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處私宅。


    一位身形極高、穿著玄色衣服的男子,帶著一個一臉憨態的光頭男子慢慢踱進庭院。


    本在院子裏想事的黑色人影看到二人以後,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對著玄色衣服的男子施了一禮,恭聲問候道:“東方孟章見過千戶大人。”


    能得到東方孟章如此禮遇的,暗影衛中也就那麽幾人。


    這位身穿玄色衣服的男子,自然就是暗影衛四大千戶之一的白虎了。


    那個光頭也就是白虎的得力幹將,暗影衛的副千戶西門監兵。


    白虎擺了擺手,直截了當地問道:“青龍找我們有什麽事?”


    東方孟章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道:“大人就在府中,請。”


    過不一會兒,院子裏隻剩下一襲黑色勁裝的東方孟章,以及大光頭西門監兵了。


    白虎進入屋子以後,對著那個常年帶著一副青銅麵.具的男人施了一禮,單刀直入地問道:“其他人都回來了嗎?”


    青龍搖了搖頭,語氣很是失望地說道:“你是第一個回來的,隻怕也是唯一一個依令返回的。”


    白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離自己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輕聲問道:“那就說說吧,找我回來是有什麽事。”


    青龍輕輕歎了口氣,隨即便將那日皇帝陛下與他的談話內容一一說出。


    聽完以後,白虎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道:“那就查唄,有問題就上奏,何必搞的這般緊張兮兮。”


    青龍忽然問了一個與此無關的問題,道:“你去了老柱國的府上沒?”


    原本一臉無所謂的白虎,忽然變了臉色,整個人都陰沉了幾分,聲音自帶三分冷意,道:“還沒有。你若是說完了的話,我現在就去。”


    青龍擺了擺手,嘶啞的聲音自麵具後麵傳出,道:“去吧。晚上的時候再來我這裏一趟,我有事跟你說。”


    白虎沒好氣地看了青龍一眼,嘴裏輕聲嘀咕道:“整天就這般神神叨叨,一個人就能完成的任務,非要這般興師動眾......”


    青龍看著那個滿是怨氣的背影,麵具下的嘴唇微微翹起一絲弧線。


    等白虎與西門監兵離開私宅以後,東方孟章來到屋內,對著青龍施了一禮,恭聲說道:“大人,剩下那兩位大人,今天怕是回不來了,要不要催一下?”


    青龍的食指在椅子扶手上不緊不慢地敲了幾下,緩緩問道:“玄武到了哪裏?”


    東方孟章苦笑一聲,說道:“玄武大人隻帶著一位仆從趕路,此時已是失去了聯係,大致位置應該是在河南道徐州附近。”


    青龍也跟著苦笑一聲,問道:“北堂執明呢?”


    東方孟章猶豫了一下,如實說道:“說是要參加玄武大人義弟的喜宴。”


    青龍冷哼一聲,斥道:“真是胡鬧。那朱雀到了哪裏?”


    東方孟章的神色愈發古怪,支支吾吾地說道:“南宮陵光的回複是,尚未找到朱雀大人。”


    青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掌將身旁的桌子拍碎,怒斥道:“簡直就是放屁,他南宮陵光長著一副狗鼻子,竟然連自家主子也找不到,要他的鼻子有什麽用?


    看來往日裏我對他們太過放縱了,才讓他們兩個如此肆無忌憚。


    傳我的命令,朱雀若是在二十七日之前沒有回來,就將南宮陵光召回問罪,處以劓刑;玄武若是在二十七日之前沒有回來,就罷了北堂執明的官職,讓他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東方孟章抬頭偷偷看了那張青銅麵具一眼,輕聲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


    話說玄武離開河北道滄州以後,一路向南奔馳。


    不出半日,已是到了河南道的地界。


    出齊州、過濟州。


    到了二十三日晚,人疲馬倦,兩人宿在了鄆州壽張縣。


    歇息以後,玄武犯起了之前的**病。


    一睡不醒。


    那位仆從喊又喊不醒,隻得在旁邊守著。


    待玄武餓醒的時候,已是二十四日的下午。


    兩人在客棧中胡吃海喝了一頓後,立時開始趕路。


    趁著夜色出發,很快便到了濮州。


    隻是兩人抵達雷澤附近的時候,忽然狂風大作,下起了一陣怪雨。


    天色黑如濃墨,在失去星辰指路的情況下,兩人弛馬行了一百多裏路,抵達了徐州。


    再之後,兩人便失去了方向,不知何去何從。


    ......


    話說白虎離開青龍的私宅以後,徑直去了柱國張府。


    一番吊唁之後,白虎與張景嶽進行了一番交流。


    白虎拍了拍張景嶽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景嶽啊,老大人贏得了生前身後名,也算是得以圓滿,你就莫要太過傷心了,若是有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記得就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張景嶽對著白虎施了一禮,說道:“多謝白千戶前來吊唁,家父若是泉下有知,一定會感到欣慰的。”


    白虎輕輕錘了一下張景嶽的胸口,低聲斥道:“好小子,和我還這般見外?當年咱們兄弟,可是從死人堆裏一起趟出來的,幹嘛這麽生分?


    再說了,若是沒有老大人的栽培與訓誡,我早就是黃土地裏的一具白骨了,何以披上這件狗皮?”


    張景嶽還要繼續客套,被白虎狠狠地踢了一腳。


    白虎怒罵道:“好你個張景嶽,難道老大人不在了,你就跟我沒交情了?還是你怕你說的話,我轉身便告訴別人?若是你這般想我的話,我把令牌送回暗影衛。”


    張景嶽苦笑一聲,輕聲說道:“白大哥想岔了,我的意思並非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怕牽累到你。”


    白虎搖了搖頭道:“咱們兄弟之間何談牽累,再說了,公道自在人心,你莫要把那些奸佞小人的話語放在心頭。


    之前是我不在,如今我回來了,自然不會讓你再受到欺負的。


    我這條命,是老大人給的,理當為張家做些事情,就算最後丟掉性命,也在所不辭。”


    張景嶽輕輕歎了口氣,道:“白大哥不必如此,父親在彌留之際,特意交代過我,讓我一定將你守好,就是怕你出了什麽事,枉費了他的一片苦心。”


    白虎一雙虎目之中多了幾分濕潤,低聲道:“老大人是我的再生父母,可我卻不能為他做些什麽,實在是羞愧難當。”


    說罷,白虎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靈堂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白虎被張景嶽扶起之時,額頭上已是一片紅腫,可見他磕頭時候的力道。


    張景嶽勸道:“白大哥不必如此,父親壽數如此,怪不得他人。”


    白虎的臉上多了幾分氣憤的神色,悶聲說道:“此事的前因後果我都知曉,你就不必騙我了。難道你忘了我的職務嗎?”


    皇.城.司暗影衛,行稽查之事,負責百官的一切動態。


    白虎自是在老柱國去世之後沒多久,便知曉了前因後果。


    張景嶽還要再勸,被白虎製止了。


    白虎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衝動的,不過這件事並不會就這麽算了,我一定會查出幕後的真相,讓幕後黑手為此付出代價。”


    張景嶽見白虎這般執拗,不敢再勸,卻又無法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隻得換個話題說道:“白大哥,待父親入土以後,我準備離開京城重返邊軍。不知你有什麽建議?”


    白虎拍了拍張景嶽的肩膀,說道:“你呀,在京城這個狗屁的神武軍中郎將的位子上待了多久了?有多少年沒有殺過人了?還是邊軍待的痛快,早點回去吧。到時候若是有機會,我就跟你一起去隴右。”


    張景嶽解釋道:“大哥誤會了,我不打算再回西北軍。父親的意思是讓我去虎賁軍,至於原因,我就不清楚了,可能父親不想讓我借助他的威名,以及昔日的那些功績,想讓我重新開始吧。”


    白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不去西北軍也好。自從老大人回到京城休養以後,軍中已是一片不堪,軍備鬆弛,戰意凋零。


    我看啊,大梁這些軍.隊之中,也就虎賁軍還保持著那份血性與戰意,其他的不堪一擊。


    你去虎賁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不知道那位會給你個什麽位子,若還是個中郎將,還不如不去呢。”


    張景嶽緩緩搖了搖頭,說道:“就算是個中郎將也不錯,畢竟是實權軍將,比在京城養膘強上太多了。”


    白虎想了一下,覺得張景嶽的說法還算中肯,跟著說道:“隻是你若是去了幽州,我就不能陪你去了,畢竟玄武那個大懶蟲在那裏,我去不太合適。”


    張景嶽笑了笑,說道:“無妨,不論大哥在哪裏,都是我的大哥。”


    白虎惋惜道:“若是能與你再次並肩殺敵就好了,可惜啊。”


    “可惜什麽?大哥這暗影衛千戶當的好好的,上什麽戰場啊。”


    “快要閑出個鳥來了。”


    這兩位曾在西北軍中共同並肩作戰的兄弟倆,相視一笑,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那個戰場上。


    雖然日子過的很苦,但心底卻是快樂的。


    那時候張子儀還不是柱國,隻是獨領一萬軍卒的正四品中郎將,張景嶽為正七品的校尉,白虎為正六品的偏將。


    在一次極其艱苦的戰鬥中,三人浴血奮戰,最終贏得了勝利。


    從那以後,白虎便與張家父子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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