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仙德拉,自由行星同盟軍宿舍。清晨的陽光慷慨的將溫暖從窗戶送進屋子裏,緩慢而堅定的驅散著冬日的寒意。辛達極度疲憊的身體經過一整夜的休憩之後,本該恢複七成以上,然而由於發生了預算外的事情,使得肌體的某些部位沒能得到應有的休息。比如,左邊胳臂被壓了一整夜之後,早上起床之後難免會有些運轉不靈。


    辛達彎曲了下左手的手指,胳膊仍舊被壓得很死,他輕輕晃了晃腦袋,睜開眼睛的同時讓意識恢複的速度加快了些。辛達微微翕動的鼻子仿佛聞到了某種熟悉的香味,而這個味道,在過去幾個月時間裏,幾乎每天都會到他的嗅覺神經處報到。


    “艾爾芙香精~天藍色的碧海~”關於此物的準確情報迅速的進入神經中樞。辛達的大腦像被電擊一樣以超光速恢複了運轉機能。壓住手臂的是另外一支手臂,而那顯然不是辛達自己的,被子下露出的黑色長發和輕微的鼻息聲,讓辛達逐漸回憶起昨晚的事情。


    打開大門的辛達並沒有恢複太多的意識,而安琪兒鑽進房間的速度又過於迅捷。辛達有些迷糊的坐回床上,本能的抓過被子把自己重新裹上,同時讓腦袋在枕頭上擺出一個盡量舒服的角度。等這一切都完成之後,他才想起應該睜開眼睛看看,剛才是誰按了門鈴並且闖了進來。按理說辛達的警覺性不可謂不高,在戰鬥中任何對手想玩弄花樣將他算進陷阱幾乎都不會有太多機會。然而這次身體和大腦同時出現的倦怠確實匪夷所思。辛達事後經過長時間的深度思考,得出了結論:過於疲累是一個重要原因,而直覺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危險氣息是另一個原因。至於是否還有其他深層次原因,或許是辛達下意識的在回避,總之並沒有理論依據支持。


    安琪兒臉紅紅的站在辛達床前,右手的手指輕輕的扯著毛衣的下擺,質地優良的純毛衣料被纖細白嫩的手指不斷搓扭出奇怪的形狀,雪白的修長雙腿倒是按軍姿站得筆直,然而微微顫抖的膝蓋卻暴露了主人的心潮起伏。辛達隻穿著條短褲出來開門,這無疑給了安琪兒某種程度的鼓勵,然而前者目前的“全裝甲”防禦模式卻讓一貫心高氣傲的美女有些不知所措。雖然心裏充滿了對辛達的迷戀和幻想,沒有任何經驗的安琪兒對於眼前的情況確確實實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辛達勉強睜開的眼縫總算看清了進來的是誰,“安琪兒?找地方坐吧,別客氣。我困了,先睡會兒~”


    辛達說完,仿佛像確認了靠近的是友軍而不是帝國軍那樣完全放鬆下來,快速的朝著睡神大人的懷抱靠攏過去。


    安琪兒眼看著辛達重新閉上了眼睛,而且發出了音量明顯的鼻息聲。安琪兒好看的大眼睛裏全是難以置信的驚愕。辛達的床旁邊有一麵全身鏡,安琪兒看了一眼鏡子,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辛達,慢慢的走到鏡子麵前。房間在主人不在的時候有勤務人員定期清潔。鏡子很幹淨,幾乎找不到灰塵。


    鏡子裏的美女有著白皙的皮膚,特意修飾過的麵容精致中帶著一點羞澀,即使是按照藝術家評價情人的規格來評判,也不能再多要求什麽了。這種女為悅己者容的裝扮通常會將自己的優點放大而將缺點盡量掩飾,而這張處在最美好年齡的臉上需要掩飾的缺陷本來就少得可憐。純白的縱紋短袖毛衣在胸部的位置有一個不明顯的褶皺,將主人本就傲人的資本不著痕跡的凸顯出來。安琪兒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指輕輕的探了下自己的臉頰,光滑的皮膚並沒有因為外力的輕微壓迫出現任何類似皺紋的東西。年輕的肌膚無疑擁有極好的彈性,如果這是根男人的手指,溫軟冰膩的觸感大概會順著指尖的波動一直傳回心髒乃至大腦裏去,然後演變成潮汐甚至海嘯吧。


    安琪兒審視著鏡中的自己,原本由於辛達的冷漠而不知所措的心緒漸漸開始平靜下來。對於處在某種特定心態下的女性而言,那無疑會增強她做某件事的信心。


    安琪兒的臉上出現了堅定的表情,“我不要像姐姐一樣後悔。”鏡子裏的美女在緩慢的點頭,“我知道他是塊大木頭,而且可能他還在毫無指望的喜歡著姐姐。所以,我要~行動!”


    安琪兒看著熟睡的辛達,“我要拯救你,辛達哥哥!”這時候,床上的辛達正好翻了個身,手臂攤了開來。安琪兒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不管不顧的擠了上去,貼著辛達躺了下去。被侵犯了領地的辛達發出了輕微的不滿聲,朝著裏側縮了一下。在陣地轉移的過程中,被子在手臂和腿部之間的換防中被拉出了不小的空隙。安琪兒伸出手,輕輕的揭開了被子的一角,辛達仍舊沒有任何的反應,星辰間的決戰所帶來的疲倦正在以一種利滾利的方式向他索取欠債。於是沒有得到指令就擅自行動的副官輕輕的鑽了進去,滾燙而顫抖的手輕輕的摟住了司令的脖子。片刻之後,她仿佛想起了什麽,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之後,價格不菲的毛衣和短裙被胡亂的折了幾下之後扔到了床下。


    “晚安啦,辛達哥哥。”床頭的橘色小燈被赤裸的手臂拉滅了。安琪兒在黑暗中能感覺到的,隻有辛達粗重的鼻息聲和自己慌亂的心跳。然而在這個男人的身邊,真切的感受到手臂上傳來的體溫,片刻之後安琪兒便享受到了在過去的幾個月裏早已習慣的安寧和依靠。於是她貼近了辛達,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辛達輕輕的搬開壓住自己的手臂,翻身到了床下。他光著腳站在地板上,呆呆的看著被子下露出的黑色長發,足足半分鍾沒移動身體。在這期間,麵對帝國軍數萬艦船都沒有絲毫畏懼的辛達提督手臂出現了不規則的顫動,然後他的視線慢慢的從床上轉移到床下。白色的毛衣和紅色的短裙以一種相當委屈的方式躺在地板上,這種價位的衣物通常就是不折疊整齊放在衣櫥裏,至不濟也會比較穩妥的掛在板凳上。


    辛達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舉到和頭頂平行的位置就那麽指著天花板一動不動,整個上半身的肌肉全部繃緊。看得出這次突發事件對同盟雙星的震撼要遠大於在距離自己10光秒的背後位置發現帝國軍艦隊。熟悉辛達的人例如迪格斯或是加比爾如果看到他現在的姿勢,一定會驚詫不已吧。


    “你被任命為統合作戰本部長了?!”


    “宇宙艦隊司令的人選推舉你了?!”


    至少必須是以上級別或是更要命的事情才能讓一貫睿智沉穩的辛達慌張成這個樣子——比如讓他率領一支艦隊去攻打奧丁——不得不使出終極的鎮定方式來冷靜神經。


    辛達在戳了1分鍾的天花板之後終於成功的讓大腦恢複了部分運算機能。他慢慢的放下了手,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辛達俯下身,伸手撿起地上的衣服仔細的觀察起來。


    辛達足足翻看了3分鍾,他的動作非常小心而又細致,仿佛除了確認這些衣物的價格不菲之外,還發現了些別的什麽東西。片刻之後,辛達的呼吸變得自如一些了,他徑直站起身來,取了毛巾和換洗的衣服進浴室去了。溫熱的洗澡水像是紊亂神經的穩定劑一樣,辛達一邊慢慢的衝掉身上的泡沫,一邊對昨晚發生的事情進行分析。應該說,全力運算時的辛達即使不能保證打贏楊威利,處理突發事件還是足夠的。


    通過對自己身體的檢查,辛達首先確認了昨晚並沒有太出格的事情發生。這使得原本就趨於穩定的神經進一步舒緩下來。至於如何善後,確實是一個值得認真思考的問題,但那已經難不倒辛達了。


    “好在昨晚進來的不是迪亞多拉~慢著!打住,打住……”這個突然跑岔路而濺出的小火花險些讓辛達再度陷入紊亂。他忙不迭的關掉噴頭,慢慢的擦掉身上的水花。


    浴室裏的水聲吵醒了安琪兒,她在伸手摸空之後漸漸清醒過來。安琪兒伸手摸了摸身上,僅剩的少量衣物都處於完好狀態。安琪兒失望之餘又有些說不清的喜悅情緒。


    “真是的,大木頭辛達哥哥。”安琪兒在被子裏整理著內衣——純粹是由於自己翻身造成的移位,小聲的發著牢騷,“不過~是個難得的好人呢。姐姐看人的眼光果然不是一般好。”


    浴室的門開了,辛達披著毛巾走了出來。他用一個極度自然的動作看了一眼安琪兒——後者正用手支起半個身體,看到辛達出來趕緊拉過被子蓋住自己。辛達聳肩抖了下頭發上的水珠,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開始翻找衣服。


    安琪兒縮在被窩裏不敢動。過了好了一會,她感覺到辛達朝自己走了過來。安琪兒緊緊的抓住了被子,辛達並沒有走太久,安琪兒卻覺得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抓著被子的手心冒出了汗。


    “家裏沒吃的了——走得太久,剩下的一些東西都過期了。我去買些東西回來做早餐。”辛達頓了下,語氣非常平和的補充道,“你洗個澡吧。衣櫃裏有幹淨的浴袍。”


    說完,辛達並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直接向門口走去。安琪兒鬆了一口,然而緊接著,一種完全被無視了的情緒卻迅速的從悄悄放開的手指直接燒到了大腦,其燃遍全身進而達到爆發臨界點的速度完全可以和戰艦空間跳躍時的戰速相比。


    辛達的速度算中等,從床走到門口大概需要5秒。然而這短短的時間已經足夠蓄意報複的安琪兒作出一次有效攻擊了。


    “那個,辛達哥哥。”辛達聞言停下了腳步,朝著聲音的來源稍微側了下頭。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的安琪兒正好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幕,她一邊捏緊了手指,一邊努力的讓自己的音調不至於聽起來有什麽不妥。


    “我沒帶換洗的衣服呢,麻煩你幫我買回來好嗎?”


    這句話寫在紙上是疑問句,安琪兒的口氣卻是不折不扣的肯定句。


    辛達的脖子輕微的抽搐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被安琪兒捕捉到了。於是漂亮副官臉上出現了狡黠的笑容,聲線也變得柔美了些,“裏麵穿的內衣就好,卡普蘭斯k9係列套裝,我穿36d的。”


    這時候辛達的褲腿輕輕的顫了一下,於是安琪兒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麻煩您了,辛達哥哥,昨晚人家出了很多汗,沒有衣服換會著涼的。”


    辛達用有些古怪的音調的回了一句,仿佛被捏住了喉嚨的公雞,“一般到什麽地方可以買到呢?”


    “特雷斯商業區,隨便哪家女性用品店都有啦,辛達哥哥不會砍價耶,不過算啦。”安琪兒對著馬上就要推門而出的辛達甩出最後一擊,“麻煩您關好門喔,不然安琪兒被壞人欺負了的話,您要負全部責任的喔。”


    辛達的膝蓋痙攣了一下,險些在門檻上絆倒。他艱難的關上門,朝住宿區的大門方向走去,身後是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自由行同盟首都星,行星海尼森。


    同盟軍住宿區的門口,當值的守衛滿頭大汗的勸阻著要求進入的民眾,他們當中的很多人拿著鮮花和各種禮物。


    “請您理解,沒有證件不能進入軍管區域。”


    “……”


    “楊提督在不在裏麵我真的不知道。”


    “……”


    “我的職責是守衛入口,其他的我不知道。”


    “……”


    “對不起,我不能轉交您的禮物,請您拿回去。”


    ………………


    每天都有狂熱的民眾到宿舍區們門口聚集,希望見一見心中的超級英雄。楊威利的威名如同璀璨的銀河光,光芒日盛,如果一定要說還有誰能與他相提並論,那就隻有與他同樣位列同盟雙星的辛達·杜魯班提督,和~最近同樣如日中天的代理議長特留尼希特吧。


    亞姆利紮會戰結束之後,軍方的兩位超級英雄已經被各媒體真正的炒得火熱了。正如後世的評論家們所諷刺的那樣——如此動用國家機器進行的人為炒作,就算是個毫無作為的無能之輩也可以成為明星吧,況且是兩位擁有非凡才華的提督。


    名為同盟雙星的山嵐正在海尼森挑動著愈演愈烈的狂潮。試圖從大慘敗的陰影裏脫身的民眾找到了躲避現實主義悲劇的方法,他們按照政府希望的軌跡需求到了新的心裏寄托——或者說新的偶像,而把反省自己,討伐高位者的事情放到了一邊——人類本來就很難真正對自己的錯誤作出深刻反思,他們通常習慣於尋找各種方法為自己開脫或是用新的興奮點來麻痹自身以忘掉之前的愚蠢——人類是最容易原諒自己的動物。


    相對於整個社會規模的消極厭世或是大規模的反政府遊行示威,這種形式的狂熱是政府喜聞樂見的——當權者同樣需要借助新的熱點屏蔽掉之前的愚行。當一切喧嘩歸於寂靜,漫天華麗的煙火隻剩下一地紙屑和粉塵的時候,筋疲力盡的人們會各自回家,理所當然的忘掉前事——痛苦的或是快樂的,然後繼續自己原本的生活。


    但是眼下,正是漫天火樹銀花,群星拱月的時候。


    宿舍裏,楊威利看著監控器傳回的影像發呆,同盟的英雄穿著睡衣叼著牙刷盤腿坐在圓桌上。


    “提督,牙刷不能含在嘴裏太久啊。”


    尤利安操作著室內清潔機,提醒楊威利不要把牙刷吞下去。聽到被監護人的話語之後,楊威利回過神來,走到洗漱間將嘴裏的剩餘物清理幹淨。


    “咳咳,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堵在門口,這樣我們怎麽出去吃飯?”楊威利有些無奈的搖頭,仿佛想甩掉嘴角的水珠。


    “那些都是提督的崇拜者啊。”尤利安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歸屬於楊威利的榮譽總是會讓亞麻色頭發的少年發自內心的喜悅。


    楊威利臉上絲毫沒有受寵若驚或是欣喜若狂的表情。他走回圓桌,伸手從一大堆信件裏翻出一封來遞給尤利安。


    自從第十三艦隊返回海尼森之後,有關楊威利的報道就鋪天蓋地的接連不斷的被各媒體熱播。各種熱情洋溢的信件也從各地紛至遝來。這其中當然有誠心誠意向同盟的英雄表示敬意的,楊威利閱讀這些文字的時候,偶爾也會露出一絲笑意,畢竟太多的壓力加注在這個還不到30歲的年輕人身上了。來自普通民眾的認同多少能抵消一些楊威利的疲倦和無奈。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憂國騎士團——他們在1年前先砸破了楊威利的窗戶,接著又使用軍用爆破彈毀掉楊威利家唯一值錢的家什——父親留下的元代花瓶,現在居然也送來了極盡讚美的信件。楊威利看了下開頭就放棄了繼續閱讀的興趣,轉而翻過信封仔細抖動並尋找著什麽。


    “提督,你在找什麽呀?”好奇的尤利安放下了手頭的家務活問道。


    “真是的,如果要表示敬意的話,至少應該把上次弄壞的門窗以及家俱的賠償送來嘛。”楊威利認真的拿著信封顛來倒去的尋找著支票一類的東西,非常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這樣的插曲多少也能給疲憊的同盟雙星帶來些調劑或是笑意。然而一封戰死者遺屬的來信,讓楊威利剛剛開始放鬆的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下去。麵對尤利安喜悅的笑容,他隻是沉默的把那封信從信件堆裏翻了出來。


    尤利安放下手裏的工作,接過信件看了起來。信中,失去兒子的傷心母親僅僅隻是寫了一行字——“你也是殺人者的同謀。”


    尤利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楊威利,又看了看信件的落款。與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爭執,不但是無智的,而且是缺乏道德素養的。但是這樣的話語,又讓尤利安覺得不公平。


    “不是這樣的,提督,有很多人因為提督的指揮才能活著回來啊。”尤利安沒有接著說下去,他看到楊威利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


    楊威利似乎覺得自己這樣的態度有些過分了,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但是並沒有解釋什麽。過了一會,楊威利看著有些委屈的被監護人,似乎想起了自己的監護人應盡義務——這也算是家庭事務之一吧。


    “呼~尤利安,這位母親失去了自己的兒子,試問她得到了什麽?”


    尤利安張了張嘴,什麽也說不出來。專門頒發給陣亡者遺屬的勇敢者勳章麽?還是那近年來逐年遞減的撫恤金?對於一位失去兒子的母親來說,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呢?


    “這場戰爭的意義何在?”


    這又是一個尤利安無法回答的問題。楊威利放緩了自己的語氣,認真的看著尤利安,“這場戰爭是一場本可以避免的鬧劇,無數本該是父母希望和驕傲的年輕人魂斷他鄉。他們是為了實現國父的理念而捐軀的麽?”


    “不是~”


    “我作為指揮他們去送命的人之一,有什麽資格反駁這位母親的指責?”楊威利說著轉過身去,在圓桌上拿起之前尤利安放在上麵的一杯紅茶,慢慢喝起來。


    尤利安的眼睛慢慢的有些濕潤,他看著圓桌上的背影,突然覺得同盟最了不起的英雄或許也像個孩子一樣的無助。在那樣險惡的困局裏獨自抵擋著帝國軍的精銳部隊,憑借個人的才能阻擋了萊因哈特通往全勝的道路。如此了不起的同盟軍神,在麵對一封來自平民的指責時,竟然會作出這樣的反應。如果那位母親當麵指責他,楊威利隻怕會給對方鞠躬道歉吧。


    如果我有保護他的能力就好了。尤利安心底默默的想著。原本還想說些類似於,出兵並不是提督的錯誤,如果沒有提督的話,犧牲肯定會更大之類的話,現在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但是尤利安究竟是和楊威利一起生活多年的人,很快他就想到了辦法,暫時緩解眼下的憂鬱氣氛。


    “提督,我們出去吃飯吧。您換身便服,戴上眼鏡和帽子,我們從後門出去吧。”


    “出去吃飯,這個提議不錯呢。去哪裏呢?”楊威利對於美好食物的追求正如尤利安所知曉的那樣,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想起馬上就可以吃進嘴的美食,他原本陷入憂鬱的精神立刻為之一振。


    “五月天餐廳怎麽樣呢?”


    楊威利用手摸了摸下巴,“這個提議不錯呢,可惜辛達提督現在不在海尼森呢。”


    “嘻嘻,那我們行動吧。提督,首先您要改變下外形。”


    被可口的食物所吸引著,楊威利以少見的積極態度配合著尤利安的行動。十分鍾之後,兩個動作迅速的便裝男子穿過了後門的守衛,攔下一輛自動車,朝海尼森郊外的五月天餐廳駛去。而不知就裏的人群仍舊執著的在前門糾纏著已經煩不勝煩的守衛。


    任何超級英雄都有著極為平凡甚至不如平常人的一麵——正如夜空中的明月有暗麵一樣。主流媒體處於自身的目的性,往往把英雄塑造成完美無缺的神,從林·帕歐和托波洛元帥到阿修比元帥,再到楊威利和辛達·杜魯班。可是從來沒有一家媒體在進行炒作之前,征求過被炒作者的意見,似乎愛慕虛榮是人類的共同的特性。


    事實上在名不副實的熱力吹捧之下能保持清醒的人確實屬於少數,然而也絕不是已經從銀河範圍內絕種了。與主流媒體的炒作和民眾的追捧方向不同的,總是會出現所謂逆流而動的人,這些人擁有冷靜的頭腦和足夠的洞察力,可以透過浮華的表象,分析出事物的本來麵目。


    楊威利出於自身性格的原因,對於媒體的炒作和吹捧一向缺乏興趣,這對於個人來說,是道德修養方麵的高尚;對於業已元氣大傷的自由行星同盟來說,則是值得額手慶賀的幸事。而這一切幸事的受益者們,卻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著可能毀掉英雄的事情,仍舊按照自己習慣的方式重複著已經上演了無數次的鬧劇——塑造一位英雄,然後將一切難纏的問題都丟給後者,自己從此理所當然的不用再為此煩惱——當然關於此事的責任也與自己不再產生一分錢的關係。如果這位英雄能夠持續不斷的解決已經出現重大的問題,同時不作出任何民眾期望之外的事情時,更多的榮譽和期待就會隨著而來。然而從來就沒有哪怕一個人問過那些自覺或是被強迫登上神壇的英雄:您是否願意繼續按照民眾的期待去行事?民眾需要的隻是明月光華照人的那一麵,至於暗麵,他們從來不願去考慮。仿佛那是從來不曾存在於世上的東西一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同盟之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密跡金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密跡金剛並收藏同盟之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