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哪能因為畏懼,而裹足不前?


    唐謐與周嘉雲相視一眼,往前麵探去。


    “嗷嗚——”不知是雪狼的叫聲,還是什麽,在這樣漆黑的山洞裏,顯得越發可怖。


    唐謐倒是不覺得害怕,周嘉雲悠長的呼吸就在身邊,他的手是溫暖的,緊緊地牽著自己的。


    此時整個洞落之中,忽然開始抖動,地動山搖,這突如其來的震動,令人頭暈目眩。


    嘩啦啦的石頭從天而降,空氣變得混亂,漩渦之中,兩人立刻各顯神通,努力護住自己。


    “罡氣護體!”周嘉雲一聲暴喝,倒是令得唐謐眼中一喜。


    他竟然練成了這個。


    “小謐,我來護著你。”唐謐瞬時就覺得自己的壓力大減,在他的靈氣罩內,自己舒服不少。


    說來也不過是一瞬,那轟轟烈烈的巨石流便已經停了。兩人緩緩地降落在地上。


    這個聖女,並不曾如何想過為難前來的人,唐謐心想。


    好充沛的靈氣,令人神清氣爽。唐謐目光一頓,看到前頭一個小小的底座。底座之上,有個穿著青色宮裝的女子,生得溫婉動人,眉目秀麗。她便是站在那裏,便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可是,隨即令得兩人心驚膽戰的是,底座旁邊,躺著一個昏迷的少年,那少年且不表,再旁邊,席地而坐的,毫無修仙者氣息的,是一個陌生的披著普通的長袍的男人。


    第六感告訴唐謐,這個男人很危險。可是他的身上,分明沒有任何的靈力波動。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的修為太高,高到完全不是她能夠想象的。


    “王二小怎麽在這裏?”


    那少年,豈不是那個單純的王二小?他的母親被那絕世強者所殺,難道他居然也被這強者所製了嗎?


    卻見那長袍男人,慢慢地轉頭。


    他仿佛人畜無害,就像是你在人世間隨處可見的一個中年男人。他沒有英俊的臉,五官普通,卻僅憑著那一眼,就令唐謐感覺到極強的威壓。


    就是這個人殺了趙慧之,奪了那七寶項鏈,她與周嘉雲出去的希望,都在他的身上!可是這樣強大的對象,甚至讓人生不起對抗的心來。


    那人隻靜靜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仿佛並不曾見著兩人。


    並無意外,也不曾有疑惑。


    他就是這樣瞧著唐謐兩人,麵色淡漠。


    可是,唐謐知道,他遲早會殺了他們的。


    隻是不是現在。他現在是沉溺於悲傷之中。她感覺到這個男人身上強烈的悲傷,掩蓋在他的麵無表情之下。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暴虐,想要毀滅一切的暴虐。這暴虐與極痛的悲傷交纏在一起,出現在唐謐麵前的,卻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人,如同俗世之中過眼即忘的任何人。


    這是一座活火山,指不定何時便要爆發。


    唐謐嘴角帶笑,對周嘉雲傳音道,“周師兄,你後悔了嗎?”


    周嘉雲靜靜地道,“我有什麽後悔的?這地方,有能洗師妹靈根的東西,隻要能得到那個,再大的危險都是值得的。”


    兩人正在傳音,那長袍男人,卻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才一眼,就令人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這個男人……不會準備……


    唐謐心中正在想著,這時候那王二小忽然睜開了雙眼,見著唐謐兩人,忽然大叫了起來,“唐姐姐!周叔叔!”


    那強者問道,“你認識這兩人?”聲音卻是沙啞的。這沙啞的聲音,令得少年渾身發抖,忽然雙目又發赤,大叫了起來,“是你!是你殺了我娘!”


    *****


    山下,眾人們隻感覺到雪山地動山搖,有人想大著膽子攀援上去瞧瞧,卻一不小心就滾了下來,失了性命。


    死了人後,人們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一群人都圍在山腳之下,恐懼、膽怯都深深地籠罩了他們。


    這幾萬年來一直都無比平靜的大草原,忽然失去了往日的寧靜。一直庇護著他們的聖女,忽然在此時,不再給予他們任何福佑。


    天降大雪,牛羊蜷縮在一處,刹那間,進入嚴冬臘月。


    眾人麵對這樣的變故都是麵麵相覷,卻想起了季大爺說過的話。


    “雪山有變,赫德草原的福澤要盡了呀……”


    “聖女”的名字,在他們口中不止一次地提起。冥冥之中,命運的紅線,又把這些背叛了聖女的叛徒,與聖女聯係在了一起……


    缺失的信仰,又一次回到了他們的心中。


    可是這時候已經晚了……


    當趙慧之的屍體被人找到的時候,天已將晚,可是這些人都沒有離開人群,各自回家的打算。


    誰都無法離開的。


    有些流言,終於在人群之中興起。


    “聽說,這個慧娘,才是聖女真正的後代……”


    “哎呀,你也聽說過啊?我還以為隻有我聽說過呢。以前她就住在草原邊緣,年紀輕輕,就與我們眾人不同啊。”


    “她要是還活著,說不定我們還有一絲希望啊——”


    眾人紛紛歎息,遺憾。王叔卻哭紅了眼。死去的婆娘,消失了的兒子。他忽然變作了孤家寡人。


    他咆哮起來,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原來你們都知道!為什麽要任由村長他占著聖女後代的位置?”


    他的責問,令得眾人都麵帶愧色。


    是啊,他們都知道。可是這維持正義的事情,與他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可是現在,雪山震怒,又何嚐不是聖女的英魂暴怒呢?失去了聖女庇佑的他們,在這時候,才感覺到深深的懊悔。


    這一路,卻又能如何走?


    *****


    王二小忽然整個人都感覺不對了,撲著要往那長袍男人身上抓去,唐謐不禁心驚膽戰,大叫一聲,“小心!”那長袍眼睛都不掃唐謐一下,令她詫異的是,王二小並無損傷,居然真給他抓住了長袍男人的身子,開始撕咬起來。


    這一幕,令得唐謐與周嘉雲,都瞠目結舌。


    這可是絕世的強者啊……元嬰期之上的可怕存在啊……


    卻見那男人哈哈大笑,瞧著王二小,居然有一絲慈愛之色,“你叫什麽?”


    好像他的撕咬,都是無關緊要的。


    對於他來說,自然是無關緊要。


    王二小牙齒酸痛,卻連一絲一毫都咬不下來,小少年睚眥欲裂,隻恨聲道,“你殺了我娘!”


    男人再問三次,這少年還不回答,他也有些惱了,冷笑道,“你以為你是混元靈根,我便不會殺你了嗎?”


    王二小不懂他說的是什麽,但殺人的意思卻也聽懂了,也便倔強地踮起腳道,“隻要我還活著一天,我總要殺了你,為我娘報仇!”


    “那我現在就殺了你——”


    “啊——”少年慘叫。


    ——那一刻,唐謐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手已經比腦子更快,釋放了一個符籙出去。


    哎。她自以為一直不是聖母,卻潛意識地看不得有這樣年輕的幼童,眼睜睜地在她麵前死去。


    下一刻,她的嘴角隻剩下苦笑。


    原來大道到就極致,便是揮一揮手。不,那個男人根本沒有出手。隻是看了她一眼,她整個人便凝結禁錮在空氣之中。


    原來大道至簡,便是這樣的道理。


    再也沒有了花裏胡哨的符籙,沒有了任何華麗的手段。隻是輕輕一眼,便能令一切靜止。


    天地之間,何處不是道?世間的一切,莫不是宇宙法則的一部分。


    在這個時候,唐謐反而忘記了恐懼,心中仿佛有所感悟,隻靜靜地瞧著那個長袍男人,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牽動著天地的奧妙。


    這,便是絕世的強者。


    他的手捏著王二小的脖子,仿佛捏著一隻小雞仔,原本的暴戾忽然消失了大半。


    “小女孩兒!”他笑,“悟性倒是不錯,可惜,就你那靈根,你這一輩子,最多成為個合體修士,大乘修士,想都不要想!”


    唐謐心想:就我這樣的天分,別說是合體修士了,縱然是金丹修士,都是千難萬難!


    這早就不是太古年代了。這是一個元嬰修士就能夠成為明光界第一人的世界!


    那長袍男人,卻仿佛知曉她的心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搖頭道,“我以前有個徒弟,也是你這樣的,她也是靈根不成,但卻是一門心思,想要努力成為天底下最強大的女修……哈哈哈哈……”


    王二小麵色青白,青筋暴起,隻是奄奄一息。


    他不顧一切地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似乎想要保持著清醒。


    少年以為,保持多一刻清醒,就多一分報了母仇的希望。這時候王二小的下巴,緩緩滴落了一滴血,一抹豔紅的血,從長袍男人的手上蜿蜒流下。這血跡,令得他也恍惚了一會兒,漸漸地鬆開了手。


    這時候,還在他手腕間的七寶項鏈,遇著那血,忽然散發出七彩的光芒。


    長袍男子,忽然預料到什麽,狀若癲狂地大叫了起來,“你滾!你滾得遠遠的!既然你敢死,就死得透透的,再也不要出現!”


    可是山嶽不知心底事,那石壁上的聖女,忽然開始動了,漸漸地,那石頭不再是石頭,慢慢化作白玉一般的肌膚,那石頭做的美人,漸漸有了生物的氣息。


    不知道從哪裏借了雲,那趙青儀,便簇擁著雲朵,款款走下了神台。


    唐謐永遠都會記得這一幕,她知道點石成金,卻從未聽說過,石頭這種死物,真的能變成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的。這是傳說中仙人的術法了呀,今日居然讓她得見,她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那長袍男人,目光中帶著強烈的憎惡,又帶著強烈的愧悔,他一隻手想將那石台給擊潰了,另一隻手,卻顫抖著,想要去撫摸來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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