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謐將那虛空鏡揣在懷裏,瞧著那周嘉雲,眉頭一皺,然後微微地舒展開來,“周師兄?”


    他的臉色很奇怪,像是激動,又像是惱怒。唐謐一度以為他會衝上來揪住自己問“怎麽了”,可是等了半晌,也沒有什麽響動。


    他若是問,她還真的不知道怎麽說呢。


    “嗯。”他隻點點頭,快速地上前幾步,將她從頭發根兒打量到腳上,這目光又令唐謐覺得緊張起來,偏偏他臉色冷淡,一時之間,倒是令唐謐都被唬住了。


    “師兄怎麽了?”


    他微微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瞼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回來了就好。”


    隻有他自己知道,熾熱的心跳……以及發燙的耳朵。


    唐謐拍拍自己的胸脯,哎喲,幸好這個師兄是個沉默寡言麵癱的人,要不然,細究起來,還真的圓不了話啊。


    她想起剛才,她好不容易才揪住那隻麒麟,強逼著它將自己從虛空鏡裏送出來。想著得到了虛空鏡這一個寶物,她心裏樂嗬得很。


    這可是至寶啊!這一趟還真的沒有白來。


    想起自己以前看過的各種修真小說,唐謐已經開始籌劃著將人參種成白菜一樣……日後什麽千年靈藥萬年藥草都不是問題了……還有那個麒麟之前提到的提高靈根的靈液,若能讓自己的靈根變得更好,洗去雜質,什麽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日後可以好好與這隻臭麒麟“溝通溝通”。


    她正沉浸在思緒裏頭,那周嘉雲卻忽然咳嗽了一聲,“唐師妹,我發現了一個暗室。”


    剛才找她的時候,他無意之中觸動了機關,發現就是這甬道裏麵,也藏了別的東西。


    看到她安然無恙,他自然想將裏頭的好東西都拿出來。


    他摁住一個夜明珠,那夜明珠的光亮瞬間變得更強烈了。這華麗糜爛的洞室立刻變幻起來,一息之後,他們的左側,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石室。地上除了一個簡單的蒲團,就是堆積如山的法器和法寶,上頭的光亮,照耀得他們兩人的眼睛都亮了……除此之外,還有……


    “靈藥!”周嘉雲眼睛閃閃地拾起一個玉瓶,可是才打開瓶塞,裏頭就立刻冒出一縷香煙……很快地就飄散了。


    已經過去萬年了。再好的靈藥,也在時間的腐蝕下變成一縷青煙。


    可是盡管如此,這些寶物,也可觀得很。


    可是唐謐,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一副畫卷。


    上頭是一個絕色的女修,鵝黃色的宮裝,顯得她嬌豔無雙,偏偏斜眉入鬢,帶出她幾分英氣來。這樣的女子,令人見之忘俗。此時,這畫上的女子,麵帶著冷漠瞧著唐謐二人。


    “周師兄,你瞧這女子?”


    周嘉雲還不曾回話,唐謐自己卻被嚇了一大跳……因為,因為那女子,忽然動了一下……微微一笑。鬧鬼?


    “師妹別怕!”周嘉雲走上幾步,將那畫軸取下,“這是一種秘術,需要用奇異獸的血做墨,再施加法術,便能令畫中人行動如真人,其實不過是障眼法罷了,那裏頭的人,說不準多少年之前便已經隕落了呢。”


    隻是,他沒有說的是,這奇異獸之血,哪裏是那麽好得的呢?得了那奇異獸之血,又花了秘術畫一幅畫,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果然,他取下那畫卷,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他翻轉了那畫,忽然招呼唐謐道,“你看,這後麵還題著字呢!什麽……溫雲道君……”


    溫雲道君?這個女人的名聲極大,周嘉雲哪能沒有聽說過?在他的記憶裏,這溫雲道君的名聲,著實不怎麽樣。


    大約曆史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因為那溫雲道君忽然在某一天就不知所蹤了,再也沒有出現過,所以大家紛紛都猜測她隕落了。萬年過去了,那溫雲道君再也沒有出現過,因此整個修仙界都當她死了。


    因此,她就變成了眾人口裏,那個極為淫-蕩、殘暴的女人。仗著自己一身修為,將天下的美貌男修強擄到極樂宮,供她一人之淫樂。


    這樣的女修,自然男修說起來,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周嘉雲看著這手裏的女子,正要將這畫卷扔在地上,唐謐卻已經湊了上來,一把將那畫卷給拿了過去,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把那畫卷再一次掛在牆上……


    殊不知,正因為這個行為,兩人逃過了一個劫難。


    *****


    王新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修道之人的感覺都是十分準確的,他強烈地感覺到,這個火山深處,就有著他的機緣。偏偏因為沒有得到那虎靈獸,根本沒辦法鬥過那隻火蛇。這第一關就闖不過,他壓根就沒有辦法深入火山底下。


    什麽叫做咫尺天涯?王新現在便是深刻地感覺到了。


    有時候,命運是由千絲萬縷的機緣組成的。與既定的軌道發生一絲一毫的偏差,就會導致結果的完全不同。


    那虛天境,本該被那王新得到的。誰知道那唐謐已經提前一步,陰錯陽差之下得了那樣東西。雖然王新並不知道自己的東西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他這輩子也不會知道,這原本是他作為原著男主的最重要的金手指之一,可偏偏被死對頭得到了,但他知道的是,他不能就這樣放棄。


    “王師兄……”劉若語弱弱地開口了。這兩天,那王新怎麽做,她就跟著怎麽做。隻是那王新不理會她,偏偏臉色更加地陰沉了。


    眼見著他這麽不開心,她如何能夠心安?


    她秀氣的圓臉糾結成一團,終於下定了決心。她緊緊地咬著嘴唇,目露堅定,“王師兄,我可以引開那妖蛇,師兄你抓緊時間跑進去!”


    “若語!”


    麵對著他詫異的,瞪大了的眼睛,劉若語嬌羞一笑,“能夠幫到師兄,我會很開心的。”


    那妖蛇,可不是省油的燈。以劉若語的修為,還不夠塞它牙縫的。


    王新自然清楚這些。他的臉上都有動容,“若語,你的心意我領了,可是你是我的女人,我怎麽能讓我的女人做這些?”在這一刻,王新真的為劉若語感動了。


    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對異性的好奇,加上她投懷送抱,他也便接納了。在他的心裏,劉若語之前對著那慕容舟大獻殷勤,不過是他的玩物罷了。可是此時,當她作出這樣的犧牲的時候,他真的對她,產生了一絲真感情。


    他在這一刻,才開始把她當做自己的女人……


    “可是師兄,這不是犧牲!師兄,若是不能幫到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劉若語咬著牙,剛才自己說的話還言猶在耳,信誓旦旦。她現在卻全身著火,眼前是那條虎視眈眈的蛇——因為她的緣故,它居然被那實力更為強勁的獵物給跑了,它滿腔的怒火,都變幻成了射向她的火焰——


    “啊——”


    這一次,她是否還能留得一條命?


    可是,她為之犧牲的人,早就已經抓住那稍縱即逝的機會,進入了火山深處……這蜿蜒曲折的小道,越來越熱,可是對於有著神奇珠的王新來說,這都不算什麽。


    他心中記掛劉若語,也充滿了感激。日後若是得成大道,一定會好好照顧她,報答她的。他心想。


    呀!可是前麵又出現了種種凶險!他立刻開始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闖關之中,很快地就把劉若語拋到了腦後。


    他要尋寶!他要升級!他王新,要獲得屬於他的機緣!


    *****


    石室裏安靜得有些可怕。


    周嘉雲低著頭,蹙眉瞧著唐謐將那畫卷又一次掛回牆上。並且居然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許多女人都對這溫雲道君有著不切實際的崇拜,這唐謐,也是這樣。


    也不知道,這洞府的主人,是不是也是這個溫雲道君的崇拜者呢?要不然,哪裏需要將她的麵容都畫起來,懸掛在石室裏,日日相對,也不怕誤了道心嗎?


    精美的畫卷,曆經了萬年的時光,上頭的女子,時而變換著麵容,美麗得安靜卻又張揚。


    “麒麟,麒麟……”唐謐試著用神念與虛空鏡裏的麒麟溝通,卻發現徒勞無功。原來它之前說可以用神念直接溝通的方式,是騙人的?


    果然是靠不住!這也便罷了,唐謐心想:不管如何,依據那麒麟之前提供的消息來看,這地方,的確是屬於那個元嬰初期的修士——莫邪道君的。這莫邪道君,看上去的確對這溫雲道君用情頗深。這樸素的石室,怎麽看起來都不像是麒麟幻化出來的,窮奢極欲,荒淫無道的樣子。


    但是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一個德高望重的元嬰修士,背後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不過對於溫雲道君,唐謐是很敬佩的。不是每一個女修都是溫雲。就算功過由人評說,她也曾經絢爛過。


    她望進畫中人的眼睛,那雙眼睛,似喜非喜,似嗔非嗔,隻有眉心的一點朱砂,如此耀眼。


    恍惚之中,似乎若有所得。人生在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性別、背景、資質……可是唯一不變的,就是你那堅定的道心。隻要有堅持不變的一顆心,不管你有多少局限,終究能一步步提升自我。


    有時候,那個過程,比結果更為重要。


    哪怕白雲蒼狗,世事變遷,終究在這個世上,有過自己努力過的痕跡。這種努力,便是道心!便是本心!


    ……


    等唐謐再一次抬起頭,那周嘉雲驚喜地笑道,“師妹,你的境界,又有所提升。”


    雖然她現在還是練氣四層,可是距離五層,僅僅隻有一步之遙。


    他從沒想到,她這種廢柴五靈根的資質,居然也能進階如此迅速。單單看著一副聲名狼藉的女修的畫卷,也能令她如此進益,這個師妹的悟性,簡直可怕……


    *****


    王新咽下一口血,將身上那劉若語和自己原本就有的補天丹,不要命地往自己嘴裏塞。


    若不是有神奇珠作依仗,他必定早就已經死了。


    終於,他灰頭土臉地看到了洞門。上麵有著式樣繁複古樸的咒語式樣。他毫不猶豫地邁開腳步,往前走去……


    “唐師妹,有人來了!”


    周嘉雲的神識遠超唐謐,立刻拉了唐謐往外頭退出去,施展了一個障眼法將兩人偽裝起來。


    唐謐也給自己身上再加持了隱身符,務必要安全為上。到底是誰來到這裏?先躲著看看再說。


    不好!那個渾身像被烤焦了的男人,眉頭深鎖,不正是……那王新?


    修士清理儀表容易得很,一個水引術就可以了。可他連施展這麽一個小法術的時間都沒有,可見他對於寶物,是多麽迫切了。


    唐謐熟知王新這個人,但周嘉雲卻是第一次見到這人如此不設防的樣子。


    隻見他連滾帶爬地來到了石室裏頭,見著這滿屋的法寶,眼裏露出了赤-裸裸的貪婪之色。


    “這都是我的……”


    但他素來為人小心,即使貪婪,也不肯貿然動手去拿。環顧四周,打量環境,卻自然看到了那掛在牆上的溫雲道君像。如同所有的男修一樣,他瞧了一眼,順手將那畫往地上一丟,誰知道,說時遲,那時快,也不知道從哪裏出現的,一塊巨石忽然從天而降,就往王新身上砸了下來,仿佛就在等著他丟下溫雲道君畫像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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