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沁覺得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之前在淨樂國的時候,她的父王對待那些奴顏婢膝的附屬國,總是一副輕蔑的樣子,還總是教導她人到了什麽境地都要不卑不亢,結果這套方法在後卿這裏完全行不通,連帶著淨樂國都快亡了。


    她真應該學殷落,至少做到識時務,這樣就不會落到現在這麽悲慘的境地。她現在一隻手脫臼,頭發還被後卿揪住,因為剛剛的劇烈掙紮,那隻手已經痛到麻木了,半個身子都懸在山外麵,還得多虧著後卿抓著她的頭發她才沒有掉下去。


    “我錯了,我錯了……”她終於受不了了,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願意和你做交易,我願意……”


    身後那個人的心情似乎愉悅了些,她感覺到自己頭上那股尖銳的疼痛正在一點一點小時,連忙用完好的那隻手撐住了身子,艱難地從懸崖邊慢慢地退了回來。


    說出這句話簡直讓她顏麵掃地,但是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活下去,她才能繼續拯救自己的國家。後卿聽著她驚魂未定的喘氣聲,已經想象了出來他現在有多麽狼狽,於是和善地笑了笑:“想開了?想開了我就說條件吧。你給我把天牢的鑰匙偷過來。”


    這個條件簡直是言簡意賅,但是織沁卻一下子瞪大了她驚恐的眼睛:“這怎麽可能!鑰匙,鑰匙除了在天帝那裏,就是在太子殿下身上……”


    “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不可能呢?”他說著,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對著淨樂國的方向施了一道法。那暴雨漸漸地止住了,連卷起的駭浪也在慢慢褪去,不過天依舊是陰沉沉的,看著讓人心悸。


    “你把鑰匙拿給我,我便保你淨樂國還可至少再活五代,而且還能進延壽司。不過你自己在升仙大會上可不能再出錯,若是進不了前十,我也保不了你。”


    “你、你不要反悔!”


    織沁說著,卻漸漸地覺著麵前這個人有些不對勁,她試探性地伸出一隻手來在後卿麵前晃了晃,發現他毫無反應,好像根本看不到一樣,不知為何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至少一個瞎子對她來說威脅要小的多。


    “我從來不反悔,拿到鑰匙之後來堇理山找我。若是你慢吞吞的——你的國家可撐不了那麽久。”


    織沁暗自咽了一口唾沫,她開始渾身發起抖來,意識到了自己陷入了一個多麽可怕的境地,卻看著他好像根本沒有瞎一樣,繞過了麵前那幾棵樹,筆直地消失在了叢林裏。


    她頹然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後卿不僅僅是一個亂殺人的瘋子,他帶給人的氣場和威懾力簡直就是不言而喻的,簡直沒有人可以在他生氣的時候,在那種威壓下有膽量能與他心平氣和地交談。她甚至明白了為什麽自己的先祖太玄帝君會死在他的手中——一旦被盯上,想要逃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輩分來說,太玄帝君其實是她太爺爺的哥哥。


    可是在這種後怕當中,她甚至產生了一種別的感覺——一種接近最為危險的人物的興奮感。好像自己不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她的舉動也可以影響到整個六界。這就變相地像是她年少時期盼的那樣——成為六界所矚目的人物。而與那些大能接近,似乎自己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殷落不知道後卿到底去幹什麽了,明明已經是夜晚了,還沒有回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個白癡,根本不應該打印把皮相借給他,雖然這個交換的條件十分誘人,可是誰知道他頂著自己的那張臉到底去幹了些什麽事?


    正氣憤之際,屋內的燭光突然搖曳了兩下,但是並沒有熄滅。一個人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樹屋裏麵。殷落定睛看了看,頗不愉快地道:“你遲到了!明明說好的申時三刻,現在申時都快過去了!你——你該不會頂著我這張臉去殺人了吧?!”


    “抱歉,不過我今天可沒有殺人,”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怎的還隱隱有一種自豪感:“青玄說,下次來的時候把神荼也帶上。我還順便幫你解決了一個惡心的家夥,叫夜瀾的,不用謝。”


    殷落忍不住想白他一眼,她又沒有說“謝謝”。眼看著他想走,又急忙叫住,問道:“什麽?夜瀾惡心人?他幹什麽了?”


    “他想挖你牆角,被我罵了一頓。若是你真的喜歡他,那我幫倒忙了。”


    殷落啞然。他隻知道夜瀾這個人,上次見他的時候就又一種奇怪的感覺,一雙眼睛老是往自己身上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沒有想到居然是想要挖牆腳。這次居然被後卿戳破了,也算是他倒黴。


    “好吧——喂,你走錯了,門在——”


    她話還沒有說完,後卿就差點一頭撞到牆上,還惡狠狠地嘟囔了一句:“我就沒有見過你這麽怪的屋子!”


    “您老慢走。”


    殷落裝作一臉諂媚的樣子說道,待到他離開,又立馬變了一個臉色,冷冷地盯著他離開的地方好一會,才暗自鬆了一口氣。


    既然後卿沒有別的事要告訴她,那麽今天一個沒有出什麽打亂子。即便出了,也應該是和她無關的。她想了一會,還是覺得明天應該去地府見一下神荼。再不見她都快忘了自己這個師弟長什麽樣子了,順便再看看他有沒有空——不出意料應該是沒有的。


    今夜妙岩宮上頭的天氣很好,月朗風清的。青玄一向是白天睡覺晚上清醒,這會子又來了精神,幹脆盤腿坐在自己那水池子上的九曲橋上釣魚。水上的荷花燈隨著釣線的移動微微蕩了開去,襯托著那被黑暗包裹的夜色更加靜謐。


    不過這池子裏的鯉魚都是有靈性的,被他釣上來就奇怪了。


    九曲橋上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輕響。他沒有轉頭看邊也知道是織沁。在這個時間來的也沒有別人了。現在他並不打算避開她,因為這橋就這麽寬一點,他往那上麵一坐,半邊就沒有了。


    “尊上。”織沁猶猶豫豫地開了口,又莫名其妙地沒有了下文。青玄知道她肯定有話要說,說不定就是關於升仙大會的,今天她已經輸了一場,要是再躲著她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於是開口道:“坐吧。”


    坐?這橋上是人走的地方,哪裏能坐?她踟躕了一會,又想著難得天尊開了口,不好拂了他的意,隻能小心翼翼地做了下來,盡量讓自己的衣裙接觸到最少的地方。由於那脫臼的右手剛剛被接上,此時還有些發抖,便下意識地往身後藏了藏,還好青玄根本沒有看她的衝動。


    天知道今天青玄的心情有多麽好,他居然會允許其他的人坐在他的邊上,要是換作是別的日子,早就拿釣竿來把她戳走了。他見織沁還是沒有說話的意思,便道:“有話快說,不要把我的魚嚇跑了。”


    “尊上……尊上可知後卿這個人?”


    青玄道:“廢話不要說。”


    “淨樂國如今危在旦夕,先祖太玄帝君又被他殺害,我不免覺得惋惜。因此想知道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當初與六界抗衡時,難道沒有什麽幫手麽?”


    青玄覺著她羅裏吧嗦一大堆,最後才把自己想要的說出來,簡直就是在浪費他其實很多的時間:“他這個人很奇怪,從來沒有什麽正常的思路,”他下意識地想到了伏羲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便對著織沁說了出來:“有的時候像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織沁發誓她從來沒有見過那麽恐怖,可以輕輕鬆鬆水淹淨樂國的孩子。


    “幫手是有的,大多是上古那些凶獸。如今一些被關在天牢裏,一些被關在地府的十八層地獄地下。”


    果然如此。後卿想要天牢的鑰匙,就是想放出那些凶獸來!織沁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蒼白,還好四周昏暗,也看不大出來。她覺著自己的心現在跳得無比劇烈,簡直就好像要從嗓子眼裏出來了一樣——難不成自己真的要幫他做這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若是事成了,自己還有活路嗎?


    “尊、尊上,依您看,我進延壽司還有機會麽?”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上。她今日輸了,本來想去碧霞元君那兒領罰,誰知她隻冷冷地訓斥了一通便讓她回去,她不能從自己師父那裏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隻能大著膽子來問青玄。


    青玄道:“沒有。”


    多餘的話他都懶得說。還能說什麽呢?安慰?他不會安慰別人的,指點就更談不上,自己又不是她的師父。有這個閑聊的功夫還不如自己回去好好琢磨一番白天和那名弟子的對決,自己的劍法錯在了何處,還有哪裏出現了紕漏呢。


    織沁的臉色看上去更加不好了,事實上她一整天的臉色都沒有好過。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佩劍還被後卿折斷了,明日要抽個空去兵器司鍛一把新的來。隻是新的用起來又怎麽能趁手?後日便是下一輪比試,又怎麽趕得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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