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小,但是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卻是海上霸主的王國。她們那兒大約隻有一百萬人,土地麵積和我們目前的福建差不多大小”。楊淩對成綺韻耐心地解說著。


    “嗯,那麽她的真實身份是?”


    “她是當地貴族,她的祖父曾追隨葡萄牙國王若奧一世的三王子亨利航海探險,立下許多戰功。但是亨利王子對政治並無興趣,他後來到了遠離京師裏斯本的最南部,一個叫阿加維省的地方任總督,並在那裏創辦了航海學院。


    他的追隨者、阿德妮的祖父也住到了那裏。前兩年一些激進的海軍軍官認為國王約翰二世的航海政策還不夠積極,同時在航海過程中和西班牙在爭奪新領地的過程中太過示弱,於是他們蓄謀兵變作為航海世家,阿德妮的家族在海軍中有很大的影響。她的家族也是其中的重要支持者,積極參予此事的是她的叔父、一個狂熱的海上冒險家。


    阿德妮是個貴族,是她父親爵位和領地的唯一合法繼承人,很早就繼承了男爵的襲號。她本人堪稱天才少女,她精通各種航海知識,14歲時她改進了象限儀、橫標儀兩件重要的航海儀器,並且把咱們大明傳過去的羅盤和沙漏改造的更加精確,這對靠航海維持國家興旺的葡萄牙具有重大意義。


    為此國王授予她最高榮譽勳章,並破例允許她成為軍人,在佛郎西斯科海事學校任見習教官。但是糟就糟在阿德妮為了增長閱曆和實戰經驗,隨同印度洋海軍司令達.伽馬遠征期間,她把自已的印衿、領地和財產全部委托給了她最信任的叔父監管,因此對於政變一事她無法辨清責任、脫身事外。


    這場未遂政變流產後,國內把抓捕到的謀反者一一送上斷頭台,並下令遠征軍司令達.伽馬立即派人將阿德妮押送回國接受審判,幸好這位海軍司令對參謀本部的這位女上尉非常有好感,把她當成自已的女兒一般,得訊後悄悄通知了她,讓她立即逃走。


    阿德妮逃走後不久,就被往東方探險的海盜佩德羅抓獲,由於阿德妮精通各種航海知識、對於地理、氣象、信風、海流和火炮都有專長,尤其是那些海盜不太精通的所以被佩德羅視為瑰寶,她在海盜船上的地位很特殊,既是一個囚犯、同時又是海盜們的教官。”


    成綺韻目中異采一閃,讚道:“了不起的女孩,傳奇的經曆,嗬嗬,真看不出她有這麽大的本事”。


    楊淩笑了笑道:“那裏的貴族學習的知識非常龐雜,她不但懂得這些,懂得好幾國的語言,對於政治、經濟、軍事和神學都有涉獵,不過這些東西對海盜們來說就沒有什麽用處了。


    他們掌握了做為一個海盜足夠的知識後就準備處理掉阿德妮,恰好這個時候海狗子派人到呂宋一帶搜羅異國女人要送給我,見到阿德妮認為這個女人應該能令本督開心,於是便重金買了下來送給我,哈哈哈,本督的確是很開心,非常開心”。


    楊淩笑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他嚇唬阿德妮隻不過想套問一下西洋火炮的奧秘罷了,怎知道運氣這麽好,給他送來一個精通火器、西洋船的戰術,係統地學習過航海、繪圖、天文等知識的女騎士、女教官。


    姑且不論她的戰法戰術、航海知識是否比大明水師要高明,僅是她所了解的軍官培養製度,絕對是科學、正確的現代軍校雛形。


    她一個人簡直頂八個水師啊,大明水師無論軟件、硬件都要徹底改變了。看來回京後就得和皇上說,籌備成立大明皇家海軍院校,大航海不能少了大明的一席地位,大明的水師軍官必須是經過嚴格培訓的合格軍官。


    “讚美上帝!”楊淩笑完了,臉色刷地一收,說道:“因為聽說大明要與東西方萬國交流,她擔心我們會和葡萄牙建立外事關係,會將她這個欽犯遣送回國,所以才一直不敢說出真實身份。”


    “現在她是竹筒倒豆子,都招了,不過淚流滿麵,等著我處死她呢,你看怎麽辦?”


    “收了唄!”


    “”,楊淩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歎氣道:“我就多餘問你!”


    見他轉身要走,成綺韻連忙追喊了一句:“不然就說大人十分同情她的遭遇,決定收容她、保護她好啦”。


    看著楊淩轉過了廊角,成綺韻低聲嘟囔道:“嘁,放著最簡單最省力,不對,是最簡單最省心的法子不用,偏要自討苦吃!她的心思我還看不出?”


    楊淩回到自已的書房,這裏已喚了兩名親兵把守,阿德妮愣愣地坐在慣常和他辯論時坐的那把椅子上,輕輕的撫著桌上的公文,眼神癡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甚麽。


    西方的國度,都是功利第一,即便是正規的軍隊,也充滿了欺騙和血腥。阿德妮就曾親眼見到她所尊敬的達.伽馬司令官在基盧瓦誘騙蘇丹上船商談通商,然後卻背信棄義地扣留了他,強迫他每年向葡萄牙進貢。


    在坎納諾爾附近,他們的軍隊又洗劫了一艘從麥加朝覲回來的穆斯林的船隻,然後把全船近四百人,包括許多婦孺關進船艙活活燒死。在卡利卡特,他們為了炫耀武力,把友好地向他們兜售鮮魚的38名漁民吊死在桅杆上,然後炮轟卡利卡特。


    這位對她非常慈祥和靄的長者,一支艦隊的司令官,還命令士兵把吊死的漁民砍下頭、手和腳,把軀幹扔進大海,然後把砍下的肢體堆在一條小船上,送還給城裏的居民,恫嚇他們,最終逼迫他們答應葡萄牙人可以在此設立據點,並獨占柯欽的對外貿易。


    他可以偷偷讓自已跑掉,可是如果知道自已落入了可能與葡萄牙王室取得聯係的政權手中,說不定就連他都會毫不憐憫地想法除掉自已。這不是冷血,而是現實,葡萄牙曾經任憑一位親王人質被摩爾人處死,也堅決不放棄一個毫無利益的休達港。


    難道大明會例外?楊淩是一位總督、是一位統帥著數十萬大軍的元帥,他曾經一聲令下砍掉上千顆人頭,比起達.伽馬司令官還要冷血,他雖然對自已不錯,可是一個身居如此高位的人豈會不權衡利益得失,豈會容留一個將要通商貿易、而且海軍異常強大的國家的欽犯?


    亞莉阿德妮根本不敢奢望楊淩會放過她,除非奇貨可居,留著她將來送給葡萄牙王室做為表示友好的禮物,而她將被帶回國去,押上裏斯本的斷頭台。


    楊淩回來了,她沒有抬頭,但是那熟悉的腳步和他的氣息,使她注意到那個身影的接近。阿德妮慢慢站起來,轉過身凝視著楊淩的雙眼,說道:“大人準備如何處置我?”


    楊淩詫異地道:“處置什麽?我想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加入我的參謀本部,一展所長,怎麽樣?”


    阿德妮的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痛楚,她淒然笑道:“就象佩得羅船長一樣?當我的利用價值被榨光了,再把我還給葡萄牙王室,用來交換信任和友誼?”


    說著,她的淚已流了下來:“大人,我寧願死在你的手裏,殺了我吧,不要再把我送來送去,你你可以把我的屍體還給葡萄牙人,但是不要殘忍的,讓我活著看到你看到你出賣我!”


    她的身子發抖,一下子扶住了案頭,這才撐住了身子。楊淩惱了,跺腳道:“誰說是利用了你,然後就出賣你了?可惡,你竟然把我比作一個唯利是圖的海盜船長?”


    阿德妮淚眼朦朧地看著他道:“難道不是?”


    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在蘇州時,說過我是你的女人,而現在你知道我是一個罪犯,你碰都不敢碰我,為了回避我,讓我加入你的參謀本部。哈哈哈,就象佩德羅船長一樣,我是他的大副,一個囚犯大副”


    碰到這種鑽牛角尖的女人真是有理說不清,楊淩滿心苦惱:“這算什麽啊,哭成這個樣子,我怎麽就想殺你了?


    難道要想不流淚,唯有讓你流血?太邪惡了,太邪惡了”。


    他閉了閉眼,無可奈何地道:“我怕什麽啊?誰要殺你了?算了算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未婚妻成了吧?”


    “未婚妻?”阿德妮咀嚼了一遍,讀懂了其中的意味,她滿眼的驚喜,對楊淩道:“是真的?我可以公開這種身份嗎?”


    看到楊淩點頭,她忽然雀躍著撲過來,環住楊淩的脖子,在他唇上重重地一吻,然後移開身子,滿臉紅暈,眸光迷離地道:“我相信你了,大人。”


    “可是你的詞語為什麽總是那麽古怪,很多詞都是我從前沒有聽其他大明的人說過的”。


    楊淩幹笑道:“這個我精通六個省的方言,相當於你精通的六國語言,我還會喝酒、下棋、釣魚、遊山玩水等等專業技能,學識非常淵博”。


    阿德妮“噗吃”一笑,忽又斂起笑容,黛眉蹙起,擔心地道:“真的沒有問題嗎?我要不要從此隱姓埋名?我們國家的人正在陸續到達東方,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國家的艦隊就會出現在南海,如果被他們發現我的存在,用拒絕交易相威脅,向大明皇帝索取我,你不用聽從皇帝的命令嗎?”


    楊淩笑了起來,他擺手道:“不可能,不可能,如今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威脅大明向他們交女人。至於以斷絕貿易相威脅,更是可笑,也許我們大明倒是可以威脅一下,聲稱隻和除了葡萄牙之外的西洋諸國交易,從而迫使葡萄牙交個公主出來,誰有本錢威脅和大明斷絕貿易呀?哈哈哈”。


    “大人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也是喔,福州城很美啊,該當的帶她出去走走,未婚妻嘛”。成綺韻的聲音明顯有點吃味兒,瞧見楊淩來了,明明滿是歡喜,還是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


    她的醋味表現的恰到好處,不招人厭,神情嬌俏動人,說不出的美妙,道不盡的風情盡在眼波流動的一瞬間。


    “嗬嗬嗬”,楊淩顯然心情大好,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成綺韻剛剛坐過的躺椅上,紫竹的椅麵有些溫熱。


    成綺韻對丫頭低低地吩咐兩聲,然後娉娉婷婷地走回來,翠袖一拂,在他旁邊圓登上坐了,說道:“大人今天怎麽有空來看我啦?”


    楊淩長長地吸了口氣,空氣清新,帶著些花草的芬芳。


    連曰的炎熱,昨夜淅淅瀝瀝的雨水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此時明媚的陽光照在尚凝著雨滴露珠的樹木花草上,鮮豔欲滴。


    楊淩躺在椅上,疲乏而興奮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個嗬欠道:“忙了三天,累死了,公事都丟給你,我心中過意不去,來看看我的成大人嘍”。


    成綺韻哼了一聲,站起身走到他旁邊,輕輕給他按摩著肌肉發酸肩頸,椰揄道:“人家大登科是誇官三曰,大人是小登科洞房三宿,能不累麽?”


    麵前是一池清水,水上荷葉清清圓圓,一枝一蔓都飽滿挺立,初初綻放的粉嫩蓮花,俏生生立在綠葉清水中嬌豔欲滴。寬大厚實的荷葉上,水珠滾動,隨風飛落,漣漪就在水麵上蕩漾,楊淩舒服的嗯了一聲,隻覺身心怡然,飄飄欲仙。


    成綺韻是知道他這幾天在忙些什麽的,所以他也不去爭辯,似乎還很享受這種調情增趣的撚酸吃醋,他配合地笑了兩聲,道:“是啊,是啊,累啊,不過累的舒坦呐”。


    成綺韻的手上加了把力,使勁捏了兩下,楊淩嘿嘿一笑,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睜開眼仰望著頭頂那張俏臉道:“第一門炮已經試製出來了,鄭老不愧是玩了一輩子炮的人,再有阿德妮這個專家指點,嗯!試射非常成功。”


    他又閉上眼滿足地歎息一聲,心頭的紛繁雜蕪似乎在這清新的空氣中已煙消雲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點兒渣滓。成綺韻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這三天真的是累壞了,憐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輕柔起來。


    楊淩闔著眼,似乎恬然入睡了,過了會兒,他卻忽然道:“說說現在的情形吧”。


    “嗯”,成綺韻道:“山東、江蘇已基本結束戰局,和曰本國的海上聯合剿匪行動也已結束,由於女真人嚐到了擄掠曰本女奴的甜頭,最近接連對曰本諸島進行搶劫,曰本水師已返回本土。”


    “浙江和這裏的倭寇一部分集中聚集在幾處地形複雜的水澤和山區,和我們的軍隊正在流動作戰,不過按照大人的吩咐,各衛官兵以鄉村、城鎮為堡壘,封鎖交通、合攏呼應,穩紮穩打,逐步壓縮並摧毀他們的活動區域,現在倭寇能夠流動的範圍越來越小了”。


    “不過這一帶海域各種我們的戶政和海圖中有記載的、沒有記載的島嶼太多,海路情況也複雜,再加上海狗子和雪貓的人馬盤踞在幾個最險要難攻的大島上,我們的水師難以深入打擊,相當一部分倭寇已經見機退回海上,伺機而動。”


    “至於廣東一帶的倭寇就簡單的多了,向北的退路被白小草截住,向東澎湖巡檢司據險力守,而再向南是西洋海盜的天下,現在是關門打狗的局麵”。


    “唔,看來要徹底解決浙閩之亂,雪貓和海狗子兩根釘子就一定要先拔掉。否則有這兩塊絆腳石放在那兒,倭寇難免死灰複燃,他們最近有什麽動靜?”


    “沒有動靜,不過觀望也觀望不了多久了。自從大人派軍隊駐紮琉球,白小草宣布接受招安,我這裏立刻切斷了和這兩個大盜的主動聯係,現在我們再熱心招安,他們反而會有疑心了,卑職等著他們主動來找我呢。架子該端的時候就得端起來,上趕著不是買賣,嘻嘻”。


    楊淩很自然地拉拉她的手,成綺韻溫順地從躺椅頭上移到了他的身側,一股幽淡好味的女人香沁入心脾。


    “水師重組後剛見成效,我們還沒和倭寇正經打過海戰,真正的考驗看來是和西洋海盜的一戰”,楊淩一邊說,一邊睜開眼睛。


    成綺綺穿著一身輕柔的衣衫,由於一直在後院辦公,為了舒適,輕羅綺衫鬆軟寬大,但是天生的尤物,她的姓感氣息是怎樣也遮掩不住的的。


    盡管追隨楊淩以來,她的穿著愈來愈素雅,也再沒有過輕佻的笑容和舉動,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言的誘惑。


    恬淡清雅,空靈中洋溢著誘人的風情,輕軟的絲袍掩飾不住她腰身的柔曼,輕輕吹拂的風,將她跌宕起伏的曲線,高峙堅挺的雙峰,時隱時現地送入楊淩的眼簾。


    “水師剿倭還得繼續,哪怕水上可以圍剿的倭寇已不多,就當是練兵了。我已經急呈兵部,要求南北軍器局立即停鑄原有的船用銅炮和鐵炮,改鑄這種來自佛郎機的新式火炮。”


    說到這兒,楊淩又來了精神:“這種炮分為重型、中型和輕型三種,五個型號,重型和中型火炮射程可達六裏,兩百丈內效果最好。按照阿德妮的說法,如果築造超重型巨炮把守要塞,放置城頭、角度適宜時可以射出十裏,內裝開花彈的話,威力十分巨大”。


    “他們的炮為什麽射速那麽快?我聽說倭寇用我們的戰艦之所以失敗主要就是同等火炮數量下速度不及西洋人”。成綺韻說著,很自然地坐在了楊淩身邊。


    兩個人的穿著都很輕薄,這一坐挨著了楊淩的大腿,楊淩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臀部的柔軟和豐盈。


    他嗓音緊了緊,繼續說道:“不止是射速。這種炮,前有準星,後有照門,瞄準效果比較好,它的炮架設計也非常合理,可以上下左右移動,炮身外麵用軟木包住,並加了防炸裂的鐵箍。”


    兩個人的身體剛剛有所接觸時都有點不自在和緊張,可是他們心照不宣,誰也沒有移動。這種暖昧的肢體接觸讓兩個並非懵懂少年的男女竟如情竇初開般的有些心跳。


    “那它為什麽射的那麽快呢?另有竅門?”成綺韻似乎很感興趣地道。


    “我看過了阿德妮繪製的圖紙,又親眼看著工匠倒模、鑄造、打磨,完成一係列程序,直至可以使用,可是說實話,具體的工藝我還是不太明白,隻能簡單說說。這種西洋火炮是在炮膛內填裝一根讀力的炮管,叫提心炮,所以大炮實際上是子母兩層炮管。


    裏邊這層炮管預先計算出火藥用量,並填貯好,發射間隔短,所以一門炮隻要多配幾個這樣的提心管,放完就換,射速奇快。想想看這麽打仗怎麽受得了啊,這邊放一炮趴在炮口上還往裏邊塞火藥呢,船都給打成篩子了……而且這種前後相通的炮管清理快、散熱快,藥量準確不易炸膛,因為是兩層管,一般易損的是子管,隻更換子管就成了,使用壽命也長。”


    “嗯”,成綺韻分明對火器毫無興趣,卻裝得聽的津津有味,她眼珠轉了轉,問道:“依大人所說,阿德妮所知極多,她現在因為有個未婚妻的身份,已放心為大人效力了?”


    楊淩目光一凝,問道:“什麽意思?”


    久居高位者,自有威嚴。楊淩目光一凝,眼神中有股熠熠勃發的穿透力,令成綺韻的心怦然一動。


    多快呀,剛見到他時,那個謙和的、幾乎不懂什麽官場規矩的年青欽差,如今不隻大權在握,而且正逐漸的成熟起來,有了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應用的智慧和威嚴。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強健,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文文弱弱的青年了。


    那種成熟的、有力的眼神,讓成綺韻的心靈一陣悸動:伏在這個男人的懷裏,被他有力的臂膀擁抱住,該是多麽甜蜜,心靈會象停泊進港彎的小船一般寧靜。女人要的,不就是這樣一份溫馨,一種寄托麽?


    她收斂了心神,淡淡一笑道:“我隻是提醒大人,男人可以因為義氣相投、可以因為追隨著你有大好前程而鞍前馬後,誓死追隨,但是女人不希罕這些。她們如果肯無怨無悔的陪著你、心甘情願的為你做任何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愛上了你。


    阿德妮很聰明,她經曆了太多曲折,所以心裏也充滿了警覺,現在你就象是她溺水時抓住的一塊木板,隻能暫時讓她平靜下來。但是當她想通你已經有了幾房妻妾時,她就會對自已現在的身份產生猶疑,患得患失。


    大人要想讓她的心定下來,要她毫無懷疑地付出,也隻有給她一份愛,一個家。這不是交換,不是功利,她很可愛不是麽?她除了你,又能愛誰?”


    楊淩定定地看著她,微風拂動她的衣袂,使得她身上的線條溫柔而流暢,她的俏臉肌膚如剛削了皮的香水梨,豐潤水靈,顯出獨特的清雅風韻,隱隱地還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清新氣息。那雙眼神,卻閃爍著,迎上他的目光,卻又想要逃避開。


    “這番傾訴,你是為阿德妮而感喟,還是為你自已而憐傷?你為了我忙忙碌碌,盡心竭力,其實也是為了這個願望麽?”


    話到嘴邊,楊淩又咽了回去,他沒有問,隻是四目相對,讀著對方心裏的意思,他讀懂了,這一刻,眼睛真的好象變的會說話,這就是心有靈犀的感覺。


    丫環捧著紅漆托盤來了,盤上放著兩個青花細瓷的小碗和兩柄銀匙。


    她的到來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成綺韻讓丫環將托盤放置在躺椅旁的矮幾上,然後姿態優美地拿起一碗,用銀匙調理了幾下,舀起一匙輕輕湊到楊淩嘴邊。


    甜甜的、涼涼的,那是冰鎮的鮮菱、雪藕、蓮子湯,甜美清涼的味道一直流到心裏,更叫人愜意的是那如玉如水的佳人,和那溫柔款款的情態。


    一碗冰鎮湖鮮喝完了,楊淩舔舔嘴唇說:“很不錯,阿德妮累壞了,一回來就去睡了,回頭給她送一碗去”。


    “偏不!”成綺韻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化為一笑:“早就準備了她的那份兒,著人端過去了,還告訴她,說是她的未婚夫給她準備的”。


    楊淩無言地苦笑,成綺韻放下碗匙,輕笑道:“你也累了,就在我這歇晌兒吧,我吹簫給你聽”。


    一管竹簫,載著悠悠深深的情意,如同水流花放,鳥鳴蟬切,蕩漾在曲廊魚池、假山花樹間。


    豔陽高照,樹影婆挲。


    葡萄架下,臨池春睡,纖纖玉人吹簫。


    這是人間何等美事,在這戰火硝煙、處處殺伐的地方,不知道要羨煞多少人。


    一股倦意漸漸掩來,楊淩合上雙眼,隻咕噥道:“鑄炮局正抓緊搶鑄佛郎機炮,以便裝備水師,眼下也沒太緊要的事了,你也累了,明兒帶你和阿德妮去山中遊玩、野餐、釣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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