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河從春香苑的窗戶躍了出去。


    此刻,他走到鎮中的一條小路上,空曠,無人。


    他要去的地方,隨便問一個路邊的攤販都會告訴他,從春香苑往前直走,到了頭左拐,再走過一條巷子,過了一座拱橋,右拐走到底就可以找到土地廟。


    但他此刻並沒有走在該走的線路上,他隨意的走到一條巷子裏,他走的慢,不能說在趕路,隻能說在散步,他很享受這種這夜深人靜,明月高掛的意境,沒有什麽,比此時此刻更利於思考的地方。


    他想起在農舍遇見的毒俠雙俠,他當然知道這個名號,他們已是江湖的老前輩了,雖說年輕時犯過幾件大事,但這幾年他們已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他想起那個腰肢纖細,連刀都握不穩的妓女。


    想不到他的命值十萬兩,通常他殺人隻需要五萬兩,這個價格已經是江湖中的天價了。要想知道有多貴,雇一個普通的殺手隻需要二百兩,雇一個有名的殺手隻需要二千兩,需要雇二十五個有名的殺手才需要五萬兩,但往往你能有這麽多非死不可的仇人,豎敵重多,自己也不會活的太久。


    這些年雇他的人並不多,因為這個江湖能值五萬兩的人本身也不多。但他殺的人卻很多,因為想要自己值五萬兩,也需要很多經驗。沒有身經百戰,絕無敗績的名頭,是沒有人會願意付他五萬兩,當然有這些還不夠,還要有些怪癖,他從來不被雇用,隻有他自己才有資格挑選雇主。


    他認為這些年自己殺的都是當殺之人,現在他殺的人記不清也數不清了,但出得起十萬兩的人,他知道不會太多,想到這些他笑了起來,如果說一個人現在可能被全江湖貪財的人追殺還笑得出來,那一定隻有他的。他想起自己居然值十萬兩,真是個天價。此刻要是有酒,應該喝上一口。


    他似乎忘了金玲兒還等著他去救,他當然知道越早到更能保障金玲兒的安全,不過他的本能告訴他,一個可以用這麽快的速度在他的眼皮底下將她擄走的人,武功不會太差,耐性也不會差。他明白一個人等人的滋味不會太好,當磨掉了他的耐心,便是最好的時機。


    他也想找點事情等待他認為的最佳時機,他還未想出打發時間事情。他的麻煩就來了。


    巷子前方的月光下突然出現了兩個人。


    江楚河顯然注意到了,他停住了腳步,嘴角似乎還餘留著剛才的笑意,他沒有看向那兩人,隻是掃視了一下巷子兩邊的圍牆。


    從牆上又翻下七條人影,擋住了他前麵的去路,他瞧了他們一眼,又往前走了兩步,他隻走了兩步,他們卻如臨大敵,一下子全亮出了兵器,有使槍的,有用劍的,有拿刀的,有擺好拳腳架勢的。


    大戰似乎一觸即發。但誰也沒有再動。


    江楚河抱著雙臂看著這九個人,他們都很年輕,都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但無論多年輕都有想發財的權利,與年齡無關。或許他們已經盤算好殺了他,每人能分一萬一千一百兩,還剩一百兩,正好可以大吃一頓。


    他相信,對於這些年輕人來說一萬一千一百兩已是很大一筆財富,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連一千兩都賺不到。


    雙方對峙的時間很長,月亮被遮住了又露了出來反複了兩次,但沒有一個人動手,誰也不知道在等待什麽。


    江楚河轉身向來時的路走去,隻見這時他們當中走出一個錦衣玉袍油頭粉麵的公子衝他叫道:“你就是江楚河。”


    江楚河轉過身來點了點頭。


    那少年公子又叫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誰。”那種毫不掩飾的顯擺之聲讓冰涼的夜染上喜劇的顏色。


    江楚河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當他懷著看一個小醜的心態去看他時,他發現時間也沒那麽難打發了。


    那位少年公子好似很得意,當然不知道他這種得意源自何處,他抬高了音調道:“這位金槍王五,他金槍一出,必定見血,這七位是蜀中七俠,打遍蜀地難遇敵手…………我乃旋風腿陳三。”


    江楚河略微思索,他敢說,這幾個名號他從未聽說過,他輕笑了一聲。


    那年輕公子聽到這一聲笑,麵上露出不悅之態,誰都年少氣盛過,誰都在年少的時候不願被人小瞧。


    那少年公子又撥高了音調道:“就算你沒聽過我們也沒關係,我說幾件我這幾年做的大事…………..”


    江楚河敢說,這幾件他所謂的大事,他一件也沒聽說過,或許最近他的消息也沒那麽靈通了。


    “你怕了吧,你要是怕了,我們留你個全屍,你自己動手吧。“那少年公子說完接著道。


    “那你可曾聽說過我?“


    “聽說你的刀很快,但我敢說我的腿一定比你的刀還快。“那少年是十分有信心的,他家裏的長輩無人不誇他是練武奇才,他家裏開的是練武堂,已在二十四省開了五十餘家分館。


    他三歲習武,六歲被稱為神童,十六歲踢遍他們家的五十餘家武館,未逢敵手。這是他第一次出來挑戰,像他這樣的出生不太缺錢,但他也想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更希望打敗這個江湖第一殺手。沒有什麽比殺了他更容易出名的方式了。


    當你成為一個名人後,地位、金錢、女人、仰慕這些都會隨之而來。


    他是三天前來到這裏的,他來之前,或許知道江楚河的部分事跡,還知道殺了他能有十萬兩,但當他到了這裏,聽人周邊的人談論他的刀如何快時,他內心開始有些喪氣,可當找了這麽多誌同道合的“高手”,在“春香苑”看見外表並不可怕的江楚河,他內心又滿懷信心。


    江楚河大笑了起來,他並沒有覺的少年說的是謊話,總有一些人會有些意想不到的爆發力,他隻是看到他身邊的人額角已有汗珠流出,握著兵器的手已換了好幾種姿勢,那些都決不是可以殺人的姿勢。


    “你笑什麽。”少年怒吼道。


    江楚河突然不笑了,認真的問道:“春香苑的姑娘可是叫你陳公子。”


    少年的臉色變了變,默認的點了點頭。


    “你真想看我的刀有多快。”


    少年不回話了,感覺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握著兵器的手更緊了,汗水流淌的更快了,所有人的目光更敏銳了。


    江楚河突然出了手,寒光一閃,隻見少年身旁圍牆上探出牆外的一枝樹枝掉落了下來。


    寒光閃過,樹枝掉落的瞬間,金槍王五的長槍亂竄,蜀中七俠的刀劍亂揮,錦衣少年站在原地保持風度,但他臉上開始有汗珠劃下。


    江楚河隻是用銀針打落了樹枝,待大家看清是樹枝,都冷靜了下來喘著氣。


    江楚河道:“你們都可以走,除了他,”你指著錦衣公子。


    其它人對望了一眼,立即消失在了巷子裏,他們隻是臨時組成的團隊,他們雖未動手,但他們已感覺出了殺人需要勇氣,說與做永遠是兩馬事。


    少年並沒有因為他們的逃跑而狼狽,他依舊站的筆直,但他放在衣衫兩側的手已經開始抖了起來。


    江楚河並沒有殺他,隻是打斷了他一條腿而已,這一條腿足已讓他在床上睡上好幾個月。


    江楚河打他的理由也很簡單,一個引誘女人去殺人的男人,打斷他一條腳,確實便宜他了。


    當他從巷子走出來的時候,他知道,該去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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