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廝年紀不過二十出頭樣子,竟敢說閉門苦讀了十年兵書,然後他還能舔著臉說自己根本不認識秦良玉。


    那你都認識誰呀?直娘賊的研究的什麽兵書?先秦的竹簡嗎?


    堂堂之兵正正之師,社會大哥一般擺隊形談判,然後贏得就成春秋五爸了?


    大明末年,習武之人必讀戚繼光兵法,必識秦素貞大名。


    對了,秦素貞的大名,就叫秦良玉。


    “原來這樣啊,那麽屬下便跟守備大人說一說這個馬門秦氏。


    “此人的名頭可太大了,軍中傳說,就算是當今皇上的父親,太宗大汗他老人家,見到秦良玉都是掉頭就跑。”


    這廝對皇太極的英明神武不屑一顧,稱呼也亂,還太宗大汗,到底是稱帝還是稱汗呢?


    他又繼續道:“就別說什麽羅汝才張獻忠之流,碰到她根本想跑都跑不掉,被秦良玉一次次打得跟孫子似的。”


    “此話當真?”李廣澤白毛汗都嚇出來了,也不知道解答這位是在勸慰還是故意給他添堵來了。


    “當真,必須當真啊,大西軍兩次差點兒被她滅掉,戰場就離沅州不遠啊,屬下幾個原來還是沅州的驛卒,勉強算是混跡軍武多年吧,哪裏不知道她的名號?”


    “大明的驛卒,不是崇禎皇帝剛一登基,便全部撤銷了嗎?


    你們是在哪兒當的驛卒?”


    貌似守備大人的關注點一直不對路啊。


    屬下幾個尷尬了,守備微微點頭。


    啊,他明白了,原來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胡編亂造的履曆,以前保不齊,他們就是跟同行李闖混的,估摸著連連被炒魷魚都是一起。


    旁邊一位屬下看到有同行說漏嘴了,馬上過來解圍道:


    “守備大人,咱們還是說重點吧,人說這個秦良玉呀,為人饒膽智,善騎射,兼通詞翰,儀度嫻雅。”


    “對對對,王百戶說的沒錯,還有人說她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你看人秦良玉這支明軍的紀律,果然和左良玉的明軍就是不一樣啊。”


    “她的所部號‘白杆兵’,為遠近所憚,這個遠近,自然也包括沅州。”


    眾人七嘴八舌,無非說得是秦良玉這個點子實在紮手,勸守備大人麻溜帶著咱們風緊扯呼齊活兒。


    然則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守備李廣澤竟然手扶著垛堞不動如山。


    眾人心中捉急呀,守備大人卻依舊淡定默不作聲。


    每逢大事有靜氣,畢竟出身世家,看來李家這湖廣第一大族,十幾代的積澱,子孫侵染良多呀。


    有人暗自對李廣澤的淡定豎起一根大拇指。


    不多時,明軍開始攻城了,這時李廣澤雖依然沒有發布任何指令,可隻要他能往城頭上那麽一戳,便是給所有沅州守軍服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戰局一開,弱勢一方可不是隻有信心便夠了的。


    李廣澤的部眾也並非全是烏合之眾,少數幾位參加過明末亂戰的部眾,開始不等李廣澤的軍令,各盡其責起來。


    有人開始指揮城頭的弓弩手放箭射殺撲上來的廣西軍。


    侯性身披一掛重甲,手拿一柄青鋒寶劍,還有一麵長牌,這長牌還是他自己剛剛拿毛竹diy的。


    他的一雙綠豆眼從長牌後麵偶爾探出來,小心翼翼指揮著一千士兵前衝,口中說著:別管我,你們上。


    秦拱明手持一張鐵胎弓和兩個箭囊從他身邊路過,難掩一臉的鄙夷。


    “我說侯總兵,這裏距離城牆還有兩百多步,怎麽,這就不肯向前再挪兩步了?”


    侯性的喉嚨咽了咽,他一向是輸陣不輸人,就算是怕死,也不會寫在自己臉上。


    “秦二將軍誤會了,我這是在觀察敵情,捕捉守軍防守的薄弱處。”


    “哦...”秦拱明頷首,“那侯總兵就多觀察觀察也好,罩子放亮些,看好了秦某人如何破城。”


    侯性根本不信他說的,攻打一座城池,哪那麽容易?


    何況這才頭一次衝鋒,你便大言不慚說要破城?


    看著秦拱明的背影與他漸行漸遠,卻離沅州城越來越近,侯性不但自己不敢,還為秦拱明心中捏了一把汗呢。


    心說:這人不錯,就是太過吃才,還不長肉,話也沒譜了些個,還沒有自知之明。


    站在距離城頭百步距離,秦拱明把手中的兩個箭囊信手扔在了地上。


    這是他的備用箭囊,他的左跨和背後還各有一個箭囊,分別有幾十隻箭。


    他帶來的弓箭手也紛紛在他身前十餘步停了下來。


    秦拱明試了試弓弦,對他們說:“首要目標是敵軍將領,守軍弓箭手次之,手拿挑杆或是滾木礌石者再次之。”


    這是秦拱明為他這隊弓箭手設定的目標先後次序。


    眼見廣西軍十人一組扛著雲梯從弓箭手身邊掠過,城頭守軍也馬上行動起來。


    一名守軍的弓箭手從垛堞中漏出頭來,弓弦剛拉開一半,秦拱明的鐵胎弓便是一箭繃弦。


    那根羽箭因為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竟劃出一道詭異的破空聲,猶如一條白練,直奔守軍弓箭手的眉心。


    弓箭手中箭後未及發出哼聲,便是目光一滯,魂歸九天外了。


    他如棺材板一樣直挺著後掠倒地時,身邊人才發現,這一根羽箭竟然將他的頭顱直接穿透。


    “殺!再殺!”秦拱明每一聲‘殺’字出口,雕翎箭都如同一杆投槍般,重重射入一個敵人的頭顱。


    那些敵人中箭後,也都像僵屍被貼上了鎮鬼符。


    當廣西軍已經開始如螞蟻般搭起雲梯向城頭攀爬時,城頭守軍竟仍然沒有幾人敢探出頭來。


    他們扔掉了挑杆,一個個瑟縮在垛堞後麵躲避,哪怕被校尉拿鞭子抽,也休想讓他們向城外看一眼。


    開玩笑,但凡有好奇心的全死了。


    城頭兩百名弓箭手,在明軍衝鋒時想要射殺他們。


    卻是被百步之內的明軍弓箭手精準射殺。


    最後五十名墜落城頭,八十名或是重傷倒地或是被直接射殺。


    最可怕的是那裏有一名神射手,能一箭穿透人的頭顱!


    “還擊!還擊呀!敵人馬上撲上來了,守備大人還在城頭和我們一起戰鬥!快還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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