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憶先卻在滿場怒意嗬斥裏坦然自若,甚至微微得意。這樣的場麵,他在北鬥見多了。那些被他挑釁過的人與親友,每次都如此憤怒,但最後個個都默然無語慫了回去。


    因為他們那方戰敗了。


    而在他看來,南鬥不過是一個充滿軟蛋的地方,拋棄了劍道辛苦磨練,隻能依賴外物催生修為。就算靠機緣修得了元嬰,戰鬥實際能力,卻和北鬥一名百煉成鋼的金丹差不多。


    至於法修渡劫失敗的,更是多如牛毛。而北鬥高階修士,往往能憑借毅力與能力,指劍問天,安然越過天劫屏障。見過太多南北鬥差距的薛憶先,完全不把南鬥修士放在眼裏。


    雲雁是南鬥的修士,就算是修劍的又如何?從來沒有聽說過,南鬥苟延殘喘的劍修一脈,能打出什麽名氣。聽聞在南鬥選擇修劍,大多數是那種,無法在法修重視靈根的環境裏混,而走投無路賭一把的人。


    他神識射出,朝雲雁暗自探查過去——果然是一個四靈根。


    在北鬥,這樣低劣的偽靈根不是修行艱難的理由。而在南鬥,這人多半也在法修可笑的靈根理論環境裏,混不下去了,才改轉投入劍道……


    正當他陷入思索時,神識中傳來針刺般的痛楚,使他本能地收斂。抬頭一望對麵,雲雁正冷眼對自己側目,身上靈壓若隱若現。


    好家夥!劍還沒比,就在神識交鋒上先抵禦自己了嗎?論劍山上像她這樣的築基修士,自己用神識溫和探查一下,沒有誰敢暗自反抗回擊的!


    因為自己是“紫月上弦”,能力的差距使他們自然臣服!


    這些軟趴趴的南鬥修士,沒有經曆過論劍山的艱難修行環境,個個如同井底之蛙,自鳴得意!薛憶先本來含著輕鬆微笑的臉,變得陰雲密布。


    等著瞧!我定會讓你這不知好歹的南鬥修士,嚐嚐厲害!


    這時問道壇的修士們尚在憤怒激動中,周圍的聲響如同爆炒豆。


    “論劍山有什麽真武台,我問道壇也有不少修建精致的鬥法場,你們這些北鬥來的別坐井觀天!”


    “豈有此理,翹著一根大尾巴從街頭鬧到街尾。”


    “你在論劍山翹尾巴,我們管不著,但少來南鬥裝!”


    “雲道友我們支持你,讓北鬥的看看咱們南鬥的厲害。”


    “但是……我覺得此戰形式不妙……”


    “少烏鴉嘴,換了你接都不敢接就跑了吧!”


    “我是會跑,難道你會接?”


    “……”


    淩夢桃聽得四周議論扯出絲冷笑:待薛師兄將此女打翻後,看你們還嚷嚷得出來不。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速速決鬥,將止水納入自己方的口袋裏。強行按捺住想要出言嘲諷的衝動,她麵對邢曉景與夏眠正色道:“這位雲雁,可是你們的熟人朋友?”


    邢曉景與夏眠一怔,不知她所言何意,當下隻微微點頭。


    淩夢桃繼續道:“既然朋友接下了決戰道偈,如此大事,你們也不幫忙找個場子……我們可人生地不熟。”


    邢曉景與夏眠又一怔,原來決戰道偈還有這等事?


    他們卻不知道論劍山弟子的死鬥,都會被記錄在案,以求公正。決鬥是劍修的大事,因為關乎生命與全部家當。大多數情況,的確雙方會找尋正式比鬥台,還需要監督公證者。


    但也有部分道偈決鬥不會如此正式,兩人和親友們找個樹林角落等不波及戰鬥危害的地方,打一場了事。薛憶先等人想找鬥法地決戰,自然是為了彰顯威名,顯得止水劍歸屬理所應當,免除後患。


    “嗤。”淩夢桃見他們茫然的樣子,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死鬥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這位雲雁在旮旯裏,戰敗到隕落,我們拿走了她全部財物。你們這些朋友們找上門來鬧事,到時候可扯不清。”


    天奇高舉右手,也跟隨接話:“師姐說的有道理,道偈決戰是你情我願,不是我們……要……想要殺死她的。”


    夏眠聞言狠瞪了他一眼,戰還未打,這小子就以為雲雁必敗甚至會身死。但那“紫月上弦”看似來頭不小,如此肆無忌憚……她對這個決鬥一直很擔憂,此刻更為焦急地抬頭朝門外西邊望去:徐師弟他們怎麽還不來?


    緊皺眉頭,她摸出張鶴型符咬破中指繪製訊息,猛地高擲到空中。淩夢桃閃身抽劍化為三道紫光,朝傳訊符刺去,頓時碎片散落一地。回首瞪視夏眠,她冷冷出聲:“血符?你要找誰來?”


    “我告訴你,既然已接了決戰道偈,她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膽敢擾亂者自有人過問!”


    雖然此戰是雲雁自願接下,但她這個話實在令人不爽,周圍天機院弟子們麵麵相覷,隱隱爆發怒意。邢曉景雖然也被憋的不輕,但權衡片刻後並不發作,抬手遙指道:“若要找大型鬥法場,可以去海源閣北麵的賞星潭。那裏設有特殊陣法控製,可盡情對戰一搏。”


    “邢師弟!”夏眠大急,上前衝他叫道:“你……你為何支持這樣的決鬥?”


    “雲道友是劍修。”邢曉景緩緩將目光投向雲雁:“劍修重諾輕身,與咱們的規矩是兩回事。她既已有所決定,我們唯有旁觀無法阻攔。”


    “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薛憶先嗬嗬一笑:“我先運功壓製修為,免得落下以大欺小的名聲。你我稍作準備,今夜子時……”


    他將修羅鷹緊握手中,望向雲雁重重一震白袍:“咱們賞星潭死鬥,不見不散。”


    說罷不再看她,帶著三名北鬥劍修徑直跨出門廊。望向那幕天高雲淡,薛憶先微微吐出口氣,自信溢滿心中。正要舉步前行,卻見一柄鋥亮劍鋒,破空平刺而來,直麵自己咽喉!


    他身經百戰,立刻判斷出這並非殺招。當即穩定身形佇立原地,並無任何動作,隻抬眼凝視對麵出劍之人。那人在身後一群人中立馬當先,飄飛白色與金色相間的長衫,一張臉被劍光籠罩模糊了五官。


    他舉劍直指自己,凝勢不發低聲沉喝:“殘燈點亮華光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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