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的臉色有些古怪,嘴角噙著一絲尷尬。


    背後說人,被人當麵揭穿,想來不是那麽容易遮掩過去的。


    中年劍客渾不在意地走到孟然的身旁,絲毫不見外地坐下,清聲問道:“可想知道計家悟園的秘密?”


    孟然回道:“若是計家真的出了事,這悟園怕是就進不去了,前輩可知曉是誰家的人在打鬥?”


    中年劍客神情平靜地說道:“是計家的人,不過跟你沒關係,你去你的悟園就好。”


    孟然麵容微僵,輕聲說道:“如果計家出了事,又怎麽會放任我這個外人進悟園呢?前輩莫要與我開玩笑了。”


    中年劍客反問了一句,“計家出了事跟你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你想做計家的女婿?”


    孟然苦笑一聲,說道:“自然是沒關係,但我也不想做個惡客。”


    中年劍客哈哈一笑,隨手拍了拍腰間的佩劍,朗聲道:“有我在,你怕什麽。既然是計家答應了你的要求,那自當履行,若是有人阻攔的話,我幫你出頭。如何?”


    孟然聽後,起身對著中年劍客施了一禮,很是客氣地說道:“那就有勞前輩了,請前輩言明計家悟園的秘密。”


    中年劍客靜靜看著孟然的眼睛,說道:“世間修行法門繁多,你進入悟園以後,隻需恪守己心,認真參悟就好,莫要被外物幹擾。”


    孟然隻覺得中年劍客的一雙眼睛,將自己渾身上下看了個通透,心底升起一股淡淡的寒意,仿佛那雙眼睛落在了自己靈魂的最深處。


    “七進十三出。”中年劍客忽然說道。


    孟然怔了一下,問道:“前輩說的是什麽意思?”


    中年劍客看著孟然笑道:“是進入真正的計家悟園的方法,如果你不能參透這句話的意思,那麽你就沒有資格進入那裏,更沒有資格學習計家的無上秘訣。”


    孟然得到了這個似是而非的答案,隻覺得一頭霧水,比知道之前更顯困惑。


    中年劍客微微一笑,說道:“我所說的,是進入真正的計家悟園的方法,而你在進入真正的計家悟園之前,需要進入計家悟園,而進入計家悟園的方法,就由你自己來發現了,我可以給你一個提示,方法在門上。”


    孟然被這番極其拗口的話搞的差點暈掉了,隨即細細想了一遍,不由笑了起來,輕聲說道:“看來我在見到真正的修煉功法之前,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呀,怪不得計家的家傳絕學會失傳,現在我信了。”


    中年劍客點了一下頭,隨即搖頭說道:“你說的對,也不對。計家的家傳絕學並沒有失傳,隻是後輩學到的僅是一點點皮毛,不然的話,你絕不會那麽輕鬆的打敗計家大小姐的。”


    孟然忽然想到了一個極其要命的問題,沉聲問道:“前輩怎麽會知道計家悟園的真正秘密?難道前輩是計家的人?”


    中年劍客笑著搖頭道:“我與計家是有一點關係,但並非是計家的人,至於為何知曉計家悟園的真正秘密,不過是因緣巧合而已。”


    就在這時,中年劍客忽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機,他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對著孟然挑了下眉,說道:“有人找你,我就先走了,若是有緣的話,我們自會再見麵的。”


    孟然會意,對著中年劍客抱了抱拳。


    中年劍客起身離去,一點也不沾泥帶水。


    一陣腳步聲響起,客棧大堂走進了一道身影。


    來人直勾勾地看著孟然,眉宇間透著一股陰沉,說道:“孟然,我有要事找你,出來一下吧。”


    孟然看著來人,隻覺得眼前這人的特殊氣質似乎在哪裏見過,可又著實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相似的人。


    耿後院對著孟然微微頷首,孟然會意,起身跟在男子的身後出了客棧。


    此時已是辰時前後,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看其裝扮及神情,竟是外地人居多。


    男子忽然停下身形,在孟然的眼前晃了晃自己的令牌,通體泛著紫色的令牌上麵寫著‘暗影衛副千戶南宮陵光’的字樣。


    來人正是皇.城.司暗影衛的南宮陵光。


    孟然看到令牌以後,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涼意,皮膚表麵布滿了細小的雞皮疙瘩。


    南宮陵光收好令牌,公事公辦地吩咐道:“孫總旗,如今有件事需要你去辦。”


    孟然壓下心頭的震驚,恭聲說道:“孫一鳴見過千戶大人。”


    南宮陵光微微頷首道:“鎮南大將軍的二公子到了同裏古鎮,目的是收服計家,你要做的就是破壞蕭家此行的目的,具體怎麽做,全由你自己決定。”


    孟然聽到任務內容以後,隻覺得頭皮發麻,那可是正二品鎮南大將軍的圖謀,讓自己一個毛頭小子去搞破壞,真是茅房裏打燈籠--找死。


    南宮陵光看著神情巨變的孟然,語氣平淡地說道:“這件事隻是蕭家二公子的意思,大將軍才不會盯上這麽一塊雞肋。”


    很是簡單的一句話,但孟然從中體味到一絲絲的不屑與輕蔑。


    孟然苦笑一聲,問道:“還有別的消息嗎?”


    南宮陵光搖了搖頭,轉身便朝著街口的方向走去。


    隻留下了一句話。


    “你隻有五天的時間,祝你成功。”


    孟然苦著一張俊臉,看著那道越走越遠的背影,低聲自語道:“隻給我五天時間,還不給我任何的消息,還想讓我成功,怎麽不一刀殺了我啊。”


    “那好,我就成全你。”


    孟然被耳邊忽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更被話語的內容嚇個不輕。


    他剛要開口解釋得時候,卻發現說話的並不是自己的上司南宮陵光,而是剛剛離去的中年劍客。


    孟然露出一副悲憤的神情,恨恨道:“人嚇人,嚇死人,你不知道嗎?”


    中年劍客一臉無害地看著孟然,調笑道:“大白天的,你害怕什麽?難不成做了什麽虧心事?”


    孟然一臉無奈地看著中年劍客,滿是怨氣地說道:“我要是打得過你,一定把你丟到湖裏喂魚。”


    中年劍客咂舌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這般心狠手辣,果然不愧是朝廷的狗腿子。”


    “狗腿子?”孟然轉瞬間便明白了中年劍客的意思,斥道:“你才是狗腿子。”


    中年劍客乜了孟然一眼,語氣微嘲道:“不是狗腿子怎麽還聽狗腿子的命令?”


    孟然想起懷中的那枚紫色令牌,明白自己確實已經是別人口中的狗腿子了,也就沒再辯駁,他隻能保持沉默。


    中年劍客拍了拍孟然的肩膀,語意蕭瑟地說道:“年輕人想要快速出人頭地,想要證明自己的價值,這些我都理解,但要恪守本心,不要被外物蒙了道心。”


    孟然欲要開口解釋,中年劍客已是大踏步離去。


    孟然在原地歎了口氣,心情不佳地回了客棧大堂。


    不待孟然坐好,快言快語的樊無忌立時問道:“孟小子,剛才那個神情陰鬱的人是誰?你在蘇州也有認識人?”


    孟然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扭頭輕輕看了耿護院一眼。


    耿護院立時明白過來,來人隻怕是皇.城.司的人,也就扯了一下樊無忌的衣袖,說道:“這是孟然的私事,你就不要多問了。”


    樊無忌興趣怏怏地哦了一聲,不再出聲。


    孟然坐定以後,開口說道:“你們在客棧休息,我和耿叔去計家悟園一趟,看看那處神奇的園子。”


    其餘幾人自無不可,紛紛點頭。


    ......


    計家悟園與百尺樓一樣,都是同裏古鎮最古舊的建築,隻是相對於百尺樓那般巍峨高聳,計家悟園就顯得有些破舊了。


    正值秋日,萬物凋零,計家悟園的景物蕭瑟,就連外牆上的瓦片都有些新舊不一,更有甚者,有些殘破的瓦片下麵長出了一蓬蓬野草,已近枯萎的野草在秋風中搖曳。


    越過高高的圍牆,悟園之中挺立著許多高大樹木,透過樹木之間的間隙,勉強可以看到一些亭閣樓台的飛簷挑角。


    以一角窺全貌,計家的沒落可想而知。


    計家悟園分外院和內院,外院住著計家的一些分支族人,也有守護悟園的護衛,內院自然是隱藏計家家傳絕學的地方。


    在過去的幾百年裏,有一些自視甚高的江湖人闖入計家悟園,以期在此悟到計家的絕學,可人來人往,誰也沒有找到真正的計家絕學。


    時間久了,相信計家真的有絕學的人也就慢慢少了下來。


    有藝高人膽大、強闖悟園的江湖豪客,也有手段齷齪、殘害計家族人的草莽出身的狠辣草根。


    為了得到計家悟園的秘密,有些劍走偏鋒的江湖客不惜冒險,綁架計家的直係子弟,以此逼問計家悟園的進入方法及絕學所在。


    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一個外人得逞,概因計家族人也不知道如何參悟自家老祖宗留下來的絕學。


    計家悟園外院之中,一個相貌堂堂、頗有威嚴的男子站在桂樹下麵。


    此人正是計家三爺,名叫計道政。


    如果計家族人按照勢力排出個一二三來,那麽計道政便是除了那位老祖宗之外的第一人。


    計家家主韜光養晦,養出了個一瞬即逝的劍仙境界;計家二爺一肚子的肮髒心思,可惜修為止步不前,上不得台麵。


    相對於前兩位,計道政算得上一個合格的家主繼承人,修為穩紮穩打,為人待物頗有心機,近些年來結交了不少朋友,也收留了一些落魄的江湖客,在蘇州一地留下了諾大的聲名。


    庭院中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將兀自出神的計道政吵醒。


    來人正是計道政的心腹周興,他昔日曾是為禍一方的江洋大盜,為躲避朝廷的追殺,毅然投入了計家門下,成了計家悟園的一條看門狗。


    “三爺,鄭管事來了,說有急事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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