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一幹神仙煩得腦仁隱隱有些疼,殷落終於編了個謊話鑽了個空子回到了丹穴。遠遠地便聽見那梧桐神樹下傳來小孩子的歡笑聲,她走上前去,發現神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來了,蹲在地上不知道和宸兒玩些什麽,逗得宸兒笑個不停。宛童見她來,連忙就是一頓擠眉弄眼,示意她趕緊過來,好像她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似的。


    殷落和他相處隻有沒幾天,彼此秉性還不熟悉,但是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和孩子在一起玩,心裏的好感便加上了一分,走過去柔聲道:“你們在做什麽呢?”


    宸兒一看是自己小姨過來,馬上一躍而起撲到了她懷裏去,同時把手裏的東西舉起來給她看:“這是姨父從人間帶給我的!”


    他口中滿滿炫耀的語氣,幾乎是要溢出來一般,就好像他拿著的是什麽人間至寶。殷落於是也蹲下身去,見那是幾個機巧的小玩意,活靈活現的,與用法術做起來的東西有很大不同,便也生了興致,擺弄了起來。


    神荼於是開口道:“我路過人間,看那邊的孩子都喜歡玩這些,便帶了點回來。”


    殷落無法想象他這樣一個陰沉沉,渾身散發著冷氣的少年是怎麽挑這些東西的,不由得覺得有些好笑。殊不知他以前在人間活的多麽自在,是一個看起來多麽陽光的少年。


    “對了,我有一件事情和你說。”殷落想起來那張喜帖,於是就從手心裏遞給他看。剛想讓宛童也跟著一起去,沒有想到她已經拉著宸兒走開了,心裏不免有些失落——這難道是未婚夫與妹妹不能兼得?不知怎的,她老是覺得宛童對神荼又莫名的敵意,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


    “南海的龍女與鮫人族後天結親,也邀了我們兩個。這兩族都生在南海,倒也是近鄰。”她怕神荼不了解其中的關係,於是解釋道,又問:“你之前參加過婚宴沒有?”


    他果不其然搖了搖頭,和殷落沿著木樓梯往梧桐神木上爬上去。


    “我上一次參加婚宴,還是姐姐和姐夫結婚的時候,這都不知道過了多久了。我們兩個此番前去,可是代表了鳳凰一族和地府的顏麵,得備一份好一點的賀禮。”


    她一邊翻箱倒櫃,一邊自言自語,其實也是在說給神荼聽,但找了半天始終都沒有找到什麽滿意的,便問他:“你覺著送點什麽好呢?”


    殷落沒有意識到這場麵十分像一對老夫老妻日常的生活狀態,她一向不會挑禮物,之前這些事情都是由她娘親一手操辦,不用她費心。現在可不一樣了,她對南海的這兩個水族都不甚了解,不知道送什麽才能合他們的心意,便轉過頭來,用一雙深邃的眸子期待地看著他。


    神荼更沒有經驗,於是看起來好像比她還要茫然:“不能直接送錢嗎?”


    殷落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送錢”不由得笑出了聲來:“他們都是仙族,哪裏還缺錢花?”


    “那就送杯子吧。”


    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杯子,於是脫口而出。因為他莫名其妙地想了起來,以前道長手中總是轉著一個杯子,自從在上天庭分道揚鑣,從此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轉杯子的人了。


    “這主意倒好。我記著以前我曾經在哪裏找出來一對琉璃杯來著——”殷落一邊說著一邊在各個角落裏翻找,終於被她找出來一個小盒子。盒子裏裝著一對蓮花淨水琉璃杯,晶瑩剔透的,看起來煞是華貴。


    “這個怎麽樣?這個好看嗎?”


    他接過一隻來,拿在手裏轉了轉,沒有道長的鬥笠杯那麽順手。


    “挺好的。”他還是說道,神情漸漸低落了下去,看起來心事重重。


    不要再想他了,現在你不能再想了!神荼在心裏對自己警告道。


    雖然現在後卿越獄,四海八荒一片惶然,但是畢竟六界已經很久沒有開戰,又覺得僅憑後卿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再發動戰事的。而且他現在實力還未恢複,一定不會貿然做出什麽舉動來。於是成親的成親,做樂的做樂,倒好像是沒有把他放在眼裏了。


    那些神仙想從後卿越獄的驚當中找出一點安慰來,於是把目光放在了南海的這場婚宴上,於是來的人就尤其多。殷落沒能勸動宛童和她一起去,隻好祈禱著明天的婚宴,和神荼坐在一起不要太尷尬。她不是一個愛出風頭的人,但是因為身份的特殊。如今是不得不出風頭了。


    南海的海麵上如今已經是停了所有風浪,看起來倒是一片祥和,波瀾壯闊得很。早就有龍宮的侍者前來接引。殷落剛想走過去,卻聽得神荼忽然說道:“等一下。”


    她有些疑惑的轉過頭去,卻見神荼瞧了瞧她身上的衣服,居然伸出手去往自己身上一拂,換上了一件相似的打扮。他之前一貫是陰沉沉的,這個陰沉沉不是指他的臉色,而是指他帶給人的生人勿近的感覺。如今換了一身打扮,殷落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看起來開朗了很多,更顯得他姿容俊美,神采飛揚。要是不認識他的人,肯定不覺得他與地府有什麽關係。


    其實他也應該是一個美好的少年啊。


    “你——”殷落有些驚訝地指著他:“你這身上的靈氣,是哪裏來的?”


    神荼隻是覺得既然是參加別人的婚宴,那麽死氣沉沉肯定不妥。但他也不會說這靈氣是之前在淩虛觀修煉的,隻是擔心自己有哪裏不得體,問了一句:“不好看嗎?”


    “好看,好看!”她衷心地誇讚了一句,臉上不知怎的有些燒。


    殷落把裝著琉璃杯的盒子塞給了神荼,便看到那侍者早就已經殷勤地迎了上來對著他們二人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道:“女君,殿下,二位光臨南海實在是榮幸之至,請,請!”


    他一邊說著,對海麵揮了一道法術。就見海水分開兩邊,兩名鮫人族的侍女迎了上來,將他們接引了下去。


    殷落見神荼主動牽起了她的手,也沒有掙脫,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這倒新奇,我是第一次來南海,和我們丹穴果然是大不一樣。”


    神荼說:“你要是來地府,也會發現和你們丹穴大不一樣的。”


    殷落想:“我為什麽要去那個死氣沉沉的地方?”


    那兩名侍女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實在是很想抬起頭來一睹鬼王殿下的真容。但是因為自己身份低微,便把這份心思強忍了下去,連瞟都不敢瞟。殷落似乎察覺了她們的企圖,心中隻是暗笑,想著自己未婚夫君果真是招人喜歡得很。


    南海龍宮此時已經是熱鬧非凡。她本來想早一點來避開人流,沒想到來得很不巧,此刻是最熱鬧的時候。門口那位負責接引的禮官雖然不認識神荼,但卻認得殷落。他見殷落身邊站著一位少年,料定這就是那位鬼王殿下,於是伸出雙手恭敬地收下神荼手上的賀禮,打開看了一眼,連忙笑道:“就數二位送過來的最別致,可真是應了我們南海的景致。”


    他說完了話,抬頭看去,卻見眼前的少年與傳聞中“粗鄙醜陋,癡傻呆滯”截然不同,舉手投足之間一股氣度渾然天成,一雙眼睛極為深邃也極為好看,如墨般漆黑。臉色雖然蒼白了些,卻更襯得他唇紅齒白,簡直是一位玉樹臨風的美少年,一下子驚的都說不出話來,與這鳳凰族的女君站在一起,除了“天造地設”之外,已經不能有其他更好的詞來形容了。


    這位震驚的禮官已經在心裏把那個亂傳謠言的人罵了八百遍,卻聽得那位女君笑吟吟地道:“隻是一點薄禮罷了,還請南海多擔待些。”


    “不敢不敢,二位請落座!”


    這水晶宮裏早就已經是熱鬧非凡,殷落一相最討厭這種場麵,隻覺得渾身不自在,而且看這些麵孔,大部分都是生人,哪個都不熟悉,不知道做什麽好,於是隻好跟在她“較為熟悉”的神荼身邊,隻期盼他不要到處亂走,倒有些貼著他的意思了。


    神荼看起來頗有事情幹的樣子。他一個人一個人的認過去,最終把他們的臉和名字全都對應了起來,轉頭看著殷落一臉茫然,於是一個個地向她介紹,這倒讓她有點出乎意料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來南海嗎?怎麽認得這麽多人?”


    “之前在書上看到過,就記下來了,想著應該有點用處。”


    殷落看著他認真的神情,突然很想伸手去捏一把她的臉,好歹忍住了。


    偏偏怕什麽來什麽。隻聽得人群中不知哪裏冒出來極為響亮的一句:“殷落君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開始尋找起來,最終定在差點把一口酒噴出來的少女身上。一個穿著黃衫子的姑娘穿過重重人群,硬是擠到了她的麵前行了個禮,接著用充滿了期待的語氣問道:“君上,你可還記得我?”


    這個姑娘麵容清秀柔美,可是麵容上卻沒有寫著她的名字,身邊也沒有跟著其他人,殷落一時間很難判斷她的身份,她隻好抱歉地說“不太記得了”,卻見眾人的目光漸漸從她的臉上移到她旁邊的少年臉上,一時間低低的驚歎聲音此起彼伏。


    那姑娘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神荼的身上,一時間怔了一怔,用充滿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望著他,好像他就不該長成這副模樣,勉強用平靜的語氣開口:“我是比翼族的二公主南星,咱們小時候見過的。這位是——”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身邊的少年就搶先一步,微微笑著回答道:“我是她未婚夫君,神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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