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眾人賞景結束以後,在煙雨樓前匯合,除了一臉苦楚的宋曉飛外,其餘人等皆是興高采烈。


    諸人有說有笑地離開庭院,朝著清暉堂走去。


    就在這時,迎麵走來了幾道人影。


    為首一人是個臉色泛白的年輕男子,身上穿著刺著錦繡的衣衫,身後披著一件黑色大氅,黑色的大氅襯得他的臉色越發顯白,甚是詭譎。


    年輕男子的身旁站著一位頭戴帷帽的中年婦人,想來應該是男子的親屬,兩人背後跟著一位俏麗丫鬟及兩位中年仆役。


    年輕男子乜了孟府一行人後,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忽然散發出一股炙熱,死死地盯在宋曉飛的身上。


    正與丫鬟說話的孟然察覺到對麵的不善眼神,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但他不願主動惹事,扭身示意眾人讓出主路。


    年輕男子看到孟然的舉動後,臉上的輕視多了幾分,心底的齷齪想法也就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


    他微微上前幾步,對著宋曉飛施了一禮,旁若無人地問道:“姑娘姓甚名誰?是否婚配?可願與我共遊?”


    宋曉飛的嘴角微微翹起,語氣譏諷地說道:“我是你老娘,已經八十又三,你這不孝子見了老娘我還不行禮跪安?”


    此話一出,孟府諸人紛紛笑了起來,李浩然這個老不休竟然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


    年輕男子被宋曉飛的言語及孟府諸人的反應驚到了,隨即怒意更甚,慘白的臉上竟然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嘴裏喝罵道:“好你個**,本公子向你問話是看得起你,竟然如此羞辱我,真是不知死活,等我將你**一番,一定把你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裏,讓你千人騎萬人壓。”


    年輕男子換了一口氣後,繼續罵道:“至於你們這些找死的泥腿子,本公子心善,就送你們去喂魚,來年南湖的魚一定會又肥又嫩,真是替那些吃魚人感到開心啊。”


    說完以後,年輕男子陰森森地笑了一下,隨即對著身後擺了擺手。


    那兩位佩刀的中年仆役看到主子發了命令,齊齊地往前走了幾步,冷冷地看著孟府諸人,兩人的眼底露著一絲絲的可憐。


    林姓刀客一眯眼睛,在原地重重地踏了一步,身體猛然前衝,七步後腰間狹長佩刀出鞘,將尚未出招的兩位仆役斬成了兩段,鮮血如水噴一般灑滿半空,絲絲縷縷的血腥味開始蔓延。


    林姓刀客收斂身形,很是輕蔑地睨了年輕男子一眼,緩緩收刀。


    刀光血影以後,宋曉飛一聲驚叫,很是自覺地靠向孟然,尋求庇護。


    綠屏先是麵無表情地看了對麵囂張跋扈的陌生人幾眼,或許是覺得自己不該如此淡定,然後假聲尖叫了一下,不管不顧地衝進了孟然的懷裏。


    對於仆役的死亡,年輕男子並沒有驚慌失措,隻是微微有些吃驚,隨即看向一旁的婦人,低聲道:“請姨娘出手,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泥腿子。”


    中年婦人輕咳一聲,並沒有立時出手,而是對著孟府諸人抱了抱拳,和聲問道:“在下出自春雪堂,不知幾位師從何處?”


    中年婦人並非剛出宗門即入江湖的雛兒,自家宗門雖是在江南西道有些根基,但也不是俯瞰天下的所在,所以在手下失手以後,按捺住心底的驕橫,態度客氣地問了一句。


    林姓刀客冷聲道:“無門無派,若想戰,放馬過來;若是怕了,立即滾蛋就是。”


    中年婦人聽過此話以後,臉上有些掛不住,緊緊握住腰間的長劍,厲聲斥道:“既然你們找死,那就休要怪我了。”


    話音剛落,婦人手中的長劍已然出鞘,一道長虹貫穿長空,直奔著林姓刀客的眉心而去。


    隻聽‘當啷’一聲,林姓刀客的長刀與婦人的手中劍撞在了一起。


    看似旗鼓相當,但林姓刀客的前襟多了一道口子,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衣衫,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


    婦人占了上風以後,並無半點的手軟,準備一鼓作氣宰了林姓刀客。


    就在長劍即將刺中林姓刀客的時候,李浩然上前幾步,不見他手上如何動作,已是將刀客拉到了他的身後,順手接過了林姓刀客手中的長刀,直麵中年婦人。


    兩人交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年輕男子身後的俏麗丫鬟微微往前挪了幾步。


    耿護院見此情形,臉色沉重地往前踏了一步,護在了孟然的身前。


    隻聽一聲清嘯,碼頭方向的樹梢上多了一道身影,不見他如何動作,已是落在了亭閣的屋簷上,冷冷地看著孟府諸人。


    年輕男子看了一眼來人,笑著問候道:“二叔來的甚是及時,一路上辛苦了。”


    年輕男子的二叔長著一張威嚴的國字臉,頜下留著短須,眼眸中神光流轉,看那氣勢,想來不是一個易於的人。


    到了此時,李浩然與中年婦人已是分出勝負。


    李浩然兵敗一招,肩膀上血跡斑斑,手中長刀掉落在地上。


    春雪堂二叔跳下屋簷,走到場中,對著耿護院說道:“不管你們之間有著什麽誤會或者什麽矛盾,既然你們惹了春雪堂,自然沒有站著回去的道理。”


    李浩然哧哧一笑,語氣不屑地說道:“什麽狗屁春雪堂?老子怎麽從來沒聽過?是什麽狗雜種創立的門派?”


    春雪堂二叔也不惱怒,很平靜地說道:“師門位於江南西道江州,也算有些聲名,朋友若是未曾聽過,隻怨你孤陋寡聞了。”


    李浩然哈哈一笑,罵道:“江南西道?老子隻聽過龍虎山。你們若是龍虎山的人,我認栽便是,可惜你們不是,你們隻是一群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的狗雜碎。”


    繞是春雪堂二叔有些氣度城府,也被李浩然這無厘頭的謾罵氣到了,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臉頰越發顯黑,喝道:“既然諸位真心找死,那我也隻能送你們上路了。”


    一時間,場中氣機波動,陣陣肉眼可見的氣旋圍繞在耿護院與春雪堂二叔的身上。


    一聲長嘯,兩人同時出手。


    隻聽一聲巨響,一股怪風向著四周卷起,掀翻無數花草枝葉,連帶著屋簷上的瓦片紛紛掉落。


    塵土飛揚,人影縱橫。


    許久之後,兩人分散開來,耿護院的嘴角溢出一縷鮮血,春雪堂的那位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的臉上中了一拳,整個腮幫子都腫了起來。


    春雪堂二叔冷冷一笑,說道:“不曾想這等小地方也能遇到一位武道大宗師,真是難能可貴。不過正好,可以順道磨礪我的修為,成為我跨入人仙境的墊腳石。”


    耿護院隻是語氣平淡地回道:“那就試試吧。”


    春雪堂二叔將敷在身後的一個長條包裹拿到身前,緩緩抖開包裹著武器的破布,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兵器呢?盡管拿出來,不要讓我贏得太過輕鬆了。”


    耿護院輕輕一笑,說道:“我的武器並沒有隨身攜帶。你若要戰,那我們便戰,無需理會我。”


    春雪堂二叔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耐著性子問道:“你擅使什麽兵器?場中可有?若是沒有的話,我等你去拿。”


    耿護院笑了笑,說道:“無妨,我們繼續就好。”


    春雪堂二叔冷哼一聲,道:“是你自己找死,勿要怪我。”


    聲落,團團包裹的破布已被掀開,露出下麵的一柄古樸長刀。


    一刀出,如有風雷席卷,漫天殺氣朝著耿護院迸發而去。


    數招過後,耿護院已是防守大於進攻。


    俗話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到了耿護院與春雪堂二叔這個層次,有沒有武器的加持其實還是很重要的,畢竟血肉之軀難擋鋼鐵鑄就的神兵利器。


    春雪堂二叔一刀得手,削斷了耿護院的一縷頭發。


    就在這時,有一杆長槍從天而落,斜插在地麵上。


    耿護院看向不遠處的樹梢,朝著送槍之人抱了抱拳,隨即拔起了那杆再尋常不過的長槍。


    春雪堂二叔則是一臉凝重地看著樹梢的人影,眼底露著一縷寒芒,鋒利而又攝魂。


    樹梢上的人影並未停留,隻是輕輕一動,便消失在原地,再無半點痕跡,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耿護院持槍而立,槍尖斜指底麵,身上漸漸多了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血煞氣息,仿佛剛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一般。


    春雪堂二叔收起先前的輕視之心,很是認真地看著耿護院,沉聲說道:“現在這江湖中很少有人用槍了,不曾想今日遇到了一位,真是難得。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少下留情的。”


    耿護院淡淡一笑,槍尖微微抬起幾分,說道:“那就來吧。”


    春雪堂二叔怒吼一聲,手中長刀一揮,刀芒劈開眼前虛空,朝著耿護院而去。


    耿護院手中長槍一揮,槍影點點,已是與長刀碰撞了數下。


    長槍時而一往無前,間或淩空一刺,亦或飄渺詭異,將犀利的刀勢一一化解。


    十數招以後,耿護院手中長槍竟似與長空融為一體,隨即破碎虛空直刺敵人。


    隻聽‘咄’的一聲,木質槍杆已是寸寸斷裂,槍頭紮在了春雪堂二叔的胸口。


    春雪堂二叔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口的破洞,喃喃問道:“這是什麽槍法?為何會如此快?”


    耿護院收斂身形,一臉平靜地說道:“少年時。”


    春雪堂二叔的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終是沒有說出什麽,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砸起了陣陣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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