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宓尖叫著從半空墜落,還來不及詛咒容昳,就隻能騰空翻身,竄得跟隻猴子似的,神鶯一族是飛禽,比地上跑的隻快不慢。而且他們天生都是修行音功,不用追到芙宓,就足以讓芙宓耳膜欲碎,頭疼欲裂。


    芙宓如果跑不出他們音域攻擊的範圍,很可能會大腦暴烈而亡,那可不是美麗的死法。


    芙宓的腦子飛快地轉動起來,逃跑本來就是她的強項,尤其是在領悟了一部分神之骨上的神通之後,不過後來神晶石完全解析出神之骨上的紋路後,芙宓雖然逼著飄渺以及當時的八駿修煉,但她自己根本就沒有修行那個神通。


    此時,已經是被逼得狗急跳牆,芙宓咬著牙將記憶裏神之骨上的骨紋和在火湖地下看見的那朵地火聖蓮相印證,全身氣脈順著神之骨上繁複的骨紋路線開始運行,隻是那骨紋奇奇怪怪,氣脈運行到節點時,明明無路可走,就隻能強行突破。


    不過因為芙宓的腦袋正在被神鶯族的魔音摧殘,耳孔、鼻腔已經開始流血,所以強行突破隱脈時的劇烈疼痛,也就被襯托得不那麽痛了。


    雖然隻是左腿的神通,但是氣脈卻需要遊走全身,最後以氣海為關竅,將芙宓的火行靈元盡數調動了起來。


    芙宓的左腳一跨,就踏出了鶯州的界限,不過芙宓哪裏料到這一腳有這等跨度,完全還沒適應,右腳跟不上,一個跟頭就栽倒在隔壁瀚沙州的沙山上,吃了一嘴巴的黃沙。


    “哈哈哈哈。”空中一個熟悉的稚嫩笑聲傳了過來,芙宓一抬頭就看見小土雞正歡快地拍著翅膀,而另一側,容昳正悠閑地坐在一葉青舟上,旁邊的老黃牛則正甩著尾巴驅趕不存在的蚊子。


    芙宓站起身,氣憤地將嘴裏的黃沙吐出來,然後抓起一把黃沙就撒向幸災樂禍的小土雞。芙宓一個踏步跨到容昳的跟前,指著他的鼻子噴氣道:“你……”


    “我什麽,難道我踢得不該?”容昳老神在在,毫無愧疚感地看著芙宓。


    芙宓的手指顫了顫,可憐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小土雞就見芙宓跟川劇變臉一般地換了張明媚的笑臉,“主人踢得實在是太應該了,這就是在教芙宓做人的道理,隻有真心愛護小輩的前輩才會這樣用心良苦。”


    小土雞被芙宓這樣和藹可親的笑臉給看癡了,它掐了掐自己的臉蛋,痛楚讓它清醒的意識到,原來它麻麻可以這麽溫柔。


    容昳冷笑一聲,“你若是稍微用點兒心修煉,今天就不會被人追得跟小狗似的。”


    芙宓嘟著嘴道:“我采碧光草還不是為了能喂哞哞嗎?”


    容昳冷冷地掃了一眼芙宓,“在本尊麵前你還敢狡辯?!”


    芙宓隻覺得渾身仿佛墜到了九幽寒獄一般。她心虛地從乾坤囊裏將真正的碧光草掏了出來。


    原來剛才芙宓喂給老黃牛的是她用造物訣製造的幻品,不過造物訣製造的東西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是靈氣無法造假,芙宓就將一顆靈元珠化到了假的碧光草裏,一起喂給哞哞。


    那造物訣正是當初青弦從越嬋娟那裏得到,上次兩個人一起去花月穀時,青弦轉送給芙宓的。


    “碧光草甚為少見,就這樣吃了多可惜,讓我種到百花園裏,以後結了種子再給哞哞吃吧?”芙宓有收集花種、草種的癖好,而且上癮。


    容昳冷冷地看著芙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當著本尊的麵就敢挑撥本尊和神鶯族的關係。”


    芙宓撅著嘴,眼裏泛著水光,委委屈屈地將碧光草喂到老黃牛的嘴裏。


    瀚沙州幾乎到處都是黃沙,沙漠中的綠洲就成了最繁華的地方,晚上容昳和芙宓就落腳在一處綠洲的客棧裏。


    雖然對修真者來說,根本不必住什麽客棧,但是這年頭時興與民同樂,體悟人生而修心,所以客棧的生意隻好不壞。


    芙宓在星空下,抱著膝蓋坐在屋頂上低聲啜泣,委屈的眼淚都快填滿南海了,容昳的身影出現在芙宓的左側,“你哭什麽?”


    芙宓側頭看向容昳,“我想我父皇了。”想她父皇在的時候,若是生今天這樣的事情,哪裏會踹她,和神鶯一族翻臉就翻臉,那又如何?沒有爹的公主真的像根草,芙宓越想越傷心。


    可惜容昳在聽了她的話之後,不僅沒有表現出每個人都配備的憐憫心,反而還“嗬”地冷笑一聲,充滿了冰涼的嘲諷,轉身拋出一句,“下來給我洗腳。”


    芙宓呆呆地望著容昳的背影,氣得肩膀抖,這還是人嗎?難道容昳的反應不應該是加快陪她去救她父皇的腳步嗎?芙宓甩幹自己臉上的淚珠,這淚算是白流了,可憐她還一手的洋蔥味兒。


    芙宓走到容昳跟前,嘟囔道:“你就不能用清潔術嗎?”


    容昳沒理會芙宓的抱怨,“你不是要救你父皇嗎?”


    “可是我的侍女也不會幫我洗腳啊。”芙宓反駁道。


    容昳看著芙宓,輕輕一笑,“那你是想我隻把你父皇救出來,還是想我再讓他恢複修為?”


    芙宓鼓圓了眼睛,“你知道我父皇的消息?”


    容昳搖了搖頭,“你父皇如果修為還在,這三千州域哪裏能困得住他?”


    芙宓聽容昳這樣讚她父皇的修為,心裏對容昳的氣就消散了一些,“那是。”她又想起祖地還不知道在哪裏快活呢,便試探容昳道:“那我如果是想後者呢?”


    “那你就不能隻滿足於當一個合格的侍女。”容昳道。


    合格之上還有優秀,芙宓瞬間就領悟了。


    芙宓的抵觸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她歡快地打了水來,用巨型蓮葉裝著,上麵浮著一朵雪白的睡蓮,裏麵還有幾條淘氣的小魚。


    芙宓蹲下、身子替容昳除了鞋襪,將他的腳放入清泉裏,輕輕用手往他的腳背上撥著水,“主人的腳好白啊,骨肉均勻,比女子的腳還好看呢。”


    “指甲也漂亮,晶瑩幹淨,一點兒瑕疵也沒有。”


    “毛孔也很細呢,連汗毛都看不見。”


    “閉嘴。”


    芙宓覺得容昳可真難伺候,她每次享受魚療的時候,可是很喜歡聽侍女讚美她地上沒有,天上也沒有,隻有她有的這雙美腳。


    呃,抱歉,芙宓剛才的確說了謊,她還是挺喜歡讓侍女給她洗腳的。


    “為了蓮皇你真是什麽都肯幹啊。”


    芙宓怎麽聽怎麽覺得這話帶著諷刺,“是啊,隻要能救我父皇,讓我叫你爹都可以。”


    芙宓抬頭就看見容昳那漆黑的臉色,她趕緊道:“這沒什麽啊,你年紀肯定比我大多了,說不定比我父皇還老呢,叫你一聲爹,也沒什麽。”


    “那你叫來聽聽。”容昳一字一句地道,冷氣從他的牙齒縫裏一直往外冒。


    芙宓低下頭就看見荷葉上的清泉已經被凍住了,那幾條小魚也固定在了寒冰裏。


    “我就是打個比方,主人。”芙宓低聲道。


    “爺爺。”小土雞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衝著容昳恭敬地叫道。


    芙宓心底大喊,不好,她趕緊捂住小土雞的嘴,“主人,您別生氣,它一隻鳥腦容量不夠。我下去教訓教訓它。”


    芙宓拎著小土雞的脖子往外走,重重地打了打它的頭,“你別那樣叫。”


    “你是我麻麻,他是你爹,我難道不該叫他爺爺?”小土雞委屈地反駁道。


    芙宓用食指豎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不喜歡人把他叫老了。”這種心情芙宓十分能體諒,譬如牛魔王和鐵扇公主生的小屁孩,居然叫她阿姨,她當時險些沒忍住地給他一巴掌。


    芙宓再次進去的時候,容昳已經合上眼睛躺下了,她拿出自己的扇子坐在床頭有一搭沒一搭的給容昳扇著扇子,連小土雞都感動得在床尾扇著翅膀伺候容昳。


    不過容昳顯然沒領情,他的手一伸,小土雞的脖子就落入了他的掌心,“吵。”容昳將小土雞扔給芙宓,“用萬香泥裹著,烤來吃了。”


    萬香泥是什麽東西,別說芙宓沒聽過,但是烤小土雞她還是舍不得的,她趕緊抱了小土雞出去,“你還是回去跟著飄渺吧,我熬過這個月就好了。”


    “麻麻,別給我找爸爸。”小土雞拉著芙宓的衣領道。


    芙宓飛腳就想踹小土雞,“趕緊滾吧。”


    送走了小土雞,芙宓在門縫裏偷偷打量了容昳一眼,看著像是睡熟了,她悄悄地走到客棧的馬棚裏,招呼老黃牛道:“哞哞,你過來,有好事兒跟你說。”


    老黃牛臥在青草上,跟他的主人一個德行,不愛搭理人。


    “你想不想聽粉鶯唱歌啊?今天容昳太不夠意思了,居然吃獨食,跟著這種主子沒什麽前途的。”芙宓小聲對老黃牛道。


    “對牛彈琴。”老黃牛回了芙宓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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