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年間。


    夜色,篝火。


    村中寧靜,不聞犬聲。


    主家的十幾個佃戶勞工幫襯著,在地上挖了大坑。


    有人牽來家裏養了多年的大黃狗。


    身上洗淨,毛發梳理順。


    旁邊有陰陽神道士結繩作法,灑落的遍地紙花。


    “大恨大怨,大犬惡殺……”


    鄰裏有惡人,我當有惡犬,當得以命保養育恩,當得為主殺身成禍。


    佃戶勞工們在神道士的咒唱中,把大黃狗丟進坑裏,開始埋土。


    一旁的女主人家,看著不忍心,不舍得,開始小聲的哭。


    “大恨大怨,大犬惡殺……”


    勞工們填土埋狗,大黃狗在坑裏被埋的隻剩下個腦袋,正不解的嗚嗚叫。


    女人們已不忍心看,回了房裏,男主人走到近前。


    黃犬被埋在土裏,隻有頭露在外,見主人過來,伸舌頭舔舐主人手心,焦急的想從土裏出去。


    主人放下一盤吃食,讓大黃犬低下頭來吃。


    “大恨大怨,大犬惡殺……”


    三聲朗朗,神祭咒唱。


    劊子手紮頭大刀一揮!


    血湧!


    整個犬頭割下,隻留血肉斷麵。


    禮樂起,犬頭上神龕,焚香上供。


    取血給家主夫人飲。


    飲血,控咒,成犬神筋。


    犬神禍行,代代庇佑家族。


    ……


    神婆開門進來,重新坐下。


    蘇啟眉頭一皺。


    忽然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似乎有什麽很別扭的地方。


    ……


    “你們臨走之前,讓我來給你們卜上一卦,算是這次附送的。”


    神婆一邊說著,手中毛筆蘸墨,在麵前的秘紙上勾勒出一個儀式陣圖。


    說話間,陣圖畫成,儀式擺好。


    蘇啟的視野裏能看到,隨著儀式構成,虛空中突然伸出一隻鬼手,扣在了神婆的腦袋上。


    這就是密契者使用鬼神的力量?


    蘇啟瞥了一眼鬼神儀式的構成,默默記下,雖然陣圖複雜,但他記憶力一向很好。


    “卜卦就不用了,我們不信這個。”


    山魯佐德搖頭拒絕。


    神秘者要維係神秘,理所當然會拒絕別人的窺探。


    “事情談完,我們走了。”


    山魯佐德說著就收起裝有半截振袖的木盒,起身離開。


    她在這裏已經拿到線索,再久待也不會有什麽收獲。


    ……


    蘇啟和山魯佐德兩人開門離開。


    神婆沒機會出聲挽留,眉頭一皺,手中改筆,又改成了另一種儀式。


    蘇啟走出門時,感覺身周突然沒由來像有一陣涼風刮過,打了個哆嗦。


    不過他沒多在意,這又不少見。


    而在神婆畫的儀式陣上,出現了一隻她看不見的鬼手。


    在陣中放下一枚100円的硬幣。


    ……


    天色漸晚。


    蘇啟和山魯佐德離開人偶店時。


    時間已經不早了。


    他們是傍晚時候過來的,連等待和談情報,現在已經晚上8點多了。


    “關於降神會和靈童,我們我什麽時候調查?”


    蘇啟問道。


    現在線索已經直指吉原花柳街,也就是台東區。


    問題就是怎麽查,什麽時候查。


    “等我的消息吧,這些謗法師比我想象中要麻煩,我們需要一些裝備和專業人士的幫助。”


    “專業人士?”


    “一些更了解密契者的專業人士。”


    “我們要去請個和尚嗎?”


    “說不定。”


    “……”


    山魯佐德又叮囑蘇啟注意安全,多練習自己今天教他的槍械,格鬥技巧。


    分別之後,蘇啟回家。


    順道在便利店買些吃的。


    付錢時,因為手機沒電了。


    所以拿兜裏的現金……


    咦?蘇啟結賬的時候數了數錢。


    雖然平時現金用的不多,但他記憶力好,一般不會記錯口袋裏有多少錢。


    怎麽好像,少了100円?


    ……


    人形町,人偶店。


    神婆燒毀畫了儀式陣圖的秘紙,手裏把玩著100円的硬幣。


    身體一陣抖動。


    驚悚的事情發生了。


    神婆的眼睛泛白,背後突然鼓起一個大肉包,然後開始成長變化。


    一個光頭男人的身體,從神婆的背後長了出來,然後脫離成個體。


    如同寄生到人體內的異形,破體而出了一般。


    至於神婆,已經破布袋般倒在地上,眼睛泛白,劇烈的喘息了一會。


    很快就沒了呼吸,死了。


    “還真是一具不好操控的身體,太老了,連畫個傳送儀式都費力。”


    光頭對於害死了一條人命,臉上毫無負罪感,或者說已經習以為常。


    他推開門走出房間。


    外麵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女孩在等。


    女孩名為,犬飼。


    “輪入道,拿到他們的隨身物了?”


    光頭輪入道,把手裏拿著的那枚100円硬幣,丟了過去。


    “兩個黑門的人,隻來得及用傳送儀式偷到一個隨身物品。”


    “一個就先一個吧,我們可以一個一個殺,那些外來者,顯然不懂我們的本土力量。”


    犬飼走到一邊畫陣。


    十分複雜的一個儀式,擺放了很多怪異的材料進去。


    輪入道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絮叨道:


    “如果那個廢柴的宅男能早點找到這個位置,我們拿到靈童大人需要的振袖,就不會有現在這麽多麻煩了。”


    犬飼沒理輪入道的絮叨,專心把複雜的儀式陣畫完,才問道:


    “那個人叫什麽名字?”


    “好像是叫……蘇啟。”


    “羅馬音?”


    “應該是漢字寫法。”


    犬飼把蘇啟的名字寫到儀式中央,放上那枚100円的硬幣,以及早就準備好的照片。


    儀式運轉,犬飼的嘴角這才微微翹起,露出了藏著的尖銳虎牙,與咒殺過不知多少人都不會膩的殘忍興奮。


    “抱歉,犬神餓了。”


    ……


    蘇啟從便利店出來。


    回想自己的錢是在什麽時候丟的。


    夜色下,周圍人煙漸稀。


    不知何時起,再聽不到一點聲音。


    空曠的街上,就剩下一個腳步聲。


    然後。


    變成了兩個。


    蘇啟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腳步聲是從身後傳來的。


    他算了算時間,回過頭。


    烏帽子,白狩衣。


    三米見高,犬頭人身。


    猩紅的血口中流涎欲滴,空洞的眼眶正看著他。


    蘇啟看的一愣。


    這似乎不像回頭鬼的特征,毛發旺盛的,也太野性了。


    可自己好像除了回頭什麽都沒做,這鬼神就進入了進食邏輯……


    噢!


    線索串聯。


    蘇啟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謗法師咒人似乎就需要隨身物來著。


    他的100円……是被人偷了!


    蘇啟正想到這裏。


    “唰!”


    麵前的犬鬼神,突然如同瞬移一般,向前平移近了一米。


    蘇啟臉一抽。


    這可……太糟糕了。


    “唰!”


    這個速度很危險。


    “唰!”


    再過來要出事了啊!


    “唰!”


    我警告你別靠近了啊!


    “唰!”


    又近了一米。


    “嗡”一聲震動。


    蘇啟本已經沒電的手機屏幕亮了。


    巷口的拐角,一個拿著菜刀的猩紅身影出現。


    蘇啟一捂額頭。


    完了,你跑都來不及了。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


    ……


    “我們在這等就行嗎?”


    光頭輪入道,無聊的擺弄著人偶店裏的人偶。


    犬飼咧著尖牙露出嗜血興奮的笑。


    “不,我們甚至可以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等著看明天新聞上,那個被啃成行為藝術一樣的肉塊。”


    “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在這不收工。”


    輪入道把人偶一扔,靠在椅子上腿翹桌子上,無聊透頂。


    “我得在儀式裏,我在這裏才能與犬神通靈,我才能體會到降神之下通感貫通的快感!”


    犬飼說起這個就興奮的渾身發熱。


    “你知道撕咬獵物的快感麽!那種肌肉纖維從牙齒間……咳咳……嘔……”


    犬飼的‘進食高潮’戛然而止。


    輪入道聽到怪聲轉頭,臉色一變。


    隻見犬飼的口中突然開始大量吐血……不,那個量應該叫噴。


    她的身上同時開始出現一個個通透的大窟窿,如同被什麽東西凶猛貫穿一樣,血已經止不住了。


    上一秒還在以捕食者姿態自居。


    下一秒,已然成為某種不可名狀恐懼嘴下的獵物,被啃食的七零八落!


    ……


    “你好,我是瑪麗小姐,找不到你,我今天先回去了。”


    一切結束。


    蘇啟的畫皮幹裂脫落。


    他看著地上幾乎被捅成篩子的鬼神,一個勁搖頭。


    你看,說也說不聽。


    白給了吧。


    太慘了,太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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