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落這回來到鬼門關,發現門口的那兩個陰兵看上去似乎都有些萎靡,抱著手中的斧鉞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見到她來趕忙有些慌亂地站起了身子:“末將參見君夫人!”


    “別說客套話了,”殷落覺著有些好笑:“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沒精打采的?”


    其中一個臉長些的道:“隻要上頭一打仗就會這樣,來的新鬼太多,地府忙不過來,人手全部都被調走了。我們兄弟兩個沒有人換班,已經在這裏站了好幾宿了。”


    “你們——也會覺得累嗎?”


    “累倒不是,”那個頭大些的擺擺手:“我們早死了,哪會覺得累呢?隻是無精打采得很,嘿嘿,無精打采。君夫人這是要見殿下?”


    殷落見他換了一個話題,也沒有刨根問底,隻是疑惑凡間怎麽又開始打仗了,想了一會,才對著他們點了點頭:“本來是想見見他的,但現在這麽忙,我過去他反而要分心。你們也別說我來過了。”


    這兩個陰兵見她要走,心想自己這嘴就是欠,早知道就告訴他自家殿下無所事事就等著她來陪伴了。那個臉長的馬上走幾步堵住了她回去的路,雖然依舊是一張骷髏臉,但是殷落卻覺得他好像在陪笑似的:“君夫人,來都來了,就去見一見殿下吧!聽崔大人說他一天到晚在念叨您,怕是再見不到就得瘋了。說不定殿下見到您,心情好,事情也辦的利索呢?”


    他說著還對那個頭大的使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臉色,於是他也跟著勸道:“君夫人!我們這兩兄弟的換班還指望著您呢,這都好幾天沒合眼了,我的骨頭都要斷了——”


    殷落忍不住做了一個非常無奈的表情,心想你們兩個哪裏來的眼睛。地府的這些人比上天庭的有人情味多了,哪裏像天兵,跟他說一句話都好像要折他的壽一般,整個人冷冰冰的,像一塊木頭。


    “無常開道,生人回避——”


    殷落隻回了一下頭,見那兩個陰兵瞬間便回到了原地,仿佛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黑白無常兩個驅趕著一列鬼魂慢慢地從霧氣中走出來,正往鬼門關中來。這一長串鬼魂似乎長得都沒有盡頭一般,每個人都麵無表情,明明剛死,都帶上了一些陰森與恐怖。那黑白無常見有人在鬼門關口,正想讓那兩個陰兵把人趕走,卻突然發現正是許久不見的殷落。謝必安馬上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問道:“君夫人怎麽得空來了?可惜兄弟們有些忙,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沒事沒事,你們忙。”殷落覺著這畢竟是他們的工作,總不好堵在這裏添亂,馬上往旁邊走了,看著這一大堆人慢慢地走了進去。地府應該不止一對黑白無常,或者是他們有好多分身。不然按照打起仗來的死法,這兩個人根本不夠用。果不其然一隊還沒完呢,第二對就緊借其後,一模一樣的黑白無常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謝必安對著殷落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


    好不容易等到這兩隊,差不多也有百十人過去之後,鬼門關終於空了下來,那兩個陰兵也從筆挺變成了鬆鬆垮垮,一副掛在了斧鉞上的模樣。


    “君夫人還是趕緊進去吧,這樣的隊伍不到半柱香又得來上好幾撥。這個時間殿下一般在提查司,直走就到了。”


    殷落的內心有些猶豫,說實話她的確有些想念那個話嘮的師弟,但是看目前這個繁忙的情況,估計自己即便去了他也沒有時間搭理。但是轉念一想,她也可以隻站在旁邊瞧一瞧,不和他搭話就是了,便放下了這個顧慮,大步逛進去了。


    走在這黃泉旁邊,看著昏暗的天光和可怕的牛鬼蛇神走來走去,她發現自己居然莫名地有一種熟悉之感,好像之前來過一次,不過是很久之前,似乎是自己還是雲隨意的時候。她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卻發現前麵正好是提查司,便加快了腳步。正在此時一個男人的怒喝卻從人群中爆發出來,隻見一個人拚命地想掙脫鎖鏈從隊伍中跑出來,但是無奈手銬之外還有腳鏈,他的舉動隻是讓整齊的隊伍散亂了一些,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


    “你喊什麽喊!給我老實點!”


    “憑什麽,我沒有死!我隻是被人暗算!我要回去,我不要投胎!”那個人不知為什麽,力氣似乎越來越大,渾身上下開始冒出了詭異的黑氣,居然一下子掙脫了手銬和腳鏈衝了出來。其他在隊伍中的因為他的這番舉動站立不穩,一時間跌倒了好幾個,場麵變得有些混亂了起來。


    “不好,快製住他!”


    範無救大喊了一聲,手中的纏魂鎖已經甩了出去,此時謝必安在隊伍的另一頭,算來算去隻有殷落離那個人最近,範無救這話好像就是對她說的。她想也沒用想,一個箭步躥了出去,穩穩當當地把纏魂索接住,緊接著又甩了回去,把他的四肢牢牢地困住。此時這個人身上的黑氣還在不斷暴漲,幾乎變成了一個怪物,但是終究掙脫不了束縛,隻能不斷嘶吼著,坐著徒勞無功的掙紮。


    “謝必安你是傻子嗎?”範無救罵了一句。


    “我不是!”


    一根哭喪棒狠狠地從那個人頭上敲下去,就見他悶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身軀逐漸變小,最終變成了一個正常人的模樣,沒有了聲息。


    “嘖,煩。”範無救冷冷地說了一聲。


    “多謝君夫人了,這幾天到處都是這種突然暴亂的厲鬼,不難收服,隻是煩人了些。”謝必安一隻手便連著鎖魂鏈把那人直接拎了起來,抱歉地笑了笑。


    “沒事,其實我也可以來幫幫忙的,反正丹穴好像也沒有什麽事情做——”


    崔玨從提查司裏走出來疑惑看了一眼:“怎麽了?殿下有允許過這些鬼可以大聲喧嘩嗎?這是地府不是菜市——”


    他話說到一半,正好瞧見了殷落,頓時像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人一般瞪大了眼睛,臉上流露出來的喜悅不像是騙人的,緊接著自己也大聲喧嘩了起來:“君——”


    “噓!”殷落適時地走上前去示意他噤聲:“神荼在裏麵嗎?他忙嗎?”


    崔玨點點頭,又急忙搖搖頭,似乎意識到了殷落要做什麽,連忙睜眼說瞎話:“不忙不忙,殿下他無聊得很,都沒什麽事情幹!”


    殷落:“……”能信你們就有鬼了。盡管如此,她還是說了一句:“那勞煩崔大人帶路吧。”


    “大人可不敢當!這都是他們胡亂稱呼的。君夫人今日怎麽得空來了?殿下可都念叨你好久了,簡直是整日都在念叨,我們覺著你要是不來看上一眼他都得瘋!”


    殷落怎麽覺著這句話在哪裏聽到過呢……


    提查司,顧名思義,就是把那些審判過程中的冤假錯案,或者是一時間沒有辦法斷定的案子再重審一遍,在這個過程中可以把那些有關的鬼魂,甚至是那些生人都可以喚到地府來做人證物證,隻不過生人做完證還是要給送回去的。她來得特別湊巧,堂前正在審案子,隻不過坐在上麵的不是神荼,應該是十殿閻羅中的都市王。神荼似乎坐在一邊旁聽,隻不過麵前的案子上擺滿了文書,而他眉頭緊鎖,專注地看著其中一本,時不時還拿著朱筆勾勾畫畫,模樣是殷落從未見過的認真。


    “他這是在做什麽?”殷落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在神荼看不見的角落小聲問道。


    “都市王在審案子,殿下得去旁聽著。隻不過事物繁雜,他把文書都移到了這裏來,邊聽邊看。”


    殷落點了點頭,卻沒有走進去的打算了。這是公堂,她雖然算不上是什麽外人,也不好走進去亂他的心神,隻是在門口悄悄地看著他。忽然見他抬起頭來,對著那跪著的鬼說道:“等一下,我打斷一下。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前後四次你的口供都有出入,到底是有月亮還是沒有月亮?”


    即便是在審問犯人,他也沒有疾言厲色,而是就好像對待普通人一樣問幾個問題。不過由於他看起來太過年輕,要是凶神惡煞地說些什麽反而讓人覺著違和。和那都市王一對比,反倒像一個來聽課的學生。


    那人哆哆嗦嗦地道:“有、不,本來是沒有的,可是又突然出現了,我記得那天不是十四就是十五,月光很亮,我看得清清楚楚……”


    神荼有些無奈地抓了抓頭發,他歎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示意沒有問題,都市王可以繼續審下去了。


    【都市王】都市王黃,四月初一日誕辰,司掌大熱大惱大地獄,又名惱悶鍋地獄,另設十六小地獄。凡在世不孝,使父母翁姑愁悶煩惱者,擲入此獄。再交各小獄加刑,受盡痛苦,解交第十殿,改頭換麵,永為畜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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