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言觀色。


    心裏裝著事的人,尤其是當初與你關係還算不錯的人,事情本身與你還有些關係,偏偏還不能說的時候,這個人的行為舉止便會與平時不大一樣。


    隻要稍稍用點心便可以看出異樣。


    於是,歸雲鶴便悄悄的告訴鬼手阿奇,令他暗中提醒七十二壇主。


    上萬人的安危可不是個小事!


    言東齋:“殷繼紅與平時不太一樣!”


    歸雲鶴:“嗯,這世道最看不懂的便是人心!”


    言東齋:“咱們家小在皇宮裏,不能把握的事越來越多,當初我欠周全。”


    歸雲鶴:“不是你的錯,換了我同樣認為那裏最安全。”


    他隻期盼這是多慮。


    上萬人的性命怎麽比都要重過一家老小不知多少。


    歸雲鶴心頭突然閃現馬上與沈容決一死戰的衝動。


    沈容還真能忍,連續十多天緊閉關門。


    李顯擔憂的大軍卻音信全無。


    皇帝隻還照常送來酒肉,其它隻字不提。


    李藐關在鐵龍之內,八根镔鐵鏈捆綁。


    鐵鏈甚長,並不局限他在鐵龍之內任意活動。但隻要稍微移動便有鐵鏈響聲,他想動動歪主意,根本不可能。


    歸雲鶴不是涼薄之人。


    盡管他對囚籠裏的人恨之入骨,甚至極度厭惡。


    還是酒肉吃喝並不虧待。


    “小子,過兩天我便押解進京,你就沒有話對我說?”


    李藐話語溫和了許多。


    他這樣的口吻,令歸雲鶴想起來被他領養的頭幾年。


    是他把自己的父母安葬,一直大手拉著自己。一隻溫暖的大手。


    那時,沈容還沒來。


    那時,歸雲鶴五歲,師父不很嚴厲,甚至會很慈和。


    師父經常會一個人發呆,寂寥的枯坐很久。


    歸雲鶴不敢問,每一次問了之後,師父便會大發雷霆。


    每次見他這樣歸雲鶴都會心疼以及害怕。


    害怕,師父會突然拂袖而去,丟下他。


    那時,歸雲鶴把師父當成依靠。幼小的心已把他當成親人。


    師父不太愛說話,但對他還是會好。


    他們住在深山老林,與世隔絕。


    天氣好的時候,或者家裏的肉食不太多了,便會帶著他打獵。


    那時,歸雲鶴越會了射箭,師父手把手教的。


    直到,歸雲鶴親自射殺一頭猞猁,師父便將個皮囊遞到他手裏。


    一十八把黃金打造的金羽燕便橫空出世。


    那時,師父意氣風發。


    我的徒弟必須是江湖最富有闊氣的劍士。


    那時,歸雲鶴經常會坐到湖邊,眼望淩空掠水的飛燕。


    師父便默默的記下了。


    七年。


    歸雲鶴度過了童年最最愉快的七年時光。


    直到有一天,一個胖乎乎的孩子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從那以後,師父便性情大變,變得狂暴不羈,動不動便會體罰打罵他們師兄弟兩個。


    非人的訓練便從那時開始了。


    ……


    “好吧,不想說就算了!”李藐顯然有些失望,坐下來抓起酒壇悶頭喝酒。


    歸雲鶴:“我在想你帶我走的那幾年。”


    李藐身軀一震,酒壇停在半空,暗暗歎口氣,隨即喝了一口酒。


    “許久之前的事了,想它做甚!”


    此時,歸雲鶴靠在鐵籠坐下,脖子離李藐的手掌咫尺。


    “那時,正逢亂世,瘟疫災荒肆虐!我的父母便是染病而死的!試想,一個五歲,嗯,也許還不到五歲。哼哼,家裏窮的叮當響,沒錢買棺材!一個小孩守著兩具屍體不知所措。沒有人會關切一個幼小的賤命。麵對他的除了死亡幾乎看不到活下去的任何希望!”


    李藐不斷飲酒,抬起來的胳膊不經意滑過眼睛。


    “小孩子餓了三四天,虛弱無力的靠在門口。他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向他走來……”


    “行了,不要再說。”李藐大聲喊起來。


    他把酒壇摜在地上摔的粉碎,雙臂虛揚,扯的鐵鏈嘩啦啦的大響。


    散在周圍的人盡皆大驚,身形展開便要躍過去。


    淩梓瞳一一喝止,她便坐在大院走廊,直對歸雲鶴。


    歸雲鶴將自己的酒壇遞給李藐。


    “小孩子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溫暖的手!一瞬間便把此時世上唯一的親人。”


    李藐臉上的淚越來越多,他不斷擦拭,但早就無法掩飾了。


    “別說了,別說了!我收養你並不是因為你有多麽討喜……”


    “是,我知道!所以那時的我會極力討你開心。現在,我是明白了你的初衷,但我仍感恩!”


    “哈哈,你感恩,我是在利用你……”


    “這個在師弟來了之後,我也知道了!那時你大肆搜羅孤兒,我初入江湖不就也知道了。但我仍感恩!”


    “別說這些虛偽的話了。”


    “我師父把他精心打造的金羽燕,交到我手裏,說過的話我依然記得!我仍感恩!”


    李藐拚命喝酒,手臂微微顫抖。


    “我喜歡看湖上飛掠而過燕子,這個秘密被師父發現了!他傾其當時所有打造燕行小劍。我仍感恩!”


    李藐哽咽了:“孩子,為師,哎!我對不住你!”


    歸雲鶴吞咽著淚水。


    “直到有一天,我師父讓我去殺的人並不該死,也並無半點怨恨!我仍感恩!”


    歸雲鶴揚起脖子咕嘟嘟喝下一大口烈酒。


    “您別再掙了!死那麽多人,當年還有如今您都錯了!”


    歸雲鶴雙膝跪地,磕頭見血。


    李藐涕不成聲,不斷搖晃頭顱。


    “起來,我的徒弟不給任何人跪,包括我!”


    歸雲鶴坐回原處,額頭的血流至麵頰。


    “你轉過來,為師給你擦擦。”


    李藐聲調柔和,伸過大手。


    歸雲鶴看見這隻手,手背皮肉褶皺,分明便是一個老人的手。


    歸雲鶴看著他的臉,任憑這隻手摸過每一片麵頰。兒時感受到的溫暖,又出現了,這仍舊是溫暖的大手。


    突然,這隻手捏在喉結之上。


    “給老子打開籠子,不然我捏死他!”


    淩梓瞳大吃一驚,刷的抽出華風劍,飛躍而至。


    “嘿,好快身手!正好用你的華風劍,快,別讓我不耐煩。”


    李藐手裏用力。


    歸雲鶴太陽穴頓時冒出青筋。


    淩梓瞳氣的臉色鐵青,手起處沒幾下,鐵籠便破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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