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與戰栗宛如一條條毒蛇一般在李爾德的身上蔓延開來,並且通過其鋒利的牙齒不斷撕扯開李爾德的肌膚,一頭猛然鑽了進去。


    樸素簡潔的棋子上看不出一絲華美富貴的氣息,與偌大帳篷中的裝飾陳設不同,眼前的這副國際象棋便如同珠寶堆中的一粒土塊,雖然顯眼卻並沒有因為周圍的物品而使其也變得富貴起來,李爾德相信眼前這副象棋即便是在美國最不起眼的小商店中也可以隨便買到。


    但就是這幅看上去無比尋常的棋子於當下所蘊含的深秘的含義。


    李爾德相信這副棋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這裏,必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但那人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看到棋子的第一時間,李爾德的腦海中便浮現出了父親所講的那件事情,雖然這十餘個小時已經讓李爾德有所時間去消化這些事情,但當這一幕赫然出現在其麵前的時候,那種巨大的衝擊也是其難以想象的。


    不斷的急促深呼吸讓李爾德緊張的情緒有所平複下來,處於空白期的大腦也開始回轉進入思考之中。


    棋子的平白出現已經不是李爾德所關心的問題,而是更為深刻地思考這棋子所出現的背後含義。


    如此和父親同樣的場景絕非偶然,可以說這是有意的安排,其目的便是為了試探李爾德的反應。


    但自己的反應真的重要嗎?


    念及於此,李爾德環顧內帳四周,想要找到隱藏於某處的觀察者,但無論其怎樣尋找都沒有看見任何身影。李爾德隨即苦笑起來。


    能夠在這個內帳中做出如此設計的人隻有可能是亞特蘭蒂斯的祭祀,而此人既然能夠成為一族的首領,那麽其必然掌握著某種不為常人所知的做事手段,僅憑自己的本領決計無法發現。


    為此放棄的李爾德無奈地歎氣後有些頹然放棄抵抗,繼續凝思著自己的問題。


    無論如何,這盤已擺放好的棋子絕非裝飾作用,而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這種目的想來表示為了考驗自己。


    這個究竟想考驗自己什麽呢?


    一瞬間無數種想法在李爾德腦中閃過,不過其很快便都被其一一否決,最終李爾德所得出的依舊是空白的結論。


    但在李爾德的心目中還是隱隱得出了一個想法:想要破解眼下的局麵,自己必須要坐到這棋盤前走下這第一子。


    當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冒出來的時候,李爾德都為之一驚,但其最終還是平穩下來,他知道這是自己眼前唯一的選擇。


    “走投無路”的李爾德最終坐在了棋盤前,在一陣無比忐忑的糾結後,李爾德操控著己方的白色禁衛軍向前走了兩格。


    隨著己方棋子的落定,李爾德的呼吸已然變得急促起來,雙眼瞳孔也為之緊縮。在其心中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當父親所經曆的那一幕驚奇景象發生後其也不會暈倒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刻的時間對於李爾德都如利刃頂在腰間一般,令其格外煎熬。


    李爾德的目光不斷凝視在黑色的棋子之上,手心處已滲出無數的汗水。


    但仿佛那股力量在與自己開玩笑一般,黑色的棋子紋絲未動,也沒有絲毫要起來的異象。李爾德左等右等也不見其有任何的變化。


    疑惑感開始在其心中蔓延,隨著時間的不斷延長,這股疑惑感也越發龐大起來,而恐懼也隨之在心中消退,最後李爾德甚至肯定那黑色的棋子不會向自己放出一步。


    “你在等待誰與你下棋嗎?”忽然一個冷清的聲音在李爾德身後響起,這讓全神貫注於棋盤上的李爾德大吃一驚,幾乎是一個激靈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李爾德即刻回頭望去,但見一名身著著白色衣袍的少女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


    少女一頭烏黑的頭發從頭頂傾瀉下來,將白皙的臉龐顯露得更加白嫩,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中散發出深邃亮麗的光芒。


    如此皓齒明眸的女子讓李爾德看得登時一呆,剛剛心中的恐懼感竟一掃而空。


    麵對李爾德那頗不禮貌的目光,少女並未在意,而是徑直走到了李爾德所在桌旁,在其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剛剛出言嚇到你了,真的是抱歉。”


    少女開口說道,其語氣平穩清淡,絲毫也聽不出其中存有任何的歉意。


    李爾德對此也並未在意,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頭,而此刻的他還在好奇著眼前這位少女的身份。


    少女歪了歪頭對李爾德道:“你叫李爾德?”李爾德點了點頭,隨後仿佛忽然反應過來一般徑直問道:“你會講英語?”


    少女不置可否地看著李爾德,頗有一種看白癡的模樣,李爾德話音落後也反應出自己的蠢笨,當下哂笑一下隨後機械地重複著剛剛的話語:“我就是李爾德。”


    麵對眼前這個呆頭呆腦的年輕人,少女的眼中多出了幾分笑意,不過其整體神態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我聽說你是於昨日來到的這裏,山穀中久未有外客前來,我當時便很想見你一麵,不過當時手中有些煩雜的事情需要處理,於是也便耽誤下來,今日的恰巧有空,也便請閣下屈尊前來。”


    李爾德聽著少女的話語,依舊保持著一種傻嗬嗬的狀態點著頭,待少女話語結束半晌後,李爾德才忽忽然地反應過來,當下頗為詫異地呼道:“你...你就是那個祭祀?”


    少女麵無表情地說道:“我是這裏的祭祀,但不是所謂的那個。”


    李爾德呆呆地看著少女臉龐,隨後吞了一口吐沫,聲音頗為怪異地說道:“抱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隻是有些...”


    “沒想到?”少女問道,李爾德誠實地點了點頭。


    少女道:“那麽在你的印象中我應該是什麽樣子?或者說吉姆的是怎樣向你描述我的?”


    李爾德聞言急忙搖了搖頭道:“吉姆並未向我過多地說起您,他隻說過祭祀大人很...年輕。”


    少女看著李爾德道:“但你沒有想到這個年輕的祭祀卻是一個女人。”


    李爾德舔了舔有些幹涸的嘴唇,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少女幽幽地說道:“我聽說你是受過現代教育的學者,沒想到骨子中還有輕視女性的意識。”


    李爾德急忙再度搖頭道:“不敢!不敢!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隻是一些固有的概念存在於腦子中,所以...所以才...”


    少女擺了擺手打斷了李爾德的話繼續道:“你是怎麽想的我並不在乎,我隻能告訴你這裏的世界與你所接觸過的世界完全不同,無論是文化還是曆史,從古至今,我們所有的祭祀都是由女人來擔任。”


    李爾德聞言腦中頓時閃過母係社會一詞,不過這一次的李爾德可沒有敢冒失地將其說出來。


    說完一切後,少女將目光轉移到棋盤上,看著李爾德所下的棋子道:“相比與皮姆先生,你的膽色很不錯嘛,要知道當初皮姆先生下棋先手出兵往往隻進一步。”


    李爾德恍惚間沒有聽懂少女的話中含義,隻是輕笑一聲道:“我並不是很懂棋,隻知道一些簡單的下法,所謂無知者無畏,也是胡亂走的而已。”


    少女搖了搖頭道:“不盡然,先手強勢往往會給自己增加很多的優勢,棋場如戰場,若是沒有勇往直前的銳氣一味謹慎保守也隻會落敗而已。”說罷其已操控黑子向前兩格,隨後抬起頭看向李爾德,目光中似在示意著李爾德繼續出棋。


    麵對對方的要求,李爾德不敢有所拒絕,於是當下硬著頭皮繼續出子與對方下了起來。


    “這副棋擺在這裏有一段時間了,說來國際象棋的下法還是皮姆先生交給我的,雖然我對下棋一類的益智遊戲並沒有太多的興趣,不過國際象棋除外,以為它與別的棋子不同,每個棋子都更有自己的個性與形象,給人一種栩栩如生的真實感,棋子把玩於手中更像是欣賞著一件藝術品。”


    少女自顧自地將話題轉移到棋盤上,雖話語別有意味,但李爾德一時間也想不透其究竟想在某一方麵向自己示意。於是不斷點頭映襯著,卻不與對方答言。


    很快,少女的戰車呼嘯而出,直接斬掉了李爾德的一枚禁衛軍。隨後少女目光頗有幾分得意地看向李爾德。


    李爾德將目光投放在期盼之上,待對方斬掉己方棋子後,李爾德不由皺了皺眉,好似陷入某種膠著之中,半晌李爾德無奈地搖了搖頭調出自己的騎士,將那“洋洋得意”的戰車揮手斬去。


    剛剛還滿心歡心的少女見此情景不由得嚶了一聲,冷靜的眼眸中瞬時充滿了悔意。


    李爾德抬起頭看著少女詢問道:“要悔棋嗎?”少女狠狠地瞪了李爾德一眼道:“落子無悔!”但那語氣卻是恨不得要將李爾德碎屍萬段,李爾德縮了縮脖子乖乖地低下頭去。


    很快二人的棋局陷入酣戰之中,李爾德發現這位少女祭祀的棋力著實...不敢恭維。自己隻是簡單掌握了其基本下法,竟能與其棋逢對手,甚至還隱隱有著占據上風的形式,這倒當李爾德很是無語。


    棋到中盤時,少女道:“之前皮姆先生因為下棋受了不小的驚訝,讓我深感歉意。不得不說那一次著實是一個意外,而那個意外也著實令人難以想象。”


    李爾德聞言抬眼看向對方,他明白對方這不僅是向自己道歉,更是一種試探。


    而麵對這種試探自己該如何回應呢?腦中飛快地思索後李爾德道:“棋局上的勝負所靠的都是實力,談不上任何抱歉,家父此生雖未有太大的成就,但這點抗壓能力還是有的,所以祭祀大人不必太多在懷。”


    李爾德這看似回答的話完全地模棱兩可,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可言,這口氣頗有官場上的官僚之感,少女眨了眨眼睛,對此一時間竟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個時候李爾德開始敏銳的意識到也許眼前的這位少女並非如其想象中的那般陰沉狡詐,便如同這棋局一般,雖其開盤之勢無比迅猛,但之後的運籌卻並不如意。


    同樣,李爾德此番前來的目的並非是要與對方打太極,更是更多地知曉這其中的前因後果,於是直接切入另外的主題道:“近日來家父在貴方多有叨擾,對此我深感抱歉,不過家父現在的狀態實在說不上多好,我探看過兩次,其狀態雖看上去頗為不錯,但是談話時間稍一久些,其便顯得無比疲倦乏累,可見其身體已經到達一種極其不堪的狀態,我曾先後多次詢問父親情況,不過他擔心我為其太過著急,所以一直並未向我透漏實情,不過這樣長此以往也絕非辦法,我聽說家父的傷情一直都是祭祀大人所醫治,所以此番特向您詢問一下,家父的病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李爾德的敘述詢問頗為客氣,這也是其思索良久所考慮出的結果,無論如何李爾德都知道自己決不能與對方鬧翻起來,現在李爾德最想做的並非是了解這雲裏霧裏的的彌天真相,李爾德所想的事情隻有一個,那就是醫治好自己父親的身體,能與其一道回到美國。


    麵對李爾德熱切的詢問目光,少女的臉色變得難看幾分,纖纖素指緊捏著一枚主教猶豫不定著。


    良久,其才輕歎了一聲道:“在你到來之後我便聽說之前你對皮姆先生的傷情很是關心,一直將要將其護送回美國接受高級的治療。”李爾德點了點頭。


    少女繼續道:“不過也正如吉姆所告訴你的那樣,皮姆先生所受傷情很是特殊,即便是世界上最高明的醫師也無法將其治愈,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李爾德聞言心中頓時頗為不悅,當下語氣也變得冰冷起來。


    “也就是說隻有在這裏才能得到抑製與治療嘍?”


    麵對李爾德不滿的質疑,少女祭祀認真地點了點頭。


    “皮姆先生的傷情真的非常特殊,其不同於一般的傷病,其所遭受的貼切形容更像是...一種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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