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唐正義走出營帳,看到大多數人的做法是將死去的人燒成灰,將骨灰帶回鄉安葬,心中一想,也想將萬三如此安葬,江湖武林人物,並不重視這一些事,想來萬三在開封洛陽等地做惡無數,害了無數良家婦女,而且萬三公子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萬三曾想將天下美女盡收,看到那一家的女兒美麗就要搶過來玩,萬歸流也極力庇護,得罪的人,害死的人不知多少,要是將他安葬在開封,說不定第二天墳就讓人抄了。


    正當此時,便看到自己的好友華山派的徐聞泰急急走過來,看到周圍沒有人,急忙將自己拉了一下,兩人進了帳中,徐聞泰急聲道:“你怎麽還不走,現下營中氣氛很不對勁,今天掌門要我離你遠一些,你是不是得罪誰了?”唐正義道:“隻是薜穿石招攬於我,我拒絕了,我不想當那什麽外門長老,一個自由自在不是最好麽?”徐聞泰道:“不管怎麽樣?我看你現下快走是王道,要麽是前番他們發現我們放走了唐明義,要麽是胡一達聯合張存仁要滅了你們這些萬歸流的老人,反正都不好事,你現下就走,不要告別了。”唐正義道:“聽你這樣一說,我也有些急,我便馬上就走。”


    徐聞泰看了看周邊,道:“我也走了,你且小心。”唐正義道:“自然省得。”徐聞泰轉身去了,唐正義進了帳中,看到那口薄棺,心道:“我受他老子大恩,再怎麽也要將他入土為安方好。”便走將出去,看到那正在燃起的大火,心道:“將他骨灰葬在何處方好。”


    等唐正義將萬三屍骨焚盡,收好骨灰盒之後,已然是星星點點。


    唐正義心道:“此時不走,更等何時?”雖然此時寒風亂吹,他也背起包,也不回營帳,他懷中還有一些銀票和金銀,一些隨身的暗器,衣服也不換,便朝營門口而去。


    門口的吳子興大叫道:“前輩,你且往那裏去,要不要我們引路,晚上胡盟主下了命令,可不準隨意進出呢?”唐正義隨口道:“我急得有一些會裏弟子的屍體好像還在老地方,我去找一找,莫要讓他們晚上被野狼啃食了。”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過去,因為一晚上不尋,極有可能野狼就食掉了死在野外的屍體,吳子興倒不能阻他出去了,正當此時一隊人馬出寨,帶頭的是華山派的胡學傳,胡學傳道:“我們也有幾個弟子的屍體要尋回,總不能讓狼給吃了,要不然怎麽對得起他們的家人,唐老和我們一同前去吧。”吳子興道:“也是,便請快去快回。”


    唐正義心中隻想快快逃走,那裏顧得上,便跟上這隊人,一群人向白天激鬥的地方而去,心中尋思找個機會脫身,一行人走了數裏,此時除了偶然成隊的查夜的正道弟子,尋常人倒見不到許多了。


    幾了兩個關口,都有不同門派的正道弟子看守,唐正義心道:“還好跟上了這一隊人,要不然便是走也難以走出這一帶,便看到眼看出了山口處,便再無正道聯盟的弟子了,此時天已然完全黑了,胡學傳打起了火把,後麵的眾弟子也將火把燃起來了。


    胡學傳道:”唐老先生要不要幫忙,我們還有兩個師弟的屍體沒有尋到,一起幫助唐老尋找如何?”唐正義急忙道:“不用麻煩賢侄了,地方不同,倒不好再煩賢侄,分我一個火把便夠。”胡學傳詭笑一聲道:“那是自然。”後麵一個弟子將一隻火把遞了上來,然後一群華山弟子各自分開,唐正義看到分開的人,也歎口氣,看了看胡學傳等人不在意,急忙挪轉腳步,向山下而去。


    奔了數裏,後麵火把的星亮已然看不到了,唐正義熄了手中的火把,摸了摸懷中萬三的骨灰,心道:“現下終是將事情了了,胡一達虎狼也,怎知巴山派不是下一個魔教。”想到這裏,又為自己能逃掉而慶幸,想到以後不用再入江湖是非中,逃出了巴山派的魔掌,心中一樂,便要哼出歌來。


    腳步轉快間,加上山間還有一些雪,眼看便倒了山下三拐坡處,這裏數日前還發生過大戰,隻是現下卻無人駐守,因為張長舟放正道聯盟衝過了機關帶,魔教最為倚重的暗器機關帶都沒有發揮作用,今天白天萬三死的地方,便是魔教的消息機關帶之一,唐正義想到自己逃掉的堂兄唐明義,心道:“人生最快意之事,莫過於無事一身輕。”走到山梁上,此時月光也照下來,映得山梁山的白雪皚皚,唐正義腳步越發輕快,隻覺得人也年青了很多。


    突然左邊的山梁上發出一聲輕響。


    月夜中那輕輕的一響,份外響亮。


    唐正義的心沉了下去,緩緩將懷中的骨灰盒放下了,轉過身來,便看到山梁上站著十多個金衣使者,為首的幾人將麵蒙住了,個個抱著兵器,似是在這山梁上等自己一般,想來他們也等了許久了。


    唐正義數了數,一個十八個人。


    中間一個人影特別熟悉,唐正義看了一眼,大罵道:“張千秋,你良心都被狗吃了,怎麽也跟著人來暗算我來了。”那間站的一金衣使者身子動了動,終於將麵巾摘了下來,正是張千秋,臉上顯出為難的臉色來。


    唐正義大罵道:“你們不用裝了,你們都是巴山派走狗吧,想要殺我,就光明正大的來,帶頭的蒙麵人笑道:“唐老先生,你若當我巴山派的外門長老,就沒有今天的事了。”唐正義一聽,正是薜穿石,聽到這個聲音,唐正義自知今天逃生無望了,光是薜穿石一人,自己便敵之不過。


    唐正義大罵一聲,揚手一抖,數十點寒光飛出,將自己的壓箱底的本事使出來了,這十多點寒星都是帶著罡氣的鐵蓮子,可以洞穿鐵甲,月光映雪,月色下十多個人個個兵器翻飛,隻聽叮當之聲四起,都將這些鐵蓮子磕開了,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傷著。


    一個使槍的蒙麵金衣使者道:“上”四個金衣使者齊齊來攻唐正義下盤,又有三個從側後圍將過去,唐正義看到正是自己白天用鏈蓮子傷到的那個蒙麵人,頓時大罵道:“原來三兒也是被你們害的。”薜穿石笑道:“張存仁花了大價錢,退出了兩省之地,萬三的人頭值這價也不錯了。”


    唐正義顧不上跟口,便與金衣使者交上手,四個中有一個使雙斧的,此人雙斧使得如同中切菜一般麻利,唐正義的衣角一不小心便讓他切去一塊,唐正義摸出自己的鐵手套,抖手打出一記飛鏢,正打在他的大斧上,打出一溜兒火星,對方人卻動也沒有退一步,隻是雙足陷在泥中半尺深。這飛鏢上以內罡打出,若是一般人,非將對方手中的兵器打飛不可。


    那使斧的一聲冷笑,又揮斧再上,後麵一使雙劍的上來,雙手抖動,劍光飛化數十朵,讓人看不清是刺那一個方位,使斧的器道:“滾,老子一個人就行了。”那使劍的不聽,圍上來,唐正義一個倒身翻開,不想左邊一使長鞭的一鞭打下來,鞭聲劃破空氣,比劍氣還銳利,唐正義在空中生生扭了一個轉身,一鞭打在地上,一塊岩石被打成粉末,四下飛濺,另外幾個圍攻的人罵道:“不長眼麽?滾一邊去。”看得出這些人彼此之間並不配合。


    唐正義怒道:“我知道了,你們是魔教的漏網之魚。”那使斧的笑道:“爺爺還要送你上西天。”另外幾個金衣使者們都圍了上來,一個金衣使者的兵器最為奇特,竟然是二根長鐵絲,頭上銓著破甲錐,這人一扔,月光便見兩道烏蛇飛出,破甲錐帶著尖利的聲音,唐正義一讓,烏光帶著風聲飛過,反倒差一點傷著那使鞭的金衣使者,唐正義倒抽一口涼氣,這人的內力比自己隻差了少許。


    便看到七個金衣使者一齊圍上來,將前後左右圍得水泄不通,這幾個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若是一個,唐正義自信可以穩勝,若是二個,唐正義拚盡全力可以勉強勝過,若是三個,唐正義最多能打平手或是逃走,若是四個及以上,唐正義必死無疑了,現下是七個人,一邊還有十一個圍觀,武功最高的薜穿石和另一人都沒有出手,唐正義知自己現下是怎麽也拚不過了,當下大吼一聲道:“吾平生最恨你們這些魔教崽子了。”將手一抖,懷中的暗器全四下飛出去,這一下不留手了。


    圍攻的七人全力格當四下飛出的暗器,月光下真罡相撞,隻聽到刺耳之極,空氣都被撕破了,唐正義向後退了幾步,喘氣不已。七個圍攻的人中有二個受傷,一個被打中腹部,慘叫一聲倒地上,還有一個被打掉了一隻耳朵,正是那使斧的金衣使者,其餘幾人都讓了開,各自運功調息,傷了力氣,這時後麵搶出二人,將腹部受了傷的人抬到後麵,又補上一使軟刀的來,繼續將他圍住。


    那使斧的一聲怒吼,摸到了摸掉了一半的耳朵,上麵布滿鮮血,道:“好功夫,若是我一個人碰上你,必死無疑,可是今天是受命殺人,顧不得了,唐老先生,我敬你一條好漢,你去死吧。”說完一斧扔出,那斧頭帶頭沉重的風聲飛將來,扔斧的同時另一斧疊加於其下,也旋轉飛出,雙斧竟然如同太極一般回旋飛來。


    唐正義此時力氣全無,那裏能提力反抗,眼看兩道光芒便飛過來了,唐正義仿佛看到那斧頭將自己劈成兩半。


    那斧風都掠到了唐正義的短須之上,便看到一隻手穩穩伸出,須臾之間將抓住了飛向唐正義的飛斧,另一隻斧頭飛向了唐正義可能閃避地的方,打在地上,揚起人高的塵土,顯示出了使斧之人的深厚內力。


    薜穿石低聲道:“是你”


    李群山笑道:“是我,我都到了這裏,你們還是早點走吧,看在同門之情上,我不傷著你。”


    薜穿石眉毛倒立起來,他一向與胡一達親近,與李群山交情泛泛,聞言冷笑道:“大師兄,你放過我,我卻不見得放過你,你身為巴山派大師兄,卻護著一個外人,再說你也破門而出了,師弟我早就想領教你的武功,都說你是武功怎麽嚇人,今天師弟便得罪了,傷著了你,也是無奈。”


    那隨行而來的金衣使者中使雙劍的跳將出來,大叫道:“好個李群山,都吹說你是天下第一高手,老子會過不少劍術名家,自信在劍術上也有一點兒見識,就讓我會一會你。”李群山道:“天下沒有第一高手,不過你的功夫確實還要練。”王近寶上前對薜穿石低聲道:“不如讓他們試一試,也讓你看一看這些人值不值得保留。”薜穿石輕輕點點頭,王近寶轉過身,對身後的人道:“你們一起上。”


    那使雙劍的叫道:“你們誰也別跟我搶。”跳將起來,雙手急抖,數十點寒星如芒飛出,原來是劍尖太快,抖出的劍光,李群山道:“原來你們是魔教中的金衣使者,胡一達竟然從魔教的俘虜中挑殺手,真是沒底線。”那使劍的劍光到了眼前,竟然飛出數十點劍罡,如同星芒一般飛向李群山各處,李群山手無兵器,當下將手中的板斧一個揮動,扇出斧風數道,格將開來,另處的十二個金衣使者全都跳將出來,一齊衝將過來。


    李群山笑道:“格老子,你們太看得起我了。”那使雙劍的長劍直取李群山胸口,李群山單手彈出一指,劍尖與指尖相擊,發出叮當一聲響,長劍便斷作了兩段,另一劍從李群山的額頭斬下,卻被李群山左手雙指夾住。


    李群山笑道:“借你長劍一用。”左手已然將劍搶過來,隨手揮出一道劍氣,眾金衣使者尚未反應過來,一道白光閃過,在眾人麵前劈開一條溝,頓時讓這些金衣使者止住腳步了,這是李群山不想殺人,若是剛才他朝人一劈,便有人四分五裂了,李群山當初殺上三際峰,當時來圍殺他的人更多,當時他使出劍氣,如同劈豬肉一般。


    眾使者皆不敢前,才知道李群山確實不是吹出來的。


    薜穿石怒道:“沒用的東西。”推開身邊的王近寶,一個縱身,跳到眾人麵前,道:“得罪了,大師兄。”雙手一召,周邊的人都感到一股劍氣在空中散了開,旁邊的金衣使者都讓了開,躲到兩人身後去了。


    薜穿石捏個劍訣,十八道光華顯現出來,圍繞在薜穿石身邊,如水一般流動,李群山道:“這就是你領悟的劍意麽?我們這一代人每個人對於橫河十八劍領悟都不同,我還從來沒有看到你的劍意。”薜穿石笑道:“我卻知道你的劍法劍意,師兄,今天你隻怕不好過了。”說話間劍嘯之聲已然蓋過了說話的聲音。


    李群山道:“好,就讓我看看你的劍法。”


    站在兩人身後的眾衣使者突然覺得李群山似是有些發亮。


    原來李群山身上突然開始冒出白光來。


    那光由白慢慢轉淡,最後歸於平白無奇,薜穿石道:“得罪了。”手一召,十八道光華匯成一道光柱,發出劍嘯之聲,衝向了李群山站的地方。


    李群山手劃一個圈,那劍氣到了他身前,最終順從了他,如魚兒繞行一般圍他轉了一圈後,沒有飛向任何人,李群山手一引,飛向了三拐坡的山梁上,在眾人驚駭的眼光中,將一丈高的山梁劈出了一個小豁口,土石紛紛砸下,在夜空中發出嘩嘩之聲。


    李群山道:“師弟,你也接我一招。”一指點出,薜穿石猛喝了一聲,拚盡全力拚劍而出,眾人隻聽嘣的一聲,薜穿石手中所持的長劍已然成了粉末。


    薜穿石臉色慘白,倒退幾步,道:“我比不上你?”這句話中雜著失落和驚駭,李群山道:“師弟,不在三界中,不在色界中,也不在無色界中,也不在欲界中,你著相了,武功的本質,是我們自己。”薜穿石對身後吼道:“易輝,你還不上來幫忙。”蒙著臉的易輝隻得走上來,他一向與李群山關係好,現下不得不敵對,也不怎麽情願。


    李群山笑道:“我可不願再打了。”長手一抓,將唐正義抓住,又揮出一道劍氣,眾人隻看到眼前激起一陣塵霧,等散去時,李群山和唐正義已然不見了,隻剩下搶來的那柄劍,插在地上,不住的晃動。


    胡一達摸著案剪前的一尊純金明尊像,一邊聽著下麵黃得功說話。


    薜穿石等靜靜步入,胡一達抬眼看了一下,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不是你們的錯,李群山雖然破門而出,但是讓他跟本門做對到底,他也是不會的。”


    王近寶低下身,道:“盟主,那麽事情怎麽辦?”胡一達道:“就對外說唐正義死在獸不凡的手上,我們的下一步就是拿下袁可玉獸不凡了,進一步拿下小明王和譚正坤,然後等待朝庭的冊封。”


    黃得功道:“師父,我們已然做好了假死的現場,挑的十三個好手都在今天晚上的一次俘虜暴動中“死”了,挑出來的人從此消失在江湖上了。”胡一達歎道:“那便好,現下我們要直取鐵拳會,拿下袁可玉,穿石,你要帶上張千秋,他知道鐵拳會的不少事情,這件事情一定用得上。”


    薜穿石道:“那我們這次對於獸不凡的行動要那些人手?”胡一達道:“這次不用太多我們自己人手,叫上衡山、泰山、華山、少林等派的人手,這次是光明正大的行動,越多人見證越好。”


    開封城中,城西一座老院之中,枯藤老樹昏鴉,落葉紛紛下,院中隻有寥寥數人,都執著兵器守住門口,看著院中站著一白衣麗人,白衣麗人身後還有數位跟隨的身穿白袍的人等。


    那白衣麗人道:“我並不想當教主,現下正道勢大,能保全教徒便是好事,不要妄送了性命,我等當以教眾的性命為先,不可造次,現下張存仁已然答應了做我們與正道聯盟的中間人,隻要能保全一幹教眾,那麽退讓一些了沒有什麽?”下首跟隨的一個老者激動道:“袁長老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已威風,想那張存仁也是靠著我等才奪下鐵拳會會主寶坐,隻要長老您應承我等做了教主,教主振臂一呼,十多萬教眾頃刻之間便可以組成一支大軍攻向洛陽,到時就算正道聯盟人再多,也不過是江湖上的烏合之眾。”


    另一長老道:“大長老,現下小明王逃得不知所蹤,手下大將死得死失蹤的失蹤,譚正坤在兩湖也沒有什麽起色,且天山三際峰已然被攻下,現下我教三處大事之地,都已失敗,若沒有一處振奮之地,我教聲威何在?”


    後麵的跟著的一個中年長老亦道:“正是,據傳聞,屈振華長老死在正道人物手中,獸不凡與我等一向又不和,隻有長老您才可以站出來,我們都巴望著您,現下若不奮起,到時便是讓人屠殺的局麵,先發者製人,我們現下起事,便有相當大的把握。”


    袁可玉道:“我相信張存仁,張王李三位長老,你們不用多說,我意已定。”


    那張長老道:“大長老,現下僅開封城中就有一萬多教眾,要是起事,今夜便可,兵器糧草一應俱全,隻是我等分屬不同的堂口,地位相當,又各不相服,如今之計,隻有您出來擔當大事。”下首幾人也七嘴八舌都表示讚同。


    袁可玉道:“起事是拿教眾性命不當數,前番齊地的大亂已然失了無數的教眾,現下當存珍惜人命之心,況且我並無爭奪天下之氣。”


    那張長老急道:“大長老啊,現下不是我們想爭奪天下,就算起事也是為了日後招安,方可保全一應人等,剛剛傳來消息,吳元濟率了超過二萬的邊軍向開封而來,這還是因為朝庭不許重臣帶軍太多的原因,他一到,肯定就是要鎮壓我等。”


    那中年的王長老也道:“吳元濟生性殘暴,落在他手中的教友莫不是受盡折磨而死,我們派出營救張長老的兄弟們被吳元濟設計捉住之後,他下令將一百多位兄弟斬首之後,又將人頭掛在榆林城頭十多天,張長老竟然被他活活用鼎煮死。”


    袁可玉道:“張繼祖長老確定是救不回來了麽?”那王長老道:“我們先後損失了上百人手,都沒有將張長老救出,吳元濟看到張長老再也不能引來教眾相救之後,於三天前將張長老活煮於鼎內,人頭醃好後傳首各地,現下確定已然是無救了。”


    袁可玉歎息一聲,道:“那現下的十大長老中多半已然去了。”


    張長老道:“大長老,現下開封城內的官府已然隻剩下一層皮,城外兩營廂兵也早被我們滲透多時,現下舉事,當即可成。”


    袁可玉歎道:“張長老,我知你意,你也是為了聖教好,可是你想過舉事之後怎麽辦,我聖教起事易而成事難,前番齊地號稱起事人數達十多萬,可是兩萬多官軍就打得十多萬大軍煙散,戰陣之上與江湖撕殺完全不同,若是事敗,又得陪上許多人的性命。”


    一時間幾位長老都停下了口。


    袁可玉道:“都散了吧,不要各個堂口的教眾鬧事。”幾個長老相互看了一眼,便作禮而去。


    袁可玉轉身進了內堂,換下一身長老服色,換了一身白衣書生裝,便像似一個俊郎白俏的書生,然後轉身從小門而出,他自然不想穿著白蓮教的服飾在張存仁身邊出現。


    出了小門,走過一條狹窄的小街口,正想提步向鐵拳會的壇口而去,突然聽到身後有喘氣之聲。


    袁可玉停下腳步,信步到了一家賣飾品的小攤前,問道:“老板,請問這個簪子多少錢?”那賣飾品的小販那裏見過如此秀麗的書生,結巴道:“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錢?”袁可玉掏出一小塊赤金來,將那簪子拿在手中,突然手指一彈動,那簪子飛向了如一道銀光,飛向了身後一處,簪子的尖頭處直飛向對方,雖然處於鬧市,卻沒有人發覺。


    袁可玉轉過身,便看到一個老者,頭戴範陽笠,雙指正拿住那簪子,動也不動,在人群中並不起眼。


    袁可玉驚了一下,不是別人,正是獸不凡。


    袁可玉快步跟過去,獸不凡也轉了個身,兩人一前一後,向城外而去,走了小半會兒,到了一處小巷之中,看不到別人,獸不凡摘下範陽笠,就可以看到獸不凡肩頭有一絲血跡,袁可玉停下腳步,驚道:“獸長老,你受了傷。”


    獸不凡冷笑道:“我從天際峰逃下來,那裏是一件輕易的事,這一劍是泰山派天音子留下的,背後還挨了華山派徐聞泰一掌,護衛我的二十多個金衣使者一路上不停的與對手周旋,都死得差不多了,最後幾個護衛幫我引開了李群山,我才逃到這裏,正是為了找你,我也不廢話了,你馬上召集各壇長老,馬上起事,動靜越大越好。”


    袁可玉道:“你自已不是有長老令麽?大可以下令召集起事,為何尋我,要知我們一向不怎麽往來?在屈振華和你之間,我是誰也不幫。”


    獸不凡怒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裏幾個實權長老都是屈振華發配到這裏的,本來在三際峰上便與我有仇,我一出現,別說聽我的調配,說不要抽刀殺我,我記得本地開封堂口張長老的兒子就是我在三年前下令處死的,當時我還要將他一齊處死,是屈振華保住了他老命,你要他們聽我的,那不是說夢話麽?”


    袁可玉冷聲道:“你莫要多話了,他們不會聽你的,我也不會聽你的,我隻想保全他們的性命,讓他平安過活,不會用他們的血來滿足你的私欲,你且走罷,我不與你多說。”


    獸不凡臉露凶色,道:“三際峰在半月之前就被攻克了,李群山十多天前就開始追殺於我,要是不起事,他早晚會找到你我,到時你我都逃不掉,現下隻有起事才能保住命。”


    袁可玉笑道:“你別想了,我是不會幫你的。”


    轉身而去,獸不凡臉露凶色,提起雙掌來,袁可玉停下冷笑道:“我勸你莫要動手,我聽出你受了內傷,現下動起手來你八成不是我的對手了。”


    袁可玉一甩袖子,轉身出了巷口,隻剩下獸不凡一人站在小巷之中,臉露狠色,又想到此時動手殊無勝算,恨恨住了手。


    袁可玉轉了幾個彎,便到了鐵拳會的總壇處,隻是現下鐵拳會的總壇卻是比以前熱鬧一些,例看到張存仁正在大堂門口從一個鐵箱中掏出信紙來,不停往火堆裏放,並大聲道:“兄弟以前對不住大家,對萬歸流步步退讓,讓大家失了對我的信任,讓大家不得不討好於萬歸流,是以以前與萬歸流私通之書信,盡皆燒毀,吾向天發誓,沒有看過這些書信一眼。”下麵站的是一大堆各地的分壇主,香主等,甚至其中還有不少是萬歸流留下的老人。


    袁可玉繞了開去,若是讓別人見到他,自然以為鐵拳會與魔教私下交通,對於鐵拳會中一些保守之人而言,是接受不得。


    等了片刻,張存仁終於帶著倦容從前廳歸來,看到袁可玉,張存仁揮手讓幾個手下散去了,歉聲道:“對不住你,會主有一些老兄弟子侄在曆年和白蓮教的爭鬥中死了,現下見了你,隻怕要鬧事。”袁可玉心中微微一寬,道:“那裏的話,我見到獸不凡了,這件事必得給你說一下。”


    張存仁一驚道:“獸不凡要在開封舉事麽?他是不是搶了你的權?”袁可玉道:“那倒不是,你放心罷,我答應你的,不會讓聖教在本地起事的,我說到自然是做到的。”張存仁道:“我自小在這裏長大,當然不想看到本地兵禍連連,你我都在齊地看到過戰亂,當真千裏赤野,人人相食,能免於戰火,我心亦安。”袁可玉道:“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愛惜本地百娃,有了你當鐵拳會主,當真是本地人之福。”張存仁道:“我隻擔心獸不凡野心太大,他會危脅到你,他會不會強用權威,強製起兵。”袁可玉心中微微高興起來,道:“你莫要擔心了,這裏本是講經係的地盤,這裏的長大十個有九個與獸不凡不和,當年獸不凡貶了一大批人,這裏許多人都是被獸不凡貶下,被屈振華保下的人,他是萬萬號令不動他們的。”張存仁道:“他不危脅到你,我就放心了。”


    入夜之後,目送袁可玉從角門出去,張存仁站在花園的小水池邊,負手看了一會天,揮揮手,後麵一個侍者將鴿籠打開,一隻信鴿向北飛去,沒入紅色的晚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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