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整,寧晨的生物鍾準時將他喊醒,他揉了揉在沙發扶手上靠了一夜的脖子,站起身伸個腰都能聽到全身骨頭“哢哢”的響聲。


    趙孟軾仍然在床上睡得像死豬一樣,絲毫沒有殺手的警覺性,寧晨走出房間,在樓下練了十分鍾趙孟軾教給他的關節技,動作很別扭,和電視小說中的很不一樣,趙孟軾演示的時候寧晨甚至懷疑這是扭斷自己手腕和指頭的教程。


    隻練了十分鍾,他的手指關節處滾燙,額頭上也出了一層汗,簡單的洗漱一番,嘴裏塞一塊麵包,就著昨天沒喝完的牛奶吞咽下去,他鎖好大門,走去學校。


    寧晨今年十七歲,洛城第一中學高二年紀生。


    洛城共有三所高中,第一第二第三中學,自然是按學校的好壞稱呼,第一中學中要麽就是富家子弟或者官宦子弟,要麽就是學習極刻苦考進去的學生,一流的教育設施和一流的教師使得這所建校不足五十年的高中一舉成為洛城之首。


    洛城一中占地300畝,共七座教學樓,兩條大路縱橫交錯將校園分成四個部分,寧晨所在的是靜遠樓三層的高二<2>班。


    他騎著一輛從舊貨市場淘來的二手捷安特,哐哧哐哧的響,速度卻提不上去,住的偏再加上他從來不準備去深入認識周圍的一群傻子,沿途認識的幾個同學都沒打招呼,倒是在自行車棚裏遇到了班長袁青竹,上身是綠底白斑點的紗織襯衫,下身穿了條米黃色的褶邊裙,踩著一雙黑色的涼鞋,清爽的馬尾辮在腦袋後甩了又甩。


    寧晨對於袁青竹更多的印象停留在成績好,責任心強,愛參加各種比賽,尤其是身為班長開展各種活動督促班級學生學習,人又長得清秀美麗,十七歲的身材已經初見雛形,總而言之,在一群學生中是無比完美的夢中情人。


    “寧晨,快點哦,待會上課秦老師可是要抽背《赤壁賦》的呢。”袁青竹對於班級裏的任何人都會笑嘻嘻的打聲招呼,語氣親切,右手小拳頭晃了晃,正常男生都會紅著臉答應下來,大概就是所謂的元氣滿滿。


    “哦,是嗎?”寧晨的二手自行車掉了漆,就連車鏈子上都生了鏽,然而他還是拿一把生鏽的鎖將車子鎖上,頭也不抬的離開。


    袁青竹在高一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寧晨了,這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成績永遠在及格線上下浮動,班級學校活動從來不參加,一放學就回家,穿著一般甚至破舊,家庭條件不是很好,還是因為中考成績優異免去了學雜費。為人內向,在班級一年沒有朋友,對待別人很冷漠,在袁青竹看來這是他掩飾自卑的一種方法。剛才她給寧晨加油打氣,但是寧晨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麵孔,作為二十一世紀的三好班長,袁青竹看向那個消失在樓梯拐角的單薄身影,握緊拳頭,我一定要改變他,她對自己宣誓呢!


    早讀課在七點半準時開始,這是最令寧晨頭疼的一個環節,如果說他不能長命百歲,他覺得最多的原因應該歸結到從小到大的早讀課對他的折磨。各種音調的聲音在狹小的教室中回環往複,一層疊一層,耳膜砰砰地被敲擊,每當此時寧晨內心就像有一個小人在打鼓,越來越狂暴,在鼓被打破的瞬間,寧晨體會到了絕對的安靜,美國人說在男性高|潮的那幾秒距離上帝最近,而寧晨覺得這一刻他就是上帝。


    一如既往的拿出語文課本裝模作樣,蘇軾的前《赤壁賦》共643字,寧晨花了一分鍾從頭看到尾,就可以像是對著書本讀一樣完整的背誦出來,然而教語文的秦老師還坐在前麵的講台前,手中捧著一本張愛玲的《小團圓》,新買的書。


    寧晨的座位就在袁青竹的後麵,這是個讓寧晨抓狂的事情,這位責任感爆棚的班長在高二剛一開學似乎就盯上了自己,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擾亂他平靜的生活。


    前麵的馬尾一甩,拂過寧晨的鼻翼,癢癢的,袁青竹轉過頭,她的嗓音軟軟糯糯,標準的江南腔,用吳儂軟語形容也不為過。


    “你怎麽又在發呆?抓緊背書啊!”


    寧晨從來都沒有喜歡上一個異性,包括男生的夢中情人——袁青竹。在他的認知中,女性這種生物極端缺乏邏輯性,再美得外表之下也總是包裹著難以理解的靈魂,這讓他覺得女性比男性更加弱智。


    “嗬嗬,我剛準備背書呢。”寧晨自然不會說出他已經背完這個事實,他打開書,露出平時那群男生對袁青竹露出的傻笑,說道:“我這就背。”


    他再次打開語文課本,翻到《赤壁賦》這一頁,袁青竹才滿意地轉過頭去。


    看向寫在黑板左側的課表,語數外物,上午一共四節課,時間指向七點五十分,早讀課還有十分鍾下課,寧晨把書豎起來,懶散地把腦袋埋在後麵。


    書倒了,因為袁青竹再次轉過來,一根指頭戳倒書,然後左手把書拿開,眼中光芒閃閃,抿著嘴,皺著鼻,帶了點鼻音,問道:“還說你在背書!”


    “一個嫵媚聰明的婦人的名聲那種不可動搖地確定在葉輪那-發西莉葉芙娜-別素赫娃的身上,以至她能說出最俗氣最愚蠢的話,而大家仍然稱讚她的每一句話,在她的話裏尋找深奧的意義,而這卻是她自己沒有想到的。”


    寧晨說了一大段《戰爭與和平》中話,如果把婦人換成姑娘,葉輪那-發西莉葉芙娜-別素赫娃換成袁青竹,也是說得通的。


    “什麽?”周圍朗朗書聲致使袁青竹隻斷斷續續聽到聰明,一長串的名字,稱讚和深奧的含義,也因為寧晨的語氣太過平淡,像他說你是傻|逼時一樣心如止水,袁青竹才沒有聽出他嘲諷。


    愚蠢的女人啊。


    寧晨攤開手,一臉無辜,說道:“我在背書給你聽呢。”


    “寧晨,袁青竹,你們倆出來!”不知何時,秦錦鯉合上灰色封麵的書,娟秀的臉蛋上,一雙眼角稍稍往上吊的眼睛中散發出嚴厲的光芒,光芒的另一邊是寧晨和袁青竹。


    袁青竹對寧晨吐出小舌頭,小聲安慰道:“別緊張,用心背你記住的。”


    那個柔柔弱弱的語文老師還在進行他蹩腳的表演,寧晨心中感歎,起身跟在袁青竹身後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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