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駕、駕……”之聲傳來,程立挺在馬道上飛快打馬,此時史誌一幹人早走了,留下字條,要他快些回山,程立挺沒有尋到史誌他們,便打馬去尋嶽大小姐和胡學傳,依他想來,胡學傳不懷好意,最好將嶽大小姐抓起來,讓嶽青峰跟她說明,程立挺一向自認為一個笨嘴笨舌的人,不打算跟嶽大姐多話。


    便看到前麵三騎人馬在官道上緩緩策步而行,程立挺心中歡喜,心道:“正要上去問一問,看到了嶽大小姐沒有。”便高叫道:“前麵的兄弟,且稍等一下。”策馬快馬而去。


    那三騎停了下來,程立挺奔近了一看,這三人,兩個人油頭粉麵,臉上擦著水粉,還淨嘴唇畫得紅紅的,眉毛也修得細長,不是玉柱子、玉淨子卻又誰?另處一人長著馬臉,似是滿臉不高興,正是中條派的吳良儒,卻不知三人為何沒有和本派的大隊人馬一起走。


    程立挺大叫道:“三位看到了胡學傳沒有,他和嶽大小姐走在一起。”玉柱子玉淨子相互看了一眼,玉淨子笑道:“程兄弟,我們三人一起得極慢,沒有看到他們,就算胡學傳也走北上的路,隻怕遠遠走到我們前頭去了。”一邊的吳良儒麵帶不喜之色,策馬到了程立挺跟前,大聲道:“他是我的,不許跟我搶他。”擋在玉柱子麵前。


    程立挺聽得糊塗不已,但是他也沒有心情去想吳良儒說一些什麽,便拱手道:“如此程某告辭了,三位一路小心。”


    胡學傳與嶽大小姐兩人緩緩策馬,胡學傳挑著自己知道的笑話,不時說與嶽大小姐聽,嶽大小姐不時發出兩聲輕笑,卻也發現平日裏這個不多話二師兄倒也有兩分風趣。


    嶽大小姐看了看兩邊的山林,兩人已然走到了湖南天子山附近了,他們兩人還想繞道去拜訪一位隱居華山派上一代的弟子,故而走了許多彎路。


    兩邊青山隱隱,盡是深山老林,雖然是白天,陽光也通不進來,大白天,隻有布穀鳥在不停的叫喚,提示這是一個有聲的世界,隻是那鳥叫兩聲,反倒讓此間的古木更加森森然寂靜,除此之外,此處便隻有兩人的馬蹄聲了,胡學傳說話聲音竟然在林間空空回蕩,行到此處,嶽大小姐也有一些心中發寒,便道:“師兄,怎麽昨天夜裏你一個人出了客店,去了那裏?”胡學傳笑道:“沒有什麽,隻是想尋一尋有什麽本地的土特產,看能不能給師父帶一些回去。”嶽大小姐笑道:“這裏荒山野嶺,卻有什麽土產,師兄弟你定然是做壞事了。”胡學傳嚇了一跳,心道:“莫不是我的圖謀讓師妹看透了不成。”一時間無語,但有個仍然強作歡笑。


    天子山也歸江南綠林龍頭來管,不過現下張百年和段德義兩人各有勢力,兩家總體上還是保持一個平衡,還沒有打起來,張段兩人都是奸惡之輩,誰也不服誰,這就造成了下麵的山頭的分離性增強,這天子山山頭現下就是這樣的情況。


    胡學傳一臉嚴肅對嶽大小姐道:“師妹,這天子山的堂櫃原是魔教裘敗天的記名弟子,叫摘花手馬銓,原是個采花大盜,幾年前被李群山追殺,那馬銓當時在本地的幾兄弟都是有名的凶人,是本地的強族,平日裏便是官府也不敢去管,李群山來挑戰,他們仗著人多,反倒設下埋伏,要伏殺李群山,不過後來沒有想到李群山大發凶威,將馬銓一家十多口人全都殺光了,馬銓一人逃脫,躲進了這深山老林裏,仗著地形,讓李群山找不到。”


    嶽大小姐驚道:“李群山這般凶狠,為什麽他要殺馬銓的全家?”


    胡學傳搖頭道:“馬銓渾名叫摘花手,是說此人好色成性,本地的人家,若有人成親,新娘必須送到他家中,讓他先睡一夜,兩湖著名的綠林人物馬慶是他的族兄,魔教為了團結兩湖綠林重要人物,特意讓裘敗天收馬銓為徒拉擾馬慶,他武藝雖然不及馬慶萬分之一,但也為禍此間十年而無人敢問。”


    嶽青麗道:“師兄可否說得詳細一些,我聽說馬慶不是死在上一次龍山言家和兩湖綠林爭中了麽?是誰殺了他?”


    胡學傳道:“好像也是李群山下的手,江湖上綠林前十位的高手在那一次死的差不多啦。至於馬銓,卻是李群山先下貼子,要與他爭鬥,當時據說馬家設下埋伏,幾十人一齊動手,馬家人個個都會武功,李群山認為馬家人人都做過惡,個個都饒不得,任意溜了一個,以馬家在本地的勢力,要恢複那是十分容易了,李群山下了狠手,雖然李群山武功高強,馬銓還是先一步逃走了,但是馬銓不敢再回鄉,本地百姓苦馬久矣,他們一死,據說本地的老百姓當日像過年一樣放炮竹。”


    嶽大小姐道:“李群山大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胡學傳笑道:“師妹,師父有意與巴山派聯姻,說不定便將你嫁與巴山派了,不過巴山派現下沒有大弟子,師父是想讓你嫁給巴山派的大弟子,將來做巴山派的掌門夫人的。”


    嶽大小姐眉頭豎起來,道:“想得美。”心中卻在計較自己見過的巴山派諸位弟子,李群山等人是不用想了,現下成了老一輩,但是下一輩的弟子仍然是可以想的。


    胡學傳幹笑道:“巴山派一群土包子,怎麽配得上我們華山派的千金,你說得是,我們上天上攻討魔教,那武傳玉一開始還像個成大器的樣子,後來整天跟著水明苫的屁股,極沒出息,巴山派大弟子如此做派,真讓人看不起,還是我們華山派的師兄弟英雄,大師兄一個殺了數個魔教的賊子,我真是極為敬佩的。”胡學傳知道嶽大小姐喜歡別人說她哥哥的好話,所以都挑一些嶽大小姐看聽的來話來說。


    果然嶽大小姐臉上露出了喜色,似是十分高興,但是又欲言又止,嶽大小姐自然不知道胡學傳早已知道嶽青鋒還活著的消息。


    胡學傳又道:“我雖然武功不如大師兄,可是大師兄的俠義心腸我是一定要學的,隻可惜大師兄英年早逝,否則華山派一定在他手中發揚光大。”這此語一說出,更加討好的嶽大小姐。


    嶽大小姐皺著眉頭,似是想著心事,看了看胡學傳道:“師兄,上次爹一回華山派,就與娘說起,要我與巴山派的掌門大弟子成親,我不願意,加之又傷心哥哥,便出門而走了,我出門之後,爹爹可著急了麽?”


    胡學傳道:“你且不用擔心,師父一開始大發脾氣,但是才過了兩天便派出一幹弟子出來尋你,我便是其中之一了,現下你回到華山,不知師父會多麽高興,再加上那個武傳玉作風不肖,已經讓巴山派掌門胡一達趕出門了,現下巴山派已然沒有大弟子,讓你嫁也沒有人可嫁,你且放心好了,回山之後,師父才不會責怪你,而且你也再也不用擔心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了,是不是?”


    嶽大小姐聽到此處,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嶽大小姐本是秀麗女子,這麽一笑,頓時讓胡學傳呆了一呆,心中發恨道:“我一定會搶你當我的婆娘,我一定會當上華山派的掌門,到時人財雙得。”


    不料此時突然一聲叫喊在林間響起,一人高叫道:“那一家的小娘子,須是要嫁人了,本地規矩,嫁人的新娘,都必須先陪本大爺睡一夜。”聲音突然在寂靜的林中響起,頓時驚起幾隻飛鳥,似是這人突然冒出來一般。


    兩人一齊拉住了馬,便看到前麵轉角之處一塊大石邊或坐或立,十幾人分開站立,將路堵住了,當頭一中年漢子,光著頭,頭皮十分油光,抱著一柄大刀,後麵是大大小小十多個綠林漢子,都手執兵器,看著兩人。


    後麵傳來一陳子窸窸窣窣的聲音,後麵也奔出十幾個漢子,都手執後器,將兩人的退路給斷了。


    胡學傳搶將出來,上前道:“可是天子山當家的馬銓掌櫃麽?未學華山派二弟子胡學傳見過掌櫃的。”


    那光頭的漢子正是馬銓,馬銓笑道:“華山派,好大的名氣,不過華山派是名門正派,與咱們做無本買賣的向來沒有什麽交情,你且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快快將你的身邊的妹子送上,你身邊的妹子長得也太可口了,不嚐一下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胡學傳道:“不如馬掌櫃賣華山派一個交情,日後江湖見麵,也好說話,我華山派可不是任人欺辱的,這位是華山派掌門的女兒……”胡學傳還想說下去,那光頭大漢一聲暴叫,站了起來,叫道:“你卻那裏來的那麽多話,等我做你們華山派女婿,想必嶽懷讓那賣老婆的綠頭龜公定然認下我這個現成女婿,到時我們便是一家人了,他怎麽舍得對他女婿下手。”


    嶽大小姐一頭有人罵他父親,臉色頓時變了,抽出身邊的軟劍,指向馬銓道:“你當是人不是人也可以說我爹爹,你不過是李群山手下一逃魂,一張髒嘴怎麽配說我爹爹,等我爹爹來了,將你全家再殺一個光淨。”


    此言一出,馬銓臉色發青,心中極怒,當時李群山殺上門來,多虧幾個兄弟為他拚死擋住,他的親人擋住李群山,才讓他有逃命的機會,嶽大小姐一句便罵到他的痛處了,他這些年日思夜想,便是想著找巴山劍派報仇,但想到李群山破天裂地的劍光,便知道自己這輩子也報不了仇,手下也不敢再提當年的事情,不想這嶽大小姐一張口便罵了出來。


    馬銓站立起來,叫道:“兄弟們上,拿下這個小妞兒,大家一起用,用完之後送到青樓裏,也讓嶽懷讓這老龜公賣了老婆再賣一次女兒。”他的手下一聲嚎叫,便一湧而上。


    嶽大小姐一聲嬌喝,便抽出長劍,她出身華山派,是嶽懷讓的親生女兒,嶽懷讓當然將最好的東西全都給她,他使的劍名“忘秋水”是華山派的神兵,相當於金蠶衣在武當派地位一般,是華山派的鎮派之寶,嶽大小姐一劍既出,四個使長兵器的綠林漢子手中的兵器一齊斷了,一個綠林漢子的手讓嶽大小姐一劍切下來,那漢子捂住手大嚎起來,嶽大小姐傷了那個漢子之後,踢了他一腳,將漢子踢到了一邊。


    此時便有六個漢子一齊圍攻胡學傳,胡學傳抽出長劍,與一眾綠林漢子乒乒乓乓打了起來,隻看到兵器翻飛,好不熱鬧。胡學傳可沒有寶劍,一時間好似與眾人打成平手。


    馬銓上前,加入圍攻胡學傳人中,兩人眼睛對視一眼,胡學傳點了一下頭,馬銓也陰陰一笑。


    便看到後麵一眾漢子突然一齊閃了開,馬銓突然舍了胡學傳,跳到嶽大小姐麵前,嶽大小姐武功本就不差,加之手中寶劍,傷了幾個人後,看到一眾人不敢跟自己對戰,心中對這些綠林漢子頗有輕視之意,胡學傳跳到她麵前,她正想上前殺,不想站在四周的幾個綠林漢子一齊一揚手,一大包藥粉灑了開。


    馬銓笑道:“這是馬爺走江湖獨門暗藥,中了這藥,小妞兒,你就倒吧。”


    嶽大小姐吸了一口,她是女子,內力本就不如男子深厚,隻感到手中的“忘秋水”越來越重,劍終於“哐”一聲落在地上。


    最後一眼隻看到胡學傳正在和數個對手拚鬥,身上似是帶了血,嶽小姐心中道:“這下糟了”便昏睡過去。


    一行人將嶽大小姐拖向山寨,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將馬上的嶽小姐綁得如同一隻粽子子一般,胡學傳也和馬銓走在一起,兩人說說笑笑,十分友好,終於將劇本演完,沒有出差錯。


    行了半個時辰,穿過了許多密林,便到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小道前,一麵是百丈高的深懸,下麵雲霧亂翻,深不見底,一麵是兩尺的小徑,如果不是有人走過的足跡,旁的人還以為這是無人的地方,胡學傳拾起一塊石頭朝下麵的雲霧中扔去,過了半餉才聽到石頭撞擊之聲。


    胡學傳笑道:“馬大哥,你這個山寨如此隱蔽,安全是安全了,但是兄弟們的水食一幹事物要運上山來,想必是十分不容易的,何必如此?“


    馬銓冷聲道:“你以為我願意,若是李群山那殺才殺來了,這地方易守難攻,想必他便殺不上來,我也好逃命。”


    胡學傳笑道:“馬大哥何等人物,現下江南綠林張老大、段老大都要巴結馬大哥,想必用不了多少時日,馬大哥便能聲勢大漲,招更多兄弟,早晚殺上巴山派,砍了李群山那殺才。”


    馬銓道:“我曾幾次向張百年和段德義這兩個慫貨說道,隻要他們兩人誰答應攻打巴山派,我手下這山頭,這一百多號人便歸他指揮,聽他號令,誰知這兩個人嘴上說得好聽,一說這事,便做了縮頭龜,想到我族弟也死在巴山派手中,我連他的屍體都沒有找到,真是心痛。”他的弟弟正是摧花手馬慶,當日在湖南龍山雪楓樓上死在李觀濤手中,兩下相加,仇恨更深。


    胡學傳陪笑道:“等兄弟我做了華山派掌門,一定助哥哥報得大仇。”


    馬銓語重心長道:“巴山派想要和華山派聯姻,真是好算盤,我便讓他巴山派娶不到嶽大小姐,看他們還怎麽跳。”


    一行人小心的側著身子,向山上進發,馬兒都拴在這山下,幾個綠林漢子用麻袋將嶽大小姐裝好了,前後兩個人一前一後提著袋子,便向山上而去。


    這山徑有寒風呼呼吹過,讓人張不了嘴,胡一達和馬銓都閉上了嘴,不再多說,不多時,便看到山頂上一排房子出現在麵前,再走了幾步,路便寬了,一行人上了山,前後兩個綠林漢子便將麻袋扔在地上,嶽大小姐便從袋中滾了出來,一頭秀發散在地上,隻看到半邊如玉的秀臉,小巧的嘴唇也沾了土。


    馬銓指著一邊的一排房子道:“等一會兒,我們這在那邊房子裏開戲,胡兄弟你看我們還有那些步驟沒有做好。”


    胡學傳看了看道:“最好是在晚上,不然我打倒馬大哥你以後,還要救她出來,我與她成就好事之後,還要逃出來,不在晚上的話這戲就不像。”


    馬銓一拍腦袋,道:“也好,我吩咐晚上兄弟們放水,好讓你帶著這小妞兒逃走,不過兄弟你夜裏的任務可大啊,又要打倒我,又要和這妞兒成就好事,然後要帶上這妞兒從山間溜出去,你得先補一補,要不然晚上沒有力氣,怎麽做新郎。”


    胡學傳道:“馬大哥,東西什麽的都準備好了麽?”


    馬銓拉著胡學傳到了一邊的房舍邊,打開了門,那裏麵一張大床,上麵是新的棉被,大紅的“喜”字貼在窗戶上,還準備了紅蠟燭,隻是沒有點著,上麵還有許多畫兒,雖然是在土匪窩中,倒也有一股子鄉間人家成親的味道,有一股子喜慶的味道。


    胡學傳點頭道:“不錯了,不錯了,想來我姓胡的出身貧苦人家,本來隻是華陰縣中一佃農,就算是我正經成親,想來也就這個光景了,今天有幸睡到他嶽懷讓的女兒,也算得報得一點兒大仇,好好解一口氣。”


    馬銓驚道:“兄弟你何出此言?你是嶽懷讓的二弟子,怎麽他對你不好麽?”


    胡學傳獰笑道:“很好,很好,隻是我爹給他做了十多年的奴才,才換得我一個華山派弟子的身份,為了得到他的信任,他的洗腳水我都要喝,好不容易整倒了嶽青鋒,他卻不想提撥我做大弟子,他想的是招一個巴山派弟子做上門女婿,好讓他女兒執華山派的大權,讓我給他當了奴才後,再給他女兒當奴才,現下,我就要睡了這主子,翻身做主人。”


    馬銓笑道:“且開心一點兒,這嶽大小姐是江湖上的大美人,你也不吃虧,我還指望你當了華山派掌門後提拔我們這些老兄弟呢?”


    胡學傳笑道:“馬大哥放心,我做了掌門,巴山派與華山派聯姻之事當然就告吹了,以後我也幫大哥慢慢洗白。”


    兩人看過了準備的新房後,又走到了“聚義堂”中,這是綠林漢子的規矩,在這堂中,誰坐第一把交椅,誰坐第二把,一點兒都亂不得,馬銓坐了朝南首坐之後,胡學傳也尋了下首的客人椅子坐了,下麵的綠林漢子們侍候左右。


    馬銓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藥瓶,笑道:“兄弟,到了晚上,我便喂那妞兒這神仙快活散,所她隻想要男人,我便假作非禮,你便拿準時機,破門而入,不過時機要好,要剛剛我喂這妞兒神仙散,你便出現,然後你我交戰,我不敵於你,假作死於你之手,你便正好在那房中與這妞兒成其好事,然後你們兩人便想辦法逃走。”


    胡學傳道:“想來這個計劃是沒有什麽破綻了,隻是到時要麻煩大哥在房中假死,真是委曲大哥了,不如就假作我將大哥打傷趕走,不是更好麽?”


    馬銓道:“不妥當,我如果受傷,不會呼叫手下來幫忙麽?所以我隻得假死於你之手,不然這戲沒有法子演下去。”


    胡學傳道:“真是委屈大哥了?”


    馬銓突然麵色發紅,伸出手,猛然在桌子上一拍,怒道:“自從我受了李群山一道劍氣,就再也不能,再也不能……”終歸是沒有說出來。隻是麵色潮紅,臉作怒容,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一般的表情。


    胡學傳當然看了出來,這裏一個使女都沒有,整座山寨都是男的,一些傳言他也是知道的,不過這關係到馬銓的江湖名聲,他當然不會在馬銓麵前提起。


    馬銓臉色平靜下來以後,看到桌子自己拍裂了,笑道:“兄弟不要在意,哥哥想起一些往事,讓你見笑了,這裏有些東西,也許你用得著,便送與你了。”從懷中摸出一個紙包,道:“這東西叫百戰散,男人用了,渾身有使不完的勁,這是哥哥以前用的東西,現下沒有用了,送與兄弟,兄弟今天夜裏的大喜,說不定有用得著的地方。”胡學傳小心接了,說了許多感謝的話。


    馬銓又道:“我會吩咐弟兄們,今天夜裏會放水,兄弟你成就好事之後,便背著妞兒下山吧,至於怎麽哄得這妞兒從了你,那就要靠兄弟你的本事了。”


    胡學傳笑道:“她人都是我的了,還怕她不聽話”


    兩人商議完畢,便各自散去,胡學傳養精蓄銳,馬銓則安排事程。


    當夜明月當空,星辰高掛,點點星光灑在這天子山山頭上,加之有輕風撫過山間的鬆濤,發出“嘩嘩”之聲,便有了這一副美不勝收之景。


    馬銓一手拿酒壇子,走到那一處新房前,提著腿,朝著大門一腳,便將門踢了開,便看到嶽小姐睜大眼,眼中噴出怒火,直盯著他,秀麗的臉上滿是怒氣。


    馬銓醉笑道:“小美人,今天夜裏你便是我的人了,你且聽話,我包你好吃好喝,你不是不想嫁入巴山派麽?我便成全於你,讓你一輩子都留在這山上。”


    馬銓一邊說話,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小瓶子,一手拿住嶽小姐的小嘴,將蒙嘴的布條撕了以後,將裏麵藥粉往嶽小姐嘴中一倒,嶽小姐長時間不得吸氣,便將那“神仙粉”吸了進去,不時臉便潮紅了,發出了喘息之聲。


    嶽小姐嘴上的布條被扯了開以後,嘴得了空,大罵道:“你別過來,我爹爹來了,我哥哥來了,便將你碎屍萬段……”馬銓笑道:“你且不用叫了,我將左右的人都支開了,此間隻有你我兩人,安靜的很。”說完便欲撲上去。


    房間外,胡學傳將一瓶子藥往嘴中一倒,臉上露出了冷笑,現下正是他出場的時候了,戲都排得挺好,馬銓將左近的人都調走了,發生什麽沒有人知道,現下房中的嶽小姐臉發紅,氣息發急,想必是藥物走了作用,現下隻有跳進去,“殺死”馬銓,接下來,就要在這新房中做新郎官了,然後他的大計就實現了第一步了。


    裏麵馬銓已然開始撕嶽大小姐的衣物,發出怪笑,胡學傳將劍拿起來,現下正是跳進去的時機了,看來一切都順利,劇本進行的極是正常。


    胡學傳正想跳進去,突然一隻手拍在他的肩頭上。


    胡學傳臉色頓時慘白了,這是個什麽情況?左近的人不是都調走了麽?


    程立挺一張充滿了汗水的臉出現在他的麵前,程立挺道:“我可找到你們了,真是累死我了,沒有想到你也來救嶽小姐,大家都是同路人,我以前一直對你有成見,真是對不起。”


    程立挺語氣極為誠懇,兩眼直視著胡學傳的雙眼,此時他兩人,一個眼中閃動著誠懇的,一個眼光閃動著害怕和驚恐,此時房中正傳來撕布之聲,想來片刻之間清白的女孩兒家就要受辱,情況當真是萬分危急。


    此時胡學傳和程立挺兩人都是穿著黑色夜行衣,胡學傳打算事後對嶽小姐說自己夜探馬銓的山寨,當然要小心潛入,此時他與程立挺兩人都有一個打扮,加之兩人身形相差不大,如果不是看到臉,那麽便是分不出來的。


    胡學傳一時有些發驚,然後心中有些恐慌,但是他久經風浪,開口便問道:“隻有程兄弟你一個人麽?”此時他有了殺人滅口的主意,程立挺低聲道:“我留了信號,幾個師兄弟們馬上就要來了,還有衡山派的幾位兄弟、還有吳良儒等人……”聽到裏麵的聲音,程立挺道:“等不得了,我跳進去救人。”說完將臉蒙上,抽出長劍,長身而起,躍到窗戶邊,一腳踢開窗戶,人就跳了進去。


    胡學傳腦袋還沒有轉過來,眼下的情況自己要怎麽處理才好,是與馬銓兩人一起殺程立挺呢?還是放棄這一次冒險,假裝將嶽大小姐救回來,如果要與馬銓一齊動手,有幾成勝算,真的成功又怎麽向後麵來幾個衡山派幾個人解釋,此時情況危急,大事要落空。


    便聽到房中的打鬥之聲,隻聽到馬銓的聲音傳來,叫道:“華山派的小子,你竟然再次上山,是活得不耐煩了,且吃老夫一記神仙散……”


    胡學傳突然一驚,馬銓將蒙了麵,穿了夜行衣的程立挺當作自己了,本來按照劇本,自己不會蒙上麵,會讓馬銓認出早已逃走的“華山派小子”然後撒一把催情藥,然後“華山小子”與“綠林大盜”相鬥,“華山小子”殺死“綠林大盜。”綠林大盜陳屍一邊,這時華山小子也受了藥物控製,撲向一邊的師妹,而師妹在此前就被“綠林大盜”放了藥,隻是還綁著,於是“華山小子”和“正道俠女”成就好事。


    此時馬銓雖然心中有些驚異,為何胡學傳還要蒙麵救人,不過他也沒有多想了,這個細節他與胡學傳討論的也不深入,所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胡學傳”也太認真了,招招奪命,而且這劍法好像不是華山派的,不過此時馬銓卻沒有想這些了,一邊嶽大小姐他已打包好了,用冷水潑了後,喂了滿口的“神仙散”還貼心的為胡學傳綁好,隻等胡學傳“殺了”自己以後,與嶽小姐成就美事,自己躺一邊就行了。


    看到“胡學傳”如此認真,馬銓心道:“胡學傳這小子人小心計深,這時還要裝得這麽認真,也罷,且快快演完這出。”便賣個空檔,從懷中掏劇本中讓“華山小子”中的迷藥,向“胡學傳”擲去,其實不是“神仙散”因為這東西用了以後神智會有些迷糊,胡學傳已經服下了大半瓶讓人清醒的“百戰散”而且功效更強,當然不會真的用那“神仙散”馬銓擲出的道具隻是一些麵粉罷了。


    “胡學傳”向後一跳,聞到了一點兒,接下來,就是“胡學傳“將自己殺死的戲份了,果然,胡學傳跳了上來,一劍攻向自己左肋。


    劇本應是馬銓穿心而死,不過在馬銓心中當然知道,“胡學傳“的劍隻會穿過自己的腋下,腑下是一包豬血,這一切都是做給床上那個中了藥的嶽大小姐看一看,此時嶽大小姐中了迷藥後,雖然她可以看見,但是其實並不是十分清醒的,所以不必非常認真,看到”胡學傳“那認真的樣子,拚命的神態,馬銓心中暗讚一聲:“果然是名門弟子,入戲認真。”


    “卟”的一聲,劍真入馬銓心口。


    “胡學傳”顯然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殺死了對手,剛才這一劍實在是平凡,原本還有許多後招沒有用的,一劍中敵之後“胡學傳”立時跳了開去,警惕對手臨死反撲。


    馬銓張大嘴,呼出氣,用手指著“胡學傳”嘶叫道:“你……”


    這時馬銓麵對的窗戶突然打了開,一個跳了進來,也穿著同樣的夜行衣,隻是沒有蒙麵,這人和臨死的馬銓打了一個照麵,一張臉在紅蠟的光下閃動,不是胡學傳又是誰?


    胡學傳趴在窗口,大叫道:“大哥,我們一起動手,殺了……”


    便看到馬銓睜大眼,緩緩倒了下去。


    程立挺大叫道:“不用不用,我一個人就行了,我大不了你多少,不要叫我大哥,我們俠義道中人……”


    馬銓麵朝房梁,迎麵而倒,口中嘶叫道:“我不甘心。”自從李群山殺了他兄弟之後,他一心苦練武功,幾次下山和劍術名家交手,將曆次的武學整理下來,次次都得勝而歸,對自己的武功大有信心,現下別人都稱他為兩湖綠林第一高手,現下江南綠林之中,段德義、張百年都拚命討好他,現下他在綠林中說話的份量也越來越重,他正準備去找兩個巴山派的弟子殺一殺,先出一小口惡氣再說。


    但是這一切都結束了。


    胡學傳搶上來,蹲在馬銓身邊,臉上一臉驚色。


    看到馬銓的眼不閉,胡學傳用手撫著馬銓的耳朵,小聲道:“大哥,你放心,我會讓做你想要做的事的,我不會放過巴山派這一群壞我的事的人的,你安心去吧。”他的這些話都是小聲說出,不讓一邊的程立挺聽到,此時程立挺正在給床上的嶽大小姐鬆綁,眼都沒有年這邊一下,程立挺想給嶽大小姐解開繩子的,但是嶽大小姐全身肌膚裸露在外,他又不敢下手,一時間急得直轉,隻看到嶽大小姐臉色越來越紅,不時發出嬌喘之聲,程立挺更不知道如何去做了。


    地上的馬銓聽到此言,嗬嗬笑了一下,眼不閉,死了。


    胡學傳與馬銓交情是極為深厚的,多年以來兩人相互通著消息,相互支援,有阻擋馬銓發展的綠林山頭,胡學傳就會引著一群俠少殺過來,為江湖除惡,反過來,華山派那一個弟子誰和胡學傳過不去,也會死於綠林之手,而且每年胡學傳要賄賂派中長老,討好一些關鍵人物,銀子不夠時,都是馬銓派人送上。


    現下馬銓便死了,還是死在自己事情的巴山派程立挺身上,上一次他去圖謀嶽小姐,被一個黑衣人阻擋,事後多方向嶽小姐打探口風,想必也就是這程立挺,此時胡學傳已然和程立挺結下了極深的梁子,隻是程立挺卻不清楚。


    胡學傳惡狠狠的看了一眼一邊看著嶽小姐卻無計可施的程立挺,眼中露出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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