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客棧出來,時圓明便想著去王家殺人了。


    走了半道,忽然想到:“這老漢說得是真是假,可也不保定。我先去打聽打聽,待查實了再去也不遲。”


    “況且,現在大白天的,幹什麽也不方便。”


    便先回到福喜院,找到錢串串房內。


    隻見門口有個夥計把著,橫橫的跟站崗似的。


    於是,假作路過,一招將那夥計製住昏過去,才走了進去。


    一進屋,瞧見錢串串正麵色焦急來回踱步,便笑道:“姐姐在煩什麽?”


    錢串串見她還沒走,急道:“我的祖宗,你趕快去吧!”


    時圓明卻道不急,便問了張喜順的事情。


    錢串串道:“這一家倒了八輩子血黴,哪是你能管了的。”


    說罷,又念叨著要她快走。


    時圓明見此事保定無疑了,便先與她應承下,離了福喜院。


    打探了城府住處,摸清了布置。


    又找了家賣布的,扯了幾尺黑布,又拿來剪刀針線,自己縫了一身夜行衣。


    心想:“除惡先除首惡,此事禍由王敞貴,定要先拿他開刀。”


    等到夜黑了,腰裏別了短刃,著上夜行衣,翻牆進了王家大院。


    南秋賜一路跟著她,瞧見她身形矯挺健美,姿態舒展自然,好看極了。


    又見她氣憤憤的樣子,覺得如此快意恩仇,說幹就幹,實乃女子裏也萬中無一的俠客。


    思來想去,終於打定主意繼續跟著,萬一有什麽意外,好做個幫襯。


    時圓明入了院子,才發現時候不巧。


    許是王家正在招待客人,人來人往,吵吵鬧鬧,根本無從下手。


    便思忖,王家是習武世家,走鏢生意起家。


    做了錢莊買賣後,家中老少也沒落下功夫,尋常家仆都會個兩三式飛鷹爪。


    自己一旦叫人發現,引來莊眾,難免雙拳難敵四手。


    便想找個地方先藏著,待在夜深人靜之時,再尋機會。


    豈料得過了二三時辰,仍是這般熱鬧。


    心裏的火氣卻是越漲越高,暗道:“再等下去,豈不是要將我憋壞了?”


    可又曉得此時絕非動手良時,思尋半晌,便先行離開王家大院,徑直去了城府家。


    去的時候,想起那老漢挨得板子、受得冤枉,心裏麵火光四射、煙熏火燎的。


    待走進了反倒漸漸消了火,心道:“這城府罪不至死,殺掉著重了。可不給他教訓,我心頭這口惡氣怎麽出?”


    想著,便到了城府住處,找到內苑外牆,一躍翻了進去。


    院裏一隻大黑狗正要叫喚,給她隔空一指點暈了。


    扭頭瞧見正屋一間,耳房兩處。


    小心摸入正房內,隻見裏麵靜悄悄的,徒屋四壁。


    靠裏有張雙人木床,顏色損舊,木漆斑駁。


    床上睡著一男一女蓋著泛黃的棉被。


    心中暗道:“家裏倒是清寒,料來不是個貪官。偏偏是個欺軟怕硬的,你不為窮人做主,比那貪官也好不在哪兒去。”


    但見其家中如此貧困潦倒,卻是下不去手了。


    心裏尋思:“聽錢姐姐說,這城府為了潭州城的百姓,甘願拿出幾萬兩銀子。自己卻緊衣縮食,一貧如洗,倒也不算壞的透頂。”


    想了想,從懷裏掏出那匕首,三下五下給那知府剃了大光頭,月光映進來,趁的好不光亮。


    她一眼看去,覺得甚為滑稽,終於心情大好,瞧向知府身旁酣睡的夫人,暗道:“不給你點顏色瞧瞧,還以為我是怕了你呢。”


    一刀下去,給那夫人也送了一大光頭。


    又將散亂的頭發攏起來,在地下擺弄一番,合成一句:“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小心爾的狗頭!”


    不由莞爾一笑,接著去了兩處耳房和雞圈狗窩,給那小姐丫鬟統統剃了光頭,給那公雞黑狗溜了渾身光,才意猶未盡離去。


    南秋賜躲在一處,瞧她童心未泯,玩得興致勃勃,亦不由得忍俊不禁。


    魏不二則在心裏啪啪鼓掌,佩服她奇思妙想。


    從城府家出來,已是午夜時分。


    想起錢串串所言,尋思:“這老鴇怕是不簡單,留著後麵收拾。”


    於是,直奔王家大院,果然到了夜深人靜時分,院子裏萬籟俱寂。


    她盡量挑著隱蔽處走,待保定沒人了,才一躍幾丈上了屋頂。


    接著輕車熟路,去了王敞貴屋裏,瞧見裏麵空蕩蕩,一想準是去找他爹了。


    便也徑直找去,到了那房頂,掀開瓦片瞧去,隻見兩個人都在。


    王敞貴正氣得麵紅耳赤,惱道:“你咋讓那老鴇哄回來了?時婊.子呢?”


    對麵站著個六旬老漢,正是其父王抹寬:“你氣什麽?老鴇看中了她,要留在福喜院裏做花姐,不正遂了你的心思?”


    王敞貴一喜:“當初娶回來,叫我擔了個虛名兒,你和我哥得了便宜,現下可不幹了。”


    王抹寬道:“當初是你迷上了鳳睦莞,泡在福喜院裏不出來。老子怕她耐不住寂寞跟了別家漢子,這才幫你交些例銀,總歸是肥水沒流到外人田。”


    王敞貴道:“時婊.子原先是個蒲柳之姿,哪及得上鳳睦莞一根毛發。誰想到現下出落得這般風騷,捎帶一眼都消受不了。”


    說著又一愁,惱道:“那婊.子武功高得很,誰能製住她?”


    王抹寬道:“老鴇有樣藥丸,每日下到她飯裏,不出三五日武功就廢了。”


    二人說著嘿嘿笑起來,王抹寬又講起時圓明昔日的好處,聽得王敞貴心癢身癢,聽得魏不二麵紅耳赤,聽得南秋賜發指眥裂。


    一扭頭,卻瞧見時圓明一動不動伏著,麵目神情冰的似塊冷玉。


    皎潔月光明朗朗灑下,鍍了她臉上一層薄薄白霜。


    高挺的鼻梁像夜下遠方懸雲的山峰,在人世間的聖潔處,孤傲地聳立著。


    南秋賜似被月光晃眼了,朦朧地瞧見,此刻屋頂瓦上的時圓明,與昨日橋下船頭的時圓明,與豪飲朵頤的時圓明,與慨歌勁舞的時圓明,漸漸融為一體,又倏地分成兩個截然不同。


    原先似薄紗籠罩的神秘感統統掀開,呈在眼前的,非是遙不可及,非是高深莫測,而是有血有肉、有痛有恨,活生生、真切切的女子。


    他忍不住想走上前,可剛鼓足勇氣,又記起先前盤桓在心中的齷齪想法,恨不得扇給自己一個耳光。


    看著同樣的月光照在不同的兩人身上,卻顯出天差地別的顏色、模樣,更是自慚形穢。


    忽而,又覺得這樣真實的她,愈加高不可攀,連與她說句話都是褻瀆多於安撫,侮慢勝過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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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麵福喜院中,時圓明說起自己在王家的處境,說了一句:“公健叔壯,聚麀之危。”


    有些道友覺得危,應該並未發生。


    我也不曉得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相信時大美女是有苦衷的,就讓故事慢慢揭開麵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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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這一章發出來,《魏不二》就正式跨過了50萬字的關口,想了想,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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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我對《魏不二》前二十章的內容進行了不曉得改動,但是不影響後續觀看,有興趣的,可以去騰訊書城和創世中文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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