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在一片平靜中渡過。期間雖有一些麻煩,都被四皇子跟蘭妃一一化解。不得不說,這母子二人很有政治天分。幾番點撥,便有了自保之力。


    前幾日蘭馨閣派人前來通知,明日便回將軍府小住以便祭拜。終於可以離開皇宮了,徐纖雲卻沒想象中的興奮。


    幾個月的朝夕相處,令她早已將四皇子當作親弟對待。如今將要離別,自是極為不舍。正自感傷中,四皇子散課歸來。才進殿門便換來紅芙,命她準備明日出行的衣裳。然後興奮地拉著徐纖雲,講起將軍府的事情。對四皇子來說,相對於偌大的皇宮,將軍府才他真正的家。


    “皓兒將來,定要當個跟外公一樣威風的大將軍。”最後,四皇子握著拳頭道。


    徐纖雲失笑,問他:“做個閑散王爺豈不是更好?”


    “皓兒才不要那樣。”四皇子一臉嫌棄。“紅藥姐姐說過,食君之祿忠君之憂。皓兒怎能當個米蟲?男子漢大丈夫自當頂天立地,笑傲沙場才不枉來這一遭。”


    “不錯不錯。四皇子不愧將門之後。豪情壯誌值得稱讚。”徐纖雲笑著揶揄他,又道:“隻是不知我們的大將軍,日後上了戰場,會不會被嚇得哭鼻子?”


    “才不會。”四皇子惱她不信。道:“紅藥姐姐等著就是,皓兒日後定會提著敵國將領的人頭回來給你看。”


    徐纖雲笑著應是,心裏一片欣慰,很是享受這份溫馨。


    第二日,兩人一早便趕去蘭馨閣。在接了蘭妃出來之後眾人直奔宮外。


    馬車裏,四皇子興奮地撩開車窗,看向外麵的行人。對於整日呆在宮中的他來說。每年祭奠外公的這一次出宮都像一場郊遊。徐纖雲也不時好奇地探頭張望。熱鬧的街道上人聲鼎沸。不時有小販的叫賣聲傳入耳中。怪不得四皇子對出宮這麽熱忱,這才是人呆的地方啊。


    將近午時,將軍府的大門終於近在眼前。徐纖雲悄悄揉了揉被顛得有些酸痛的屁股。心裏一陣感慨。才行了幾十裏的路便這般難受。要是出個遠門,豈不是整個身子都要散了架了?相對於徐纖雲的不適,四皇子卻是相反的精神。馬車剛一停住。他便興奮地跳下馬車。直奔大門而去。


    管家福伯見到四皇子下車,喜道:“前日就盼著你們來了,今日才到。可把老奴想死了。快,讓老奴看看小主子可否長高?”


    那邊蘭妃也在侍女的攙扶下,步下馬車。管家又是一陣吉祥話。這才迎著眾人進入將軍府。


    走到內裏徐纖雲才發現。偌大的將軍府冷清異常。並無幾個下人。幾人來到前廳,正中的桌案上已經擺好酒菜。管家福伯將蘭妃跟四皇子迎上座位,便站到一旁伺候。


    蘭妃忙道:“福伯不必如此,這裏都不是外人,坐下一起用膳吧。”又轉向徐纖雲道:“紅藥姑娘也一起。”


    徐纖雲忙推辭不敢,旁邊的福伯卻樂嗬嗬地一屁股坐下。看得徐纖雲一陣無語。


    蘭妃笑道:“紅藥姑娘有所不知。福伯本是我父親軍中的千夫長,因為傷了筋骨不能帶兵打仗,便被父親請來做了管家。本宮自幼便是福伯帶大的。福伯就是本宮的長輩,自是可以入座。本宮此番得償所願,全靠姑娘一番教誨。姑娘自是本宮的恩人。之前在宮中人多嘴雜,不便壞了規矩。如今到了將軍府內,姑娘就全當是回了自己家就行。”


    聽了蘭妃的一番話徐纖雲也不再推辭。總不能被個古人給比了下去。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飯後,蘭妃便命管家挑了處院子讓徐纖雲住下。並派了個丫鬟伺候。蘭妃這是真把她當恩人供著了。徐纖雲一時啼笑皆非。


    將帶來的包裹放到屋內,徐纖雲便迫不及待的拉著四皇子上街。


    徐纖雲站在街口,深深地吸了口,來自路邊各色小吃散發的香味。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來到這個世界都幾個月了,這才第一次逛街。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不能逛街絕對是一種酷刑。


    “紅藥姐姐,我們先去哪玩兒?”四皇子也是滿臉興奮。


    徐纖雲一指不遠處的一個攤位,道:“小少爺,奴婢請你吃臭豆腐。”兩人早在出宮之前就已商量好,在外麵就叫四皇子小少爺。


    四皇子頓時苦著一張臉,連呼不要。


    徐纖雲卻並不依他,邊將四皇子往臭豆腐攤拉扯,邊道:“小少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紅藥姐姐亂講,這話不是這麽用的。”


    “現在便是了,小少爺別掙紮了。須知君子端方,謙謙如玉。這般形態有失儀容。”


    “你放開,我便不再掙紮。”四皇子不上當。


    “唉。”徐纖雲一聲輕歎,道:“一直以為小少爺誌向遠大,心懷天下。想不到竟是心高氣短,小小一塊豆腐就能讓你裹足不前。待到他日戰場殺敵。敵人一桶糞水潑來,便可讓你退避三舍,棄國家於不顧。如此行為可悲可歎。”


    四皇子一陣無語。哪有這樣形容的?轉眼間竟已被徐纖雲拉至攤位前。


    嗅著麵前傳來的陣陣臭味,四皇子異常悔恨。早知道就不問她去哪了。這下害得自己遭殃了。


    看著徐纖雲強自喂過來的一塊臭豆腐,四皇子絕望地閉上眼睛。


    等了半天,想象中的臭味卻並沒有沾到嘴上。


    隻聽旁邊徐纖雲一陣大笑,道:“小少爺,如此美味的食物,奴婢怎能暴殄天物?”


    徐纖雲笑得狡狤。將手中的臭豆腐全部吃完後。這才慢悠悠地對著四皇子道:“小少爺可是惱奴婢捉弄與你?”


    四皇子悶悶地偏過頭,道:“不曾。”


    “撒謊。”徐纖雲拆穿他。“若奴婢真是敵人派來的奸細。小少爺這般好惡明顯,豈不是很好拿捏?”


    四皇子一個激靈,慚愧道:“皓兒多謝姐姐提點。日後定會注意。”又憋了一眼徐纖雲。委屈道:“姐姐又不是奸細。”


    “小少爺怎知我不是奸細?須知萬事留三分。看人也當如此。”


    “反正紅藥姐姐不是。”說不過她,四皇子幹脆耍賴。


    徐纖雲笑道:“奴婢當然不是。”


    說罷,帶著四皇子向著另一處賣糖人的攤位走去。


    兩人一路走一路吃。天色將晚的時候,二人才意猶未盡地回到將軍府。


    第二日,兩個平日在宮裏憋壞的人,又是一早便出門。照例玩到天黑。


    這一日,徐纖雲並沒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轉身去了蘭妃的的院子。


    此時的蘭妃,正端坐在正廳內,聽著奶娘稟報明日祭奠的事宜。看到徐纖雲進來,示意她在一旁坐下等候。半柱香後,蘭妃交代好明日事宜,便詢問起徐纖雲的來意。


    徐纖雲先是讓蘭妃屏退下人。接著從懷裏拿出準備好的布包遞給她,道:“懇請娘娘將此物收好,待覺得合適之時交給四皇子。”


    蘭妃接過。疑惑道:“姑娘何不自己交給皓兒?”


    徐纖雲一笑“這便是奴婢今夜來此的目的了。”


    “姑娘有何事?直說無妨。”


    徐纖雲忽然對著蘭妃跪下,道:“奴婢自幼入宮已有多年。如今極為思念親人,想回家探望一趟,懇請娘娘成全。”


    蘭妃一陣驚疑,忙扶起徐纖雲。道:“姑娘不必如此,本宮應了便是。姑娘待本宮助益良多,如此小事怎能不幫?明日過後你便去吧。內務府那邊本宮自會打點。”


    徐纖雲忙謝道:“多謝娘娘厚愛,奴婢感激不盡。”


    “傻丫頭。”蘭妃笑道:“跟本宮還如此客氣。隻要姑娘日後在皓兒身邊多多提點便是。”


    徐纖雲喃喃應是。卻心虛不已。


    待徐纖雲走後,蘭妃一時好奇打開布包才驀然醒悟。隻見不大的布包裏,是一遝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跡。打開來看,其中幾張是幾種武器的製造圖紙。另外幾張則寫了一些關於兵法的運用知識等。看著那一堆東西,蘭妃一陣沉默,這哪裏是探親?明明就是不想回來了。


    繼而又是一歎:“罷了,此等女子又豈甘困在皇宮這座牢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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