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天驚性格衝動,但對義父鍾不怨的話,那是言聽計從,義父告訴自己要聽公孫憶安排,即便鍾天驚很不放心,還是讓公孫憶和裴書白靠近了墓道口。


    公孫憶走到鍾天驚近前,讓過身子說道:“這是鍾天驚,也是鍾家弟子。”


    不等公孫憶說完,裴書白開了口:“我知道,這小娃娃從光著腚我就見過,慢慢長成個壯小夥兒,就是腦袋不靈光,現在還克製不了狂暴之血,小老頭兒幹著急也沒辦法。”


    鍾天驚聞言一愣,雖然知道裴書白是被六道用邪術控了心神,眼前說話的並不是裴書白,可鍾天驚已經四十多歲,竟然被一個少年稱作小娃娃,還說見過自己光腚,如此侮辱之詞,讓鍾天驚氣得是攥緊了拳頭,忍著胸中怒火看著裴書白。


    裴書白又笑道:“你也用不著動肝火,我現在看起來是個少年模樣,可我算一算,到如今也活了快兩百年,稱你為小娃娃也不為過吧?你再瞪眼睛,被怪我不客氣。”


    此前公孫憶將龍雀使帶到忘川河邊,鍾不怨趁著空隙把事情告訴了鍾天驚,所以鍾天驚知道控製裴書白說話的,正是六道三使之一的龍雀使熬桀,本想著即便拚死也要守住這墓底地宮,可鍾不怨卻連聲喝止,若是硬拚恐怕一成勝算都沒有。鍾天驚記得這句話,所以麵對龍雀使的言語譏諷,強行按住性子,並沒有發作出來。


    公孫憶好不容易穩住了龍雀使,若是鍾天驚貿然動手,豈不是前功盡棄,於是公孫憶連忙上前說道:“天驚兄弟,這龍雀使比百戰狂要講理,人家算是武林前輩,不管他之前做了什麽,畢竟算是先代強者,理應帶著尊敬,之前我和他約了三項比試,現在各有勝負,如今到了第三場,便想請兄弟助拳。”


    龍雀使聞言道:“哎,就說你一點兒也不討厭,我當然是比百戰狂講道理,那個蠢材仗著劍術過人,眼高於頂,可相處之道卻是一塌糊塗。小子,你可真說道我心坎兒裏去了,這樣吧。一會兒比試完,我殺這些鍾家人的時候,你別插手,我留你一命。”自打龍雀使奪舍裴書白之後,見到的人就是鍾不怨和公孫憶,而又以公孫憶和自己交談甚深,所以龍雀使對公孫憶並不反感,再加上公孫憶每次開口,都在腦子裏細細過一遍,說出來的話自然是深的龍雀使喜歡。


    公孫憶聽龍雀使輕描淡寫的說出要殺鍾家人,生怕鍾天驚氣不過動起手,於是連忙接過話頭:“這第三場比試,要比投壺。”


    此言一出,鍾天驚又是一愣,包括在後麵調息的鍾不怨,也是不懂公孫憶的意思。


    其實公孫憶想的很明白,照正常時間算,異獸大潮這會兒應該是最猛烈的時刻,但是被龍雀使這麽一折騰,異獸大潮也就到了尾聲,眼下有龍雀使這麽個高人,假借他的手,將陰兵過境給平掉,也算是解了一個禍患,畢竟一邊應對龍雀使,一邊還要抵抗異獸大潮,僅憑自己和鍾家這寥寥數十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公孫憶第三場比試,還是設在墓道口,便是想讓龍雀使將異獸大潮的尾部給清幹淨,這樣一來,即便後麵真的動起手來,沒有異獸搗亂更好全力以赴。


    龍雀使急不可耐,連聲催促公孫憶說出第三場的規矩,公孫憶偷偷看了一眼鍾不怨,雖然第二場忘川河底的比試隻拖延了一個時辰,但鍾不怨目前的氣色比剛才已經好了不少,看來功力也恢複了大半,公孫憶便道:“龍雀使,你是先輩高人,後生不才,隻有請幫手助拳,我這天驚兄弟,人稱“百步穿楊”,射出的箭矢那叫一個例無虛發,由他來和你比試第三場,您看如何?”


    “你在這聒噪個沒完,之前不是說可以了嘛,趕緊講怎麽比!”


    公孫憶笑道:“這鍾家有一種箭矢叫做逐日之箭,你們倆各取十支箭,不管用什麽方法,將箭矢射出,百步之外會設下兩隻長頸壺。”


    “不就是看誰能把十支箭扔進壺裏嗎?這個簡單,趕緊去擺壺吧。”龍雀使還是十分著急。


    公孫憶忙道:“這有何難?若是這般比試,那有什麽意思,我這規矩又有不同,之所以會給你們二人每人十支箭,是讓你們先用幾支箭先將壺底打穿,壺身卻不能破損,之後剩下的箭再穿過執手,將壺身釘在樹上,誰把壺打碎,或者最後沒有將壺身釘在樹上,那便是輸了。”


    鍾天驚聽完心頭一凜,若是比準頭,自己還真就有這份自信,畢竟除了修煉不動明王咒,自己的射術也是爐火純青,雖然公孫憶說自己號稱百步穿楊是臨時杜撰,但自己還真就擔得起這個名號,可耳聽得公孫憶竟然將這第三輪比試弄得如此麻煩,不由得擔心起來,而且還懷疑起公孫憶,到底是想著哪一邊?


    與鍾天驚不同,龍雀使倒是興趣盎然:“你還別說,你這點子還真有點意思,即考驗了準頭,又考驗了力道,最後還得控著真氣將壺釘在樹上,這輪比試還真不簡單,不過對我來說還真不是什麽難事,到時候你可得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不能再偷奸耍滑。”


    公孫憶笑道:“這是自然。”


    “那要是我和那鍾家小娃娃都成功了,都將壺釘在樹上了呢?”


    “那就看誰釘的高,總會有定輸贏的道道,”公孫憶笑著回答道:“若二位沒有異議,那我就去擺壺了。不過在此之前,還得勞煩龍雀使,將這些惱人的異獸給清一清,不然擾了您的雅興也是不妙。”


    公孫憶說完,拉起鍾不怨便往墓道口走去,絲毫不理會一臉錯愕的鍾天驚。鍾不怨也是十分不解,這麽一來不是擺明了讓龍雀使贏第三場嗎?畢竟鍾天驚雖然夠準,但是拿捏力道和龍雀使根本不是一個層次上的。


    公孫憶豈能不知鍾不怨心中所想,一邊拉這鍾不怨,一邊小聲言道:“鍾老前輩莫要生疑,隨我入墓道尋兩個壺,再取十支逐日之箭來。”


    鍾不怨看了看公孫憶,又回頭看了眼龍雀使,此時龍雀使雙臂急揮,兩股巨大龍卷旋風自腋下旋出,麵前異獸瞬間被烈風卷的四散飛去,不消多時,這異獸大潮的尾部便會被龍雀使吹的一幹二淨。


    趁著這會兒功夫,公孫憶趕緊拉著鍾不怨往墓道入口走去,鍾不怨叫開了門,那奈落石嘎嘎作響,接著這些聲音,公孫憶便趁機在鍾不怨耳旁低語道:“輸贏不重要,我已經有法子能將裴書白喚醒,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總好過兩眼摸黑,眼下讓天驚兄弟和他比試,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好給咱們喘息之機,也好讓你手下的人備些東西。”


    鍾不怨聞言便點頭道:“公孫憶,你若真的有法子,那可真的算是救世人於水火了,你說的對,贏了他又如何?他要是想開殺戒,憑我們幾個肯定是阻擋不了的,閑話不多說,你趕緊說讓我們準備什麽?”


    公孫憶和鍾不怨相繼入了墓道,此時墓道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石頭和石頭娘也在其中,隻是不見顧寧,想來是顧寧雙腿無法行走,眾人忙著應對外頭,也沒人顧得上她,公孫憶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再多言,當即開口下令:“你們幾個速速取二十支逐日之箭,搬到外頭備用,再把盛水的長頸壺,帶上兩個一並帶上去。”


    公孫憶說完,鍾家弟子卻愣在那裏不動,鍾不怨連忙道:“你們還不快去,現在公孫憶就是我,他說的話你們隻管照辦。”


    公孫憶對著鍾不怨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接著又對石頭娘說道:“老人家,這裏頭針線功夫應該就數你了,一會兒我們在外頭盡量拖延時間,你趁著功夫縫一件黑色長袍罩衫,袖口金線繡一個刹字。”


    又轉頭對石頭說道:“石頭,你臂力過人,找兩柄長刀,用白堅木根須繩索,將這兩柄長刀綁在一起,作剪刀狀,等著兩樣做好,找一個身材高大的弟子穿了,將罩帽戴好,剪刀也拿在手上,那龍雀使若是真的攻過來,便讓那名弟子去剪鍾老前輩的頭。”


    此言一出眾人借警,公孫憶連忙解釋道:“可千萬別真剪啊,就是這麽個意思,鍾老前輩,之前我徒兒跟我說過,他裴家上下全是被四刹門中生死二刹所殺,他親眼得見生不歡用玄鐵剪刀剪去活人手腳,也正因如此,我那徒兒才心存執念,定要找四刹門報仇,而先前和龍雀使第二輪比試,我僥幸勝他,三個問題也問出來一些線索,知道破解他元神出竅的方法,所以我想,若是我徒兒的意識尚在體內和龍雀使抗衡,倘若見到一些能刺激到他意識的場麵,說不定能激發書白本身的意識,將龍雀使趕出體外。所以在下才會將第三輪比試設在此處,隻等比試結束,龍雀使一定會去墓底地宮尋他的肉身,屆時隻要在那裏將他元神逼出,在七星子留下的北鬥封印大陣中,就能再次將元神封印。”


    鍾不怨眉頭緊鎖:“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若是不能成功,豈不是助他回到地宮,到時候可真就麻煩了。”


    公孫憶苦笑道:“先不說能不能將龍雀使元神逼出,即便是逼出來了,不在地宮中也是無用,隻要是活人,龍雀使的元神都可以奪舍攝魂,而且一旦他起了提防之心,再想這樣的法子,恐怕就沒用處了。”


    鍾不怨還是不放心,公孫憶的法子自然有些可取,但放在地宮裏施展,實屬托大。見鍾不怨遲遲不開口,公孫憶又道:“若是沒法將龍雀使的元神再次封印,你隻有硬生生的將他殺掉,先不說我徒兒的性命,僅僅憑我們這些人,誰是他的對手?”


    公孫憶語氣中有些著急,鍾不怨想了又想才慢慢點頭道:“公孫憶,你說的不假,若是這個法子不去嚐試一番,恐怕鍾家今天就到頭了,你們各自按照公孫憶的指示,去準備吧。”


    公孫憶接言道:“今時不同往日,如果這第三場比試能再拖延一個時辰,這天應該就算是黑透了,到那時這墓道一片昏暗,火光中看不清楚,更容易刺激裴書白的神識。”


    眾人得令,各自散開,按照公孫憶的安排著手準備去了,隻剩下兩名信服弟子陪在鍾不怨身旁,鍾不怨這時候才道:“你們兩個記住了,若是公孫先生這個法子不起作用,到時候我和公孫憶會拚死攔住龍雀使,你們趁著間隙去地宮鋪油落火,將六道棺槨連同屍身一並焚燒了事!”


    公孫憶想出言阻止,此前他和龍雀使交談中,知曉了驚蟬珠是六道頭領滅輪回的混沌舍利,是在滅輪回施展還陽借壽大法時,焚盡肉身所結,也正是說六道的人至少滅輪回根本就不怕火攻,但公孫憶想了想還是沒開口,因為一旦自己這個法子不起作用,六道還是要複活,屆時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人能逃得脫,燒與不燒結果一樣,所以鍾不怨這樣安排,至少在心裏叫留了一個後招,對敵時也會自信不少,所以公孫憶也沒再阻止:“鍾老前輩,第二場比試中,我僥幸勝了他,知道了不少事,一會咱倆借故去遠處看壺,我好好和你說說,讓您老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鍾不怨笑道:“你還真有招,連這般厲害的人物,都能敗在你手上,今日解此燃眉之急,還真得靠你。”。


    “鍾老前輩言重了,晚輩想此法子,也是想兩全,既保住我徒兒性命,也能護這禁地周全。”


    說話間,鍾家弟子備齊了長頸壺和逐日之箭,於是眾人相繼出了墓道,此時龍雀使正站在樹下看著遠方愣神,鍾天驚則是一副錯愕表情,雙眼死死盯著龍雀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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