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那廳堂內,時圓明把休書念罷了。


    王敞貴疼痛稍去,便扭頭急道:“臭婊.子,說甚麽胡話?”


    時圓明隻將他鬆開,一腳踹到在地上,笑道:“王公子,休書送與你,咱倆從此無幹係,你走陽關道,我過獨木橋。但要沒事來招惹我,休怪本姑娘不顧往昔的情麵。”


    王敞貴哪裏咽得下這口氣,隻是眼下胳膊折了,衣服撕了,打架又打不過,隻好怒哼哼道:“你有本事等著,瞧爺們兒帶人來收拾你。”說著,一瘸一拐溜了。


    錢串串趕忙叫回時圓明,急道:“娘子趕緊逃罷!誰都曉得王家不好惹。”


    時圓明道:“王家再怎麽厲害,我是不怕的。錢姐姐要做長久生意,還是避一避得好。”


    錢串串立時惱道:“娘子是個女中豪傑,便瞧不起咱們賣笑的麽?”


    索性氣呼呼站在她身旁不走。


    時圓明笑道:“我哪裏有瞧不起,倒是覺得少有的投緣呢。隻是顧慮姐姐安危,才這般說的。你要是生氣,便來罰我罷。”


    錢串串一聽,扭過身子來,衝她笑道:“當真?”


    時圓明點了點頭。


    錢串串正色道:“我與娘子亦覺得十分投緣,你若是不嫌棄,咱們幹脆拜了姐妹如何?”


    時圓明便尋思:“我得罪了王敞貴,旁人躲著都來不及,這錢串串反倒是更顯親近了。可我現在答應,叫王敞貴曉得了,少不得尋她的麻煩。”


    “我一人來也好去也罷,怎麽都好說。她可不成。”


    便勸道:“姐姐可要想好了,畢竟……”


    錢串串連忙拉著她:“你若覺得咱們謀的營生不光彩,瞧不大起,方才那話就當我從沒說過。”


    時圓明這才答應了。


    錢串串又道:“既要結拜金蘭,咱們換譜、焚香、共誓,一樣也不能少的。”


    時圓明心想,金蘭之交,貴在誠心,甚麽套路過場,有的沒的,全是無用,便照實說了。


    錢串串笑道:“不走這一趟,總覺得心裏空落落,跟沒拜似的。”


    時圓明拗不過,隻好跟著她入了二樓一間雅閣。


    走近一瞧,陳設典雅,布置用心。


    精雕床暖,芙蓉帳薄。


    梨木博古架,青花釉彩瓶。


    筆墨紙硯,樣樣周全。


    琴棋書畫,韻味頗深。


    不禁笑道:“難得,難得。”


    這時候,此屋頂上偷偷摸摸跟來個人,隔著屋瓦,正偷聽著。


    此人自然是南秋賜,原來他身子欲走心難離,權衡半晌,暗道:“我便要看看你還做了什麽掃興事,好死了我這條心。”


    當下一趟折回去,跟著二人到了此處,正聽到錢串串講道:“我名字起的太俗啦,隻好靠擺設來撐場麵。”


    接著敘了二人的歲數,一問之下,反倒是時圓明年長一歲,不禁失笑道:“我這人麵老,害得娘子白叫半天姐姐,現下該倒過來啦。”


    時圓明道:“那有什麽,我虛長一歲,人情世故卻一塌糊塗,便是叫你姐姐又何妨。”


    當下,錢串串命一個丫鬟倒了茶水,又取來兩張紅紙,分別寫了二人姓名、生辰、籍貫、父母,便算立下金蘭譜。


    再擺上天地牌位,焚香叩拜,共誓金蘭,有道是:


    “時圓明、錢串串二人異姓同心,因結拜姐妹,從此心誠如金,義情如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天可鑒,地可證,背情棄義,忘本舍恩,日月共譴,人神並誅。”


    誓畢,交換金蘭譜,拜錢串串為義姐,時圓明為義妹,二人好不欣喜,把手言歡。


    正說著,忽地門自開了,從外走進一個中年女子,錦衣華服,姿態嬌媚,圓白麵龐,梳元寶髻。


    見這二人親熱敘話,笑著說道:“可是個俊俏的人兒呢,我來得唐突,要請寬恕啦!”


    時圓明眉頭一皺,錢串串忙接道:“媽媽怎麽來了。”


    這才曉得是福喜院老鴇,見她笑著回說:“我串門子呐,四處嘮話,正好瞧到你這裏。”


    又笑眯眯瞅著時圓明,錢串串隻好道:“這是我新拜的妹子,方才有位儀表堂堂的貴公子隨她呢,剛剛出去了。”


    她曉得老鴇動了歪腦筋,連忙搬出南秋賜來救急。


    老鴇微微點點頭:“原來如此。”


    便從懷裏掏出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塞到時圓明手裏,道:“既是串兒的妹子,媽媽怎麽也得表示個。可又倉促又慌張的,一時也沒甚麽好東西。這珠子不大好,你也別嫌棄。”


    時圓明瞧那夜明珠合璧無暇,少說也值上千兩銀子。心道:“隨手拿出這樣寶貝,哪裏是倉促來的?這老鴇無事獻殷勤,隻怕非奸即盜。”


    正要推辭,卻見錢串串背在老鴇身後使勁兒搖頭。


    便尋思:“錢姐姐似怕極了這老鴇。我不妨先拿下這珠子,瞧瞧她要使甚麽花招。再伺機教訓一番,叫她日後好生伺候姐姐。”


    又想這老鴇原本就是個財迷心竅、見利忘義的主兒,既叫自己碰見,若不狠狠作弄一番,日後還不得渾身是個難受。


    便假裝推辭幾句,才道:“既然老鴇盛情難卻,我隻好先拿著。”


    那老鴇往前走了一小步,蹙眉笑眼瞧著時圓明,圓白麵龐左右微微晃著,嘴裏一個勁兒嘖嘖稱奇。


    忽地伸出左手一夠,熟稔地拉起她的手,牽在掌心。


    又伸出右手湊來,似拍似摸地在時圓明白皙光滑的手背上拍了幾下。


    說道:“你肯收下,就是不見外。媽媽心裏頭跟細雨潤著似得,那才叫個痛快。”


    又向錢串串道:“那會兒李公子來了,非要見你不可。你現下去了,可得跟人家熱鬧些。”


    錢串串曉得老鴇想差開自己,連忙說:“他這人向來油滑,我懶得搭理。”


    老鴇冷笑道:“人是油滑的,可銀子又不油,也不滑。”


    錢串串勉強笑了笑,自然不敢與她強拗,隻好說道:“那倒是。”


    便招呼時圓明一起下去。


    老鴇一把攔住錢串串:“你領她去做甚麽?”


    錢串串道:“我怕時妹妹的那位公子尋她不見,著急麽。”


    老鴇道:“那位公子尚未過來,我早就瞧了。再說了,你妹子才來沒久,怎好叫她去了。”


    “這樣罷,我先替你招呼著,保管稱心周到。”


    便將她推著出了房間。


    又衝著時圓明笑道:“你這幹姐姐人是好著呢,就是腦子糊塗得很。我一向待她很好,就當個親閨女養著。”


    時圓明拱手回道:“勞煩老鴇日後還要多關照些。”


    老鴇拉著她去桌子旁坐下,邊問道,來這院裏待得慣罷?夥計們熱鬧罷?客人們沒有為難罷?


    時圓明一一答了。


    老鴇又道:“有甚麽為難的,隻管跟媽媽說。”


    時圓明隻是微笑著搖頭。


    老鴇見她不中招,隻好又道:“方才聽夥計們說,娘子和王敞貴那混賬貨鬧了糾扯,怕他免不了回來找麻煩罷。”


    時圓明道:“那有甚麽,等他來了,我便走了。”


    老鴇連連搖頭道:“不好,不好。”


    “都說王敞貴和他爹帶人要尋事,怕一時也走不脫。再說了,你姐姐留在這裏,還不給他害死。”


    時圓明心中暗笑:“這老鴇多半是要拉我入窯子做花姐兒呢,我倒要看看的你的手段。”


    人卻裝作為難極了,問道:“這可如何是好?”


    ——————————————————————————————-


    老鴇拉皮條,時大美女要不要從她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魏不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手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手予並收藏魏不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