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然回到前院廂房,下人們已準備好滾燙的熱水,等木桶中的水位剛剛好的時候,耿護院將一大包草藥慢慢投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後,耿護院對著衣衫襤褸的孟然吩咐道:“此刻溫度正好,你好好泡一泡,勿要過了藥效。”


    孟然看著熱氣騰騰、散發著陣陣草藥香氣的木桶,膛目結舌道:“耿叔,這水會不會太燙了些?您該不會還在記恨我剛才的話語無狀吧?”


    耿護院哈哈一笑,說道:“我可並沒有故意整你的意思,這藥浴就是需要這般的溫度,才能夠更好的發揮作用。至於信與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


    說完以後,耿護院負著雙手出了屋子,隻留下一臉古怪笑意的丫鬟綠屏與滿臉尷尬無從選擇的孟然。


    綠屏偷偷笑了幾下,轉身將房門關上,隨後對著孟然說道:“少爺,你還是聽耿先生的話吧,趁著水溫正好的時候,好好的泡一泡,這樣才能夠吸收藥物,有助於身體的恢複,不然的話,您身上的淤青會留下很長一段時間的。”


    孟然哦了一聲,隨即很是好奇的問道:“綠屏,你竟然還懂藥浴?”


    綠屏的神情忽然有些慌張,支支吾吾道:“奴婢隻是聽人提起過,並不是很懂,隻知道藥浴的大概要求及試用,別的就不清楚了。”


    孟然聽到這個很不走心的解釋以後,並沒有再追究下去,畢竟自己馬上就要走了,沒有必要將府中的一切都刨根問底追查清楚,隱藏在事情表象背後的東西,就讓它們繼續隱藏吧,畢竟無傷大雅,就當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吧。


    孟然想了一會兒,對著丫鬟吩咐道:“給我寬衣吧,趁著水溫正好,好好的泡一泡。”


    等丫鬟將孟然的衣衫褪去之後,孟然呲牙咧嘴的坐進了水裏,滿臉的痛苦表情,逗得綠屏嗬嗬直樂。


    綠屏笑完以後,很是心疼地看著孟然的身上,隻見那頗為健碩的前胸及雄闊的後背上,布滿了大大小小、青紫不一的傷痕印記。


    心疼過後,綠屏伸出嬌嫩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孟然的皮膚,關切問道:“少爺,您的身上是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傷?”


    孟然笑了笑,說道:“無妨,都是跟前輩訓練的時候留下的印記,泡一泡就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麽會吃不了苦。”


    不知怎麽的,綠屏的眼淚就已經流了出來,仿若珍珠一般滴落在水麵上,濺起朵朵水花。


    孟然看到淚花以後,心中很是不解,輕聲問道:“綠屏,你是有什麽心事嗎?怎麽好端端地哭了起來?府中有人欺負你嗎?”


    綠屏聽到如此情真意切的問候,心底更是酸楚,她輕輕地吸溜了幾下鼻子,嗓音悶重地說道:“奴婢並沒有什麽心事,也沒有什麽人欺負我,隻是覺得少爺您太辛苦了。”


    孟然擺了擺手,很是爽朗的說道:“我這算什麽辛苦,真正辛苦的是你們,每天都要在府中操勞,我呢,就是忙一些我自己覺得應該忙碌的事情,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艱辛。”


    綠屏被孟然的說法逗笑了,柔聲說道:“少爺真有意思,放著好好的世家子弟不做,非要去練什麽武。”


    孟然隻是輕輕一笑,並沒有解釋其中的緣由以及背後的深意,畢竟綠屏隻是個丫鬟,一些重要的話語沒必要對她說,不然的話反倒是害了她。


    孟然在水中泡了一會兒後,便覺得有東西對自己的皮膚、經絡、穴位進行著刺激,絲絲縷縷的氣體流暢在皮膚表麵,有種酸酸麻麻的感覺,那些腫脹青紫的部位則是有些刺痛**的感覺,很是舒適。


    過了一會兒,孟然竟是在水中很是舒暢的呻.吟了一聲,聽得一旁的丫鬟臉頰泛紅。


    綠屏輕輕推了孟然一把,嬌嗔道:“少爺,你幹嘛呢?”


    孟然用手舀了一瓢水,潑向一旁的丫鬟,調笑道:“這藥浴泡著很舒服,你要不要也試試?”


    綠屏微微躲了一下,對著空氣啐了一口,笑罵道:“少爺跟誰學的,怎麽變得如此輕佻?”


    孟然笑意涔涔,很是無賴地說道:“你不喜歡嗎?”


    綠屏的耳根一下子紅了起來,將手中的麵巾砸到了桶裏,扭著腰肢跑出了屋子。


    孟然對著丫鬟的背影笑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


    ......


    前院的廳堂裏,李浩然與耿護院坐在左側的椅子上,林姓刀客站在角落裏,花榮與林衝兩兄弟並排而站,身後的椅子上坐著手腳不利索的品花道人。


    耿護院抬眼看了身前三人一眼後,隻是靜靜地喝著手裏的熱茶,不言也不語。


    李浩然輕咳一聲,對著並肩而立的兩兄弟問道:“你們兩個是什麽意思?留在孟府還是自己離去?”


    花榮抱了抱拳道:“晚輩願賭服輸,願意留在孟公子的身旁,隻求前輩為我兄長說情,讓他離去。”


    李浩然撇了林衝一眼,問道:“你也是這個意思嗎?”


    林衝梗著脖子冷笑道:“我林衝堂堂男兒,又豈會賴賬?我願意留在孟府以供驅使。”


    李浩然擺了擺手,示意這兩個兄弟退下,嘴裏吩咐道:“那你們就住在前院的耳房裏,與門房老韓相對而住,等日後正院的房子修繕完整,你們再搬到廂房裏住。”


    花榮與林衝俱是抱拳施了一禮,隨後疾步退出廳堂,將空間留給其餘人等。


    等丫鬟春花安排好兩兄弟以後,前院複歸最初的平靜。


    等各處房門關好以後,李浩然似笑非笑的看著品花道人,問道:“那兩位選擇留下來,你呢?你的決定是什麽?”


    品花道人的嘴巴張了幾張,終是緩緩說道:“若是前輩不嫌棄的話,晚輩願意留下來。”


    李浩然嗬嗬一笑,很是不屑的問道:“你一個半廢的廢人留下來有什麽用?可以做什麽?再說了,我為什麽非要留下你?”


    品花道人眉頭一挑,桃花眼中透著一股淡淡的煞氣,語氣平淡地說道:“晚輩雖是手腳經脈受損,但好在救助及時,並不影響日後的行動,自然還是能派上一定的用場,請前輩收留。”


    說到最後,品花道人強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對著李浩然深深施了一禮,再次懇切的說道:“請前輩收留,晚輩感恩不盡。”


    李浩然還要說些古怪的話來刺激品花道人,被一旁喝茶的耿護院製止了。


    耿護院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品花道人溫聲說道:“留下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


    品花道人微微側身看向耿護院,沉聲說道:“請前輩明說,晚輩若是能夠做到,一定照辦,若是做不到,自當離去,不會再打擾孟府的日常。”


    耿護院笑了笑,輕聲說道:“其實事情很簡單,李老哥兒想收你為徒,隻是一直拉不下麵子,如今你既然願意回到孟府,也願意留下來,那我想著要你拜他為師也不是什麽為難的事兒,你覺得呢?”


    品花道人神情古怪地看著李浩然,隨即想也沒想便跪在了地上,對著李浩然喊道:“徒兒拜見師傅。”


    廳中其餘三人皆被品花道人的幹脆利落震驚了,皆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個跪著的人影。


    還是耿護院率先回過神來,在桌麵上敲了幾下,李浩然才恍然回神,一臉欣慰地看著身前的人影。


    站在角落裏的林姓刀客上前幾步,將桌上的茶杯遞給了跪著的品花道人,示意他趕緊奉茶拜師。


    等俗禮完結以後,李浩然親自扶起品花道人,開始了收徒以後的第一次訓誡。


    隻見李浩然一臉肅穆,全無半點之前的憊懶無賴模樣,很是莊重地說道:“你既入我神刀門,那便與過去的一切都再無瓜葛,日後好生修行,壯我神刀門威名,可能做到?”


    品花道人再次跪倒,很是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認真道:“弟子定當謹記,以光大神刀門為己任,萬死不辭。”


    等品花道人起身以後,李浩然唏噓不已,一臉欣慰地看著身前這位相貌出眾的弟子,眼睛裏泛著微微的淚光。


    一旁的耿護院哈哈一笑,對著李浩然恭賀道:“恭喜李老哥兒收得佳徒,隻是我身無長物,就替孟然做主,將那本刀譜的副本送與你們神刀門了,隻望你們真的能將天刀訣發揚光大,使得神刀門名揚天下。”


    品花道人雖然並不知曉什麽勞什子天刀訣,但聽著名字就覺得是個及其厲害的東西,立即忙不迭地對著耿護院施禮道謝。


    至於存在感極低的林姓刀客,很是寒酸地說道:“我也沒什麽東西可以送與品花兄的,隻能在離開嘉興之前,多說一些我自己的刀法經驗與你。”


    品花道人道謝以後,神情輕鬆地說道:“此時不必太過著急,有的是時間。”


    李浩然輕咳一聲,說道:“此事迫在眉睫。他們離開嘉興繼續北上,而你我繼續留在這裏。”


    品花道人很是不解地問道:“師父,為什麽呀?你留在嘉興有什麽要事嗎?”


    李浩然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我大限將近,若是武道修為不能再進一步,那便沒有幾年的光陰了,我想趁著這段時間在嘉興好好閉關修煉,借此機會再上一層樓。”


    品花道人便沒有再說別的,隻是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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