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李群山大聲道:“隻要將對方奢氏土司擊退,其他的不足為懼。兒郎們,跟我走起來啊。”剩下的將官們將隊形排成一個三角形的尖陣,李群山帶頭衝在最前麵,當真是勇氣橫生,正是打算正麵攻破對方的陣形。


    李群山身著銀甲,帶頭行於陣前,一般帶頭的隻是校級的小軍官,此時李群山身前二品武的明光甲,帶頭行於陣前,手裏舉著一麵小盾,眾兵士看到前麵一大將帶頭,士氣大振,眾兵士齊齊發出:“嗨呀”之聲,向前移動前來。


    這種打法是步陣對步陣,邊兵與女直兵、西域兵作戰,常用此陣形。


    最為前排是穿著板甲的欽差衛士,後麵穿是皮甲的普通兵士,眾兵向前移動,如同一銀色人潮,向對麵包著頭巾的藍色人潮碰過去,兩邊的人臉越來越清晰,甚至是對麵臉上的皺紋都可以看到,此時雙方已到一百步。一時間,場陣之上隻能到到嘩啦啦相互走近的腳步聲,還有十步一次的呼喝之聲,竟然沒有別的聲音,動中有靜,這腳步聲讓人心中恐慌。


    李群山伸手一揮,大聲喝道:“第一波箭,放。”


    隱於後排的箭手將楊木弓揚起,約八百左右的箭手,箭一次向對麵齊射過去,前排的人隻能聽到頭上的呼啦聲音,那是重箭飛過去的聲音,但是卻沒有人有心情去看頭上的風景,人人心均是無比緊張的,估計走不了幾步就要和對方肉搏,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無上仿佛長了一片烏雲,隻是從周兵這邊飛向了土司兵那塊兒,黃楊木的重步弓勢大力沉,箭手可以開八次左右,這已然是最大的數字了,開楊木弓重要一百多斤的力氣,開八次已然是大周軍中的最高要求。


    隻到到“卟卟”之聲傳來,對麵前排不少土司兵猛叫著倒在地上,或是倒在地上不再起來,有的則在地上大聲呻吟,叫著讓夥伴拉自已一把,隻是沒有人去理會,皮甲擋不住這楊木大弓,土司兵也有藤條圍的小盾,隻是一來少,二來也擔不住黃木弓,箭入人體,射個對穿的不在少數,李群山看到對麵兩個兵士被串在一起,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慘叫,然後被自己人踩死。


    李群山大聲道:“停、第二次齊射,放。”


    又一片烏雲飛向了對麵。


    這個距離,對方的投槍和吹箭類,手斧夠不著,但是正是重步弓的威力之所在。李群山此時停住已方的步陣,拉開距離,正是為了發揮本身的威力。


    奢家土兵的鼓聲不停,土兵們不管腳下的同伴,隻是向前移動,木然將自己的同伴踩死,隊形丁點不亂。


    第二波箭到了,又是不少同伴倒在地上,倒在地上就要被同伴們踩死,李群山看到一個土兵肩頭正中一箭,那土兵一手扶著長槍,踉踉蹌蹌,拚命向前移動,稍一落後,便要讓自己人踩死。這種精神,委實讓李群山動容。


    此時已然隻有八十步,李群山大聲喊:“三次齊射,放”後麵的弓手艱難將弓拉開,用盡了力氣,分開三次,在對方短短十步之內,就將三箭都射出去。隻見箭分成了三次,飛向了土兵的陣形。


    這時對方開頭幾排已然不大成形,犬牙一般,隻是向前移動,箭入人體,“卟卟”之聲已不再有任何新奇的地方。前麵的土兵帶著木然的表情,後麵的隻是推著向前走動,那怕前麵是一條河,隻怕也要跳進去了,若然隻箭,就木然死去。


    李群山看了一眼對方步陣,距離已方隻有六十步左右了,李群山大聲道:“最後一次齊射,放”


    這一次的效果最好,甚至讓對方的步陣有了一絲亂像,箭不虛發,一箭透兩個的大有人在。


    但是對方的大步陣遲疑了一下以後,又開始向前移動了。李群山看了身後的弓手們一眼,此時許多人開始揉自已的雙臂,再射的話,效果已然大折。於是打消了最後兩箭的打算。此時讓後麵的弓手休息下,待會兒作為生力之軍上陣。


    終於到了五十步。


    李群山大吼道:“全軍壓上,走。”後麵的兵士衛士齊齊發出:“嗨呀”之聲,向前移動起來,這五十步,周兵要用最快的速度衝到對麵,和對方拚鬥。


    此時對麵的步陣卻停了下來,一頭人大吼:“扔”


    天上一片打著旋兒的斧頭飛過來,帶著呼呼聲音,從遠及近,遠的時候還看不清楚是什麽東西,近了才知道那打著旋的,原來是手斧。


    “叮”一聲,一斧頭在李群山明光甲上發出一道白痕,身後的的士兵早已將小盾牌舉起來,牛皮盾有力的防住了手斧,個別運氣不好的,中斧倒地,於是從曾猛的角度看上去,仿佛是缺了一道口子一楊。隻是沒有人去關心,前後左右,拚命向前移動,這個距離上停的越久,受到的攻擊越多。


    土司兵的投槍兵已始始在四十步時發威,隻聽到那嗚嗚之聲從自己的身邊穿過,轉身一看,身邊的人已然沒了。一投槍從一欽差衛士的脖子處穿過,那裏正是板甲護不到地方,那衛士釘死在地上,後麵的人將死往邊上一推,無數雙腳踩上了他的身子,也沒有人看一眼。


    李群山也拿了一小牛皮盾,上麵還釘著幾把斧子,李群山帶頭走在前麵,一斧子落在李群山腳上,將李群山的腳脖子開了一道口子,牛皮的靴子破了一道口,李群山心頭大罵:“打仗和打架就是不一樣,和魔教妖人拚命,也沒有這個陣勢。”


    周兵加快了步伐,頂著斧頭和投槍,向對方逼近。到了二十步時,對麵的頭人大叫道:“停”無數的長槍伸出來。如一頭刺蝟。


    李群山高叫一聲,叫道:“衝”向那個頭人殺去。


    打仗和打架著實不同,人擠在一起,隻有砍死了前麵的人,你才有活路,死在自已人手下的,也是大有人在。


    李群山跟本轉不了身。早將頑鐵劍扔了,從地上拾了一環手大刀,此時李群山才知為何軍將都愛用大刀片子,原來,上陣打仗,還是這厚背的大砍刀好用,用細細的劍,委實用不了幾下就會碎裂。


    擋在李群山前麵的頭人早讓他砍死了,隻是對麵的人無窮無盡,仿佛是肉泥一般,在這人群中,李群山忘記了什麽內力,什麽招式,兩人麵對麵,你先砍死他就行了,武功招式那是用不著的玩意兒。


    人擠人,擠死人,此時也看不清旗幟什麽的,李群山往後大叫道:“跟我殺出去,殺出一條路。”後麵的幾個衛士嫌板甲太重,竟然將板甲一鬆,跟著李群山向人叢中殺去。


    周圍喧囂之聲李群山已然聽不到,渾身上下已然是血人,看不出什麽顏色。李群山帶著十幾個衛士殺進了人群中,所謂四麵都是刀槍,誠不虛言。


    李群山隻知道身後的人越來越少,一個衛士沒有了力氣,將刀一扔,坐在地上喘氣,他馬上幾枝長槍將他捅穿了。屍體被挑了起來。


    李群山心道:“今日死於此地了麽?沒想到這麽個死法。”抬起頭,看到遠處似是有人騎於白馬之上,一邊是帶著:“奢”字的大旗。


    李群山朝後大吼一聲道:“跟我上啊,砍了奢正安。”這一聲叫醒了後麵等死的衛士們,人群向對方的帥旗殺過去。


    此時李群山大發神威,向帥旗殺去,後麵的衛士則用自己的命,為李群山爭取。


    一大斧砍向李群山的後腦,此時李群山的大刀正沒有一頭人的肚子裏,那頭人將李群山扯住,抱得死緊,這死前一刹那的力氣,勝過武林高手。


    一個衛士將頭往那大斧一送,豆腐花四射,李群山一掙,將那頭人的雙手掙斷,飛了開去,返身一拳,那個從後麵砍自己的土兵飛起老高,被李群山一拳將內髒打成了肉沫。落入人群,做了人肉餅。


    李群山此時距那大旗不過三十多步,這距離,卻要經過上千的土兵,去殺騎白馬的奢正安已然不可能了,於是返身搶了一投槍,對準大旗,用了平生的功力,一槍送出。


    隻見那大槍如同電閃一般,一個擋在旗前的土兵從頸部一分為二,那槍如龍一般,直飛過大旗的旗杆,後麵一個頭人又中槍而死。


    那大旗“格拉”一聲中,緩緩斷了,大旗向下落下。


    曾猛正在後麵著急,正想將防線住城裏移動,周兵戰力雖然超過土兵,隻是人太少,二千對超過兩萬人,勝算實在太小。


    不想對麵的大旗已然倒下了。已方的兵士齊齊發出一聲:“萬歲”。


    那人群中,似可見到李群山的身影。


    曾猛大聲道:“奢正安已然死啦,全軍突擊。”休息足夠的弓箭手,還有馬隊,開始向大旗倒下的地方衝擊。此時周兵士氣大振。而土兵則找不到北。幾個土人還想重新將旗子立起來,隻是許多土兵已開始掉頭就跑。


    土司兵畢竟是臨時征招來的,也不是同一家土司之下,最前一家小土司一跑,其他的土司兵也就開始退了,隻見漫山遍野的土司兵向後轉身逃去,不成隊形,隻是曾猛這一方卻也無力追了,重騎兵調到了別處,輕騎兵的馬力已然用盡,用腿追麽?周兵也已沒有了力氣了。


    這一仗,打了一個一個半個時辰。終於以土司兵的潰亂而告終。


    李群山趴在地上不說話。


    曾猛將李群山丟的頑鐵劍送到李群山跟前。


    李群山道:“曾將軍是不是想看我大吐一場,還是想看我大哭一場。”


    曾猛道:“不錯不錯,我當年在地上滾了一天才起來。”


    李群山用力將身上的衣甲扯下來,道:“我再也不穿這個東西,真是難受。”


    曾猛笑道:“李大俠也怕了麽?”


    李群山擺手道:“惡心。”


    兩人相視一笑,以前的芥蒂一下子便了然無蹤了。


    土司兵雖然大敗,這邊卻也無力再去追了,兵士們坐倒在地,傷兵們在地上大嚎不已,戰陣上到處是傷者的喊叫聲,這時兵士們在戰陣上尋著了倒在地上的對手,便上去補一刀。


    土兵潰退,這恩施知府便帶人勞軍,無非是些白麵之類的東西,一群人挑著挑子到了府兵中,一時間倒極為熱鬧,李群山見人群來住,找到在人群中的曾猛道:“現在下去不是法子,土兵遲早會從再來,到那時,如何能抵擋。”這卻是實話,這一次,幾乎耗盡了兵士們的戰力,再來一次野戰,怕是不成了,剛才的正麵交戰,伍長夥長死了不少,曾猛正感到要火線提升一些軍官。


    這一次雖然殺退土兵,已方損傷也極了慘重,地上一排排死去的,帶傷的,且最為重要的是將消息上報到朝庭,方可四麵調兵,現下曾猛與李群山都是冒牌的官兒,如何能調動更多人手用於平叛。


    再說,這一次取勝,也是在土司兵沒有得到充分動員的情況下,若是這些土司們真的集體反了,至少可以調到十萬左右的土兵,這一是事起倉促,不但行轅的周兵沒有想到,便是諸位土司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造反,這一次的兩萬土兵,也是在土司動員不充分情況下的戰鬥,過上幾天,兩湖土司全都動員起來,到時候十萬大軍壓過來,這千多人,怎麽也守不住這恩施城的。


    此時恩施的知府黃玉楓到了一邊,道:“兩位將軍不用擔心,本府已然上報,欽差大人與其他諸位大人定然已然被亂兵害死,現下隻等朝庭下命令,調新的欽差,方可調動這兩湖之兵,不過在此之前,須兩位守住恩施城。”


    李群山暗道:“這知府不懷好意,守城是文官之責,失土必斬守土之官,卻想將曾猛拉上,曾猛勝了這一仗,已然是有功了,隻要將本部完整的拉出去,那麽便可以無罪了,說不定還有功。”這時大周朝文貴武賤之勢已成了定局,吳柄章其實在朝中也隻是一個二品官,曾猛是武官,也是一個二品官,但是曾猛見了吳柄章便要下跪,連南衙衛都已然是如此,更何況是其他邊兵,現在越來越多的官家子弟開始走文路,越來越不走武路,也是武人地位下降造成的。


    若是其他的文官,本來可以直接命令曾猛守城,不準退走,但是現下王思遠下落不明,這文官知府便不能下令於曾猛,倒不是怕了曾猛,而是怕了過後若是王思遠萬一活過來,自己越權,王思遠處不好看,是以才對曾猛客客氣氣。


    曾猛早想到了這一點,對黃玉楓道:“本地兵少,怕是守不住,大人要早做守不住之打算方可。”這話語音極輕,說得也是極為客氣的。


    黃玉楓臉色發白,不時由白轉青,繼而跳起大罵:“你們這幫武夫,不思報國,上陣不用力,不能保一方平安,汝等對得起朝庭麽,對得起這一方百姓麽,汝等不忠不孝,事到臨頭,竟然隻想保全性命,你等武人有何氣節,有何麵目立於這天地之間……”


    曾猛不能言,將頭低下,本朝開國至今,已然八十多年了,武官見了文官大氣也不能出一口,吳柄章一介文士,竟然可以掌兩省之軍,而這恩施知府,要不是看在現在要用曾猛的份上,平常是極看不起這些武人的的,那怕對方是皇帝的親衛。非但如此,打仗打勝了,首功不是衝殺在前的將士,竟然是背後的文官,叫做“運籌之功”若是敗了,罪責定然要落在武官身上,李群山心中卻是暗急,心想到,如果如此發展下去,不到百年,大周朝不是亡於外族,便是禍起於內亂。


    那黃玉楓接著又說下去:“汝等上負朝庭,下負百姓,與犧口何異,汝等武夫不明道理,正當舍身成仁之際,卻百般推脫……”


    李群山聽得心頭微有怒氣,大聲道:“黃知府,你胡說什麽,誰說我等沒有盡力了,隻是黃大人,危難之際沒有見到你的身影,勝了之後卻來說一些風涼話,平時袖手談心性,臨危卻不見得能一死報君王罷。”


    那黃玉楓抓到話柄,立時跳起來道:“好,且看兩們位心誌,兩位若是真的心係一方,為朝庭盡忠,就當戰死此地,不得後退,若是事到臨頭卻做了縮頭烏龜,那隻怕逃不掉天下悠悠之口。”


    李群山與這老儒講話,隻感到一股氣憋在肚子裏,平白被套上這麽多大帽子,任誰也不高興,道:“知府大人好大的口氣,以為天下之口,便是知府大人之口罷,便是你等讀書人之口麽?我看不見得,天下之口,在天下芸芸的老百姓,不在你等無用的士大夫之口中。”


    曾猛將李群山一拉,小聲道:“且不可與這群文士頂嘴,若是衝撞了對方,不多時,天下士林都要對你口誅筆伐。”


    李群山道:“我又不是官場中人,怕這些什麽做什麽,這老頭隻是擔心失土有罪,拚命要拉上你,你難道不知麽?”李群山卻是以為曾猛不明白裏麵的鍵,想要為曾猛點明白。


    曾猛道:“我亦是罪身,也盼能守住這城,方可戴罪立功,知府大人的打算,其實我是明白的。”


    那黃玉楓見到武將打扮的李群山竟然敢頂嘴,即跳腳大罵起來,大罵李群山不是東西。要上本去參李群山,還危脅要廣布士林,讓李群山受口誅筆伐,想來若不是在戰時,這知府,便要讓人打李群山的板子了。


    李群山毫不再意,任那老知府在一邊破口大罵,心道:“我隻是來幫忙的,若是你再這般亂罵下去,我抬腿走人,你奈我何。”語言之間對這黃知府半點客氣也無,兩人對罵了半個時辰,那黃知府終於不敵李群山內功深厚,喘著氣下去了。


    待到那黃玉楓走後,李群山道:“我正要去拿住譚正坤等人,在這軍中,我是幫不了你的忙了,你且小心。”


    曾猛隻當李群山受了黃玉楓一頓罵後心生怒心,道:“李大俠若是走了,曾某隻怕獨木難支,大俠萬萬不用和那文人慪氣,實不值得,如果這位知府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李大俠,曾猛帶知府向大俠賠罪。”


    李群山道:“非是如此,我觀這恩施城萬萬不能守住,你最後向後退卻,帶兵守在宣恩一帶,用了地勢,才可以擋住土司兵的北上之勢。與其野戰,終處於不利地位。”


    曾猛點頭稱是,心知李群山說的是實情。


    李群山道:“若是強守此地,與土兵大戰,土兵攻城不下,受了大的損傷,破城之後,便要殘殺百姓,所以曾將軍還是退守的好。別聽那老儒之言。”


    曾猛卻是歎道:“其實黃大人在文官中也算不錯的人了。”


    且說奢正安退兵後,到安家土司遊說的頭人回報,安家、向家亦同意出兵,與奢氏同抗朝庭,奢正安得到此信心中大喜,道:“天助我也,這王思遠真是做得太好了,這樣一來,手上的土司兵立時可以達五萬,再將朝庭打退幾次,讓朝庭封一個王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後爭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在奢家大營外,一隊又一隊的土兵開始如同洪水一般聚在一起。


    此時,李群山與胡詩靈兩人正行於朝巴山派去的路上,這時路上到處是逃難的人群,兩人普通裝扮,極像是一對逃難的夫婦,倒也不引人注意。


    胡詩靈道:“大師兄,現下胡一達師兄肯定不會肋你,上山何用?”


    李群山道:“不用去找胡一達,隻有找到師父便行了。”


    與此同時,在巴山派的大廳之中,一人端坐,那人白須飄飄,神態從容,身後跟著幾個護衛,都是目光如電,太陽穴高高隆起的內家高手,此人正是吳柄章。


    對麵之人,正是胡一達。


    此時胡一達早已不是已前模樣,此時胡一達一身長袍,氣度與以前天差地別。


    胡一達道:“王思遠殺了兩湖的眾多將官,讓兩湖隱入戰亂之中,想必朝庭已然知道吳大人是冤枉的,不過我卻沒有聽到朝庭對您的洗刷,您現在還是要犯,若是我抓了您,也說得過去吧”心中卻暗自思忖,這吳柄章在朝中與太子一派走得極近,是正統派的代表人手,我便知道此人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的倒台,定然還有後手。


    在朝中,正統派是指支持太子的一大批文官,隻是當令皇帝不喜歡太子久矣,隻是受到一大批的官員的牽製反對,才不能將信王立為太子,正統派在朝中勢力之大,皇帝也不敢得罪。


    吳柄章笑道:“本官平反之事,已在日程之上了,不日本官將有新的啟用,隻是因為我距巴山派近,是以受楊閣老等委派,送上一物,且順便將拙荊接回。”


    胡一達不可置否,道:“還是等大人正式平反之後再說吧。”


    吳柄章喝了口茶,向身後的家人致意,幾名家人打開一長布包,金光撲麵而來,正是一牌匾,上書:“天下第一劍派”,正是皇帝的手書。


    胡一達的茶水落於地上,卟嗵一聲,胡一達跪在地上,南麵而向,高聲道:“吾皇萬歲。”後麵的一群弟子也跟著跪了下來:齊聲:“吾皇萬歲”。


    一時間,堂上無聲,隻是吳柄章撫須而笑,道:“我想用不著讓胡掌門等本官平反的消息了吧,這牌匾由楊閣老求來,天下間也隻有少林、武當兩湖有朝庭贈的牌匾,楊閣老求來這個天大的臉麵,胡掌門知道要做什麽事了吧。”


    胡一達小心讓幾人去收牌匾,道:“朝庭有意思,我心中明了,吳大人放心吧。”


    李群山剛上山,正遇上胡一達與李觀濤等一幹人將吳柄單送將出


    吳柄章身邊還有吳夫人相伴。看來羅白支的算計是半點兒用也沒有了,吳柄章怎麽會認那個什麽休妻書,是白忙一場了,但估計吳柄章心裏對於“綠帽子”亦是極不好受。


    李群山何等耳力,將要碰麵之時,施展輕功,隱於路邊樹上,隻見一幹人有說有笑,朝下山方向而去。


    待到吳柄章去後,胡一達止住腳步,對身邊的李觀濤薜穿石等一幹人道:“你們都回去,我要一人靜一會兒。”


    待到兩人回到了道觀之後,胡一達朝李群山的方向道:“師兄下來罷。”


    李群山飛身而下,落地無聲,地上的落葉都沒有揚起過一片。


    胡一達道:“師兄的武功已達真人之境了,真是可喜可賀。”


    李群山道:“有所求,必然有所障,師弟的武功,在於有所求,雖然已是高手中的高手,但仍然不得其中的真義。”


    胡一達道:“師兄行俠仗義,難道不是心中有所求麽?”


    李群山道:“胡師弟可知,在吾心中,但天可假吾之手,吾不可假天之名。”


    胡一達笑道:“師兄如此境界,想必早已不會與我爭這個巴山派的掌門之位了。”


    李群山道:“當然也不許你胡作非為,將巴山的武學沒落了。”


    兩人齊聲而笑,李群山是看到胡一達能將巴山派發揚光大,胡一達是高興無人與他爭這個掌門之位。


    李群山道:“吳柄章上山,是何事?”


    胡一達道:“我們都小看吳柄章了,這是個老黨棍,倒不了,不是我們表麵看到的那樣已然失寵,我打算去幫他,隻要這件事情成了,我們巴山派成為武林第一大派,超過少林武當也是指日可待。”在胡一達的心中,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做成江湖第一大派了。


    李群山道:“那麽你想怎麽樣”


    胡一達道:“吳柄章想攻打魔教的天山總舵,由我們巴山派帶頭,這次圍攻天山,不止有我們巴山派,還有少林、武當、華山、點蒼等一幹大派,這吳柄章真是個人材,知道打蛇打七寸,這邊江湖正道一攻打天山東,兩湖魔教便不能再作亂了。我估計兩湖之亂是能被平定下來了。”


    李群山道:“為何由巴山派帶頭,有眾正道之中,巴山派並非一等大派,弟子也不是最多的。如何能讓眾派心服,中間隻怕朝庭打著什麽陰謀罷。”


    胡一達笑道:“我如何不如,隻是那些正道大派,不是有弟子入了魔教,就是出工不出力,這次之所以天下第一劍派的牌匾能入我巴山派,師兄功不可沒,連皇上也聽聞了師兄的大名,還有,師父也得了封號,受封清淨散人。不久便告知整個江湖。”


    李群山道:“隻怕不是那麽好打的罷,天山之下高手如雲,其他的門派隻怕又不出力,我們如何能攻下天山三際峰。”


    胡一達道:“不管怎麽樣,這牌匾已然送到我們巴山派了。若是到時打不下天山,這匾就掛不起來。”


    李群山道:“你且不知罷,魔教挑動這兩湖一十八家土司作亂,現下十八家土司正準備向東進攻,形勢很不好,不知道吳柄章這次能不能很快平定,如果拖得過久,隻怕他朝中的那些政敵,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胡一達道:“師兄不用擔心,吳柄章還是受皇上的信任,就算他不受皇上信任,也受一大幫子正統清流的信任,這兩湖之事,不是不可以平下來。隻是要時間罷了,其實越久對我們越是有好處,不是如此麽?”


    這時在恩施府下,土司兵一排排向城門逼近,黃知府發動了所有能上城的丁壯。城門已然被曾猛事先用石頭給堵起來了,現在可用之兵較上次更少,不時有兵士逃亡,曾猛本想再次野戰,不想對麵土司兵,不幾日就達了十萬的規模,實在不能再硬碰硬。


    曾猛大道:“弩,放。”


    上百如磨石大的石頭飛上半空,一時間,天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點,然後用一種整齊的速度向下落下,石頭砸在地上,發出“砰砰”之聲,若是砸在人頭上,那麽便發出:“波”的如同的西瓜破開的聲音,第一次發射完,攻城的呼號之聲便小了一半。


    曾猛大喜,土司兵到底沒有大型作戰的經驗,如此下去,便可以極快打消對方的士氣,到時對方再也無力攻城。


    第一次石炮之後,部下正忙於給石弩上絞盤,數人圍著那人大的絞盤,緩緩轉圈,數人將那磨盤大的石頭抬上絞盤上,隻是重新裝一次極要時間。


    下麵的攻城土兵頭人大吼道:“火箭,放。”


    天空中突然間布滿了條條火龍,向城內飛來。那正是火箭,土兵的弓箭不如周兵,但是用火箭還是可以的。


    那火箭上包著油布,上麵是桐油,飛來很是好看。似是萬道流火,向恩施城撲過來一般。若不是正在打仗,倒極像了節日的煙火。如此齊整。


    黃知府此時一介文士,也拿一柄文士的寶劍,指揮人眾,此時,那萬道流火,撲入城中,燃起了大火。此時城內都是木質建築。極易大火。黃知府指揮人眾,正在搶救火勢。


    不多時,又一次齊射,這次射死了不少人,不少沒有打過仗的民夫,看到這種情形,驚惶失措。一哄而散。黃知府身邊隻有幾十個差役文書,隻怕過得一會兒,這些差役文書也要跑掉。


    黃知府吼道:“都不準跑,都不準跑。”那些普通民人如何能聽,


    不多時,大火已然開始到底燃起來。


    土兵趁著夜色,開始攀爬,這些土兵,不長於雲梯類的東西,但是他們從小生長於山中林中,極長於攀爬,趁著夜然,往城上扔上一根抓繩,便開始向上攀爬起來。


    夜色中,不少土司兵已然上了城,與守兵殺到一起。土兵用的鐮刀極易近戰,而青壯多不長於結陣而戰,死上一兩個人,便哄叫著向下跳去。這幾日,曾猛與黃知府從城中征調了三千多民夫壯丁,現下大部分在城上。


    曾猛大叫道:“衛隊與我來。”


    帶上身後上百個欽差衛士,這已是最後一點兒衛隊了,結成隊,向上了城的土兵殺去,如有掉頭向回的青壯,一並殺了。


    許多青壯不敢跳,隻能硬起頭皮,與衛隊一起向上了城了土兵殺去。


    這一路,其實死於欽差衛隊的青壯和跳牆而死的比死於土兵的青壯多得多。但人被逼上城牆,人數一多,優勢又向守方了。


    眼看城牆上的土司兵越來越少,曾猛正待舒展一口氣,卻看到令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數個差役打扮的差人,突然發難,那正在滅火的黃知府,身中數刀,倒於血泊之中,一邊的差役們一哄而散,大叫道:“魔教殺入城啦。”


    火光中,一人的臉顯了出來,正是譚正坤,這幾日,沒有時間在城中盤查,竟然讓他混在人群中將黃知府害了。


    曾猛大吼一聲,叫道:“衛士與我來。向城下黃知府擠過去。”


    此時譚正坤一幹人不敢正麵應對殺氣騰騰的大軍,掉頭擠入了人群中。武林人物的拚殺,與成千上萬的正式兩軍大戰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曾猛急得眼淚都出來了,扶起黃知府,老實說,這黃知府雖然瞧不起武將,但是卻是能做實事的人。


    黃玉楓低聲道:“曾將軍,本官一生不負情與義,不負聖上,不負這一城百姓,隻是最後卻要拉著你,實—過意不去。”


    曾猛無言以對。


    黃玉楓道:“曾將軍,你馬上突圍罷,不要守城了,守不住的,這兩天糧了沒了,米也沒有了,我更無法為你提供兵器箭矢,你早些走罷。“


    說罷,一口血出來,再也無力了。


    曾猛放下黃玉楓,對身邊的衛士道:“尋上上好的棺木,將大人安葬,還有如果看見譚正坤那崽子,便殺了,知道麽?”


    看了一眼城外又一次的火箭齊射,曾猛道:“從北門殺出,本部殿後,不可散亂,傳我將令。”


    北門隻是佯攻,人數少。正是突圍的首選。


    北門城門大開,先是馬隊一陣亂箭,射散了一群土兵,後麵兵隊開出,而曾猛則帶著欽差衛隊最後抵擋,南門已然破了,土兵大隊殺向曾猛。


    此時退出城門的周兵敗而不亂,向北撤去,土兵稍追了一陣,見周兵沒有亂,不能追到什麽戰果,也就停住了腳步。


    而此時曾猛帶著本部衛隊人馬,竟然不到一千人了,一開始欽差行轅有精銳邊兵二萬五千,騎兵和具裝騎兵三千多,在王思遠之亂之後,這些精銳兵士,紛紛逃向老家,大好局勢,一朝盡失,實王思遠與魔教之謀也。


    夜色中,曾猛帶著部下,舉著火把,向北退去,一路上不時集合部眾,不得潰亂。


    幸好開國八十多年,軍隊沒有亂到根,加之衛隊戰力強,若是出了城一哄而散,隻怕一到天亮,被對方一追,全都要死光。


    第一縷陽光中,曾猛看了眼恩施府,隻剩下一城的大火,好在恩施本是土苗漢雜居,土司兵入城,也沒有屠城殺百姓之事,但是要收回,卻不知是何年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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