽您為什麽還要去做那些故步自封的事情呢?”


    芊柔的話仿佛於一瞬間刺激到了查斯婆婆,其猛地睜開雙眼道:“難道祭祀大人所作所為便真的是拯救部族的良方奇佳嗎?若真是如此,您又何必隱瞞大家去做那些事情呢?”


    麵對查斯婆婆的憤然指責,芊柔的神色間並沒有絲毫變化,顯然其早已預料到查斯婆婆的發難,其隻是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這個老人,這個曾給予其童年無數關懷疼愛的老人。


    已經開口的查斯婆婆於此刻已經毫無顧忌,其臉上的褶皺已經因為過分激動而變得舒展開來,在那一瞬間她好像年輕了十餘歲,原先蒼白衰老的臉頰上也泛起了一層紅暈。


    “我從未想改變影響您的治理思路,我相信在多年來與老祭祀的學習中您早已明白掌握了治理部族的方法與規則,接下來的歲月中我隻需要安心地看著您的功績便是,但您的大膽是我絕跡無法想象的!”


    “您竟然相信了皮姆這個異族人的話,與其共同製造出那麽一件荒謬的事件!你知道當我得知這件事後是什麽反應嗎?我整個人都呆傻在那裏,仿佛墜入黑不見底的冰河之中,那時我的頭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萬年前的災難將要再度降臨於世間。”


    芊柔聞言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婆婆,你太多慮了...”


    “真的是多慮了嗎?祭祀,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為整個部族帶來災難了啊!”


    芊柔的神情變得凝重其起來,在芊柔的心中對於皮姆的負傷以及部族受襲都有著深刻的自責,而現在查斯婆婆卻直接將潛藏在芊柔心中的這一傷徹底撕扯開來,使其暴露在了光芒之下。


    查斯婆婆繼續道:“你的做法沒有讓亞特蘭蒂斯遺族走出困境,反而使其陷入了一個更為深刻黑暗的泥潭之中。並且你還直接創造出了皮姆那麽一個怪物!”


    “皮姆不是怪物!”芊柔聞言厲聲反駁嗬斥道。


    “不是嗎?那麽他的體內為何會擁有著那份力量?那並不是神對於他的獎勵,而是一種惡毒的詛咒,是對於他的懲罰!”


    芊柔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起來,一雙櫻唇也因情緒的激動而不斷顫抖起來。


    查斯婆婆道:“誠然皮姆即便是在遭受那份詛咒之力後並未做出瘋狂的事情,而是不斷努力控製著自己,但這依舊無法改變其身體本質的事實。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緊密地觀察著他的舉動與反應,也目睹了那份力量在其體內肆意妄為的表現情景,在那時起我便知道了那是一種最為惡毒的詛咒,而受到詛咒之人則終將淒慘地死去。”


    芊柔道:“既然你如此忌憚痛恨皮姆,那麽為何沒有將其殺害呢?”


    查斯婆婆忽而冷冷一笑,那麽笑容出現在祥和的臉龐上顯出一種鬼魅般的妖異。


    “這個想法不是沒有在我的心中出現過,但最終我還是放棄了,並非是我不想殺他亦或者懼怕他身上的詛咒力量,您知道想要殺死他實在太簡單了,但我並不會那麽做。”


    “輕易地當其死去簡直是對神的褻瀆!他受到的是神的詛咒,之後的生命自然要歸於神來擺布,而他所受到所有折磨都是神對於他的懲罰,對此我無權幹預,也不會幹預。”


    芊柔目光複雜地看著查斯婆婆,多年來她從未像現在這般絕對查斯婆婆是如此地可怕而又陌生,其仿佛是一個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鬼,心中充滿整個時間最為惡毒的怨念。


    芊柔道:“無論你怎麽想,但皮姆最終還是證明了他自己,他用盡了自己最後的生命再次拯救了部族。”


    查斯婆婆淡然道:“沒錯,這的確是他所作出的救贖,但即便如此他也決計不是什麽純粹的善人,否則他為何要千裏迢迢喚來他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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