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沒時間安撫淳於臨,她也不著急——兩個人在一塊都三百多年了,這點小事要安撫也不急在一時。當務之急還是先滅了三眼蛇是正經。


    湖中的三眼蛇被狠狠抽打了一頓,它傷了不少人命,眾人恨之已久,下手就毫不留情。好在它蛇皮柔韌,倒也經受得住。莊少衾就比較缺德了:“取火來。”他淡淡吩咐,自有官兵搬來火爐,他將炭火夾起烙在三眼蛇身上,三眼蛇雖然扭動,卻並不十分疼痛的模樣。


    容塵子目光微凝:“它似乎並不懼水火。”


    行止真人目光閃爍,莊少衾又取了些雄黃過來喂它,它雖不喜那味道,卻似乎也沒有特別害怕的反應。諸人忙著研究它,不防它突然睜開額中的第三隻眼。那紅光一閃,連莊少衾都是心神大震。它的功法比之先前初見時又進步不少。


    容塵子手疾眼快,一把攥過了莊少衾,河蚌及時以明心訣滌他神識,幸得他人無恙。


    那三眼蛇已經在咆哮:“要殺要刮你衝著我來呀!”


    “你覺得我奈何不了你是麽?”河蚌的聲音冷而傲,目光森冷,她疾步走到淳於臨身邊,取了他腰間的日月輪,“讓你長長見識。”


    她大步走到三眼蛇麵前,手中日輪轉動如飛,隻堪堪挨到三眼蛇身上,三眼蛇就是一聲尖叫。日輪運轉不需人力,但邊緣極為鋒利,其材質更是海底千年寒精,無堅不摧。此輪一出,連莊少衾這樣見慣法器寶物的人也是雙目一亮。


    這樣的稀世法寶也不過隻割開了三眼蛇的些許皮肉,但對河蚌而已,這已經足夠了。她將食指探進三眼蛇的傷口,三眼蛇的眼裏突然現出難以明狀的驚恐。河蚌在往它的皮下注水——等水注到一定程度,不需要任何兵器,它的皮肉就會分離。


    它望著河蚌,憑它現在的修為是完全不可能同一個幾千年的內修一拚高下的。是以它根本不敢使用攝魂之類的法術。從崖底出來之後,它也看到過許多同伴的慘死,甚至也曾幾番遇險,但它第一次嚐到等待死亡的滋味。


    河蚌早已經想好了怎麽對付它,水注到一定程度,這條三眼蛇突然威風全無,它沙啞著開口:“你想要我做什麽?”


    河蚌手下不停:“你想要什麽?跟著你的主人,你想得到什麽?”


    三眼蛇不妨她突然作此問,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想作人。”它抬頭看向河蚌,讓河蚌看清自己的眼神,“我想像人一樣在天地之間生活。”


    每個妖修行,都有各種各樣的目的。容塵子與莊少衾相顧一眼,大河蚌已經開口:“很簡單的願望。”她指指淳於臨,“你認識他嗎?”


    三眼蛇皮下的水越來越多,它有些著急了,忙連連點頭。河蚌可不急,反正那水也沒有注到她皮下:“你猜他今年多少歲了?”


    三眼蛇又細細打量了淳於臨一番:“一千歲左右?”


    河蚌搖頭:“三百來歲。他不食人畜魂魄,也不聚陰招邪。也就是說如果你肯歸順於我,我可以讓你在五十年之內幻化成人,並且不偏離天道,不渡雷妖劫。如果你靈根夠好,說不定將來問鼎仙道也未可知。”


    三眼蛇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它不信:“你自己都尚未成仙。”


    河蚌輕笑:“我留戀這人間。”


    三眼蛇想想她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相信——內修的生存力極為薄弱,選擇內修的妖怪,幾乎就等同於將生命交到了自己的武修手上。可是內修的內丹又是極為滋補之物,這世間又有多少個武修完全值得信任?現在這個世道,真正的內修幾乎都已經絕跡。這個河蚌能活到現在,必有不凡的本領。


    它想罷,終於又問:“你所言當真?”


    河蚌輕笑:“那你隻有賭一把了。反正現在情況明了,你不答應是一定會死,而且我擔保你會死得後悔自己來到這世上。但是如果答應的話你還有可能活。”


    這是條很聰明的三眼蛇,它讀過點書,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何況河蚌一直往它皮下注水,它快吃不消了,是以當下便吐吐信子:“好吧,我答應你。”


    河蚌並未停手:“那麽我又如何相信你呢?”她輕彈手指,那指甲光潔亮麗,“你跑得太快,而我又很懶,總是追不上。”


    三眼蛇急了:“那你想怎樣?你有話一次性說完成不成?”


    河蚌從腰間絲帶裏掏出一顆紅珍珠,笑如銀鈴:“這顆珍珠我不常用,威力你大抵沒有見過。但是粉珍珠爆炸時的威力你是知道的。”三眼蛇被水漲得難受,趕緊點頭。河蚌慢條斯理地把玩著那顆紅珍珠,姿態優美,“我用海礁試過,它是粉珍珠威力的十二倍,如果它爆炸開來,可以穿透十張三眼蛇的蛇皮。”


    湖中水柱上的三眼蛇沉默了很久,最後它的皮都快要脹破的時候,它終於叼過那顆紅珍珠,咕嚕一聲咽了下去。


    束縛它的水柱瞬間融化,它撲通一聲掉回湖裏。


    河蚌轉身麵對容塵子,嬌俏如昔:“問清三眼蛇習性,查明它主人的來曆,我們直闖長崗山。”


    諸人都沒有吱聲——這個河蚌,真是狡猾呀……


    事不宜遲,當天下午,容塵子、行止真人、莊少衾、葉甜等一行人就開始前往長崗山。對於山下被鎮壓的東西,大夥還是心裏沒底。這事已經驚動了道宗,便是迦業大師也發來信函,決定趕來相助,欲將這條作惡多端的妖蛇斬草除根。


    河蚌的意思就是不等:“他趕來也未必能幫上什麽忙,何況我們至少先到崖下看看,有了這條三眼蛇帶路,就算殺不死這條蛇,至少我們還能全身而退。”


    諸人對這條蛇早就一肚子的火氣,這時候也難免等不得。容塵子便同莊少衾準備了法器。大家當日出發,前往長崗山。


    淳於臨自然要去,劉沁芳也堅持前往,她口口聲聲要為母報仇,何況近日她術法確實進展神速,諸人也就沒有異議。


    河蚌召來了淩霞海域的許多海生物,倒沒有讓它們入內,隻吩咐其助她儲水。她用的是水係術法,如有足夠的水源,則於她大大有利。二十幾隻海生物都是在淩霞海域有些地位的海族,隻是淩霞海域不大,他們的修為也就一般。


    對於河蚌而言,也就剩儲水這點用處了。


    有了足夠的水,她直接一個水遁,將一行人俱都帶往長崗山。諸人心下暗驚,倒是容塵子師徒三人神色如常——這河蚌的底子,容塵子多少知道一些。


    那條三眼蛇對崖下十分熟悉,它遊在前麵,河蚌也不怕它玩什麽花樣。山底至崖下,有一條岩縫,堪堪避過崖上的古陣法。


    諸人沿著這條狹窄的岩縫往裏走,多少有些不安——在這個連腰都直不起來的地方,一旦這條妖蛇使詐,隻怕諸人都有來無回!倒是河蚌身體柔軟,跟在容塵子身後半點不吃力。三眼蛇走了一陣,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容塵子:“你不害怕?”


    容塵子還未答話,倒是河蚌嬌笑:“怕!怕你炸開來濺我一身血。”


    三眼蛇又瞅了瞅容塵子身後的一行人,冷哼了一聲,又昂了頭,繼續往前遊。


    岩間一片黑暗,卻隱隱有風,沒有辦法點火,諸人都隻有試探著前行。淳於臨本是時刻不離河蚌左右的,但自前番事情之後,他便再沒同河蚌說過一句話。這會兒岩道難行,劉沁芳又是個小腳閨秀,他隻能一路照看。


    河蚌身後跟著容塵子,空氣中隱隱飄散著神仙血肉的香氣,河蚌深深吸了一口氣,回味他的味道,不由又有些饞蟲入腦。她動物習性,一生都隻為覓食。這會兒便忍不住去嗅容塵子。粉嫩的手臂纏上健碩的腰身,容塵子呼吸一緊,卻終不好讓身後諸人聽出異樣,伸手便拍河蚌的手。


    河蚌緊緊抱著他,深深嗅著空氣中似藥似花的香氣。這段曲徑太窄,必須蹲下來行走。河蚌厚著臉皮趴在他背上,小舌頭一下一下地舔著他的頸項。兩團柔軟緊緊貼著背部,容塵子心跳驟快,他伸手欲推開她,卻於黑暗中摸到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又細又長,是她的腿。


    河蚌也不躲閃,反而舔得更起勁。容塵子一生中規中矩,雖同這河蚌有過一段荒唐時日,卻又幾時在人前行過這般苟且之事?


    他正值壯年,又曾數度嚐到銷魂滋味,頓時就有些心猿意馬。好在他修道多年,定力極佳,不過瞬間已經緩過神來,他一把扯下河蚌,沉聲道:“清玄,跟緊我!”


    身後清玄立刻秉著為師父排憂解難的精神爬過來,硬擠到了河蚌和容塵子之間,河蚌悻然,還是清素聰明——這貨又對師父動手動腳了吧?


    山道估計爬了一個時辰,前方終於開始現出亮光。洞口在距崖底七尺餘高的山壁之間。容塵子第一個跳下來,然後心中一震——隻見這山壁之上白茫茫一片全是蛇卵。


    蛇卵大小不一,大的有成人拳頭大小,小的隻有雞蛋的個頭。


    身後眾人也有些驚懼,這麽多蛇卵一旦孵化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那個河蚌一跳下來就高興慘了——一條三兩肉……


    容塵子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袍袖一拂:“蛇卵不算!!”


    山壁上的蛇卵密密麻麻一片粘在一起,行止真人容色微動,葉甜也忍不住感慨:“這……這蛇什麽都沒做,就顧著產卵了吧?”感慨完畢,她突然醒悟過來,臉色微紅。


    莊少衾關注的不一樣:“原來這條蛇是母的?不知道長得美不美……”他眼角餘光瞟了一眼河蚌,和她胸前的波瀾壯闊,邪念剛起,已經被那條遊在前麵的三眼蛇破碎了一地——看卵長得這副德性,這母蛇能好看得到哪去?


    他臆淫了又臆淫,最後還是覺得人獸太重口,不得不放棄。


    諸人貼著山壁過去,前麵那條三眼蛇還帶解說的:“別看卵這麽多,有運氣能孵化的是少之又少哦!”它頗有些得意,“因為主人脫離六道太久了,缺少生氣,卵成形之後需要借氣,或者在人體內寄生。且同一個人很難重複借氣,所以這些卵都不能孵化成形的啦!”


    容塵子目光微動:“借氣貧道倒曾聽說過,當時隻當傳說,不想竟然當真存在。”


    三眼蛇昂著頭:“哼,我們主人有著上古神獸的血脈,你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它還沒得瑟完畢,河蚌已經開口:“上古神獸?”三眼蛇得意洋洋地冷哼一聲,這大河蚌已經樂得一蹦三丈,“嗷嗷,上古神獸是蒸著好吃還是炸著好吃?”


    三眼蛇立刻緊緊閉上嘴巴,再也不吭氣兒了。那河蚌還追著它問:“難道要燉著吃?肯定不能吃刺生的,肉太老……喂喂,你別走呀,你看烤著吃怎麽樣?要不煎著吃?或者鹵著吃也行啊……”


    從此以後,三眼蛇再也沒有提及過它主人引以為傲的血統……


    前麵隱隱傳來鐵鏈和翅膀振動的聲音,前麵的三眼蛇停下來不肯再往前:“前麵就是了。”


    它低聲道,又抬頭看河蚌。容塵子神色凝重,他伸手觸摸那條足有成人小腿粗的鐵鏈:“這是經過秘術精煉的法器,看年代隻怕至少是漢代的東西。”


    河蚌倒是不懼,這時候她想起淳於臨了:“淳於臨你屬蝸牛的嗎?快過來!”


    淳於臨和劉沁芳一並走過來,觀察了一下地形,他將劉沁芳放在鐵鏈沒入的山壁旁邊,聲音極低:“你且在這裏,小心照顧自己,莫亂走。”


    劉沁芳微微點頭,手心裏已然全是冷汗,她看向淳於臨,欲言又止。淳於臨又走回河蚌身邊,照例站在她身前。周圍不時可見漢白玉的圓柱,上刻浮雕,隻是被塵泥覆蓋,看不真切。容塵子還沒開口,清玄、清素已經上前,用衣袖將一根圓柱擦拭幹淨。


    容塵子端詳許久,神色凝重:“這是傳說中的鳴蛇。”


    這話一出,諸人心中多少有些沒底,鳴蛇隻在《山海經》裏出現過,誰知道圖片和實物會有多大差別?容塵子也有些奇怪:“為什麽有的畫麵內容刻了兩幅呢?”


    鐵鏈盡頭隱隱傳來咆哮之音,諸人都開始戒備,容塵子不及細想,也開始安排:“行止真人、浴陽真人、少衾,你三人同我與這孽畜正麵交鋒,玄兒、素兒,昊天、昊羽,你四人修為不佳,隻需跟在其後,保管好法器,必要之時保護……海皇陛下,盡量為她爭取時間。小葉,你和玄兒他們一起,互相也好有個照應。”


    葉甜等人應聲,容塵子沒有安排那個河蚌,她自己心裏有數。


    大河蚌站在黑色的鐵索之下,她隻是覺得好玩:“嗷嗷,容塵子,大蛇可不止值三兩呀!”


    容塵子嘴角抽搐,並不理會,她還在那兒陶醉:“鳴蛇哎,少說也值個三五十斤肉吧!嗷嗷,到時候用神仙肉炒上古神獸,嗷嗷……”她口水滴到鐵鏈上,三眼蛇默默地遊在前麵,它終於明白食物鏈的頂端到底站著怎樣可怕的生物……


    順著鐵鏈往前走,空氣越來越熱,亮光越來越強,待行至中心,諸人都驚得目瞪口呆。隻見眼前地勢深凹下去的地方燃燒著一團火焰,火焰的中心,一條蛇正盤成一團,這貨就像一個小山頭,背生四扇黑色羽翼。見到諸人,它半眯起眼睛,那雙眼睛大小如簸箕:“來者何人?”


    它開口,竟然是清亮的女聲。河蚌躲在淳於臨身後,離得遠遠的:“真是鳴蛇!”


    淳於臨不語,她自顧自開口:“鳴蛇性屬火,打起來之後你不要站在鐵索上。”她四處打量,“當初封印它的人肯定在地勢周圍建有火焰難及的死角,不然會死傷無數。”她不管正在與鳴蛇交談的容塵子眾人,一手帶著淳於臨就往躍至鐵鏈最高處,這下子不止她,淳於臨也看清了——整個山崖被開鑿成四角星形,邊角極窄。因著古陣法的保護,至今其形狀仍清晰可見。


    河蚌在他耳邊細聲道:“五行方位中東屬木、西屬金、南火北水中屬土。待會如有危險,我們一起退回北角。鳴蛇居中,性屬火又忌水,那裏最安全。”她瞥了一眼站在鐵鏈旁邊的劉沁芳,半晌才極不情願地道,“你讓劉沁芳先站到北角吧。所有人都死了估計鳴蛇才會想到她。”


    容塵子自然不會同河蚌爭搶,他將莊少衾和自己安排在南角,這是最危險的地方,如果中間無人,鳴蛇第一時間便會攻擊同自己術法屬性相近的地方。西方和東方也是躺著都能中槍的地方,金、木皆易融於火。但木較之金更脆弱,所以葉甜、清玄、清玄、莊昊天、莊昊羽四人被安排在東角,行止、浴陽真人被安排在西角。最後才會是北。


    這樣的好處是鳴蛇不可能一下子攻擊到所有角,不管它攻擊哪裏,別的角都有時間反應。壞處是不在同一角……難以施救。是以容塵子的安排也頗巧妙,俱都是自己人各守一角。


    鳴蛇冷眼旁觀諸人,它半點不驚慌:“補品來了,居然還有個正神和一個大妖,哈哈哈哈,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眾:=_=|||(河蚌,這你同類吧……)


    還未感慨完畢,被鐵索重重緊鎖的鳴蛇振動雙翅,鳴聲磐磐。隨著它的鳴聲,山間隱有回音,壁間的蛇卵都在震動。容塵子一馬當先,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則遊離在他與莊少衾之間。河蚌許久突然竄到他身後,聲音很低:“我懷疑行止真人有問題,你應該將他們師兄弟安排在南角,隻有處於危險之中他們才會盡力!”


    容塵子神色不改:“也許他有苦衷,貧道不能因一時疑竇便陷他二人於險境之中。”


    河蚌覺得這個人簡直是古板、迂腐,不能交流。她喃喃道:“你這種人都不死,簡直沒有天理!”話落,鳴蛇噴了一股火焰過來,差點撩到她的長發。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熱浪,隻得急急退回淳於臨身後。


    淳於臨替她擋著前麵的熱浪,她試了幾次,發現冰錐總是不到鳴蛇身邊已自融化。她隻能以凝冰術降低崖下溫度,讓其在人體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試了幾次,河蚌終於有些著急了:“長此下去,他們靈力消耗太快,會承受不住。”淳於臨仍未回答,她站在鐵索上,其餘鐵索俱已被烈焰燒得通紅,隻有她這一條上仍結著薄冰。盡管她努力控製著溫度,容塵子等人額間還是出了細汗。


    這蛇皮與小蛇完全不在同一個厚度,幾乎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眾人與它纏鬥許久,最終也不過隻是讓它噴了幾番火,毫毛也沒能砍掉它一根。


    諸人麵色越來越凝重,大河蚌自腰間掏出一枚大海螺,通體溫潤通透如玉。她輕輕吹響海螺,海水如細紋湧至巨蛇身邊,細紋翻滾,令陣中溫度驟降。河蚌瞬間凝出三支冰錐,各種紅珍珠兩顆,冰錐快如利箭,瞬間刺向陣中央的母蛇。


    巨蛇一時托大,也未在意。隻噴出一口烈燃欲先將容塵子吃到嘴裏。不料冰錐近身,它突然大嚎一聲。蛇皮太過堅韌,冰錐入體不深。河蚌也不敢大意,右手一握,冰錐砰然炸裂。三眼蛇怒吼一聲,瞬間噴出一口毒液,直襲河蚌。


    河蚌用風傳術,帶著淳於臨輕飄飄地退到北角入口處。毒液到此就後繼無力,淳於臨揮動日月雙輪將其辟開。


    巨蛇頸間的背上俱都流出一股細細的血泉,容塵子立刻抓緊時機,手中銀符祭出,莊少衾為他護法,嚴防巨蛇毒液。行止真人和浴陽真人對望一眼,也瞬間出了全力,祭出飛劍。


    巨蛇長嚎一聲,它四翼一扇,壁間出現十數個人來,有漁夫,有獵戶,還有婦人,也不知是被借了氣的蛇卵還是寄生於人體的小蛇。


    河蚌罵了一聲,忙拖了淳於臨:“先清小蛇!”


    她手中冰錐頻出,淳於臨倒也擋在身前,不讓群蛇近身。冰錐頻頻炸開,陣間血肉殘肢散落一地。這巨蛇也有些智商,它很快便知道哪裏才是對方薄弱的地方。當下就直接一口火噴向莊昊天等人。河蚌合身相撲,以水遁術將其帶出三丈有餘,堪堪避開火焰。


    葉甜也未曾見過這般陣仗,她平時也自以為修為不凡,豈知此時根本不能近身。河蚌將幾個人再次遁至西角入口:“先進去。結陣防守。”


    葉甜看了她一眼,終究沒有說話,領著四個師侄入了西角。


    巨蛇此時一心要置河蚌於死地,冷不防又是一口毒液噴過來,容塵子掐訣以符咒為結界將其擋下。河蚌不斷施術降溫,又要清理小蛇,就有些自顧不暇。正手忙腳亂中,葉甜從旁竄出,她畢竟是紫心道長的高徒,抵擋小蛇爭取一下時間還是可以做到的。


    河蚌躲在她和淳於臨身後,壓力頓時減輕許多:“陣結好了?”葉甜也顧不上鬧脾氣:“好了,剩下的清玄他們可以。”


    河蚌點點頭用水紋將三人都護住,再度吹響了海螺,三眼蛇憤怒地咆哮,噴出的毒液沾染上諸人的衣角,將衣袍融出大大小小的窟窿。莊少衾手臂上也被毒液濺到,他毫不猶豫地削去了一塊皮肉,又施了止血咒止血。


    葉甜幾次三番想要衝過去,河蚌拉住她:“別去,你過去也隻是累贅。”


    一向衝動易怒的葉甜卻沒有生氣,她靜靜地攔在河蚌身前,咬牙擋住三眼蛇。冰錐入體,蛇血濺了她一頭一臉,她抿著唇毫不退縮。


    陣中央母蛇終於也漸漸體力不支,火焰開始低弱了下去。河蚌海螺聲響,冰藍色的海水完全壓製了火焰,容塵子祭出一張金色的符咒,一團金色的火花爆裂開來,陣中的母蛇慘嚎一聲,一隻眼睛已然炸開,黑水四濺。


    它徹底動了怒,額間第三隻陰眼突然睜開。它的功底又豈是那條三眼小蛇可比的,瞬間就震住了容塵子和莊少衾。葉甜大驚,河蚌於身後躍起,踩著她的肩膀借力跳到容塵子身後,她閉了閉眼凝心鎮氣,爾後突然睜開眼睛,同三眼蛇對視。


    場麵一時凝固,容塵子和莊少衾回過神來,就見那條母蛇直愣愣地望著河蚌,河蚌口不能言,隻能微勾右手。容塵子瞬間反應過來,高聲道:“退回角落!”


    所有人都按先前安排,退回東、南、西、北四角,河蚌望著這條母蛇,也是苦不堪言。壓力鋪天蓋地而來,擠壓著魂識。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否則元神碎裂,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南角裏,莊少衾目光震驚:“這條鳴蛇怕也是幾千年的靈物,她居然也有一拚之力。這個人到底是誰?”


    容塵子沒心思研究這個:“她居然想要修成異眼!”他再次掏出一張金色的符咒,麵上已現蒼白之色,金色符咒對靈力消耗太大,他略微皺眉,仍舊祭出,強行催動。


    符咒若一抹流光,直接注入三眼蛇受傷的眼眶裏。三眼蛇全身痙攣,痛得連聲音也吼叫不出。河蚌全身大汗淋漓,連護身的水紋也俱都散了開去。她靈力耗盡,好在外麵有諸海族儲水,她借水遁回北角入口,緩緩退進去。


    外麵火焰光芒已弱,她喘著氣,汗如雨下,那母蛇的異眼雖未修成,卻也傷了她的魂識。


    “格老子的!淳……”她語聲驟停,身後一柄雪亮的短刀從背心直透前胸,她低下頭,看到胸口露出一截帶血的刀尖。她緩緩回過身去,淳於臨不言不語,紅衣黑發垂首而立,劉沁芳抽出短刀,再次捅入河蚌胸口,血染過水色的衣襟,她神色狂喜。


    “聽說你體內有一顆叫天水靈精的法寶,我很想要。”她淺淺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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