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在鶴豐城外,一隊隊的土人們趴在地上,另一邊是走出城寨的頭人和土司老爺,還有他們的親信,許多穿戴金銀頭飾的婦人也從那城寨中跟著男人的腳步出來,不過他們都明顯餓了,走路都有一些搖搖晃晃,在隊伍前端正是立了一個大棚子,十多個夥夫忙上忙下,裏麵燒著粥,分給這些出城投降的土司兵。


    毛有性就站在一邊,他騎在馬上,身後跟著是幾個親信的軍士,毛有性此時極為高興,這一仗他其他沒有損失什麽人,就靠著圍住小堡子,靠著拚糧多,硬將裏麵的人餓降了。


    盂有德道:“大人,上麵傳了命令,要我們打下容美之後,向西繼續進攻,這裏隻分少量兵駐守。”毛有性一聽,叫道:“什麽,還往西打,兄弟們老想著打完這一仗回家,這可真是害人。”一邊的鄭盤道:“將軍,就是讓我們就近駐守這鶴豐也好,可是聽說這城要交給申定華來守,要我們繼續往西打,這城是我們打下來的,為何要讓他們摘桃子。”後麵的兵將都不言語,孫仲明道:“還不是因為申將軍的練兵得法,將那個什麽八卦陣練得極好,孫昌華大人一高興之下,便美言了幾句,聽了申將軍的話。”現下孫昌華為湖廣兵備道使,當然管得到前方的布置,他隻須在調令下批幾個字就行了,為了這樣的小事,李忠嗣也是不敢去得罪他的。


    一邊的鄭盤道:“聽說孫大人要親臨前線,不知是不是真的。”此言一出,一群將軍都覺默下來,如果孫昌華真的到了前線,那麽以這位孫大人的性子,勢必有許多異想天開的法子要在前線的部隊上展開了。


    一個聲音在眾將官後麵響起,道“孫大人隻怕不久就要來了。”眾將官認得聲音,回頭一看,果然是李群山,他帶著手下的小兵,後麵的糧車推成了一條長龍,這一次的糧草,看來比上一次還多了幾成。


    毛有性顧不得歡喜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情,李兄弟你且說清楚。”李群山跳下馬來,道:“我也是聽許國用大人說的,孫昌華大人練成了強兵,想親自帶著強兵上陣,不過當然不是用親自領兵的名義了,是因巡查前方將士的名義來的,隻怕二三日之後,孫大人就要和接手這鶴豐的申定華一起來了,到時你們可不要和他頂撞,知道了麽?”眾將官一時不語。


    在後營中之中,阿求坐於地上,一邊是他的小弟,此時阿求收了一幫子小弟,自然許多粗活再也不用他來做了,他新收的小弟易大弟站在後麵使勁拿一把破扇子狠命扇風,這一帶又熱又濕,極是難受,許多兵將身上的衣服一脫,但是指頭大小的蚊子便飛過來,停在人身上猛吸,便是打死一兩隻,也會有更多的蚊子飛來,端的是兩頭讓人難受。


    周樹皮上前道:“求哥,要不要換一雙新的鞋子。”他身上背了一雙備用的官靴,此時鄂西地區到處是陰雨,現下阿求坐的大車的底下便是一個水潭,汙水中倒映著陰沉的天,讓人心中沒有來由的沉重,這些送糧兵一路送糧,一路上過河踏水,不時要趟過河水和汙泥,鞋子早進了許多水,而腳皮也泡得發白了,誰都想換一雙幹淨的,阿求也不例處,便叫道:“還不拿來。”周樹皮從背上取了新靴,阿求急不可耐的將自己的腳套了進去,腳伸進去以後。口中發出了舒服的聲音,泡了許久的腳伸入幹淨的舒適的地方,那真是舒服的難以用言語表達。


    阿求站了起來,在糧車上跳了一跳,正在高興間,便看到周樹皮隻穿著一雙草鞋,腳正踏在汙水裏,卻滿臉不覺不在意的樣子,心中的高興之情頓時降了下來,便道:“你為什麽不自已穿?”


    周樹皮道:“大哥對我們好,我們有了好東西,當然先送給大哥。”周樹皮後麵一幹兵士也亂七八糟的應聲,自古以來,兵營之中便多山頭,便是李群山管的這一營兵士中,也是有無數的兵頭,各帶小弟,欺壓新兵。自從阿求做了這兵頭,打得其他幾個兵頭不敢再來找自己小弟的麻煩,自然受到小弟們的尊敬。阿求聽到此言,心中受用,道:“兄弟們不用客氣,都是一家人,但有做大哥的我的一口飯,絕計不讓兄弟們喝湯。”一眾軍戶兵士都哄然叫好,此時狗剩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甲,眾兵士便看到李群山和毛有性帶著幾個將官向這邊走過來,阿求臉色一變,道:“快快散了,不要讓李大爺看見了。”眾兵一哄而散。


    李群山一邊走一邊對毛有性道:“你們要小心了,我就說這麽多了,那怕一時攻打不下來,也不要讓孫昌化大人不高興,這人那怕錯了,老毛你也不要指出來,這孫大人極是愛麵子的,萬萬不容一個武夫來當麵直指錯誤的。”毛有性道:“我自然知道的,不用你提醒了,隻是這兵備道大人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與。”李群山道:“都是臭老九,脾氣有吳柄章其實也是差不多的。”說話間,幾個人都走得遠了。


    當日李群山與許國用便押著空車向後方的屯營去了,毛有性等人也等著孫昌化大人親自來前線領兵的威風了,直等孫昌化到了以後,將此間交於申定華把守,然後就得和孫大人一起上前線。


    數百裏之外,保靖,此地正是奢氏土司的大營,奢正安兵敗之後,便退居於此間,一邊招兵買馬,一邊聯絡舊部,同時向其他土司發出信使,請求援助,好在武昌大營一時沒有發動地攻,便讓奢氏喘過了一口氣,為了喘過這口氣,奢正安知然是向武昌城中許多大人物都送上產重重的賀禮,不過能拖到這多時候,也算是物有所值,這段時間,他招兵買馬,規模雖然沒有達到以前的樣子,但是現下亦有近五萬的土兵了,他兵敗之後,趕走了本地原有的幾家小土司,占了這個地方,和前方形成了對峙之局。


    此時他已然知道鶴豐失守的消息,臉上卻不見憂色,在營轉來轉去,不時營邊一兵士上前跪倒在地,道:“大人,譚正坤來了。”奢正安眼色跳動,對身邊的衛士道:“你等安排二百箭手,伏於帳邊,再安排一百刀斧手,我倒想看一看這譚正坤見了我還有什麽說辭。”下麵早有兵士去請,便聽到外麵一陣子大笑之聲傳來,一人身穿了一身土布袍子,闊步而來,身邊竟然沒有有跟著,正是譚正坤。


    奢正安在臉上擠出笑容,上得前去,見到譚正坤,一見麵便給他一個擁抱,譚正坤也是滿臉堆笑,奢正安道:“譚兄弟,你倒是到那裏去了,你可知道我急死了,派出了許多人去尋你,聽說你湖南長沙老家都讓一群正道人士殺個精光,譚兄不要悲痛,需知人有悲歡離合,月的陰晴圓缺,傷心也是沒有用,譚兄弟請坐。”臉上冷笑不止,嘴中亦是停不下嘲笑。一邊便有人上來,為譚正坤端上了椅子。譚正坤笑道:“不傷心,不傷心,我最親的奢兄弟沒有事,死幾個家人算得上什麽事情。”


    兩人坐定,奢正安看了看老神自在的譚正坤,心中有一絲疑惑,譚正坤如此自然,莫不是有什麽依仗不成,本想一摔杯子,派人將他拿下,但是卻還想看一看譚正坤到底還有什麽沒有使出來的本事。”他自從上一次的事情後,心中恨極了這些魔教的頭子,恨不能將其煮了,但是他也是心有溝壑之輩,也不形於色,便想看一看譚正坤還有什麽話好說,若是譚正坤沒有什麽話好說,便將譚正坤拿下,送給官軍,也許能讓這次兩湖之亂的招安添一點兒彩頭。


    譚正坤道:“兄弟我知道奢兄弟的意思,奢兄弟是想議和罷,兄弟我有正是來幫助奢兄弟的。”奢正安底下一頭人“唰”一聲抽出刀來,大聲道:“你且多言什麽,我家大王一聲令下,便將他砍成內醬,上一次你攛掇我家大王起身,本說好兩邊一起起事,沒成想你們根本就沒有那誠意,今天正要剁了你,將你的人頭獻給朝庭。


    譚正坤笑道:“隻怕就算將我的人頭獻給朝庭,朝庭也不會放過奢大王,奢大王可是正經造反了,三品大員都殺了好幾個,隻怕奢大王想招安議和的心思,是辦不到了。”奢正發手中拿著杯子,卻沒有摔下去,正在回想譚正坤的話,他知道譚正坤雖然在魔教中身處高層,其實卻是武功不高,要不然剛才也不會去和譚正坤熊抱一下了。


    譚正坤道:“奢大王,如今,隻有大敗官兵,讓朝庭知道奢大王的實力之後,議和之說,方有可能,吾有一計,可以大敗官兵。”


    奢正安笑道:“譚兄弟說笑了,隻管就來聽一聽。”手中卻拿著杯子,轉動著,若是譚正坤一個說得不好,便要讓手下人將譚正坤推出去了砍了。


    譚正坤笑道:“我們有能力,讓孫昌華將十多萬大軍全都送到奢大王的圈套裏。”奢正安笑道:“譚兄,我可是聽說天山上剛剛搞了一次大內訌啊,譚兄弟居然沒有被清洗,真是難得。”譚正坤道:“小事耳。此次定可馬到成功。”


    武昌城中,解雨小心的將李群山送來的信收好,上麵說一切安好,解雨自然是不信的,李群山的信都是一個語氣,自麽能不讓解雨抬心。


    抬頭間,便看到門口春鴉走了進一,春鴉似是不高興的樣子,臉上帶著病容,眼睛盯著地下,看也不看門,解雨雖然感到奇怪,便是問了幾次之後,春鴉也不說,她便不再問了,解雨收好的信紙,走出門,道:“難道你又與鄰居家的張嬸口角了麽?”春鴉勉強笑了一下,道:“沒有,沒有事情。”解雨心道:“還是小孩子家,受那張嬸的一點兒氣便成了如此,想必以後會好的。”便想起身燒飯,不想春鴉一把攔住道:“姑娘,你且做下罷,我正想試一試你教我的菜式,看好不好吃。”解雨聽到此言,笑道:“那也好,我就看一看我們家的小春鴉能做出一些什麽樣的菜式出來,我教了你家大爺幾次,他都做不出這個味道來。”


    便看到春鴉入了廚房中,此時門處隱隱傳來張嬸的罵聲,隻聽到“小浪蹄子、作娼、偷人。”之聲傳來,解雨一聽,正是張嬸的聲音,解雨心道:“難道春鴉又跟張嬸罵了起來,不過是幾文大錢的事情,用不著和鄰家結怨。”便起了身,走到了門口,正看到張嬸在柳樹下指著大門罵道:“小娼婦,你夜裏偷人的事情誰不知道,被我撞破,便讓你家姘頭派人砸了我家的攤子,你可真是狠心。”解雨聽到此言,看到她正指著自己家門,便上前道:“張嬸何出此言,平日裏買菜不曾短張嬸半文錢,我可從來沒有偷過人。”張嬸一見到解雨,臉上的怒色稍解道:“不是說的夫人,不是說的夫人,夫人平日裏最是關心我家那口子生意,小婦人何敢說婦人,小婦人說的是夫人的那個使女。”解雨奇道:“這卻是怪了,春鴉可是在什麽地方得罪了張嬸麽?”張嬸叫道:“夫人,前幾天我夜裏收攤路過巷口,撞破了這娼婦和她奸夫的好事,當時她的奸夫便威脅說不準小婦人亂說,小婦人後來在夫人麵前多了一句嘴,這娼夫的奸夫便派人在集市上翻了夫家的攤子,夫人啊,小婦人一家可都指望這攤子活命啊,隻是她的那姘頭勢大,那些青皮還打傷了小婦人的夫家,夫人啊,你可要好好管一管她。”解雨皺起眉頭,心道:“這卻是怎麽一回事情,看春鴉這幾天的神情,似是真的有那麽一回事,不過若是春鴉真的找到了稱心如意的人,卻可以讓她嫁過去了,我和師兄弟也從沒有將春鴉當成奴隸看待。“心中有了計較,便對張嬸道:“張嬸不用著急,我自然會問明,張叔可是受了傷,我待一會差人上門送一些傷藥過來,張嬸不用著急。”張嬸聞到此言,道:“還是夫人心好,隻是這小娼婦也太過目中無人了,小婦人那天看到她們兩人在柴房中摟摟抱抱,隻不過調戲一句她找一個人好郎君,這小娼婦便翻了臉,要找小婦人的不是,夫人啊,小婦人從來沒有想過要得罪這些大人物。”解雨道:“張嬸不用擔心,等一會兒我便去看望一下張叔,群山收了不少好的藥酒,治損傷甚好,到時張叔一定會沒有事情。”張嬸聞了此言,擦了一下臉上的淚光,便轉身去了,一邊走一邊抽泣。


    解雨送走了張嬸過後,一邊回走一邊想,心道:“看春鴉這幾天的神情,看來也真是有這麽一回事情了,想必是春鴉釣上了什麽有錢有勢家的少爺之類,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一句玩笑便將張叔的攤子翻了,春鴉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也是好事,隻是打人和掀翻別人家的攤子便是不當了,我回去後好好給她說一說,我與群山又不是不同意她出嫁,這幾天她臉色不好,想必是因為擔心我和群山阻撓她出嫁的事情,其實她大可不必如此的。”想著間,便走到了院中,便看到春鴉忙著燒菜,隻是臉上仍然是陰雲一片。


    不多時,兩人坐定,這院中也沒有別的人,李群山和解雨都是極為簡樸的,也沒有想過學其他的人買上許多奴仆,住上大宅院,兩人都隻喜歡這小小的兩進小院,一個葡萄架,上麵長滿葡萄,一邊一個兵器架,還有許多雜物,李群山雖然不是高官,但是與他同級別的將官都可以住上高門大宅,用上幾十個奴仆,本來以解雨的意思,兩人二間房子就夠了,隻是這春花巷中實在沒有低到解雨要求地步的宅院。


    解雨招呼春鴉坐下,兩人一齊吃飯,若是平時李群山在家,便是解雨和李群山還有春鴉三人坐在桌邊,兩親兵趴在門口,不是不讓兩親兵上桌子,是因為桌子太小,隻夠坐下四個人,兩親兵有覺悟,現下這桌邊便隻有解雨與春鴉兩人。


    解雨試了一口春鴉的菜式,誰知入口無鹽,看一看一邊的春鴉,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中送飯,心不在焉。知道春鴉心中想著事情,做菜肯定不好吃,便也沒有在意,解雨放下碗筷,麵對春鴉道:“春鴉,吃完之後,你將大爺的傷藥送與張叔一些,藥都放在大爺書房中的櫃台上,你是知道的。”春鴉口不應心的答了一句,極是沒有精神,將那沒有放鹽的菜往口中送,解雨心道:“這孩子是擔心我與群山不答應她和她情郎的事情,但心我和群山在他的婚事上阻撓於她,若是她知道我與群山不但不阻擋,反倒會相助,不知道她會有多麽高興。”便道:“春鴉、張嬸說的都是真的麽?”春鴉一聽,臉色頓時發白了,口中囁囁道:“姑娘,我、我……”解雨笑道:“你不用著急,隻等你大爺回到家中,你再差人捎話於你的情郎,讓他派人上門說親便成了,我與大爺萬萬沒有不允的道理,這下你放心了罷。”


    不想春鴉臉上的神色卻一點兒也沒有放鬆,春鴉囁囁道:“姑娘,你和大爺都是好人,可是、可是我卻要害你們,我真是對不起你們。”解雨輕笑道:“什麽害不害的,你找到如意郎君,我也替你高興,隻是阿求要傷心了。”說完想去將一邊的傷藥尋上一些,正當此時,突然感到有一些不對勁,好像手提不起筷子一般,解雨勉強站了起來,卻感到頭有一陣子昏,解雨扶住了桌子邊,才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春鴉突然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幾步,一直退到了門口才停了下來,看著解雨道:“姑娘,沒有辦法,真的沒辦法,是公子逼著我這樣做的,是她逼我藥的,不要怪我,我已經懷上了公子的孩子,我也是不想的。”


    解雨立定了腳步,坐在椅邊,覺知不對勁,開口道:“春鴉,你在說什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且說明白。”解雨心中猶自有一些不敢相信,眼前老實的姑娘在剛才的飯菜中下了藥。


    春鴉臉上帶著淚道:“兩個月前,公子找到了我,我滿以為找到了這輩子的如意郎君,我們每天天黑了以後都在一起,公子答允了,要娶我為妻,讓我做正牌的夫人。”解雨以手扶頭道:“這卻與你向我下藥有什麽關係?你到底要做一些什麽?”春鴉道:“當然有關、當然有關,我與公子相處之久後,慢慢的,才發現,公子雖然有時表麵上對我很好,其實隻是裝一裝樣子,他的心中,其實根本就沒有將我放在心上,我卻不放手,因為我以總有一天公子會看上我的,會接納我,就像姑娘你和大爺一樣,大爺以前不是也喜歡另一個女人麽?最後還不是被姑娘誠心打動,要娶姑娘為妻麽?”


    解雨道:“我與師兄從來沒有想過要阻你出嫁,根沒有想過要拿一紙賣身契約來約束你,那賣身契早讓師兄扔了,他說用不著,這個真的沒有騙你,你何苦如此,你是不是擔心我和師兄弟不許你出門,那完全是沒有必要的。”


    春鴉道:“因為,因為後來我和公子又相處一段時間後才知道,原來公子接近於我,是為了得到你。”


    解雨糊塗了,道:“為了我,什麽為了我。”


    春鴉泣道:“我觀察了公子許久,又多方打聽了口風,這幾天才明白,原來公子是想通地我來接近於你,原來公子一開始就沒有看上我,隻是想通過我接近於你。可是明白了以後,我還是癡心妄想,想著有一天公子總是會體會到我對他的和一片深情,總是會看到我的好,可是到了今天,公子爺要我給你下藥,我才知道,公子爺這麽久,依然沒有將我放在心上,隻是將我當成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說話間,門口傳來腳步之聲,幾個青皮流子從門口混了進來,一個流子大聲怪叫道:“今天沒有那個叫狗剩的丘八在此,我們一定要生拿了這小娘子,讓我等也嚐一嚐這絕色佳人的味道。”幾個流子一起大笑起來,一個流子朝裏喊道:“春鴉,得手了麽?出了什麽差錯沒有?”春鴉稍稍探出頭,道:“她中了藥啦,你們進來拿人吧。”


    解雨道:“所以你就向我下藥是不是?春鴉,你為什麽這麽糊塗,別聽旁人的胡言。”此時解雨已然頭重腳輕,但以解雨的內力修為,一時還是不會倒的,若是此時發難,沒有武功的春鴉自然是擋不住的,春鴉冷笑一聲,提起裙子,施施起到解雨麵前,笑道:“我已經給幾個大哥說好了,他們進來以後,就要辦了你,還要劃花你的臉,他們不是公子派來劫持你的,是我在城中找到的幾位早想要你的大哥,讓他們先上,隻要你不再擁有這麽花容月貌,公子就再也看不上你了,隻要看不上你了,公子就能看到我,我終歸有一天,可以當公子的夫人的。”這句話說完,春鴉突然笑聲出來,聲音扭曲得狠,而她這種表情解雨從來沒有在春鴉的臉上看到過,解雨心頭升起了慍怒,道:“你怎麽如此行徑。”此時解雨仍然沒有想著殺了春鴉。


    這時幾個流子搶將進來,一個流子高聲叫道:“春鴉姑娘,你可說好了,咱們可是背著公子爺來的。”春鴉道:“若不背著公子,就憑你們幾頭賴蛤蟆,一輩子也別想吃到這樣的天鵝肉。”幾個流子怪笑道:“正是正是,正要感謝春鴉姑娘,本來我們都是怕公子的,不過能吃到這樣的美味,悄悄違抗一次也值啦。”幾個流子帶著嬉皮的笑容站在一邊。一個流子高聲叫道:“快倒、怪倒……”個個臉上露出期盼的神色。


    解雨臉作怒容道:“春鴉,你為何起如此歹心,你以前也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說話間喘氣不已,此時解雨一邊說話,一邊凝集內力,想將力氣聚起來一些。春鴉卻是不知,冷笑道:“我要做公子的正妻,我一定要做公子的正妻,你不過長得漂亮一些,憑什麽老天爺這麽不公平,讓你長得花容月貌,憑什麽老天爺這麽偏心,要讓你生下來就比我強,你什麽都比我強,連脾氣都比我好,憑什麽?憑什麽?毀了你,讓你也變得像我一樣,我才能甘心。”


    此言即出,房中頓時冷了幾分,向個流子一聽到這個話,都下意識離春鴉遠了一些。


    一個流子突然道:“春鴉,狗剩那個丘八不會回來罷,這個丘八可猛了,一個人打我們一群,我們人數便是再多十倍,也不是那個叫狗剩的丘八的對手。”一邊的幾個流子同時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春鴉不理一邊的幾個流子,突然冷笑幾聲,指著解雨道:“你知道麽?老天爺是多麽不公平,你生下來就比我強,公子為了得到你,昨天夜裏已然買通了幾位大人,將那李群山運糧的路線透露給了土司兵,和有土司老爺暗通,派兵去殺李大爺,想必李大爺今天就會死在兵災中了,那個狗眼看人低的阿求,還有蠢豬一般的狗剩,也會跟李群山大爺一道死在運糧的路途中,再也不會有人來打你們了。”這個話卻是對一邊的幾個流子說的,正是要幾個流子放心。


    幾個流子一齊大喜,其中一人道:“狗剩這死丘八,自從有了他,咱們武昌城中的兄弟們個個都過不上好日子,現下好啦,什麽李大人、狗剩,統統都要死在外麵,以後的日子就好過啦。”


    解雨聽到此言,頓時驚怒無比,原先還沉得住氣,打算再拖一陣的,也顧不上凝集內力了,怒道:“你們,你們竟然暗算了群山。”春鴉冷笑道:“這都是那萬直超的主意,那奴才說隻要李群山死在外麵,到時無論是公子再上門提親,還是將你強搶過去,都省了不少事情,於是公子找到兵備道使,又用了許多暗線,將這一次運糧的路線,人馬都通告了土司兵,專門請他們出兵,這個時候,想必大爺也死在刀兵之下了,公子為了得到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惜,我卻不會讓你出現在公子的麵前,你若是出現在公子麵前,我定然爭寵不過你,還是將先將你消滅的好,姑娘,你莫要怪我,我擔心在公子麵前我爭不過你。”說話間神態已然不是以前那使女模樣,做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極力去摹仿她見過的貴婦之流,隻是她做的又不像,似上村婦頭上插花一般,頗為怪異。


    一邊幾個流子早等得不耐煩,怪笑聲中一齊圍上來,一齊叫道:“大家圍好,不要放跑了美人,今天大家輪著做新郎官啦。”幾個流子怪叫中圍了上來,麵作怪異之色,個個嬉皮笑臉。


    解雨心中憤怒,又擔心李群山,當下再也顧不得不殺傷人了,猛然手一抬,身子一轉,輕輕一個轉身,將牆上的劍摘了下來,揮動一個劍花,站在了眾流子麵前。


    一個流子怪笑道:“喲,熟鴨子還想從我們哥們手中飛出去,我們答應麽?”幾個流子一齊怪笑道:“不答應。”他們都將這拿在解雨手上的劍當成了裝飾品,現下尋常人有的房中也常會掛上一柄劍來“鎮宅。”他們將解雨手中的劍也當成了同樣的東西。


    一道劍光揮出。


    解雨同一輩的師兄弟,比如胡一達、羅白支之流,在江湖上那個不是超凡入聖的高手,那個不是響當當的英雄人物,解雨不以武功聞名,是因為江湖上見過他武功的人不多。


    幾個流子慘叫起來,他們齊齊斷了右手,捂住手大哭起來,一個流子還在地上打滾,痛得直叫娘。


    解雨雖然中了迷藥,可是解雨是誰?她終歸是巴山派的第二代弟子,論輩份在江湖上便是許多掌門人見了,也是同輩,以武功而論,解雨的武功不在他同一輩的師弟之下,不過解雨的武功都用在了廚房裏,誰也不知道罷了。


    春鴉退了幾步,臉色慘白,現下局勢失控了。


    解雨用劍指著春鴉的鼻尖道:“你說清楚一點,他們要害師兄弟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劍尖上還有一滴血流下來,那是斬下幾個流子的手這後殘留下的血,隻上解雨力氣用盡,臉色也發白了,但關心李群山,仍然竭力撐住不倒下,那迷藥是賴昌威給春鴉的,強力無比,解雨現下每一刻都在硬撐,現下幾乎是不能張開睜了。


    春鴉臉色慘白,突然向解雨的劍尖撲過來,叫道:“為什麽,為什麽你什麽都比我強,你讓我這樣的人怎麽活,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解雨縱然是泥人做的,也有火氣,收起劍,道“你若是不說,我便,我便……”她一進說來出什麽話來。


    春鴉道:“你是不是想殺了我,來吧、殺吧,一劍兩命,除了我,還有我肚中的孩子,來殺吧。”


    解雨驚道:“你有孩子了”


    春鴉道:“要不然我怎麽會急急忙忙向你下手,我肚中,已然有公子的孩子啦,你還殺不殺我。”說話間,她反倒往前走了幾步。


    解雨心中急著李群山的事情,但心現下李群山已然讓萬直超給害了,看到春鴉逼上來,臉上帶有威肋的表情,一時到還不知道怎麽辦。


    春鴉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殺人,你不想殺人,你這種人,天生是沒有牙的兔子,我給你殺,你都不敢來殺我。”說話間竟然向解雨步步緊逼而來。


    眼看到了極近的距離,解雨看到春鴉越來越大的臉,突然伸出手,一掌拍在春鴉的頭上,春鴉眼一睜,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她實在不相信解雨有膽子殺人的,還以為自己死了,直挺挺的倒在門口,嘴角流出一些口水來。


    解雨喘了一口氣,扶住門,就看到幾個流子正在往門外跑,他們見識以了解雨的劍法,才知道原來這個美人竟然是會武功的,手斷了以後,就沒有在做惡事的膽量了,現下幾個人提著自己的斷手,忍住痛,正想逃走。


    解雨橫起劍,叫了一聲道:“站住了。”幾個流子跑得更快,但跑在後麵一個流子便讓解雨攔下了,他嚇得尿了褲子,連聲叫道:“姑奶奶,你且放我去罷,我不該聽信春鴉的話,來做這惡事的。”解雨道:“剛才她說的陷害李大他的事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那流子那裏知道那麽多,叫道:“姑奶奶,我當真不知道,我隻是的她花錢雇來的,她要我們先強暴於你,然後將你毀屍滅跡,其他的事情我不知道。”解雨聽到此言,也橫劍拍在那流子的頭上,那流子一聲怪叫,嚇倒在了院子中。


    解雨突然沒有力氣了,坐在葡萄架下麵,喘著氣,想著下一步要怎麽做。


    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道:“果然是高手,這迷藥是江湖上最強的迷藥,是兩湖綠林龍頭張百年的獨創,他獻給王爺時曾說這是天下第一的迷藥,便是大象吃了,也要睡上三天,沒有想到,你竟然抗住了,當真了不起,看樣子,其實你的武功還在李群山之上。”


    門口傳來慘叫的聲音,正是幾個奔將出去的流子青皮,便看到血水四飛,慘叫聲中,一群黑衣人利索的將青皮們殺死,幾個流子再也沒有了聲息。


    解雨立劍起身道:“是誰,快快出來。”


    衣裳刮過風聲的聲音響了起來,幾十個黑衣人一齊跳進了這不大的院子中,這些人身手利落,個個都是好手,一齊將解雨圍住了,冷靜的一言不發。


    解雨道:“你們便是那個什麽公子的手下罷,你們想要怎麽樣?”說話間氣力已然不濟,拿劍的手也開始抖起來,劍隨時都可以落在地下,卻支撐著,不讓手中的劍落下去,委實用盡了力氣了。


    那個帶頭的黑衣人道:“賴昌威、賴昌威是個什麽東西,他連給我家主人提鞋子都不配,什麽玩藝。”說話間還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極是不屑,此時他手上還有血,正是幾個流子的,解雨用最後的力氣問道:“那你們到底是誰?誰是你人的主子。”


    那黑衣人道:“巴山輕雨解雨,是江湖美人錄上的人物,這樣的人物,我家主人早欲得之,我家主人說了,美人是天地間生成的靈物,不能讓凡夫俗子沾了,我家主人專門收集天地間的美人,立誌憐愛天地間的美人,我家主子建了一座樓,專門為解姑娘這樣的美人建立的,請解姑娘隨我們去罷,我家主子立誌要讓解姑娘這樣的美人不受丁點兒委屈,不受丁點兒勞苦。”這黑衣人說話間顧盼自若,若無旁人,雖然蒙著麵,卻有旁人難有的氣度,似是天生就是發號施令的人物。他信步在青石板上行了幾步,看到解雨拍昏過去的那個青皮,“嘿”的冷笑一聲,提起腳來,一腳踩下去,西瓜頓時破了,這人又找了塊草皮地,腳來回摩擦,擦起鞋子來了。


    解雨道:“多謝你家主子,不過,不過我要去尋我師兄,我師兄有危險,我擔心他,我要去尋他,你們不要攔我。”說話間就要站立,向外而去。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子說了,李群山是個人物,但是對於解姑娘,卻是個沒有良心的,所以決定將姑娘搶了過去,讓姑娘一生都幸福,不要再等那個負心人了。”這黑衣人說著自家主人的話,卻昂著頭,對著天上的太陽說話。


    解雨道:“我不能從命啦,我這便去尋師兄弟啦。”說完用劍支著地上的青磚,努力向外而走,此時心道:“若是給我一個時辰,定然能恢複內力,倒是也不懼這些人,師兄一直要我修習好武功,可笑我一直不聽師兄的話,現下才知武功的用處,如果能過這一關,一定要將武功拿起來才成。”


    黑衣人一聲歎息道:“那小的隻好用強啦,主子說的沒有錯,一個女子若是心如蛇蠍,就算是一開始就幾分姿色,後麵也後越來越醜,隻有心中懷有善德的女子,才是一等的美人,主子是英明的,果然是沒有錯的。”他一揮手,幾十人黑衣人圍上來,一張大網扔了上來,解雨閉上眼揮動兩下長劍,她已然沒有力氣和內力,劍也沒有什麽力,不多時黑衣人們便奪下了她手中的劍,解雨坐倒在葡萄架邊,,此時意識已開始模糊起來,隻能喃喃道:“師兄。”


    幾個黑衣人上前,將她抬了起來,解雨早已倒在架子邊,鳳目緊閉,旁的人怎麽也搖不醒他了,這幾個抬解雨的黑衣人都是女人,顯然那個“主子”不想讓手下占自己想的女子的丁點兒便宜的。


    後院的小門突然“吱”的一聲打了開,一輛碧綠的馬車正在春花巷中,車夫神情自若,看坐姿便知是武學高手,幾個黑衣人輕手輕腳,將解雨抬到門口,幾個婆子搶將出來,這幾個婆子都身懷武功,她們將解雨輕輕扶起來,抬到了這馬車中,那車夫看也不看後麵的人,長喝一聲“駕”


    馬車穩穩的向遠處開去。


    風輕輕吹起來,一片葡萄葉飛起來,那片葉子再落地時,眾黑衣人已然不見了蹤影,隻剩下死去的流氓們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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