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共度患難後,同享富貴卻比較困難。潘氏兄妹和芙宓遊上岸之後,彼此都警惕地看著對方。


    所以當容昳出現在潘氏兄妹身後時,芙宓跳起來揮舞著手裏的小手絹,興高采烈地喊道:“主人,主人!”


    潘氏兄妹彼此對視一眼,並不看輕舉妄動,他們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十分不靠譜的大美人,居然吸納了整顆玄元冰珠的寒水之精,而她背後還有一個看不出修為多深的主人。


    但是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看就要拿到玄元冰珠了,居然被芙宓截胡,實在有些不甘心。


    芙宓公主向來不是把路走絕的人,彼此都為了玄元冰珠,雖然曾經刀兵相向,但她棋高一著得了手,總要留點兒湯給別人,還得感謝這兄妹兩個幫她逃了出來。


    “不知兩位還有何貴幹?”芙宓站在容昳的身後,探出腦袋問。雖然容昳好似不管她死活,但芙宓看得出他對自己完全沒有惡意,偶有折磨,那也隻是微小的惡趣味。所以,芙宓覺得站在容昳身後的時候,她會比較有勇氣雙拳對四手。


    潘圓先就紅了眼眶,“這位姑娘,我和哥哥前去取玄元冰珠,是因為我們家中長輩中了火毒,需要玄元冰珠療傷。可冰雪城的人死活不借,我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今姑娘吸納了玄元冰珠,不知能否幫幫我們?”


    芙宓看看潘圓,又看看容昳,見他沒有任何動作,這才開口道:“如今我有要事在身,兩位可以留下聯絡方式,到時候如果我能幫上忙,一定不會推辭。”


    潘方上前一步道:“可是我們家中的前輩危在旦夕,恐怕等不及了。姑娘若是救了我二人的長輩,我們一定會有厚報。玄元冰珠雖然珍貴,但還不在我等眼中,隻是長輩恰好中了火毒,需要玄元冰珠克製而已。”


    求人求得這樣強勢,芙宓的性子也被激了起來,這人當她傻子玩呢,玄元冰珠都不放在眼裏,他以為他是容昳啊?想她身為蓮州的公主也不敢說這種大話。


    “玄元冰珠,中州潘氏可能真的沒放在眼裏。”容昳淡淡地道。


    芙宓雖然不認識潘氏兄妹,但是中州潘氏的名聲她可是如雷貫耳的。這是三千州域最強大的盜賊家族。


    潘方一聽容昳點出他們的來曆,臉色一變,長劍就握在了手中。芙宓險些上當,她剛才真的以為潘家的長輩中毒了,畢竟她就是為了救她父皇才甘願冒險的。


    “玄元冰珠兩位既然看不上眼,不妨另尋他物吧。中州交易會雖然近在眼前,但時間也夠你們另尋寶物了。”容昳道。


    潘方死死地盯著容昳,不肯後退,潘圓卻比她哥哥性子沉穩一些,她拉住潘方,“我們走吧,哥哥。”


    潘方看向芙宓,大約有一點兒在大美人麵前不肯失去麵子的意思,依然紋絲不動。可芙宓對中州潘氏卻一點兒都沒有好感,這一家專搶各個大族的命根子,不知道害了多少大族滅族,可謂是臭美昭著,奈何他們實力強悍,又很會隱蔽,才一直能在三千州域出沒。


    潘圓又拉了拉潘方,潘方這才道:“也好,就當咱們結個善緣。”臨走前潘方又多看了芙宓一眼。


    潘氏兄妹消失在茫茫雪原中時,芙宓這才雙腳跳起來,不停地搓著手,“凍死我了,凍死我了,怎麽辦,怎麽辦?”天知道剛才她忍受得多辛苦。


    玄元冰珠若真是那麽容易被徹底吸收,剛才潘氏兄妹也就不用打芙宓的主意了。


    “沒事,隻是你體內的金烏火和鳳凰火需要時間才能煉化玄元冰珠的晶核。”容昳道。


    “這麽簡單?”芙宓不太相信地看著容昳。


    “就是這麽簡單。”容昳道。


    “這可是玄元冰珠誒。”芙宓再次向容昳確認。


    “井底之蛙。”容昳的話不無鄙視。


    “你懂個屁啊。”芙宓跳起來,她可是玄元冰珠的第一受害人,也是第一受益人,寒水之精居然讓金烏火和鳳凰火聯合起來,到現在都還沒徹底煉化它,就可以想見它一定是能和金烏火媲美的存在。絕不可能像容昳說的那麽簡單。


    容昳沒說話,隻是皺了皺眉頭,芙宓再想張口,就聽見一串嘰嘰呱呱的鳥語從自己嘴裏冒了出來,這比被禁言更羞辱人。


    芙宓一把捂住嘴巴,用鼻子音向容昳怒吼,不停地指著自己的嗓子。


    “下次你再在我麵前說髒話,我就讓你一輩子都隻能說鳥語。”容昳雲淡風輕地道,絲毫不像是在威脅人,“嗯?”


    芙宓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剛恢複聲音,就趕緊道:“快走吧,別到時候冰族的人追來了,你又把我推出去當打手。”芙宓現在是徹底了解容昳了,這人的惡趣味相當嚴重。


    “他們不會追來的。”容昳揮手召喚出九頭馴鹿,拉著一輛雪橇車,領頭的那一隻鼻子上長著一顆紅色小圓球,可愛又滑稽。


    芙宓好奇地摸了摸它的鼻子,“冰人為什麽不會追來?是因為冰雪城毀了嗎?”芙宓心底覺得萬分歉然。


    “我重新給了他們一顆玄元冰珠。”可以判斷,隻怕成色會比原先這顆更好。


    芙宓瞪大了眼睛看著容昳,“你有玄元冰珠,為什麽還要讓我去搶啊?”


    容昳反問道:“我為什麽要給你?”


    芙宓被噎得無話說,“你不是答應了要幫我救父皇嗎?”


    “我並沒有食言。”


    容昳的確沒有食言,他隻是不那麽盡職盡責而已。


    芙宓在雪橇車後,鼓著兩個腮幫子瞪著容昳的後腦勺。身為侍女她是沒有資格和主人同乘的,所以芙宓隻能吊在雪橇車的靠背上。


    芙宓也不傻,她扶著雪橇車的後沿道:“天地有法則,上界之人不能幹預下界之事,所以你才不能將玄元冰珠直接給我對吧?”


    容昳沒答話。


    “可是不對啊,你為什麽能將玄元冰珠直接給冰族呢?”芙宓不解地繼續道:“我知道了,破而後立。正常情況下,玄元冰珠的威力我根本無法抵擋,但是當一個人在生死邊緣上掙紮時,潛能就能突破,何況當時還有潘氏兄妹幫我分擔一點兒。”


    芙宓越想越覺得正確,“所以,其實你是為了我好對不對?”芙宓戳了戳容昳的肩膀。


    容昳就像一個入禪高僧一般,靜坐不動。


    “還有,這條冰裂縫是你搞出來的吧?哪有那麽巧,潘氏兄妹剛好就鑽了進去。沒有他們的飛艇我可出不來。”芙宓覺得自己簡直是聰明絕頂,把一切事情都給貫通了,“你好深的心機啊。”芙宓拍了拍容昳的肩膀。


    不過芙宓公主實在有些得意忘形,她忘記了容昳對她的警告,下一秒她就被無情地掃到了冰麵上,原地打了好幾個圈才站穩。


    芙宓狼狽地爬起來,也不氣惱,她的嘴角含笑,因為她已經按捏住了容昳最大的把柄,傲嬌又別扭的男人麽,她芙宓公主又不是沒經曆過。


    芙宓奔跑著追趕了上去,祭出捆仙索係在雪橇車上,讓雪橇車拉著她在冰麵上滑動。但凡能省力氣的地方,芙宓公主就不想浪費精力。


    芙宓一邊笑一邊想,她就知道容昳肯定是喜歡她的,而且是喜歡慘了。撇開他的別扭不談,先看看他做的事情,哪一樁不是為了她好?她的五行境隻有木、火而行,如今增添了水行,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至於容昳的別扭,那種喜歡一個人就恨不能時時刻刻欺負她的別扭,芙宓表示可以理解,容昳絕不是第一個這樣對她的人。


    可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打動過芙宓的。芙宓暗自歎息,歎息容昳用錯了方式,叫她看出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她可不喜歡這種別扭的男人,公主需要的是英俊而勇敢,溫柔而體貼的騎士。


    芙宓因為對容昳心存了惋惜,對他的所作所為就格外能夠容忍了,畢竟他可是注定要失戀的。


    芙宓跳起來做了一個空中一千零八十度旋轉,又漂亮又穩當地落在了容昳麵前的冰麵上,如果容昳不是瞎子的話,就應該看得出,芙宓換了一條幽藍色的長裙,輕紗層疊,細細密密至少不下於十八層,罡風吹過,掀起她的衣裙,冰麵上就像盛開了一朵幽藍色的蓮花。


    芙宓決定留給容昳一個美好的回憶,算作是他救她父皇的報答。


    “主人不是想聽曲兒嗎,我給你唱一。”芙宓不等容昳回答,就唱了起來,“銷金帳裏,情濃意堅。雙雙戲耍,花心正鮮。我纖纖玉手勾郎睡,好像沙上鳧雛傍母眠。”


    這本是柔婉嫵媚、內含挑、逗的南曲,被芙宓在廣袤的冰原上唱起來,卻像是山歌一般宏亮,盡管她的聲音脆泠泠如一管冰泉鳴白石,但的確是有負這隻適合在錦罽鴛帳之間淺唱低吟的小曲。


    “閉嘴。”容昳忍無可忍地打斷了正準備開口唱第二曲的芙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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