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英才會,一如昨日那般熱鬧。


    甚至因為比武氣氛的漸入佳境,江湖看客們的興致,也顯得高了許多。


    人們有的議論著自己買的盤口勝負,有的預測著今年的奪魁人選,有的閑聊著關於選手的傳言。


    江湖人,好談天說地,給他們一把瓜子兒,他們就能給你談個天昏地暗。


    如果放在以往,王戊還可能跟著摻和幾句,了解了解最近的江湖風聲,哪兒緊哪兒徐。


    然而今天的王戊,確實沒有這個心情去與那些個江湖客掰扯。


    她眼下,算是看誰都不對勁兒。


    “欸,關月。”


    大致是環顧了一圈四周,見到眾人基本都在做著各自的事情。


    聊的聊,逛的逛,修行參悟的不聲不響。


    擂台上的比武亦已經開始了。


    王戊突然側過身,對著關月之說了一句。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湊近關月之的時候,小錦的手,也跟著虛放在了腰間。


    那裏掛著一把短劍,是她從未在王戊麵前展示過的武器。


    “有什麽事嗎?”看著王戊神秘兮兮的樣子。


    關月之略顯疏離地出聲詢問道。


    她也有她的疑慮,這讓她的心情無疑失去了之前的明快。


    甚至已經沒有閑心思,去憂擾自家的“丫頭”與王戊之間的牽扯了。


    毫無疑問的是,如果有必要的話,她同樣會直接下令, 讓小錦立刻出手襲殺王戊。


    小錦有這個能力,她很清楚。


    加之有她在旁幹預, 今天即使是龐萬山, 恐怕也難以走出這裏。


    至於小錦的情緒, 那就隻能等到之後再做處理了。


    此外,今早她亦已經飛書一封, 叫在場的禦林軍長史留心邪教的動靜。


    屆時這些人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禦林軍就會出兵鎮壓。


    從某種角度來講,關月之似乎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六扇門與禦林軍的裏應外合,足以控製在場的大部分江湖人。


    而她自己,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也完全能夠安然脫身。


    不過就在關月之暗暗提防王戊的時候。


    王戊,卻是將另一封書信交到了她的手裏。


    “這次的武林大會,恐怕有大事要發生, 具體的情況我尚不清楚, 得先去調查一番。這封信你拿著, 如果周遭生變, 我不在你身邊, 你就去找少林, 他們會護你周全。另外,小錦, 你也要留心一些,看好你家小姐。”


    如此說著, 王戊遂回頭, 看了一眼正站在她身後的“錦姑娘”。


    這突如其來的對視, 使得小錦當即將手從腰間放下, 接著又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


    “放心,這事用不著你來交代。”


    “嗯……”


    大概是隱約注意到了什麽, 王戊點了點頭,又並未說破任何細節, 隻是轉身離去,留下了關月之和小錦還站在原地。


    “小姐。”


    目送著其人走遠, 小錦跟到了關月之的身邊,像是想問問之後該怎麽做。


    但是關月之呢,卻隻是深深地注視著王戊的背影,良久,才收起了手裏的信。


    “不急,且靜觀其變便是……”


    她有一種預感, 這件事情, 應當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這麽簡單。


    王戊,最初是因為救走了一名前朝餘孽,所以才進入了自己的視線的。


    不過她似乎也沒有要和朝廷撕破臉皮的打算,乃至始終都沒有真正的打殺過什麽追捕的人手。


    而現在,這個人卻又被邪教給找上了門。


    舊黨,邪道,這些人莫非是已經湊到了一起?


    那王戊,她在其中到底又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呢?


    她對於我的身份,又是否已經有了猜測。


    有太多的問題都尚沒有頭緒,所以關月之也不想過早地安排好大小事宜。


    為變數留一分變數,這是她自兒時便已經學會了的一種手段。


    另一邊,王戊準備先找幾個熟人,打聽一下小道消息。


    這首當其衝的,自然就是她的同門小師侄,江河。


    “小江。”


    等王戊忽地把手拍在了江河的背後時,這個原本隻是坐在傷病區裏喝酒的丐幫弟子,著實是被嚇了一跳。


    “哎喲我去,啊嘶,痛痛痛……”


    大概是由於不小心扯到了傷口,江河隨即又捂著胸口,倚靠在了身邊的牆壁上。


    當然,還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他見到了來的人是王戊,所以直接放鬆了警惕。


    不是說他不想小心行事,而是因為麵對著王戊,他明白自己防備了也沒用。


    故而幹脆躺平了。


    “小師叔,你過來就不能先打聲招呼嗎,嚇著我了。”


    “行了,都幾歲的人了,還一驚一乍的,什麽時候能穩重點。”


    絲毫不顧及形象跨開雙腿,用蹲大街的姿勢蹲在了江河的身邊。


    王戊徑直從他的手裏抓了一把無花果,一邊剝著一邊說道。


    “幫我查個事兒,到時候師叔勻你點青木堂的幫貢,讓你明年打鳴兒時,少出幾趟遠門。”


    丐幫的門庭裏有幫貢這麽一說,具體的,就是可以用之兌換功法,免除繁瑣。


    而打鳴兒呢,便是幫派委任。


    這和尋常的沿街打雜不同,不是私活,屬於公務。


    畢竟幫裏教你武功,你總得給幫裏做點貢獻。


    一群沒爹沒娘,才七八歲的師弟師妹們,可都還等著口飯吃呢。


    像王戊這樣自始至終都遊走在幫派外麵的人,終歸是個特例。


    而且就算是王戊,每年也都會給幫裏寄些銀子。


    其中,基本會是她往年所得的過半工錢。


    可惜她這人性子懶散,賺錢也是有一茬兒沒一茬兒的。


    這使得她每年寄錢的時候,都有些不好意思說自己的名字。


    丐幫有時候就像是個孤兒院,由長大了的孤兒養沒長大的孤兒。


    不過江河的武功快突破了,再到處跑會影響他的修行。


    幫貢能讓他在承接委任時,有挑選的權利,也不必像這次一樣,來參加什麽費力不討好的武林大會。


    “嗨喲,我就知道師叔你記得我。”


    樂嗬嗬地搓了搓手,江河笑著湊到了王戊的身邊,幫王戊捏起了肩。


    因為傷勢的原因,他現在還沒法隨意走動,不過托關係打聽消息,還是能夠做到的。


    這裏多少提一句,往門派裏送錢是不能提升幫貢的。


    否則江河,也不至於為幫貢而發愁了。


    幫貢隻能靠外出“辦公”來獲取,包括但不限於掙錢的和不掙錢的。


    有些江湖委托對於丐幫弟子們來說還不算困難,可有些“湊場麵”活兒,他們實在是懶得打理。


    辟如這次的英才會。


    而王戊,作為青木堂的執事,手裏倒是有一筆可以隨意調配的“資源”。


    ……


    “嗯。”


    愜意地眯著眼睛,王戊任由江河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裏外揉捏著。


    倒是一點也不嫌棄人的手髒,甚至還頗為欣慰地誇了一句。


    “你小子懂事兒,傷怎麽樣了,昨天的那一掌有領悟嗎?”


    “嘿嘿,斷了幾根肋骨,用內力固定一下就好了,養幾天的事兒。至於領悟,算是有一些吧,還未謝過師叔指教。”


    “有領悟就好,別怪師叔出手重,記住,玉不琢,不成器。”


    “懂,懂,對了師叔,你剛剛說的事兒,具體是個什麽說法啊?”


    “欸,你湊近些,我跟你說啊……”


    看著蹲在角落裏的絕代佳人,與邋遢乞丐。


    再看著那個乞丐,直接將手放在了美人的肩上捏來捏去。


    可美人不僅不氣惱,反而還頗為享受地輕笑著,對著其咬耳私語。


    溫香軟玉之間。


    哪怕是因為昨日的比試,已經知道此二人的關係。


    但是四下的江湖人,這會兒卻還是忍不住地攥緊了拳頭,咬著牙一同想道。


    娘的,丐幫還缺弟子嗎。


    生活太累了。


    我也想當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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